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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惶惶地惶惶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有一天,他在报社接到一个电话,是个女读者打来的,她提供了一条新闻线索——昌明镇有一个姓韩的老头,他无儿无女,死后又复活了……
李灯就跟领导请示要去采访,可是,领导对这个线索似乎不感兴趣,没有批准。
李灯偏偏很想采访这个事件,就请了病假,自费去了。
他从小到大,见过两次死人,一个是他爸爸,另一个是邻居关廉的爸爸。
那时候李灯还小,在酱坊市读小学。他家住的是平房,面积很小。
他家的邻居有个小孩,叫关廉,跟李灯同岁,他的父母离婚了,李灯一直就没见过他妈妈。关廉跟爸爸过,他爸爸平时不怎么爱说话,总是笑吟吟的。
李灯原来不叫李灯,叫李巍巍。
在教育上,关廉的爸爸总是效仿李灯家。李灯的父母让李灯学钢琴,他也让关廉学钢琴;李灯的父母给李灯买棕s七分裤,他也给关廉买棕s七分裤;甚至李灯的父母领李灯去看木偶戏《马兰花》,他也领关廉去看木偶戏《马兰花》……
有一天,李灯的妈妈对爸爸说:“赶快给巍巍改个名吧,不然,说不准哪天关廉的爸爸就会给关廉改名叫关巍巍!”
李灯的爸爸说:“你改什么能挡住他学我们家呀?”
“叫李灯,他就学不了了。”李灯的妈妈说。
果然,这次关廉的爸爸学不了了。
李灯经常去关廉家玩,他印象最深的是,关廉的爸爸头发总是很长,总是坐在他家的太师椅上对他笑。
在李灯读小学四年级的那年夏天,爸爸不幸遭遇车祸,死了。而关廉的爸爸竟然连这件事情也效仿——不到一年,他就撞了车。
他是自杀。
刚刚12岁的关廉被他妈妈领回去了。
关廉的爸爸为什么自杀呢?
当时,李灯不明白,后来长大了,他才隐隐知道,那个总是笑吟吟的男人,好像是贪污了公款,够枪毙的罪了,他走投无路,就自己了断了自己。
在出事前的那个深夜里,他给前妻打了一个电话,让她早上来把孩子接走,然后就把写好的遗书装进口袋里,来到郊区的一条马路上,等待那辆倒霉的车……
清早,有人发现马路上躺着一具尸体,立即报了警。
李灯也跑去看了,他当时恶心得差点吐出来——他只看见了一团长长的头发,没有脑袋,鲜血淌得到处都是。关廉的爸爸身子完好无缺,似乎比平时还长一些……
从那以后,关廉到另一个学校读书了。
每到黑天,李灯就好像看见那一团长长的头发,没有脑袋,长长的身子……这种y影直到他上中学后才渐渐消除。
从j市到昌明镇大约200公里,李灯当天晚上就到了。
那是一个很偏僻的小镇。
第二天上午,在一座独门独院里李灯见到了那个姓韩的老头。
他红光满面,一点不像死过一回的人。
这个69岁的老头过去是说评书的,表达没问题,他对李灯讲述起来——
当时,我感觉自己好像走在一座桥上,特别累。
那桥前面看不到头,后面也看不到头,两边是无底的深渊,黑糊糊的。
我越往前走那路越狭窄,最后我就像走在宇宙中的一条钢丝上。我踉踉跄跄,头发都吓得竖起来了。
突然,后面有人大喊一声:“你还不回去!”
我一头就栽下去了……
接着,我“忽悠”一下就看到了病房的灯。
——李灯不迷信,他觉得有两种可能,一是这老头在哗众取宠,二是他病危中产生了幻觉……
后来,他又到医院了解情况,医生告诉他,这个老头当时是“假死”,在医学上是很正常的现象。
李灯很失望,觉得这一趟白来了。
他回到镇政府招待所里,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在镇政府门口的一家小饭馆吃了一碗炸酱面,就准备返回了……
这时候,一切还都很正常,没什么可怕的事出现。
昌明镇的车站在镇子的西头。
李灯背着采访包离开镇政府,由东朝西走,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忽然看见有个人,他挑着担子,从北朝南走。
他的担子里装的是新鲜的蔬菜,好像是到农贸市场去卖。
李灯的脑海里有一个东西,像蚯蚓一样,在记忆的土壤里拱了一下。他没太在意,继续走自己的路。
他走了几步,他又朝那个人看了看。那个人还是在低头赶路。
李灯记忆的土壤下那个东西又在拱。
这次李灯感到,那个东西决不是蚯蚓,它比恐龙还大,好似一个早已经绝种的怪物,它一直都潜藏在他的记忆里,现在它一声不响地就要崛起了。
李灯感到记忆的土壤像火山爆发一样一点点拱起来,地表微微地颤动,一块块崩裂,深层次传出隐隐的轰隆隆巨响。
他想不出这巨大的东西会是什么样子,他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李灯万万没有想到,那记忆竟然是十多年前最恐怖的一幕,长长的头发,没有脑袋,到处都是血……
是他!关廉的爸爸!
