凉风与热花雕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临渊鱼儿
二十岁的他,远远比不上十八岁的陈年。
程遇风拿纸巾去擦她眼角,“以后想哭就哭出来,我的肩膀借给你靠。”
“那我再哭多一次。”
一次就好。
以后都不会哭了,她要一直开开心心地笑,妈妈在天上看着她呢。
中午时,路吉祥提着一袋水果过来看陈年。
说来也巧,昨晚那个送来急诊科的车祸病人闹了不小的动静,他在对面楼妇产科某个病房窗口看了一会儿,刚好看到程遇风抱着陈年进来,要在平时他肯定认不出来这个外甥女,可这段时间,他每晚都会做噩梦,不是梦到去世的妹妹路如意,就是梦到陈年,有时两个一起梦到,母女俩举着菜刀要找他算账……
到底是做了亏心事,又夜夜被噩梦缠身,他就想着多少弥补一下,也好为还未出世的儿子积积德。
苗凤花已经确定怀孕,但因为是做的试管婴儿,又是大龄产妇,医生建议她最好住院保胎,为了保住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命`根子,她再不情愿也还是住了下来。
眼下,得知陈年已经知道她妈妈去世的消息,路吉祥更是坐不住了,而且,陪在陈年旁边的那个男人,虽然不怎么拿正眼看他,神色也清清淡淡的,可在那波澜不惊的目光注视下,路吉祥忽然产生了一种被洞悉所有真相的恐惧不安感,后背阵阵发凉,他没坐几分钟就找借口走了。
那矮胖的背影,像是逃命似的夺门而出。
“我舅舅也是很早就知道了,对吗?”陈年回视线,她想起路招弟和自己提过,舅舅曾喝得酩酊大醉躲在后院哭,算算日子,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程遇风“嗯”了一声,“当时,他和我爷爷一起上山的。”
陈年没再说话了。
下午,她提出想回家,程遇风问过医生,得到允许后,办了出院手续,日暮西斜时分,两人一起回到了桃源镇。
火红的夕阳藏在云层后,周围霞光万丈。
陈年家的木门前,伫立着一道苍老的身影,正是从a市远道而来的程立学,这是他第二次来到桃源镇,可四周的一切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从前,路如意绘声绘色地跟他描述过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连哪块青石板下隐居着蚂蚁他都一清二楚,旧地重游,心境却大不相同了。
程遇风看到只有爷爷一个人过来,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就大概猜到容昭那边应该是又出什么事了。
“程爷爷。”
陈年对程立学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程立学慈祥地看着她,千言万语哽在心头,最后只是说了句,“好孩子。”
他给陈年带来了路如意的遗物。
一部碎了半个屏幕的旧红米手机、一个穿着发白红绳的玉坠,一支看起来很新的黑色录音笔,还有一张银`行`卡。
这就是路如意留给陈年的全部东西。
陈年伸出双手,纤细的十根手指都在抖着,缓慢地穿过稀薄染着金光的黄昏空气,她终于还是稳稳地接住了,用力按在自己心口。
就像抱住了妈妈,给了她最后一个离别的拥抱。
“我妈妈……走的时候……还……”
陈年摇摇头,不再问下去了。
一定是不安心的吧?
路如意走的时候,并没有完全合眼。明明知道不可能,可她的余光还是看着门口的方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还在等自己在这个世间最牵挂的那个人。
她知道自己等不到的,但她依然要等。
年年,对不起啊,妈妈不是故意丢下你一个人的,不要怪妈妈。如果可以,妈妈多么希望能看到你长大成人结婚生子那一天,可妈妈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
“我妈妈是什么时候走的?”
