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万种死法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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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八百万种死法(24)
我突然醒来,意识骤然恢复轰鸣而至。我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那是第一个打击。第二个随后便到,我发现此时是星期三。星期天晚上举起第三杯酒后,我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几年来我偶尔会失去记忆。有时忘掉的是入睡前的半小时,有时是好几个小时。 但我从未忘掉整整两天发生的一切。 他们不让我走。我是前一天夜里被送来的,他们想把我彻底隔离五天戒酒。 一位实习医生说:“酒力在你体内还没散去。你出院不到五分钟,就会绕过街角去喝酒。”
“不,我不会。”
“两周前你才在这儿接受完戒酒治疗。医院有你的记录。我们才帮你清除酒精,结果你坚持了多久?”
我没吭声。 “你知道昨晚怎么被送到这儿来的吗?你浑身痉挛,抽搐个不停。过去发作过吗?”
“没有。”
“嗯,你还会发作的。如果继续喝下去,你肯定会再发作的。不是每次都会这样,但早晚会的。你早晚会死在这上头。除非你先死于别的原因。”
“闭嘴。”
他抓住我的肩膀。“不,我才不闭嘴呢,”他说,“我他妈为什么要闭嘴?我不能既礼貌周全、顾及你的感受,同时又阻止你胡说八道。看着我,听我说。你是一个酒鬼。如果你再喝,就会死路一条。”
我沉默不语。 他已经规划好了。我得隔离戒酒十天。然后去史密瑟康复中心进行二十八天的治疗。当他得知我没有医疗保险,也没有接受康复治疗所需的两千美元时,他就放弃了后面的那个计划。但他仍旧坚持让我在戒酒病房住上五天。 “我不用留下,”我说,“我不喝酒了。”
“每个人都会这么说。”
“我是说真的。如果我不同意留下,你就不能强迫我。你必须让我出院。”
“如果你这样出院的话,你就违反了‘美国医学学会’的规定,违背医嘱。”
“那我也要出院。”
有那么一会儿,他看上去很生气。之后,他耸耸肩。“随便你,”他轻松地说,“下一次你就会听医生的话了。”
“不会有下一次了。”
“哦,肯定会有下一次的,好吧,”他说,“除非你栽倒在地的时候离另一家医院更近,或在被送到这儿之前就死了。”
他们还给我的衣服脏得一塌糊涂,因为我在街上滚过,衬衫和外套上还有斑斑血迹。他们把我送来时我头上的伤口在流血,他们给我缝了几针。我显然是在抽搐时伤到了头部,要不就是在此前的奇遇中挂了彩。 我身上有足够的现金付医疗费。这倒是一个小小的奇迹。 早晨下过雨,街道仍旧很湿。我站在人行道上,信心开始慢慢流失。街道对面就有一个酒吧。我口袋里的钱足够买一杯酒,我知道,它会使我感觉好一些。 相反,我回到旅馆。我鼓足勇气才走到前台去接收我的邮件和留言,就像我做了什么可耻的事,应该向前台服务员致以深切歉意似的。最糟的是我根本不知道在我失忆期间都做过什么。 服务员的表情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也许在我失忆的那段时间里主要待在房中孤独地喝酒。也许从星期天晚上起我就没回旅馆。 上楼后,我排除了第二个可能x。显然,在星期一或星期二的某个时间我回来过,因为我已把那瓶丹特波本酒喝光,五斗橱上还有半瓶占边威士忌放在空空的波本酒瓶旁边。瓶上的标签显示它是从第八大道的一个酒铺买来的。 我暗想,好吧,这是第一个考验。你是喝,还是不喝。 我把剩下的酒倒进水槽,冲净两个酒瓶,然后将它们扔进垃圾桶。 邮件全是垃圾邮件。我把它们统统扔掉,然后查看我的留言。安妮塔星期一早晨来过电话。某个叫吉姆?费伯的人星期二晚上来过电话并留下了他的电话号码。还有钱斯分别在昨晚和今早来过电话。 我冲了很长时间的澡,仔细地刮了脸,换上g净的衣服。我把从医院穿回的衬衫、袜子和内衣裤扔掉,把西服放在一边。或许g洗店能把它洗g净。我拿起留言,重新检查一遍。 我的前妻安妮塔。钱斯,那个杀死金?达基嫩的皮条客。还有个叫费伯的人。我根本不认识名叫费伯的人,除非他是我醉酒后乱逛时遇到的酒鬼。 我把写着他的电话的纸条撕掉,考虑是下楼去打电话,还是拨给旅馆总机转接外线。如果没把那半瓶酒倒掉,我现在可以喝上一杯。结果,我下楼到电话间给安妮塔打电话。 这场谈话有些怪。同平时一样,我们小心翼翼地保持礼貌。等我们像职业拳击手那样打完第一个回合后,她问我为什么打电话给她。“我只是回你的电话而已,”我说,“很抱歉耽搁了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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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八百万种死法(25)
“回我的电话?”