李灯站住了,瞪大了眼睛。
那个人就要走过十字路口了。
李灯不想错过,他急中生智,大喊一声:“关廉!”
那个人猛地停住脚步,像定了格一样。但是他没有回过头,就那样停在那里,好像在思考什么。过了半晌,他好像受了惊吓,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甚至可以说,他不是走,是跑。
李灯追过去,只看见路两旁一丛丛的绿树,没有一个人。
李灯的心怦怦怦地跳起来,急忙找到一部公用电话,拨起来。
他打长途到酱坊市,找到了关廉。“关廉!”李灯紧张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电话那一端的关廉口气很冷静,
“你别生我气啊。”
“你说。”
“我在昌明镇,看见了……”
“谁?”
“你爸爸!”
“是吗?”关廉的态度仍然很淡漠,好像他爸爸最近正好在昌明镇出差似的。
李灯想,关廉可能生气了,就说:“可能……可能是我看错了,对不起。”
“没什么。”关廉的声音像飘在空中的一片羽毛。关廉长大后,变得沉默寡言,嗜烟如命。他爱好网络,几乎整天都泡在网上跟没有面孔的网友聊天……
李灯跟他两小无猜,长大后很少见面,友情也一天天淡了。
关廉似乎对父亲有点怨恨。
他到了母亲那里,一直受继父的气,生活很不幸。有一次,他甚至跑到外面流浪,最后被收容遣送回酱坊市。他从来不提父亲。
“你最近怎么样?”李灯没话找话地问。
“挺好。”
“我也挺好。”
停了停,关廉突然问:“你记得姜春红吗?”
他们现在没什么共同的话题,除了小时候那一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而李灯都有点想不起来了:“哪个姜春红?”
“咱们小学四年级的同学。”
“噢,记得,那个女生,后来她家搬走了。”
“对,就是她。”关廉似乎对这个话题更感兴趣。
“也不知道她家搬到哪去了。你有她的消息?”
“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起她来。”
“她的声音很细,不爱说话,脸上有个痣——在嘴角吧?”
“左边。”
“对,是左边。”
“她的成绩一直是咱们年级组第一。”
“可是后来她辍学了……”
“挺可惜的,如果她不辍学,也许早从清华、北大甚至哈佛毕业了。”
“我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我捣鼓的那件事,她是不会辍学的。想起来我很内疚。”
“小时候,都不懂事。”
停了一会儿,关廉突然问:“你说你在什么地方?”
“昌明镇。”
“噢……”接着,关廉就没什么话了。
李灯放下电话后,来到汽车站。
这才发现这个小镇每天只有一趟车开往j市,下午四点发车,而李灯赶到时,车已经发走了,他只看到一缕烟尘。
李灯实在不愿意在这个地方逗留,又没有办法,只要再回到镇政府招待所,明天再走。
他烦躁地躺在简易的客房里;连衣服都没有脱。
天黑了,他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他的脑子很乱,不断闪现那个挑着担子的从北朝南走的人。他时不时瞄一眼外面,觉得那个人随时都可能挑着担子出现在窗外。一个十年前就死去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千里之外的偏僻小镇?
难道,他用塑料又做了一个脑袋,跑到这里伪装成人,隐瞒被车撞死的那段历史?
或者,当年他根本就没有死?
不可能啊,他有遗书,而且,他的脑袋都撞碎了,大家有目共睹。
也许,那个挑担的人是一个长得和关廉的爸爸很像的人?
李灯很希望是这样。可是,他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接着,李灯想到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来到这个陌生的小镇呢?
李灯想起了那个电话,想起了那个报告新闻线索的女人。
她是谁?
李灯觉得自己真是太大意了,竟然不知道对方的单位以及电话,就听信了她的话,像被催眠了一样来到这里!