程立学说:“6月16日晚上九点零七分。”
那晚,陈年就在a市的某个宾馆,她经历了一场劫后余生,惊魂未定,而她妈妈就在相隔不远的中心医院,走完了人生中的最后一段路。
没有告别。
当晚,陈年把自己关进房间,手里握着笔,一遍遍不知疲倦地写着,脚边层层叠叠堆了一堆废纸。窗外天色蒙蒙亮了,她这才走出来。
程立学年纪大了,身体受不住,昨晚就先去镇上宾馆休息了,只有程遇风留在陈年家,他守着陈年房间的灯直到夜深,不知不觉也在椅子上睡了过去,不过睡得不深,听到一点动静就醒来了。
“机长,早。”
陈年站在水井边刷牙,初冬清晨微弱的阳光照在她身上,肃穆的一身黑衣无形中被柔化几分,她吐出混着白泡沫的水,跟程遇风说,“我待会要上山一趟。”
程遇风发现她有什么不一样了,盯着她发间别着的一朵小白花,半晌才点点头,“好。”
没有吃早餐,两人一路迎着朝阳来到山上。
陈年在无名墓碑前蹲下,摸了摸冰凉的碑身,然后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一把刻刀,在上面认真地比对了一番,“不知道合不合规矩,可我不管了。昨晚练习了很久呢,我一定会帮您把名字刻得漂漂亮亮的。”
以前,妈妈监督她练了一手好字,现在,她在墓碑上刻下妈妈留在世间的名字。
在陈年手下,一个“先”字露出了轮廓。
渐渐的,太阳已经升到中天了,暖和的光笼罩着陈年,她刻下最后一个“立”字,双膝弯下来,变成了跪的姿势。
她的视线专注地看着墓碑。
先母路如意之墓,接着是生卒年,最后是女儿陈年敬立。
这是整个桃源镇有史以来,第一座由女儿为母亲立的墓碑,上面的每一个字,端正庄严,由陈年亲手刻下,一笔一划都饱含了她对妈妈的眷恋和怀念。
陈年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我保送a大了,下个月还要出国比赛,这一切确实都如您所愿了,可我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多可惜,您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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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并没有您想象得那么脆弱的……”
她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妈妈,您安息吧。”
以后,年年一定会好好的。
☆、第39章第三十九坛花雕
第三十九章
“机长,我可能没有力气走回去了。”
陈年在地上又蹲又跪了很长时间,双腿发麻,加上一夜未睡又没有吃早餐,体力消耗太严重,她尝试了几次,才勉强站起身。
头晕眼花。
还好程遇风及时给她搭了一把手,这才没有重新摔回去。
程遇风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墓碑,低声问:“好了?”
陈年点点头:“好了。”
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当然还是会难过,但不会继续颓丧下去了,妈妈也不会想要看到她这个样子,所以她要尽快振作起来。
“那我们回去吧。”
程遇风蹲下`身,意思很明显了,他要背她回去。
陈年趴到他背上,双手搂住他脖子,又回头看了一眼墓碑,在心里跟妈妈告别:“妈妈,再见。”
希望您在另一个世界已经和外公、爸爸团圆。
两个至亲都葬在这里,绿水青山明月清风为伴,也不会再被红尘俗世烦恼所扰,将来不论陈年去了什么地方,桃源镇永远是她生命中的根。
被一朵巨大白云遮住的太阳又重新露脸,天地在一瞬间敞亮温暖起来,陈年微微扬起头,感觉阳光像一双温柔的手在轻抚自己的脸颊,她张开手去接,风从白皙指间溜过去。
程遇风从地上的影子看到她的动作,眉心舒展开来,连日郁积在眼底的担忧也随之云淡风轻。
这个小姑娘外表看着柔弱,其实她比所有人想象得要坚强太多。至于她妈妈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或许永远都得不到答案了。
然而,不论对错,有一点是确定的,路如意一直以这世上最深最宽最广的爱呵护着陈年,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把她教成了一个善良坚韧的人,尽管她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程遇风又想起了容昭,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容昭昨晚又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如今人还昏迷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这些年尽管她从来都不说,但大家都看得出来,她每次从死亡边缘线挣扎着往生的最大动力,就是她那失散多年的女儿。
好不容易才等来和女儿相认的这一天,就算再怎么艰难,她也肯定不会轻言放弃的。
至于陈年,程遇风莫名笃定,当她知道,这世上有两个和她血脉相连的人,十四年来,从未放弃寻找她,日日夜夜都在等她回家。她那颗柔软的心会深受触动,只要给足够时间,她会慢慢接受自己就是小叶子的事实。
陈年能明显感觉到程遇风的脚步变沉重了,“机长,你怎么了?”