“有一个留言说你星期一打过电话。”
沉寂片刻后,她说,“马修,我们星期一晚上通过电话。你给我回的电话。你不记得了?”
我感到一阵寒意,就像有人用粉笔划过黑板一样。“我当然记得,”我说,“但不知怎么这个纸条又放到了我的信箱里。我以为你又给我打电话了呢。”
“没有。”
“肯定是留言条掉在地上,然后某个好心的傻瓜把它放回到我的信箱,现在我又收到它,以为这是又一次电话呢。”
“肯定是这么回事。”
“当然,”我说,“安妮塔,那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时喝了几杯。我的记忆有点模糊。你可以提醒我我们都谈过什么吗,以免我漏掉了什么。”
我们谈了给米基矫正牙齿的事,我告诉她采取另外一个方法。我向她保证,记得这部分谈话。还有别的吗?我说我很快会再寄些钱过去,会比不久前寄的钱多一些,给孩子买牙箍的费用不成问题。我对她说那部分我也记得,她说就这些了。当然,我还跟孩子通了话。哦,没错,我对她说。我记得同孩子们说过话。就这些?嗯,这么说我的记忆力还没那么坏,是吧? 挂断电话后,我抖得厉害。我坐在那儿竭力回想她所描述的那段对话,但徒劳无功。从我在星期天晚上喝了第三杯酒,到我在医院摆脱宿醉之间的一切都成了空白。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 我把纸条撕了又撕,将碎片放进衣袋。我看着另一条留言。钱斯留的电话是他联络站的号码。我把电话打到了城北分局。德金不在,但他们把他家的电话号码给了我。 他接电话时听上去有些迷糊。“等我一分钟,我点支烟,”他说。等他再拿起话筒时,声音又恢复正常了。“我在看电视,”他说,“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你想到什么了,斯卡德?”
“那个皮条客在找我。钱斯。”
“怎么找你?”
“通过电话。他给我留了一个电话号码,让我打给他。是他的电话联络站。所以他可能就在城里,如果你想让我引他出来——” “我们没在找他。”
有一刻我以为自己肯定是在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里跟德金通过话,而谁打给谁我已不记得了。但当他说下去时,我意识到事情并非如此。 “我们把他找到警察局问话,”他解释道,“我们发出逮捕令,但他主动上门,还带了一个滑头律师,他本人就很滑头。”
“你把他放走了?”
“我们他妈的根本没有理由扣留他。他从估计的死亡时间前六小时,到那之后的七、八个小时都有不在场证明。这证明看上去无懈可击,我们还找不出破绽。帮查尔斯?琼斯登记入住旅馆的服务员说不出他的相貌。我是指他都无法肯定那个人是黑是白。他隐约觉得那是个白人。你怎能把这些材料j给地方法院检查官呢?”
“他可以雇人帮他租那个房间。那些大旅馆根本不注意进出的都是什么人。”
“你说得对。他可以雇人帮他租房间。他也可以雇人杀她。”
“你想他是这么g的?”
“我可不是雇来想的。我知道我们治不了那个婊子养的。”
我想了一下,“他为什么打电话给我?”
“我怎么知道?”
“他知道是我把你们引向他的吗?”
“我可没露口风。”
“那他想找我g什么?”
“你g嘛不问他?”
