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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鸾倒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夭九
宁妃不爱读书,却于此事上有女子天生的直觉,自然明白其中的严重性。她见父亲面色沉沉,虽然心中发沉,却还是强笑道:“父亲不必担心,必定是个公主,那贱人岂会有福分为陛下诞下皇子!”
宁宏坤看着疼若至宝的女儿,语重心长道:“郁善,此事赌不得。如今尚未知晓男女,尚有可趁之机。再过些时日,太医便会断出男女。若是公主,咱们自然安心,可若是皇子,动心思的人可就多了,陛下和太后都会对这个孩子严加看护,绝不会出现一丝纰漏。到那时,可是一丁点儿的法子也没有了。”
宁妃有些迟疑,“如今是张妃照看着那贱人的肚子,恐怕不好下手……”
宁宏坤叹了口气,道:“为父何尝不知,那张家丫头最是谨慎稳妥,事关贵妃之位,张家也会嘱咐她仔细照看。可她毕竟只是个黄毛丫头,你若连她也对付不了,必然更对付不了太后和皇上联手。”
宁妃已经意动。
宁宏坤继续说道:“当断则断,此事万不能拖泥带水。你若让善贵嫔诞下皇子,要么是张妃护嗣有功做皇后,要么是善贵嫔母凭子贵做皇后,都要压你一头,无论如何你都做不了皇后!”
“不行!我决不允许!皇后之位是我的,我不坐,谁也别想坐!”宁妃斩钉截铁。
宁宏坤是了解女儿的,他知道宁妃对皇后之位有执念,掌管后宫的权力是一部分原因,更多的原因是她不能容许别的女人成为天子的正妻。
看着女儿坚决的神情,宁宏坤稍稍放心,叮嘱道:“朝堂上的事你暂且别过问,一心一意对付善贵嫔!”
宁妃冷冷一笑,道:“父亲只管放心,善贵嫔的孩子一定生不下来!”
宁宏坤这才完全安了心,又关切道:“万事谨慎小心!”
宁妃却已经在想如何对付善贵嫔,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宁宏坤暗自叹了口气,心道还是要叮嘱琳琅和宁婕妤一番。
且说燕清绝这两日都神态轻松地看着诸位大臣飞吐着唾沫打口水战,虽然他不知道太后娘娘已经悄无声息地出了一趟宫,但他了解慕容青,慕容青既然想到那等惊险的法子,就必然会找好契机。无论慕容青用什么办法找到契机,他所能做的就是等待契机浮现,然后牢牢地抓住它。
只是,他没想到,契机会来得这么快!
御史台的多位御史同时上了折子,弹劾吏部尚书张梦锡纵容外甥欺男霸女。
这是个大事件!要知道吏部乃六部之首,吏部尚书乃是三人之下,万万人之上,除了天子和左右二相,这朝堂之上就属吏部尚书最大。如今多名御史弹劾吏部尚书,这必然是件大事。消息不灵通的官员个个都两眼放光,只等看一场好戏。消息灵通知道几分内情的官员则敛目低首,惟恐战火烧到自己身上。
这种大事皇帝自然是要过问的,还要好好的详细的问。
于是,事情的前因后果就在金銮殿上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说的是那皇商史家的公子史栋梁于天子脚下,于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纵奴行凶,殴打卖唱老汉和五湖四海楼的掌柜,更当场□清白的良家女子。女子不堪受辱,触柱自尽,史栋梁却禽兽不如,依旧不肯放过女子的尸身。
咳……这里说的比较隐晦。何为不肯放过女子的尸身?字面意思就是奸尸!
这等伤风败俗、丧德背伦之事岂能发生在我大燕朝的京城?于是举人王清愤而阻止。不料那史栋梁狂性大发,杀了卖唱老汉不说,更当着五湖四海楼一干读书人的面将王清殴打致死,残忍至极。
事后,史栋梁在家奴的护送下离开现场,弃两死两伤不顾。是的,两死两伤,死的是卖唱老汉和举人王清,伤的是卖唱姑娘和五湖四海楼的掌柜,许是姑娘气力小,那姑娘虽然流了不少血,却侥幸留下一条命。
最无耻的是,史家企图用银钱堵住一干读书人和那姑娘的嘴,那姑娘自然不肯,史家竟企图杀人灭口。读书人自然也是不肯的,遂将史家恶行写成文章,汇集成册,四处传唱。史家这等无耻小人行径简直是侮辱了天下读书人,罪大恶极!