“没事。”
可他看起来心事重重,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真没事?”
“嗯。”
陈年就没有问下去了。
程遇风背着她走到山脚下,陈年想下地自己走,他没让,把她往上托了托,步履平稳地穿过狭窄小路,往镇上的方向走去。
身后弯曲的小路铺满了枯落的黄叶,阳光一照,仿佛闪着金光,金灿灿地蜿蜒着爬上山去了。
陈年下巴轻压在程遇风肩上,回头时脸颊不经意间蹭过他颈间温热的皮肤,心不受控制地飞快跳了两下,然后慢慢地贴了上去。
“机长,我跟你说个秘密。”
程遇风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她说
“我喜欢你。”
不是因为刚从一场风雨中浑身湿透、跌跌撞撞走来,想着以一副可怜姿态博取同情,陈年甚至都没想过要得到程遇风的回应,她只是觉得人生短暂,各种意外随时都会来,喜欢一个人,就要光明磊落地让他知道,万一以后连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呢?
她从来没有亲口跟妈妈说过一次“我爱你”,就算现在想说,妈妈也听不见了。
到了程遇风这个年纪,身边的同事大都在恋爱、成家的阶段,对他们来说,“喜欢”已经不具备什么价值了,“合适”才是最重要的参考标准,只要家世学历入能互相匹配,没有太深的感情基础也可以很快进入婚姻殿堂。
恋爱和婚姻成了成人世界里的儿戏。
这方面程遇风受父母影响很深,虽然他们没能相守到白头,但二十多年来相濡以沫、恩爱如初,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彼此的手依然紧握。
程遇风不想随波逐流,他想要的是一份两情相悦的爱情,只是缘分可遇不可求。
以前不知从哪里看到一句话:我只有这一生,无法慷慨赠与不爱之人。
不过,他想,自己现在应该是遇到了,那个喜欢的、想要用余生去守护的人。
再等等吧。
外套口袋里手机震动,程遇风回思绪,拿出来一看,是叶明远来电,他心念一动,微侧过头,“这几天你叶伯伯很担心你,要和他说说话吗?”
“好啊。”
陈年接过手机,划开屏幕接通电话,喊了一声,“叶伯伯。”
没有回应,她又把手机拿远一些,还在通话中,“叶伯伯,我是陈年。”
“是年年啊。”叶明远深深吸一口气,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让那边的人听出异样,“你现在怎么样了?”
“谢谢叶伯伯关心,”陈年乖巧地说,“我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
叶明远听着女儿那清软的嗓音,压抑已久的神经得到了片刻舒缓,他和陈年聊了将近半个小时,两人都走到家门口了,手机才回到程遇风手中。
叶明远告诉程遇风,容昭的情况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了,不过还是要在医院休养一段时间,并请求他这两天多照顾陈年。
“叶叔,您放心,我会的。”
陈年看向程遇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这几天都陪着自己,那他的工作不是都被耽误了?她心里觉得很是愧疚,“机长……”
“我这几天休假。”程遇风边说边脱下外套,卷起袖口就进厨房做饭去了。
中午,程立学也过来和他们一起吃饭。程遇风做的三菜一汤,虽然清淡,但很合老爷子和陈年的口味,两人很捧场地全吃光了。
饭后,爷俩在院子里聊天。陈年则是回了房间,床边老旧的桌子上放着妈妈的遗物,她拿起录音笔,按了一下。
“年年,最近都还好吗?……用功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知道吗?妈妈在这边一切都好,不用记挂。”
陈年清楚地记得,这是她从a市回来桃源镇后到的第一条来自妈妈的语音,她也是在那天遇到了程爷爷。
陈年还记得,到家后,外婆看到她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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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激动,“如意你回来了!”