电话亭里很热,我把门打开一条缝通点风。 “也许我会这么做。”
“当然。斯卡德,不要在黑巷子跟他见面,知道吗?如果他想对你不利,那你就得小心点。”
“好的。”
“如果他真的要对付你,就给我留一个暗号,好吗?电视上都是这么做的。”
“我会尽力而为的。”
“要机智一些的暗号,”他说,“但也别太机智了,知道吗?得让我能明白含义。”
我投了一角硬币,打电话给他的联络站。声音嘶哑得像个烟鬼的女人说:“8092,请问找谁?”
我说:“我是斯卡德。钱斯给我打过电话,我是在回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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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八百万种死法(26)
她说应该很快能联络到他,并问我的电话号码。我告诉了她,然后上楼四肢摊开地躺倒在床上。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电话铃响了。“我是钱斯,”他说,“谢谢你回我的电话。”
“我大约一个小时前才看到你的留言。两个留言。”
“我想跟你谈谈,”他说,“面对面地谈。”
“好吧。”
“我在楼下,在你们的大厅。我想我们可以在附近喝杯酒或咖啡。你能下来吗?”
“好。”
他说:“你还认为是我杀了她,是不是?”
“我怎么想重要吗?”
“对我很重要。”
我借用了德金的台词:“没人雇我来想。”
我们是在离第八大道几个店面远的一家咖啡店,坐在靠里的雅座。我的咖啡什么都没加。他的只比他的肤s浅一点。我还要了一个英式烤松饼,因为我想该吃点什么,但根本没去碰它。 他说:“不是我g的。”
“好吧。”
“我有你们所谓的‘有力的不在场证据’。整整一屋子人能够为我那晚的时间作证。我根本不在那家旅馆附近。”
“那很方便。”
“你是什么意思?”
“你想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我买凶杀人?”
我耸耸肩。隔着桌子坐在他的对面,我感到有些焦躁,但我更觉得疲惫。我不怕他。 “也许我可以这样做。但我没有。”
“随你怎么说吧。”
“真该死,”他说,喝了一口咖啡。“你和她的关系比你那天晚上透露的要深吧?”
“不。”
“只是朋友的朋友而已?”
“没错。”
他看着我,目光如炬,s入我的眼睛。“你跟她上床了,”他说。没等我回答,他又说:“当然,就是这样。她还能怎么谢你?这女人只说一种语言。希望那不是你得到的唯一报酬,斯卡德。我希望她不是只用卖r谢你。”
“我的酬劳是我自己的事,”我说,“我们之间的j易是我自己的事。”
他点点头,“我只想弄清楚你的来路,仅此而已。”
“我既无来路,也无去向。我完成了一项工作,我得到了全额报酬。现在顾客死了,我与这件事无关,这件事也与我不相g。你说你跟她的死无关,那也许是真的,也许不是。我不知道,我也不必知道,老实说,我根本不在乎。那是你与警察之间的事。我不是警察。”
“你曾经是。”
“但不再是了。我不是警察,不是死去女孩的兄弟,也不是手举火剑的复仇天使。你以为谁杀了金?达基嫩对我很重要?你以为我他妈的会在乎?”
“对。”
我盯着他。 他说:“是的,我认为这对你很重要。我认为你在乎谁杀了她。那就是我来这儿的原因。”
他温和地笑着。“瞧,”他说,“我想要雇你,马修?斯卡德先生。我想让你查出杀她的凶手。”
我过了好一会儿才相信他是认真的,然后竭尽全力劝他放弃这个念头。如果真有能够追查到杀金凶手的线索的话,我对他说,那警察办到的机会更大。他们拥有所需的权力,人力,才g,人脉和技术。而我一无所有。 “你忘了一件事,”他说。 “噢?”
“他们不会去查。他们以为自己已经知道是谁杀了她。但他们找不到证据,所以无能为力,那只是他们不全力以赴去查的借口。他们会说:‘嗯,我们知道是钱斯杀了她,但没有证据,我们还是去办别的案子吧。’天知道他们是否有那么多别的案子可办。如果他们确实在办这个案子,他们也不过是想方设法把它栽到我的头上。他们甚至不去想想是否还有人有理由想让她死。”
“比如谁?”
