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月之歌

    亚尔维斯眼中的暴戾一闪而逝，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没什么值得惋惜的，父亲曾对我说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管她现在是一滩污水还是什么脏水，都与我无关了。”

    “呵呵呵，你还真是看得开。”

    “虽然我那可怜的妹妹已经被玷污了，但是等汉斯将军把格雷那个蠢货押解回到拜伦的时候，请陛下允许我亲自将他斩首。”

    “你可能没有那个机会了。”

    亚尔维斯微微一惊，“什么！？”

    “刚刚接到消息，东海之滨七城反叛，亚尔维斯，你身为我新任命的东部军团统帅，这次镇压叛乱的事，只能落到你的头上了。”雷诺有些郁闷，刚刚收拾了冰原城这个让他骨鲠在喉的破地方，还没消停下来，东海省就出现了反叛，西边诺拉城外也出现了异国异端的踪影，也需要派人前去征讨，而且这是事是非做不可的，不然他身为新皇的颜面可就要不保了。

    亚尔维斯神色稍稍缓和，低头答应道，“遵命，陛下。”

    随后雷诺又找来了斯兰大主教，当着他的面钦点了一些将军率领西部军团再次西征异端。

    斯兰大主教很满意，向他许诺，教会将会把这一年信徒们贡献的“神税”抽出两成作为大军西征的军费，这让雷诺对这个新的主教更加有好感。

    雷诺其实想亲率大军东征西讨，借此积累威望，但是一想到格雷那个混蛋就要被押解回拜伦，他就那儿也不想走了，就在拜伦等着，等那两个奸夫**被押送回来之后好好收拾他们。

    ......

    睡梦中，格雷又梦到了那天在湖边的场景，他牵着菲丽希尔的手，在湖面上轻柔地划过，不过这次他不再感到疲惫，而是感到精力十分充沛，皎洁的月光倒映在水面上，他感觉气氛已经足够了，他想在梦里，说出那天没有说出的话。

    “菲丽...我......”

    他刚要说出口，却突然觉得在梦里说出这些蠢话简直太可笑了，自嘲了一番之后，带着菲丽希尔回到了湖边，始终没说一个字。

    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梦毫无征兆地就结束了，自己又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昏暗的烛火中，奥黛尔正趴在他的床边熟睡，菲丽希尔则趁着暗淡的烛火翻动着手中的书本，她明明已经看到格雷已经醒了，但是却偏偏不去看他。

    “那个鬼魔女......”

    格雷坐起身来，怕吵到奥黛尔，低声朝菲丽希尔问道。

    “她离开了。”菲丽希尔眼神有些涣散，注意力根本不在书本上。

    “是吗，我昏睡了几天了？”

    “三天。”

    “菲丽，你怎么好像有心事似的？”他从床上跳下来动了动身体，坐到她的身边。

    “......”菲丽希尔微微沉默，最后还是说了出来，“雪莉说......你的生命被鬼魔女夺去了大半......”

    “生命？”格雷猜测她指的是寿命。

    “你看你的头发。”

    闻言，他连忙抓起自己耳侧的一缕头发看了看，发现自己发丝中夹杂着许多斑驳的白发。

    “嗯...好像是真的哎。”格雷把头发甩了回去，并不太在意。

    菲丽希尔以为他在强作镇定，她还记得雪莉私下和她说的，“格雷哥的生命已经如燃尽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在那之后，她让雪莉忘记了这段记忆；现在，她把这个秘密亲口告诉了他，想让他有些心理准备。

    “你有什么想做的就去做吧，就算你想抛弃冰原城我也不会拦你的。”菲丽希尔眼神十分复杂，像是遗憾，又像是沉痛。

    格雷听懂了她的意思，自己随时都可能会死，但是他却忍不住笑了出来，能看到菲丽希尔这样的眼神，等于是见到了世间罕有的绝景。

    他把菲丽希尔的手握在手心，认真的说，“菲丽，你希望我离开吗？”

    “当然不。”菲丽希尔下意识地说了出来，然后又微微低头，目光落在自己送给格雷的那枚指环上。

    “我不会死的，菲丽，”格雷又把她的手握紧了一些，“我无法告诉你原因，但是我绝不会死，至少在做到那件事以前，我绝不会死。”

    “什么事？”菲丽希尔问。

    他咧嘴笑了起来，“一件和你有关的事，但是我决定不告诉你，因为你将来会知道的。”

    其实她现在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她已经有些忽略那件事了。

    “你......真的没事？”

    “当然是真的。”

    格雷根本不担心自己的寿元，因为对于修仙者来说，要想增加寿命简直太简单了，而且他修行的是上等法决星隐决，体内的灵力漩涡无时无刻都在流转集聚，等到他突破明台三层，寿元立马增加十载，鬼魔女对他寿元的伤害可以忽略不计。

