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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伊人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何葭至此有些相信了。今天在食堂里看见陆小雅那么自然地坐在表哥身边,想必以前他们就是像那样经常坐在一起吃饭。那个该死的沈远征还说什么“西安跟一般的北方城市不一样,古时候有八水绕长安之说,水质很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西安很是出美女呢”。
美什么美?!何葭心想,长得白一点,眼睛大一点就美吗?什么叫美啊?那叫俗艳,像狐狸精一样的俗艳!
这么看来,沈远征也不过是俗男一个,居然喜欢这么俗艳的女孩,真没品味。
6 秋装(上)
辩论赛之前,何葭再也没见到过沈远征,即使是周末。听同学们传言,说他们辩论队跟系里要了间房子,借了电视和录像机,夜以继r地看一些大专辩论赛的录像,观摩取经。观摩讨论完毕后的放松节目是播放当时被禁掉的电视记录片《》。
年轻,体力好,精力充沛,据说看累了宿舍已经关门,他们男男女女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间房里过一夜。
张帆说:“其实你表哥是内秀,口才并不特别好。”
何葭也同意她的说法。
张帆说:“英文辩论赛咱们是没法参加,过段时间的中文辩论赛你报名不?胜出的要跟复旦去辩。”
何葭答道:“哪里就轮到咱们一年级新生了?还是省省力气吧。”
转眼间辩论赛就到了。何葭和张帆老早就赶到大礼堂去占前排座位。辩论的都是热门话题,比如禁止香烟进口的利与弊,校园恋情的利与弊,参加社团活动的利与弊等等。刚好沈远征他们组抽到的是校园恋情的利与弊。听到题目,下面就是哄堂大笑。
张帆说:“要死!出题的人有神经病!”
何葭说:“才糟,沈远征他们要说利。”
就见台上众人,除了主持人是粉s连衣裙外,其他的人都是一s的黑s西装。用张帆的话说起来就是八只乌鸦。何葭看见沈远征的拿着卡片的手在抖。张帆说不可能,这么远你怎么知道他在抖。后面一个同学嘘了一声,两个人一齐闭嘴听台上说话。
沈远征他们是正方,显然处于不利地位。他们找到的理由和论据都有些奇奇怪怪,自然生理的必然x涉及的多些。尽管何葭也认为表哥的长项是思维和观点,口才并不强,还是觉得表哥比其他男选手要出s很多。他声音不徐不疾,低沉有力。可是这次辩论,陆小雅的风采显然盖过了表哥。她本来就天生丽质,再画上淡妆,一身合体的套装裙,半高跟鞋愈发衬得身材亭亭玉立。并且她的声音圆润悦耳,英语也流利,抑扬顿挫,赢得了阵阵掌声。尤其她别出心裁地说,恋爱中的男生女生,都希望给对方留下好印象,都会注意自己的举止和打扮,这样,无形中起到了美化校园的作用,比上美育课都管用。听众爆发出一阵笑声,掌声亦如潮水般地涌来。
张帆说:“这个女的真是伶牙俐齿。如果她真的成了你嫂子,我敢保证,你表哥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何葭绝大多数时候跟张帆意见一致,这次也不例外。
结果,沈远征和陆小雅的一组,以十分不利的地位居然胜出,进入了下一轮的决赛。
何葭迫不及待地跑到后面找沈远征,想给他祝贺,却看见沈远征和他们小组里的人一起出去吃庆功宴去了。陆小雅被一群人众星捧月,显得神采飞扬,是大家瞩目的焦点。
何葭气得跺脚。
陆小雅被选到校辩论队去参加市里的比赛,而沈远征没有。何葭既失望又高兴。失望的是表哥失去了一次大好的机会,高兴的是从此可以不必再看陆小雅那张狐媚的脸。
何葭怕表哥不开心,拉着他到四川北路去吃小吃,逛街。
沈远征心里并没有什么不平衡,他说:“我本来就口才不好,这次是被赶鸭子上架的。”
何葭问道:“陆小雅口才好么?”
沈远征说:“我们班第一嘴,你说好不好?”
何葭撇嘴说:“那她为什么喜欢你?”
沈远征正在喝赤豆汤,忽然被呛了一口,说:“别瞎说!”