“这就要靠你去查了。”
“为什么?”
“为钱,”他又笑了起来,“我不会让你白g的。我财源滚滚,都是现金。我会付个好价钱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为什么要我办这个案子?你为什么要找到那个凶手呢——假设我能找到他的话?那不会让你脱难的,因为你没落难。警察找不到于你不利的证据,也不可能找到。如果这个案子一直悬在那儿,对你又有何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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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八百万种死法(27)
他的目光平静而坚定。“也许我关心的是自己的名声,”他说。 “为什么?在我看来,你的名声还有所提升呢。如果外头传闻说你杀了她却逍遥法外,那其他想摆脱你的女孩就得好好想想了。即便你跟她的死没关系,我认为你也会心甘情愿被人误会。”
他用食指轻轻弹了两下空空的咖啡杯,说:“有人杀了我的女孩。没有人可以g了这件事却逍遥法外。”
“她被杀时已不是你的人了。”
“有谁知道?你知,她知,还有我知。我其他的女孩,她们知道吗?酒吧和大街上的人知道吗?外面那些人只知道,我的一个女孩被杀,凶手却安然无恙。”
“那损害了你的名声?”
“我看不出对我名声有什么好处。还有,我的女孩会害怕。金被杀了,而凶手仍逍遥法外。如果他故伎重演呢?”
“再杀一个妓女?”
“再杀我的一个,”他声音平稳地说,“斯卡德,那个凶手荷枪实弹,而我却不知道他的目标是谁。也许杀死金是某人要栽赃我呢。也许我的另一个女孩是他的下一个目标呢。我所知道的是,我的生意已经受损了。我告诉我的女孩不要应召去任何旅馆,这只是第一步,如果有什么蹊跷的新嫖客,就不要接。这等于让她们歇业。”
服务员端着一壶咖啡转过来,帮我们添满杯子。我还没碰我的英式松饼,上面溶化的n油开始凝结起来。我让他把松饼拿走。钱斯往他的咖啡里加n精。我想起跟金坐在一起时,她往自己的咖啡里加大量n和糖。 我问:“钱斯,为什么找我?”
“我告诉过你。警察不想全力以赴。要想让谁卖命,就得付钱给他。”
“还有其他私人侦探。你可以包下整家侦探所,让他们不分昼夜为你效力。”
“我从来不喜欢团体运动,宁愿看单打独斗。再说,你了解内情。你认识金。”
“这有用吗?”
“而且我认识你。”
“因为我们见过一次?”
“并且我喜欢你的风格。那也很重要。”
“是吗?关于我,你唯一知道的就是我对拳击在行。那并不很多。”
“那很重要。但我知道的不止于此。我知道你做事的方式。你知道,我已经打听过了。很多人认识你,他们很多人对你评价不错。”
我沉吟了一两分钟,然后说:“杀她的没准是个疯子。所以才把现场弄成那样,也许事实就是这样。”
“星期五我知道她要退出,星期六我告诉她没问题。星期天有个从印第安纳来的疯子把她剁碎。这只是巧合吗?你觉得呢?”
“巧合无时不有。”
我说,“但是不,我不认为那是巧合。”
上帝,我真累。我说:“我不太想接这个案子。”
“为什么?”
我想了想,因为我什么都不想g。我想坐在一个黑暗的角落,与世隔绝把世界关闭。他妈的,我想喝酒。 “你总需要钱吧。”
他说。 这倒是真的。我上回赚到的酬金撑不了多久。我的儿子米基还得买牙托,之后还有其他用钱的地方。 我说:“我得好好想想。”
“好吧。”
“我现在无法集中精神。我需要一点时间,理理头绪。”
“要多久?”
几个月,我暗想。“两三个小时吧。我今晚给你打电话。我能直接联络到你,还是就打那个联络站的电话?”
“定个时间,”他说,“我在你的旅馆前和你碰头。”
“你没必要那么做。”
“在电话里拒绝要容易得多。我想面谈的把握大些。此外,如果你答应了,我们还得多谈谈。而且你也需要我先给你一些钱。”
我耸耸肩。 “选个时间。”
“十点?”