读书人最要面子,杀人不要紧,侮辱却不能够。
于是御史刚说完,就有一干老臣跳出来骂那史栋梁杀害朝廷栋梁。
嗯,秀才便可免赋税,举人可当官,勉强算是朝廷栋梁。
还有人骂史家看不起天下的读书人。
你侮辱了一个读书人,就是侮辱了全天下的读书人。
君子爱财,也不能接受被黄白之物侮辱。





颠鸾倒凤 第44章 前朝后宫(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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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说张尚书管教无方,教出这等外甥来,实在替读书人丢脸。
还有人把火引到后宫去,说史栋梁是仗着有个表妹在宫里做妃子才会如此张狂,可见张妃不能为天下女子表率,愧对妃位。
若是可能,宁宏坤直接想把自己的傻女儿拎到金銮殿上看看,什么叫前朝后宫之间的千丝万缕。当然,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修书一封,告诉女儿张妃必定会因史家之事分神,此时正是可趁之机。
当然,也有人为张梦锡和张妃说几句公道话。
谁家没几个糟心亲戚呢,那史栋梁姓史又不姓张,张尚书岂能管到外人头上去,要是管自个儿张家的侄儿还说得过去。
至于张妃娘娘,人家常年住在宫里,与表哥不知多少年没见过了,再说男女避嫌,说不定张妃娘娘根本不认识史栋梁这么个人,怎么能把史栋梁的错算到无辜的深宫女子身上?
张梦锡本人则是长跪不起,老泪纵横,一口一个自己该死,一口一个自己有罪,一口一个请陛下降罪,一口一个与张妃娘娘无关,等等,恨不得剖心以明志。
诸位大人激烈争吵了一个时辰,重点从张尚书管教无方变成商人为富不仁、藐视朝廷重臣甚至藐视天子。
你史家不是看不起读书人么,天子和文武百官都是读书人。
史栋梁当街谋杀举人王清,一命偿一命,自然是逃脱不得。可如今已经不仅仅是史家和王清以及那卖唱一家的矛盾了,而是上升到商人和士人之间的矛盾了。
最后,群臣的矛头一直对准商贾,纷纷要求严惩商贾,以儆效尤。
有些官员出身商户,少不得要为商贾说些好话:“那史家只是例外,并不能代表天下商贾,仅凭史家失德便严惩天下商贾,恐会使商人心寒,更有甚者会影响市场秩序,乃至全国动乱。”
礼部尚书的反驳那叫一个精彩:“历来商人位卑,当初燕王殿下重商,乃是天大的恩赐,自文帝时起,商人之子也可参加科考,与士人无异。如今商人缴最低的税,获得最多的金银,不但不报效朝廷,竟看不起天下读书人,莫非这文武百官都要给商人当不成?”
几番阵仗下来,为商贾说话的声音没有了,最后一致要求严惩商贾。
至于燕清绝,身为天子,被区区商户如此藐视,自然是震怒的。而天下脚下竟发生当街杀人之事,简直视律法为无物,这无疑是对朝廷和皇权的挑战,身为天子,更是雷霆大怒。于是史家的皇商名头没了,史栋梁则要被抓进大理寺大牢,此案由大理寺审理,若案情属实,史栋梁被斩首示众不说,史家也要判个流放,家产全部充公。
案子由大理寺审,有了结果之后,自然有群臣商议如何判决史家。如今案件还没审,天子就已经把可能的判决说了出来,可见对此事极为重视,也可见对御史台极为信任,几乎就断定了那史栋梁有罪。不过,文武百官没有一个跳出来反对,说天子所言不合规矩,看来真真是群情激奋啊。
燕清绝下朝的时候步态轻盈,甚至比上朝前更神清气爽,午膳都多吃了一碗饭。主子开心,做奴才的也就开心,所以乾仪宫上下都很高兴。
相比之下,张府简直是愁云惨淡。
张梦锡,一介男儿,高居吏部尚书之位的朝廷重臣,竟红了双眼。而他的夫人王氏则已经哭得晕死过去好几次,刚刚醒过来,还在哭个不停。
张梦锡被哭声烦得发火,当即厉声道:“哭什么哭?你早做什么去了?他生来顽劣,你也不好好管教,竟教他成了大逆不道的狂徒,做出这等天理难容的混帐事来!”