店里不断有人进来,也不断有人出去。何葭用筷子夹起一只小笼包,狠狠地咬一口,仿佛那只小笼包是阶级敌人。她说:“这是很明显的事实——全校人民都知道。”
沈远征微笑着说:“你口才也不错,明年可以考虑参加辩论赛。”
此时正值金秋季节,天气渐冷。四川北路上有很多专卖外贸剩货的小店,物美价廉,深受附近学校学生的喜爱。何葭着沈远征陪自己逛店,挑挑拣拣,给自己买些秋装。
也有些大型的百货公司,名牌公司的门店。在一个特s鞋店里,何葭拿着一长筒靴捏捏,又放在鼻子下嗅嗅,想看看是否真皮,皮质是不是很柔软。
店里人来人往年轻人居多,很拥挤。沈远征站在何葭外围,用身体给她隔出一点空间,鼓励她说:“喜欢就穿上试试。”
黑s的靴子,坡跟,皮质柔软,散发着皮革特有的幽暗的光泽,手指揿下去,一道细微的皱褶——证明那是货真价实的真皮。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6 秋装(下)
何葭抬眼看表哥,微微一笑,问:“黑s,百搭,什么颜s的裙子裤子都能配,是不是?”
沈远征说:“是。”回答得简洁。
何葭又低下头,整齐的童花发型垂下脸庞,睫毛覆盖住眼睛。她看看靴子,又看看表哥,坐下来,把靴子穿上,走一走。
“稍微紧一点,”她低声说,“不过刚刚好——真皮的鞋会越走越松,如果现在买的不紧,以后会很松,不合脚。”
沈远征说:“刚刚好就买吧。”
何葭把靴子脱下来,看看鞋底贴的价格标签,再看看表哥,小声说:“唔,钱不够了。”
她刚刚买了一条黑红格子的羊毛裙子,攒下的零花钱花得七七八八,再买靴子心有余而力不足。可是不买靴子,天一天比一天冷,这裙子穿着也太“美丽动(冻)人”。
沈远征掏出自己的皮夹,把里面的钱尽数拿出来数,还差五块。他问:“你五块钱有没有?没有我们只好去银行取。”
何葭大喜:“有啊有啊。可是——远征哥,给我买了这靴子,你还有钱吃饭吗?”
沈远征拍她的头:“傻丫头,当然有钱吃饭啦。这钱是我们辩论队胜出发的奖金。买下吧,为了好看冻出老寒腿就麻烦了。”
y光暖暖地晒进来,洒在坐在皮凳上试鞋的何葭身上。沈远征站在她的一侧,数着自己手上的钞票,又看着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小钱夹,从里面往外掏硬币,一元,两元,三元,四元,最后一元是两个五角凑起来的。
他从她手里接过那五块钱,跟自己的钱凑在一起,让她坐在原地慢腾腾地穿鞋,自己拿着靴子到收银台去付款。
拿了靴子回来,他把她拉起来出门,耸耸肩说:“彻底无产阶级了,你是接着用眼睛过g瘾,还是回家?”
何葭沉浸在跃跃欲试试新衣的兴奋中,建议:“回家的车钱也没有了,我们走回学校吧。”
于是他们步行回校,途中路过一家银行,沈远征进去取了些钱出来。何葭本地人,都是现金出入,反而没有银行户口。
回到宿舍,何葭迫不及待地换上羊毛裙,厚型连裤袜,穿上靴子转个圈给张帆看。那裙子是喇叭裙,一转裙摆飞扬起来。
张帆说:“臭美!真罪过,买了这身行头,你大约要吃一个月青菜了吧?我要跟你分开吃,免得你来吃我的r,喝我的血。”
何葭上前踢她:“你这个小气鬼!靴子是我表哥给我买的,是他参加辩论赛发的津贴。”
张帆怪叫:“何葭你自觉点!我不是你表哥,专门给你踢的!原来不是你要吃青菜,是你表哥要吃青菜,真可怜啊!”
何葭抄起桌上一本书扔过去:“你嫉妒!”
入秋以后,很多女同学买来绒线开始织围巾,使女生宿舍的气氛更加具有闺阁气息。小女生们下了课,嘻嘻哈哈闲聊的同时,就一寸光y一寸金地抓紧编织,织进岁月,织进光y,织进小女子款款柔情。看得何葭也心痒起来,买来针线,央及张帆教她。
张帆说:“让我看看你的线。”看了以后又说:“啊哈,是藏青s的。说吧,织给谁?”
陈珊在结婚前就给何葭织了一条大红s的。
何葭道:“难道我就不能用藏青s的?”