“在你旅馆前面。”
“好吧,”我说,“如果我必须现在回答,那准是拒绝。”
“那就最好等到十点。”
他付了咖啡钱。我没争着付帐。 我回到旅馆房间,努力静心思考,但做不到。我连静静坐一会儿都办不到。我不停地从床走到椅子,再从椅子那儿走回来,奇怪自己为什么不马上一口回绝他。现在我得苦熬到十点,然后下决心拒绝他的请求。 我未及细想就戴上帽子,穿上衣服,绕过街角来到阿姆斯特朗酒吧。我走进门,却不知道要些什么。来到吧台,比利一看到我,就开始摇头。他说:“我不能卖酒给你,马修。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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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八百万种死法(28)
我感到脸涨红起来,既尴尬又气愤。我说:“你说什么?在你看来,我像在发酒疯吗?”
“不像。”
“那我他妈的为什么在这儿不受欢迎?”
他回避我的目光。“规矩不是我定的,”他说,“我也没说这儿不欢迎你。咖啡、可乐、正餐都行,见鬼,你是尊贵的老顾客。但我不能卖酒给你。”
“谁说的?”
“老板。那天晚上你在这儿的时候——” 噢,上帝。我说:“很抱歉,比利。跟你说实话,这几个晚上我过得很糟。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来过这儿。”
“别放在心上。”
耶稣基督啊,我想挖个地d钻进去。“那天晚上我的表现很糟糕吗?我惹麻烦了吗?”
“啊,见鬼,”他说,“你醉了,你知道吗?这事难免,对吧?以前我有个爱尔兰女房东,晚上我喝醉了回去,第二天向她道歉,她会说:‘上帝保佑,孩子,主教也会犯这样的错误’。你没惹什么麻烦,马修。”
“那——” “瞧,”他说着,身子前倾,“我只是重复老板的话。他对我说,如果那个家伙自己想醉死,我不管。如果他想来这儿,我们欢迎,但我不卖酒给他。这不是我说的,马修。我只是重复他的话。”
“我理解。”
“要是我的话——” “不管怎样,我不是来喝酒的,”我说,“我来喝咖啡。”
“既然这样——” “去它的既然这样,”我说,“既然这样,我想我要的还是酒,想找个愿意把酒卖给我的人难不到哪儿去。”
“马修,别那样。”
“别告诉我该怎样,”我说,“少跟我说废话。”
我的愤怒有种净化作用,令我满足。我昂首阔步地离开那里,怒气冲冲,站在人行道上考虑到哪儿去喝酒。 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转过身。一个穿着旧军夹克的人正温和地对我笑着。开始时我想不起他是谁。他说见到我很高兴,问我一向可好,我这才想起他来。 我说:“哦,嗨,吉姆。我很好。”
“去参加聚会?我跟你一块儿去。”
“哦,”我说,“今晚恐怕不行。我得去见一个人。”
他还在笑。我灵机一动,问他是否姓费伯。 “没错,”他说。 “你给我的旅馆打过电话。”
“只想问声好。没什么要紧事。”
“我没认出那个名字。否则我会给你回电话的。”
“当然。你真的不一起去参加聚会,马修?”
“我希望我能去。哦,上帝。”
他等待着。 “我遇到点麻烦,吉姆。”
“你知道,那很正常。”
我不敢看他,说:“我又喝酒了。我坚持了,我说不准,七八天吧。然后又开始喝酒了,而且我做得还好,你知道,控制饮酒量。然后,一天晚上,我遇到了麻烦。”
“你喝第一杯时就遇到了麻烦。”
“我不知道,也许吧。”
“那就是我打电话的原因,”他温和地说,“我想你或许需要点帮助。”
“你知道?”
“嗯,星期一晚上参加聚会时,你看上去情绪很不稳定。”
“在聚会上?”
“你不记得了,是不是?我觉得你好像因醉酒而失去意识了。”
“哦,天哪。”
“怎么了?”
“我醉醺醺地去那儿了?我醉醺醺地出现在戒酒互助会上?”
他笑了,“你把那说得像是死罪一样。你以为自己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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