    菲丽希尔知道格雷不会骗人，神色顿时缓和了许多，想把被格雷捏住的手给抽回来。

    “给我说说新来的魔女你是怎么安排的吧。”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好好摩挲她的纤手，他哪儿能这么容易就放开，又抓紧了一些。

    “你捏疼我了。”菲丽希尔微微皱眉。

    “......抱歉。”

    格雷尴尬地松开了手，但是菲丽希尔却意外的没有把手抽走，继续放在他的手心。

    瞥了他一眼，菲丽希尔说道，“维娜这几天都在忙着恢复城外的地形，莉坦负责在天上警戒，芙罗暂时还在休息，柏妮丝被我安排去跟着西弗斯组建市政厅了，听西弗斯说，她有当官员的天赋；可丽雅则在帮忙给各种商品上色，上了色的东西价格可比原来要高上许多。”

    “那闪电呢？”格雷对她的安排没有半点异议，不过他最在意的还是能使用电力的闪电。

    “她正在按照你的安排，用铁丝缠绕着铁块放电，我真没想到，原来用电就可以把普通的铁变成磁铁，”菲丽希尔微微一顿，继续说道，“不过这个发现固然重要，但是它有什么用呢？”

    “啊哈，你不觉得这个世界的夜晚有些黑暗吗？”他看了一眼墙壁上的跳动的烛火，“在这样的光线下看书，我真怕你的眼睛以后变得不漂亮了。”

    “可是这和磁铁有什么关系？”菲丽希尔眨了眨明亮的眼睛。

    “当然有关系，因为磁铁可以产生电，电可以产生光。”

    “光？”

    “没错，就是可以在夜里把世界照得如白昼般明亮的光。”

    “你需要什么样的磁铁？”菲丽希尔问。

    “菲丽你能制作磁铁？你是电魔女？”格雷诧异地问。

    “随便你猜吧，我不会承认的。”

    说着，她抽出手，把自己的笔记本和钢笔递给了他，“画吧。”

    “不用那么急吧？”他有些犹豫，他是在不想在那么好的气氛下谈论工作。

    “画。”

    菲丽希尔的回答十分简短，但是却有种不容质疑的威严。

    “其实需要准备的东西还不少，磁铁只是其中一步而已。”格雷无奈，只得接过钢笔画了起来。

    “雷诺大军已然覆灭，我们有的是时间。”菲丽希尔盯着他笔下勾勒的线条，她真不知道格雷明明没有用尺子之类的工具，是怎么做到把线条画的如此笔直的。

    “现在就怕他恼羞成怒，又派人来讨伐我们。”

    “来就来吧，大不了把我交给他们就行了。”

    格雷手中的笔微微一顿，“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抱歉，我不说了，”菲丽希尔回忆起他们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格雷在那时候已经表明了立场，于是她偏转了话题，“每月一次的舞会已经推迟两天了，现在你醒了，那舞会就定在明天？”

    “不不不，我决定了，脱离皇室的传统，把每月一次的舞会变成全城共同举办的火锅宴。”他虽然很享受和菲丽希尔共同起舞的时刻，但是这样只有上层人士才能参加的舞会显然有些脱离群众了。

    “火锅宴？不错的主意。”其实菲丽希尔早有此想法，上次在城主府举办之后，女仆们把这个宴会的做法给传了出去，有不少跟风的商人和骑士都在暗自里摸索过火锅宴的做法，现在格雷决定推广，她自然是赞成的。

    “那就得麻烦菲丽殿下多捐献一些珍藏的美酒啦。”

    “嗯？”菲丽希尔拿起放在床头的铁皮水壶，晃了晃，“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那是......”格雷有些惊慌。

    “哼哼，竟然偷我的酒，看来你欠我的十万金币要涨到......二十万了。”

    听到这个惊人的数目，格雷差点吓得跳起来，但是又怕吵醒奥黛尔，只得皱着眉头低声哀求道，“菲丽......”

    “先欠着吧，等到利息足够多的时候我再找你拿。”

    又戏弄了格雷一番，菲丽希尔心情突然好了许多，只不过那句怎么也问不出来的话让她十分在意。




第一百零四章 副总管
    火锅宴一经推广，立马在城里风靡起来，甚至有些商业嗅觉灵敏的本地人，立马把自家的店铺改成了火锅店，特意去铁器工坊买了几个炉子和铁锅，竟然搞得有模有样，一时间火锅店里人满为患，重新来到冰原城的商人更是对这种吃法爱不释手。

    为此，格雷让柯尔准备的火锅必备的那几样配料都涨了价，而且看这架势，那些商人想在其他城市推广，所以为了弥补材料不足，他连夜让维娜开辟了几块沃土，搭上大棚，专门用来种植这几种配料。

    一顿火锅宴会之后，冰原城的生产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科索尔的商人们知道雷诺军队大败的消息，一时间都不敢相信，直到过了好几天，冰原城的方向再没有一个来人，他们这下终于相信了，让马儿驼满货物，争先恐后地前往冰原城，生怕自己慢了别人一分就会吃亏一样。