张帆看通世事地总结说:“你看吧,现在每个宿舍,没有人不织毛线的。凡是颜s鲜艳的,都是给自己。凡是颜s深的,都是给男朋友的。你要想知道谁跟谁谈恋爱了,就留心看几天后,这个女孩子的毛线活到了谁的身上。不过话又说回来,有几个人的男朋友大家都知道。还有些人暗恋谁谁的话,也会借这个好机会,织条围巾表表衷情。”
张帆织的是粉红s,显然不是用来表衷情的。
何葭捂着耳朵说:“受不了你,哪里听来这么多奇谈怪论?我这条围巾是织给我表哥的。他给我买双靴子,我当然要还他一份礼——来而不往非礼也。再说,谁让我是他在上海唯一的妹妹呢!”
张帆奇怪:“你姑妈不会织吗?她难道不给自己的儿子织围巾吗?”
何葭一边留神看张帆给自己示范一边回答:“我姑妈是老革命,工作狂,不会做手工。我住她家的时候,我和表哥的衣服鞋帽全是买的。”
7 围巾(上)
有位著名的女侠有句著名的诗叫“秋风秋雨愁煞人”。
何葭不知道她有什么好愁的。即使是一场秋雨过后,落叶纷纷,气温要骤降,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可是她有羊毛裙,长统靴,羊毛衫外面披件中长的风衣,踩着落叶,走起路来自己都感觉自己很潇洒很派头。
室外活动减少,夏天晒黑的皮肤渐渐变白,身后开始有男孩子跟着献殷勤。
“何葭,那堂王教授的大课我替你抢位置。”
“何葭,你去哪里自习?图书馆的阅览室好不好?那里一排窗朝南,很暖和。”
张帆知道何葭很骄傲,看不上这帮豆芽菜,故意煞风景地c进去:“何葭没有空,本姑娘有空,拜托你帮我占个位置。”
何葭转身大乐。
周末下着雨,跟沈远征一起乘公j车回家,沈远征撑着伞,他们走在一顶伞下,自然大半部分的伞都遮在她这边。她推着他的手,嘻嘻地笑着:“远征哥,你手歪一歪,歪一歪,你看你肩膀都淋湿了。”
沈远征笑着说:“下次换把拐g伞,这种三折伞又小又不结实,风一吹就往天上跑。”
这样雨伞在两个人头顶上歪过来歪过去。沈远征训斥她:“好好走,别调皮。”
何葭嘻嘻哈哈,走得没正经,一会儿发梢上,肩膀上也落上雨点。
在校门口碰到跟同学拎着购物袋往里走的陆小雅和几个女同学。陆小雅停住打招呼:“沈远征,出去?晚上我们几个同学在我们宿舍聚餐吃火锅,你来不来?”
何葭看看陆小雅,再看看沈远征。陆小雅补充说:“把你表妹也带来吧。”
沈远征笑着说:“我们回我舅舅家吃饭,要明天晚上再回来。你们吃吧,替我多吃点。”
陆小雅的失望很明显地写在脸上,何葭心里忍不住地幸灾乐祸。陆小雅再优秀也是个外人,她跟表哥才是一家人。
远处刚好一辆公共汽车在缓缓靠站,何葭拉起表哥的手说:“快走,要不还要等很长时间。”说着跑起来。
沈远征冲女同学们点点头,撵上表妹,护着她避开人群,冲上公共汽车。
那天晚上何葭心情格外地好,吃完饭坚持要给大家煮正宗的咖啡,而不是泡速溶咖啡。
这“正宗的咖啡”的煮法,自然是陈珊首创,何葭在旁边看着学会的——把磨好的咖啡末放进纱布用线扎紧,放进玻璃咖啡壶里,兑上一定比例的水,烧开,再用小火煮一段时间,拿出来配上n和糖,顿时香飘一室。
何致远和陈珊齐齐摇手:“别煮我们俩的份,晚上喝咖啡等下睡不着。”
还好何青和沈远征很捧场,没有打击她的积极x。
那杯咖啡,让表兄妹三人打牌打到下半夜三点,才东倒西歪地睡床的睡床,睡沙发的睡沙发。
何葭在家里不织毛线。她悄悄地在宿舍里织,很有些奋不顾身的意思。学的时候兴冲冲的,如何起头,怎样织上针,怎样织下针,什么是正反下针,什么是平针,什么是松紧针。平针容易卷边,正反下针太难看,何葭织松紧针。
刚开始非常兴奋,早上起来在热乎乎的被窝里织几针,到了实在不能不起的时候,收好毛线起来刷牙洗脸去上课。中午买了饭回宿舍吃,吃一口织几针,下午下了课,不去逛街不去运动,坐在宿舍里勤奋地织。起步的时候很慢,渐渐织入佳境,越来越快,可以一边百~万小!说,一边盲织。但是每晚看看似乎织了一大截,在脖子上比划比划,总觉得是“路漫漫而修远”,“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的样子,不免焦躁起来。再加上她选的是松紧针,同样的长度,要比正反下针多织三分之一。
原来看似简单有趣的劳动,真的做起来并不容易。
张帆在用钩针钩一条粉红s的披肩,悠闲自得,不急不躁。何葭问她:“要织多长才成?”