她说这里有一个死而复活的人,而那个姓韩的老头完全是瞎扯。这个挑担子的人才真的是死而复活!
难道这个女人勾引自己到这里来,只是想让他戳穿一个秘密?
最后,他想起了姜春红。
读小学的时候,李灯坐在她的后排。
有一次考试,李灯想抄袭她的答案,遭到她的拒绝。
更不幸的是,被老师发现了。他走过来,把李灯狠狠训了一顿,并且通报了他的家长。那时候,李灯的爸爸还没死,把他打得遍体鳞伤,还跪了半宿。
从此,李灯对姜春红怀恨在心,一直想报复她。
一次,李灯导演了一出双簧——上学时,他带了一个崭新的r记本,塑料皮,他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
上课间c时,关廉在李灯的授意下,偷偷把那个r记本塞进了姜春红的书包。
班主任来上课的时候,李灯突然大叫起来:“哎?我的r记本不见啦!”
全班同学你看我,我看你,s动起来。
老师走过来,问清了情况,立即严肃地说:“是谁g的?赶快拿出来,主动承认错误,不然,我就要搜了!”
没有人应声。
老师问了三遍,最后,开始搜书包。
同学们鸦雀无声,静静等待着结果。
搜到姜春红的书包时,李灯大声说:“就是那个r记本!”
当时,全班大哗——这样一个学习成绩一直名列榜首的女生,这样一个说话脸都红的女生,这样一个担任班级品德课代表的女生,这样一个所有的老师都经常夸奖的女生——竟然偷人家的r记本!不可能是误会,她把那r记本藏在了书包最底下的夹层里。
当时,姜春红的脸一下就白了,她猛地甩过头,愤怒地看着李灯,那眼睛都要冒出火来。
李灯不敢和那眼睛对视,低下头……
姜春红突然号啕大哭,转身跑出教室外,老师叫了几声都没有叫住她。
从那天起,她再也没有来上学。老师去家访几趟,没有一点作用。
据说姜春红的父母怎么劝她,她都不听,一直蒙着被子哭,只要父母的话稍微激烈一点,她就要服毒……
李灯的心理压力很大,有几次想跟老师坦白实情,终于没有勇气说出口。
后来,他听说姜春红家搬走了,听说,搬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很晚了,可是,李灯还没有睡着。
他似乎觉得这一夜他不该在这个小镇度过,而应该在j市,在44路车总站附近他租的那套二居室的房子里。至少应该在路上。
走廊里有脚步声。
李灯猛地坐起来,竖起了耳朵。
那脚步走走停停,越来越近。
是谁呢?其他旅客?值班人员?挑担的人?那脚步声终于停在了他的房间前,慢慢叩响了门。
“谁!”李灯惊慌地问。
“是我,彭站长。”
李灯来到这个小镇之后,文化站的这个彭站长一直陪着他。李灯松了口气,爬起来,打开门。
果然是彭站长。
他笑笑地站在门口,说:“李记者,有一个人他今晚开车去j市。你不是很急吗?你想不想搭他的车?我都说好了。”
“现在就走吗?”
“对。”
李灯想了想,说:“好。”他一分钟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了。
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跟彭站长走了。
两个人在小镇寂静的街道上朝前走,只有鞋底磨擦地面的声音。
再次走过那个十字路口时,李灯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没看见那个挑担的人。
“你看什么?”彭站长问他。
“没什么。”李灯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同时加快了脚步。
走出两条街,果然看见一台面包车停在路边,发动机“突突突”地响,更像拖拉机。那车在等他。
彭站长为李灯拉开车门,让他钻进去。然后,他到前面跟那个司机打了声招呼,车就开动了。
李灯隔着车窗跟好心的彭站长挥了挥手,车就开过去了。
前面的路面被车灯照得一片惨白,四周是无边的黑暗。李灯看到的一直是那个司机的背影。
一路上,那个司机没说一句话。车很颠簸,很快就把李灯摇困了,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灯被一阵铁器的敲击声惊醒了,他睁开眼,发现车停了,那个司机正在发动机上捣鼓着什么。
“怎么了?”
“车坏了。”
j市一下子变得遥不可及了。李灯一下沮丧到了极点。
“走出多远了?”
“40公里吧。”
“能修好吗?”