    而格雷也给了这些商人极大的好处，不但把几幢新修好的小楼改造成了旅馆，他们只需要用极低的价格就能住上极为舒适的房间，而且他还和一些商人商量好了，他把冰原城内繁华地段的店铺租给某些贩卖盐糖之类必需品的商人，他们只需要支付极低的店铺租金，但是必须保证以后的供货必须稳定且持续。

    格雷知道最近冰原城通过卖铁器、蔬菜和玻璃赚了不少钱，冰原城的人上至骑士下至普通的农夫，手里都有些余钱，但是这里的商贸阻滞，品类单调，有时候有钱也用不出去，所以他只好用这些优惠的手段吸引或者留住商人，丰富冰原城的市场。

    “就这样吧。”

    看着商人们喜笑颜开地在契约上按下自己的手印，格雷松了口气，虽然让这些商人赚掉一些钱很不爽，但是想到以后他们能带顺路来更多的人才，这点损失倒也没什么。

    “多谢殿下。”心满意足的商人们揣好契约，恭敬地行礼之后，谈笑着离开了。

    “柏妮丝，除去商人，大战过后来到新来到冰原城谋生的人有多少？”格雷朝着穿着白衬衫和紧身套裙的柏妮丝问道。

    她现在是西弗斯的得力助手，西弗斯正在忙着组建玻璃厂和钢笔厂，其他事务只有交给柏妮丝了。

    柏妮丝也没想到来到冰原城仅仅几天时间，她就成了冰原城里除了西弗斯之外的大忙人，她每天要面对的再不是要命的追兵，而是恭恭敬敬向她行礼高喊“副总管大人”的手下和商人。

    虽然每天都很忙，但是她并不讨厌这样的生活，她甚至觉得把自己能够快速书写的能力运用在处理事务上，是多么地相得益彰，当然，她自己也承认，她喜欢上了拥有权力的感觉，但是同时她也很享受把一件事做好，做到极致的感觉。

    她很珍惜现在的生活，作为一个普通人，追名逐利的生活，特别是现在，待在格雷身边的时候，她几乎把所有可能要用到的资料都给写了下来，以备提问。

    谁叫他是自己的大老板呢？

    柏妮丝翻开甚至连每个人的名字都记录下来的纸张，“殿下，大战过后到现在，一共四天，新来到冰原城的一共有一百二十一人，男人七十六人，其中十五岁以下的孩子十人；女人四十五人，未成年的女孩五人。”

    “很好，看来冰原城待大捷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而且才刚刚打过仗就有那么多人来了，”格雷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问，“你把他们怎么安排的？”

    “矿上的安德鲁和铁器工坊的巴罗都在找我要人，所以我安排了二十个三十岁以上的男人到了矿上，其余的都是些十五六岁半大男孩，他们全都被送去了铁器工坊和新建立的玻璃厂当学徒，除了在工坊学习，他们每三天都要去学堂上两天课；至于女人们，部分被安排到了大棚区，一些被安排到了扩建的食堂里，少数人被安排去打理我们新开设的铁器和玻璃店铺，还有几个读过书的落魄贵族，我把他们安排进了学堂里。”

    “很好很好，”对于柏妮丝的安排，他几乎找不出瑕疵，她连正要开张的店铺都考虑进去了，可见她对冰原城已经有足够的了解，“对了，那么多人涌进来，他们住的地方打理好了吗？”

    柏妮丝又翻开另一页纸说道，“上次在西城墙内紧急扩建的铁皮房子已经建造完毕，里面可以容纳七百多人，到现在里面还未住满，而且凯多工头现在正在建造的五层的......”

    “公寓。”格雷提醒道。

    “......对，就是公寓，也在顺利建造中，估计两个月内就可以入住。”柏妮丝有些懊恼，自己竟然没写下这个格雷殿下发明的怪词。

    “记住，卫生间一定要多造一些，简易一些也无所谓，但是一定要够多，否则人口一多容易爆发瘟疫。”

    “遵命。”柏妮丝迅速记录了下来，她还是第一次听说瘟疫和厕所有关，不过她很乐于接受，不但没有反问，而且还在后面加了一句，“禁止随地大小便，违者，鞭五十，罚一月薪资。”

    “还有最后一件事，”格雷站了起来，看向高挑的柏妮丝，“以后冰原城的人会越来越多，事情也会也来越多，仅凭我们几个人，恐怕处理不过来......”

    “菲丽殿下已经向我说过了，您是想设立市政厅，分担处理一些事务。”

    他微微一笑，“她一定还对你说过‘我就是想偷懒’，对不对？”

    “是。”柏妮丝知道他们之间很坦诚，所以也没有藏着掖着。

    “我才不管她说什么呢，总之，你和西弗斯先物色人手，尽快组建一套管理冰原城的班子。”

    “......什么样的班子？”柏妮丝毕竟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没什么经验，虽然她也算得上是一个落魄贵族，读过许多书，但是书本和现实还是有一定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