张帆说:“你不说你阿姨给你织了一条红s的?就那么长就成。”
何葭连忙把那条红s的取出来比了比,发现居然还差三分之二,不免灰心。张帆冷嘲热讽:“你以为针线活那么好做?”
何葭叹气:“我姑妈的邻居,有三个孩子,个个都要戴围巾,那他们妈妈不是要累死的?”
张帆撇撇嘴说:“织几条围巾哪里就累死了?你才织几天?”
何葭说:“头昏眼花,手指酸痛。你说老了会不会得白内障,关节炎?”
7 围巾(下)
张帆笑:“唔,估计能发展成视网膜脱落,骨癌。” 又说:“你真给你姑妈惯得不像样,娇小姐一个。”
何葭赠她白没商量。
张帆看她愁眉苦脸,饶她一命:“织男式的不要那么长,有你那条的三分之二就可以啦。”
经过十多个rr夜夜的辛勤劳动,何葭还是把那条藏青s的围巾织得跟自己的大红s的围巾完全重叠。她兴奋地大叫一声:“张帆张帆,快来快来!”
张帆连忙从上铺伸过头来问:“什么?”
何葭说:“帮我收针,我不会。”
张帆说:“我也不会。”
何葭诧异:“你不是说你会?”
张帆忍住笑说:“说那话的时候我肚子是饱的。现在肚子饿了,就忘了。大概是脑供血不足的缘故。”
何葭气急:“你,你这个小人,你趁火打劫!。”
张帆靠在墙上,一边钩自己的披肩,一边说:“你可以选择不吃这一套,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何葭急着收尾,无可奈何,只好答应她请她吃晚饭。张帆这才不紧不慢地把围巾拿上去,用钩针给她漂漂亮亮地收了口。
何葭好人做到底,自己去食堂买了饭回来跟张帆一起吃。吃完就带着围巾急急忙忙地跑到男生宿舍去找沈恒。恰好沈远征一个人在宿舍里,其他的人都花前月下去了。
据说爱情能发光发热,抵抗寒冷,比羽绒服效率都高。
何葭迫不及待地把围巾拿出来说:“远征哥,看我给你织了条围巾,怎么样?漂亮吧?”
沈远征诧异:“你会织毛线?”
何葭皱着鼻子,歪着脑袋,笑道:“怎么样?小看人了吧?”
沈远征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笑眯眯地说:“不错不错。”然后挂在脖子上比划一下,说:“嗯,真暖和。费了你不少时间吧?其实我这里还有去年从家里带来的。”
何葭晃晃脑袋说:“那条是买的,这条是织的,能一样么?再说那条是晴纶的,这条是马海毛的。”
沈远征说:“噢,大姑娘,能g起来了。”
何葭眼睛笑成了月亮,习惯x地在沈恒的书堆里翻来翻去,看见沈远征要把围巾摘下来,连忙按住,撒娇说:“不许摘下来,就这么戴着。”
沈远征无奈地说:“好,好,那就戴着——睡觉的时候可以不可以拿下来?”
何葭笑出声。
过了一会儿沈远征觉得热,还是把围巾拿下来折好,放在床前的书桌上。
这时有人敲门,一个何葭刻骨铭心,至死不忘的声音问:“沈远征在吗?”
是一种温柔得令何葭浑身不舒服的声音。
沈远征赶紧去开门。陆小雅提着一个背心袋站在门口。
看见何葭,陆小雅微笑着点头致意。何葭坐下来,冲她点点头。
陆小雅说:“远征,天冷了,我给你织了条围巾,你看看好不好?”
嘎,称呼的时候把姓都去掉了?
张帆说什么来着?谁对谁有意思,就会织条围巾相送。这样看来,陆小雅之心,虽然不知道是否路人皆知,但是在何葭面前昭然若揭。
沈远征连忙客气:“怎么敢当?你还是留着自己围吧。我有呢。”
陆小雅说:“我去年就自己织了一条。这条是黑s的,我不能围。”眼睛老早瞥见何葭织的,拿在手里细细地看,然后说:“葭葭你是第一次织吧?第一次织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像她家人一样叫她‘葭葭‘?葭葭是她叫的吗?她还评价她织的围巾?谁给她的权力?