张梦锡一想到早上被御史台弹劾被群臣指着鼻子骂的情景,两只耳朵都嗡嗡作响,心跳到快要爆出来。为官几十年,他还从未有过今日早朝上的遭遇,他一想起来就恨不得一头撞死。
“你朝我发什么脾气?他生来就古怪,又被你放到史家养了七年,回来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我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你怎么不去怪小姑?都是她教坏了我的儿子!”王氏边说边哭,好不伤心。
“妹夫去得早,妹妹孤寡一人,又没有儿子,从来都把他当亲生儿子一般疼爱。他是我们的儿子,妹妹如何严加管教?如今他出事,妹妹还不知如何伤心呢!”张梦锡说了句公道话,说到底是自己的妻子与儿子分开好些年,儿子回来之后就格外溺爱,才使得儿子养出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原来那史栋梁并非张梦锡的外甥,而是他的亲生子。张梦锡初成婚几年,妻子生过两个儿子,均夭折了,之后好几年没有身孕。他求子心切,便纳了妾室,也生过两个儿子,还是夭折了。后来他寻到一位得道高僧批命,高僧说他命中克子,若再有儿子,则必须养在他人名下,七岁前不得与家人见面。有四个夭折的儿子在先,张梦锡自然深信不疑,待史栋梁出生后,他便将史栋梁寄养在嫁到史家的亲妹妹膝下。
史家历代经商,很是富硕,张梦锡的妹夫正是史家的家主,妹妹嫁入史家多年均无所出,后来知道是妹夫命中无子。史家家大业大,一族人都盯着家主之位,张梦锡的妹妹妹夫为此愁了好些年,得知张梦锡愿意把儿子过继给自己,都非常高兴,做了一场怀孕产子的戏,光明正大地把史栋梁接回了家,后来更是把史栋梁当亲生子般对待。
不料好景不长,张梦锡的妹夫暴病身亡,多亏有史栋梁这点“血脉”在,加上张梦锡鼎力支持,妹妹母子才保住了家主之位,此后妹妹对史栋梁更加疼爱。因此,史栋梁七岁回到张家之时已经养成了暴虐张狂的性子。
王氏七年未见亲子,自是疼爱异常,舍不得责骂。张梦锡仅有一子,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如珠如宝的疼着,所以明知儿子被娇惯得不成材,也狠不下心痛责,只派了两个稳妥的人跟着儿子,以免他闯出大祸。
事发之后,张梦锡立即招来他安排跟着史栋梁的人细问,可那两人一脸无奈地说事发那天上午他们才劝过公子,中午就被公子支开了,因此事发之时他们均不在场。
张梦锡恨不得吃了那两人,他就是怕儿子狂性大发,在家里弄死个把人也就算了,跑出去弄死人就是麻烦,史栋梁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这如何瞒得住?他用尽了法子遮掩,也不过躲得三日功夫。
今日朝上群臣激愤,天子震怒,史栋梁的死罪绝对免不了,好在天子还未迁怒张家和张妃娘娘,他若是执意要救儿子,恐怕一家子都要跟着陪葬。
王氏见张梦锡面露坚决,心中顿时一沉,什么话也不说,直冲冲地撞向柱子。
众人连忙拦住她,张梦锡也头疼得不行,“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王氏哭着说:“老爷,我和你夫妻多年,怎会不明白你的心思,你这是要弃了儿子啊。老爷,你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儿子罢。你想想,儿子他养在小姑那里七年,我们心心念念了七年都不敢见他一面。老爷,那可是我们千辛万苦骨肉分离才得来的儿子啊!”
这话说得张梦锡也是一阵心酸,他也舍不得儿子,可难道要为了儿子搭上一家子么?
握紧老妻的手,张梦锡语重心长道:“夫人,栋梁这是死罪,陛下已经下了令,再无转圜的余地,我若从中阻挠,恐怕一家子都要搭进去,我们死了不要紧,可宫里还有娘娘呢,娘娘也是你自小拉扯大的,她高居妃位,富贵荣华于一身,说不定很快就是贵妃了,你忍心她被我们牵连么?”
王氏哭声一顿,想了一会儿,定声道:“就当我对不起娘娘,栋梁他是我亲生的呀!”