或许这世上真有母女连心吧,外婆虽然经常犯糊涂,可她有时比任何人都要清醒。那个下午,虽然她也什么都不知道,但她感觉到女儿回来了。
这次回来,就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了。
陈年又点开第二条录音。
“给二十岁的陈年。二十岁的年年一定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在学校里肯定也有很多男生追,如果遇到喜欢的,就好好谈一场恋爱吧。但是千万记住,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妈妈以后都不在你身边了,受了欺负也没人给你撑腰,你要变得独立坚强,妈妈相信你可以做到的……妈妈爱你。”
“给二十一岁的陈年……妈妈爱你。”
……
“给三十岁的陈年。妈妈想象不到三十岁的年年是什么样子,不过应该也当妈妈了吧?妈妈也升级当外婆了呢……不管年年长多大,在妈妈心里永远是个孩子。妈妈爱你。”
……
“给四十四岁的年年。时间过得真快,年年终于也走到妈妈现在的年纪了,妈妈以前就是在这个地方停下的,现在的你是不是能从容地接受妈妈的离去了?接下来的风景你去帮妈妈看吧……希望年年平安快乐,长命百岁,妈妈爱你。”
陈年关掉录音,趴在床上,房间安静极了,阳光从窗台透进来,一抹亮光停在床上,柔和地笼罩着她微颤的上半身。
她抱着湿了大片的枕头,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睡到下午四点,陈年醒来,打开门走出去,程遇风和程立学还在院子里,两人齐齐看向她。
“我想……出去走走。”
程遇风点点头。
陈年出门了,程遇风和爷爷交换了一个眼神,也跟在她身后走出去。
陈年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只是不想待在家里了,每个角落仿佛都能看到妈妈往日的身影,每看到一样东西,都会想到妈妈曾用它做过什么,明明说好不再哭的,可这些细节就是能轻而易举把眼泪勾出来。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桃源中学。
多久了?
五个多月了吧,可陈年分明觉得自己从未离开过一样,好像她昨天还在这里上学,今天只是重复昨天的步调,所以很自然地就走了进去。
经常迟到的缘故,门口的保安早就和陈年很熟了,看到她还一脸高兴地说,“你回来了。”
“是啊,”陈年说,“我回来了。”
和保安大叔聊了一会儿,陈年走进熟悉的校园,上楼,走到熟悉的班级,她在后门停了下来,看到讲台上的赵老师,看到黑板上的全勤栏写着41,又看看底下的同学们,视线惊讶一顿,她原来的课桌,居然还保留着。
像受了某种驱使,陈年走了进去,她的脚步很轻,全班除了赵老师外,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
赵老师正语重心长地跟大家强调高三的时间有多宝贵,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人,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眼花,产生了幻觉,连接下去要说的话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脸上立刻有笑意漫开。
赵老师忽然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一道物理题,同学们都看得一头雾水,不是在炖鸡汤吗,怎么又要做题了?
“这道题,让我们请陈年同学上来做。”
“赵老师,”有人起哄,“你不是被我们气糊涂了吧?陈年早就不在我们班了……”
这时,已经有很多人回头看到了教室后面的陈年,个个不约而同地尖叫起来,“哇!哇哇……”
教室一下乱成了菜市场。
赵老师花了好大力气才让大家安静下来,可那涌动的兴奋是怎么也压不下去的,陈年在众人惊喜又热切的目光里走上讲台。
“赵老师。”
赵老师笑着看她,给她递了一根白色粉笔。
陈年接过粉笔,开始解题。
几分钟后。
“赵老师,这道题太难了,我解不出来。”
赵老师哪里肯信,可一看黑板才知道原来是自己把题目都写错了,解得出来才有鬼,不过这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他整了整衣领,看向台下,“同学们,跟大家介绍一下。”
“我们桃源镇,不,是整个g省,有史以来第一位获得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金牌,进入国家集训队,并成功保送a大物理学院的女状元,陈年!”