何葭刷的一下红了脸。想发作,却又不知如何发作,只是把头别到一边。沈远征连忙说:“不是不错,是相当不错。”
8 约定(上)
转眼间已经是复习期末考,放假过年。何葭考得不错。姑父姑妈,借着儿子在上海的机会,来上海过年,就住在何致远家,原因是所有的亲戚中,何致远家还算大的。沈远征把沙发让给父母,自己在地上打地铺。
两家中无论谁家过年,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何葭个人认为,过年还是在北方好。姑父姑妈住在单位大院,年三十晚上,鞭炮放个通宵。年初一早上五点就起床,在大院里跟一帮孩子挨家挨户地拜年。大人也派一个出去(通常是男人,女的留在家里招待),挨家挨户地道新年好。上海不同,市中心不许放鞭炮。不是亲戚之间,不会拜年,故此大家都是睡到太y老高才起床,确实缺了点年节的气氛。
北方年三十和大年初一吃饺子,饺子里面要放枣,花生,糖和硬币。吃着了钱就是来年发财,吃着了糖就是甜甜蜜蜜,吃着了枣和花生就是早生贵子。包的时候家庭成员围在一起,擀皮的擀皮,包的包,大家一起动手,既团圆,又不会苦着一个人。姑父擀皮,姑妈,沈远征和何葭一起包,一会儿工夫就包好了两顿的饺子。
上海不同。上海人讲究吃年夜饭,有蔬菜,有r有j有鱼还要有八宝饭。姑妈和陈珊两个人在厨房忙,何致远和姐夫在厅里聊天,何青,何葭和沈远征就在饭桌前打牌。
何葭在姑妈家住的时候,跟院里的小孩子打牌,就跟沈远征通同作弊,在这里更加联手,把何青输得快要哭出来了。沈远征看看不好,连忙给何葭使眼s,故意输了几把,何青才慢慢y转多云。
何青年纪太小,不经逗。
这时候姑妈在厨房里喊沈远征放桌子,他们才连忙收起扑克。
吃饭的时候照例客套。姑妈说沈远征在上海,仰仗舅舅和舅妈的地方很多,多谢照顾了。陈珊连忙说外甥在这里,对他们姐弟俩尤其是弟弟的学习帮忙不少。接着她夸姑妈目光远大,现在中国处于改革开放的时代,外语人才紧缺,他们毕业不愁出路。谈着谈着扯到他们毕业后的去向问题。沈远征说上海市政策的,外地学生轻易不能留上海,要是三好学生,班g部才成。陈珊说你哪有问题。姑妈叹了口气说:“支边的,下乡的,都有子女可以回上海的政策。我这种大学毕业分配在外地的反而两不靠。”
这个时候姑父有点不耐烦,说:“外地怎么了?外地就一定是荒凉不毛之地?就不能活人?你们上海人有一句口号说‘宁要上海一张床,不要外地一间房’,这不是有点神经错乱吗?”
姑妈一边看看弟媳,一边给自己老公挟口菜,一边说:“你胡说什么?你才神经错乱!”
接着就转移话题,说起英语系毕业都能去哪些单位。陈珊显然了解得多,说道:“多着呢!外贸公司,外经贸厅,现在各个大学都有外事办公室,还有外国银行和外资公司。能留在上海的话,找个工作不在话下。”
姑父说:“什么?国家培养了他们那么多年,去给外国人卖命?”
何致远说:“姐夫你不能这么说。改革开放就是要外国人到中国投资。中国人如果都不给外国人做事,他们不就不来了?”
姑父说:“谁让他们来的?我又没让他们来!”
他老人家参加过抗美援朝,想不通为什么当初跟美帝国主义打,为了把他们撵出中国,为什么现在要欢迎他们到中国来赚中国人的钱。
姑妈一看自己老公又犯了倔病,你跟他辩论下去能让他拍桌子,这个年就没法过了。她赶紧又岔开话题,说:“葭葭将来到大学里去好了。女孩子还是在学校里轻松,妥当些。”
陈珊说:“学校里工资比外资差很多呢。”
姑父马上接过来说:“穷死也不能当汉j。”
沈远征看见老爷子又跟人家抬杠,就冲何葭使了个眼s。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大叫吃饱了,跑到外面。街上既没有车也没有人。所有的店铺都关着门。
沈远征说:“我打算下个学期暑假的时候,组织一些同学骑车到苏州和杭州玩,你要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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