张梦锡摇摇头,到底不是亲生的,哪怕教养多年,也比不上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当年史栋梁被送走后半年,他的妾室就生了如今的张妃,王氏痛失爱子,便把张妃接到自己房里教养。张妃自小聪慧懂事,张梦锡也极为喜爱,只恨不是男儿身。因为夫妻二人疼爱非常,张府上下除了几个老人,皆以为张妃是王氏亲生的。
正因为张氏做了一场怀孕生子的好戏,而张妃又恰到好处地养在王氏膝下,这一桩秘事竟无人知晓。也正因为无人知晓,这把火才没烧到张家头上,否则便是一桩灭门惨案,文武百官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颠鸾倒凤 第45章 前朝后宫(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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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张梦锡神色艰难,王氏扑通一声跪下,抱着他的腿哭道:“老爷,栋梁可是我们张家的独苗啊,你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张家断子绝孙吗?”
这句话分量很重,称砣一样砸进张梦锡的心里,直砸得他老泪纵横,先前所做的决定砰然瓦解。他抹了一把脸,定声道:“我来想办法,我来想办法,总不能叫我张家断了血脉!”
王氏乍听到还有点不信,见丈夫一脸坚决才露出些许喜色来,随即又担忧道:“老爷可是想好了要怎么办?”
张梦锡不瞒老妻,却又不便多说,只低声道:“咱们三家荣辱与共,他们总要卖我几分面子,大不了我不要这张老脸了!”
王氏迟疑道:“要不……请娘娘求个……”情……
张梦锡厉声道:“此事与娘娘无关,娘娘全不知情!”见妻子有些惊惧,他缓下语气道:“这等祸事,我们填进去也就罢了,给娘娘留条生路罢。再说,娘娘现在操心善贵嫔的龙胎,根本无暇操心其他事。”
王氏细想一下,觉得丈夫说的有理,便不再提起。她半喜半忧,眼泪珠子就这么挂在脸上,要掉不掉的,看起来有些滑稽。
史栋梁杀人一案早已引起了读书人的公愤,酒馆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已经把此事编出若干版本来赚银子,文人的讨伐文章一篇赛过一篇,一时间文人对商人敌视到了极点,甚至于流传出若陛下不严惩商贾平息民愤全国士子就集体罢考科举的传言出来。
这是逼着天子做决定了。
谁也没想到事态会变得如此严重,云州赈灾的事还没有解决,文人就闹起来了。农民闹,商贾闹,都抵不上文人闹,文人罢考,就表示朝廷选不到可用的人才,无人可用,朝廷这个撑起整个国家的脊柱就要瘫崩,这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天子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召了几个近臣秘密商议之后,加税的流言以瘟疫传播的速度传开,没几日就传遍小半个大燕。商户们这才开始惊慌,有头有脸的商人纷纷聚集到京城。
在流言到达顶峰的时候,燕清绝顺应民意下了决定——加商业税。
这些日子文人们甚至文武百官讨伐商贾的时候,总要说起商人获利众多却只缴纳半成税,比起农民种田零零总总加起来两成左右的税来,相差甚多。这对勤勤恳恳耕种的农民来说太不公平。
皇帝陛下表示,既然大家都嫌商业税低,那么他就加一加。这一加还不是一小加,直接加了三倍,从原来的半成加到了两成。
这既合理又不合理。
之所以说合理,是因为加得虽多,加完了却和农业税持平,所以并不过分。而且,加得少了,不痛不痒,不能体现对商贾的惩罚之意。
说不合理,是因为加得实在太多了,如果这次加到一成,下次加到一成半,下下次加到两成,循序渐进的,就不会如此令人惊悚了。而且,经商素来不易,进货出货风险大,通常利润越高风险越大,与踏踏实实种田没法比。
燕清绝的决定一下,一片叫好声。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叫好的都是愤青,有些资历的官员大多一声不吭。
第二日早朝,就有人弱弱地表示两成税有些重了。
燕清绝义正言辞:“否则岂能起到严惩之效?诸卿和天下士子皆高呼严惩商贾,朕自然要给天下士子一个交代。诸卿如今反口,莫不是是戏耍朕的罢?”
诸臣自然大呼不敢,于是声音弱了下去。
第三日早朝,说加税过重的人多了起来,而原先大呼加税大快人心的人的声音弱了下去。
谁家没几门亲戚呢,亲戚总不会都在朝为官罢?有一门做官的亲戚,自然是走走路子经商来钱快。
况且,京官之中只要是有些地位或是善于钻营的,谁没几个巨贾供养着?所谓官商勾结,正是如此。商人供养官员,无非是为了行事方便,每年孝敬用的银子不比缴的税少。如今朝廷加税一加就是三倍,他们岂能不愁?这一愁,就闹到了供养的祖宗那里去,那些祖宗便闹到金銮殿上来。当然,官员们这是进谏,斯文得很,不叫闹。
谏言加税过重的人多了,百官们心里头的忐忑也少了些。
燕清绝桌子一拍,好啊,你们果然是在戏耍朕,说严惩商贾的是你们,说处罚重了的还是你们,这大燕到底是你们做主还是朕做主?