赵老师一气呵成地说完了整句话,从熟悉程度来看,不难想象这话在他心里已经背得滚瓜烂熟,更不难从他的语气听出,他是多么地为陈年感到骄傲自豪。
简直是与有荣焉,如数家珍!
同学们掌声雷动,欢呼声简直快要把屋顶掀掉。
陈年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心底像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过,她眸底有久违的笑意溢出来。旁边的赵老师拍了两下她肩膀,“欢迎回来,未来的女物理学家。”
陈年顷刻红了脸,垂落视线。
第一排的平头男生朝她伸出了手,陈年愣了一下也伸手出去和他握了握,其他人也争先恐后地过来和她握手沾喜气……
赵老师也懒得维持秩序了,干脆由着他们闹去,他站在讲台上,露出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
最后一个过来和陈年握手的是张小满,他从高一开始就喜欢她了,一直藏在心里,现在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a大啊,那可是国内最顶尖的大学,这两个字在他们之间划下一道鸿沟,终其一生他都不可能跨过去的。
张小满和陈年握手时哭了,一个将近一米八的大男生,哭得眼睛鼻子都红了。
陈年有些不知所措,安慰了他几句,他竟然捂着脸跑出去了……
陈年没想到自己回学校一趟,连各大领导都惊动了,她受宠若惊地像什么珍稀动物似的被围观了半个小时后才成功脱身。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陈年走出来,一眼就看到门外榕树下立着的一道挺拔身影。
两人四目相对。
唇边抿着的淡笑绽开来,映着夕阳,灿烂夺目,她朝程遇风跑过去,“机长。”
***
11月13日,陈年和其他入选物理国家集训队的四十九人一同前往a大集训,每天将近14个小时的高压训练,陈年靠着每晚听妈妈给自己留的录音硬是撑了下来。
月落日生,时间流水似的过去,五十多天的集训终于结束了。
陈年背着包一脸疲惫地走出a大南校门,同行的还有几个男生,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充满良性竞争的同台比试,惺惺相惜,他们已经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陈年,你是直接回家吗?不考虑留在a市玩两天,放松放松?”有个a市本地的男生提议。
“是啊是啊。”其他几人也附和。
陈年摇摇头,“还是不了。”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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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
陈年循声望去,叶明远和容昭正朝自己走过来,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小跑,容昭跑在前面,叶明远担忧地跟在后面,两人的脚步都很急。
奇怪,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陈年正要打招呼,下一刻她就被冲过来的容昭紧紧地抱住了,冲力太大,陈年往后退了几步才稳住两人的身体,她感觉到容昭的眼泪噼里啪啦像断线珠子一样砸在自己脸颊、颈边。
“小叶子……我的……小叶子,我的……女儿……”
☆、第40章第四十坛花雕
第四十章
陈年彻底傻眼了。
这是……怎么回事?
叶夫人这么用力地抱着她,好像怕她跑掉一样,还哭着说她是小叶子,可他们的女儿不是招弟吗?
陈年脑中毫无头绪,心口却因容昭滚滚而落的眼泪泛起一丝柔软的疼痛,“阿姨……”
“不是阿姨,”容昭拼命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是你……妈妈啊!”
叶明远此的心情也是激动得无以复加,又担心妻子的身体,时刻关注着她的情绪变化。
容昭在医院养病的这段日子,很积极地配合医生的治疗,加上叶明远的陪伴和安慰,她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刚好陈年结束a大的集训,考虑到各方面的因素,夫妻俩觉得是时候该让她知道真相了。
按照叶明远的计划,他们接到陈年后,要去一个安静的、只有一家三口的地方,然后他会从头到尾把事情跟她说清楚。
计划赶不上变化。血脉亲情这回事,是讲不了任何道理,也不能被计划的。
容昭看到从校门走出来的陈年,先前所有做好的心理准备全面崩盘,也顾不上时间地点是否合适,她只想紧紧抱住自己的小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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