诸臣连忙唰唰跪倒一片,大呼惶恐不敢云云。
天子发完了火,喝口茶,喘喘气。
待文武百官们跪足了一刻,燕清绝才收起怒色,沉声道:“诸卿倒是跟朕说说,此事如何处理?”
有人胆大包天地说取消加税的处罚,换别的法子。
燕清绝眼皮也不抬地说不行,“加税之事传得沸沸扬扬,路人皆知,若是不执行,朝廷颜面何存,朕这个做皇帝的颜面何存?况且天下士子都表示大快人心,若然不执行,恐怕又要愤愤不平,指不定会写出多少文章,上书‘朕堂堂天子出尔反尔,庇护商贾之流,令天下士子寒心……’云云,这个骂名朕可不担!”
总而言之一句话,君无戏言,加税之事言出必行,没得商量。
天底下做言官的都有一个执念,就是跟皇帝作对。如果燕清绝苦口婆心或者痛心疾首地做一番表演后再说不行,言官们大抵会接受,可燕清绝就这么干巴巴冷冰冰地说不行,言官们觉得自己被敷衍了,所以他们奋起了。
前些日子还引据论典把商贾贬得一文不值的人,今天又引据论典说明商人之中也有仁商,史上仁商的例子被他们举了个遍儿,一时间金銮殿上唾沫横飞,个个都把自己当英雄,觉着能名垂千史。
好啊,你们横,皇帝比你们更横!
无论百官怎么说,燕清绝还是那句话,加税之事势在必行,折中的法子你们自己想。想拿皇帝开涮,别说门,窗都没有!
于是,年轻的激进流消停了,年老的稳重流闪亮登场。
“陛下,商人获利众多,两成税并不过分。于小商小贩而言影响甚微,且就算影响巨大,小商小贩也于整个市场运行无碍。最受影响的乃是富商巨贾,此类人产业居多,大多在各地都有商铺,雇佣的伙计也多,忽然加重税则使他们损失巨大,若他们联起手来歇业,整个市场就会崩塌,动摇国本……”
燕清绝冷哼一声,“小商小贩只为糊口饭吃,图个温饱罢了,为富不仁的都是那些富商巨贾,此次加税严惩的就是他们!”
“臣以为,加税可行,但也有循序渐进,不如今次加至一成,三年后再加至两成……”
“臣以为,五年后再加至两成更为妥当……”
“……每年加半成之一半,直至加至两成为止……”
此时,有人忽然提出:“如此岂非纵容为富不仁的商贾?”
“……此言差矣,商贾之中亦有仁商……”
“那就拿出仁商的证据来!”
“这……”
“……铺路造桥……”
“……修建学堂……”
有机灵的人提道:“眼下正好有个考验商贾是否是仁商的机会。云州大涝,赈灾迫在眉睫,若有商户支持赈灾,乃是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才是真正的仁义之商。”
这个机灵人不是别人,正是左相大人宁宏坤。
正所谓别人做官他也做官,可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他这个位置,所以他是当朝宰相。作为相辅,揣摩圣意是重中之重。就连燕清绝有时也不禁感慨,大约是宁宏坤实在聪明过了头,所以宁妃才生了个猪脑子。
左相提出的绝妙的点子,真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诸臣纷纷响应,展开激烈讨论。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一大群,难道就没人想到这个法子吗?
不是。
有人想到了,但要把出风头的机会留给上司。有人想到了,但位卑言轻。正因为宁宏坤是当朝左相,这个法子才是绝妙的。
天子只是蹙了蹙眉,并未反对,于是诸臣很快便讨论到细节。其中又以加税和支持赈灾之间如何取得一个平衡点为重中之重。
人多口杂,其中还牵扯到利益,自然争论颇多,半个时辰之后还未有定论。燕清绝宣布退朝,各部自己先讨论个章程出来,明日再议。
下朝之后,燕清绝的心情依旧非常好,因为他知道最快明日就能收网了。
此时此刻,他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然后疯狂地生出想要见到慕容青的欲望。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他如此确定,这宫里有了慕容青,才是一个家。
“太后近来可好?珍珠过来回过话么?”
“回陛下,珍珠来过几次。陛下国事繁忙,奴才未敢打扰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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