“不知道。”
外面的风大了起来。
那司机似乎修不好了,他把手里的工具往旁边一摔,朝椅子上一仰,不动了。
漆黑的公路上没有一辆过往的车。
李灯探身看了看,发动机的螺丝断了,已经歪向一边,肯定是走不了了。
“打电话请求救援吧。”他小声说。
“这鬼地方,谁救你?”那司机有点不耐烦了。
李灯的心里又感到了恐惧——怎么这么倒霉,又跟一个陌生的司机抛锚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了……
这时候,他注意到这个司机的头发很长。他突然想,这个司机是谁?他今天夜里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彭站长认识他吗?
这司机一直不回头让李灯很害怕,可是,他也同样害怕他突然转过头来,他担心他脑袋的前半部没有脸。
那司机终于说话了:“你走吧。”
李灯愣了愣,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前面不远有一个镇子,你到那里去住店吧,明天坐长途汽车回j市。你总不能在这里坐一宿。”
“那镇子有多远?”
“不到两公里。”
“好,谢谢。我走了。”
李灯巴不得立即离开他。
这一夜特别黑,很罕见。李灯下了车,磕磕绊绊朝前走,好像走在一个巨大的黑d中,眼睛睁开和闭上没什么两样。
回头看,那台车被吞没在黑暗中,连一点轮廓都看不见。但是,他能感到那司机在车窗里一直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睛像猫头鹰一样,他甚至能看清李灯的毫发。李灯走着走着,根本没看见什么镇子,前面也没有一丝灯光。
他犹豫了。
他停下来,四下张望,终于看见远离公路的地方有一点光,好像是有房子。他立即顺一条小道走过去。
那光很远,李灯走着走着,竟然看不见那灯光了。
他感到很奇怪,但是,已经走到了这里,他只有继续走。
又走了好长时间,那光又出现了。
李灯终于接近了它。
那果然是一个房子,它孤零零地立在这一片荒野里。
它有很高的青砖院墙。公路在高处,可以看见窗子里的光,走下公路,那光就被院墙挡住了。
他壮着胆上前敲了敲门。
没人应。
他感到那院墙的木门没有闩,冒昧地一推,那门发出鬼故事里的声音:“吱——呀——”
他走进去,趴在窗子上朝里看,屋里点着蜡烛,却没有人。
他在院子里喊了几声:“有人吗?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
院子里有草,草里有蚊子,它们朝李灯围剿过来。
他感到这房子很像是一个圈套,想退出去,却没有勇气。他预感到在暗处布置这个圈套的神秘之物决不会这样轻易让他离开。
他索x走进了那间房子。
这里好像是一个羊倌住的地方,气味难闻。
屋里有一张简易的木板床,有一只裂缝的柜子,还有一个砖垒的锅灶,一堆g草。
那柜子上有吃剩的馒头和榨菜,都风g了。
地上有一本小人书,残缺不全,是《西游记》。
朝上看,屋顶没有吊棚,露出房椽和房檩。有很多蜘蛛网。
“扑棱”一声,一只老鼠飞快地踏着那本小人书跑过,钻到一个黑黑的d里去。
李灯想,这房子的主人是不是去院子外解手了呢?他决定坐下来等。
很长时间过去了,不见有人出现。
李灯越来越感到怪异——假如,这房子没有点蜡烛,那么就说明这是一个没有人住的废弃的房子。可是,蜡烛点着,怎么会没有人呢?
那是一支白s的蜡烛,它闪闪跳跳,一点点减损着寿命。
李灯想:这蜡烛终于会熄灭,我不信主人一直不出现。
一阵风吹过,蜡烛闪了一下,被吹灭了。就在这时,门“哐当”一声,有人走进来。
此时房子里伸手不见五指,他和李灯互相都看不见。
咋这么巧?蜡烛一灭,这个人就进来了!
李灯害怕起来,站起来,说:“师傅……”
对方好像一下就停住了脚步,在黑暗中朝李灯的方向看了一会儿,低低地问:“你是谁?”
李灯听得出,他是一个不年轻的男人:“我是一个过路的,车坏了,想借一宿。刚才我喊了半天,没有人,就进来了……对不起。”
那个人想了想说:“我也是过路的。”
“你知不知道这房子的主人去哪儿了?”
“不知道。”
李灯越来越觉得可疑。他想了想,试探着说:“那你能把蜡烛点上吗?我没有火柴。”
他想看看这个人的脸。
“我也没有火柴。”那个人冷冷地说。
完了,李灯的心抖了一下,他不可能看清这个人的长相了,尽管他跟他就近在咫尺。
李灯摸黑躺在了床上。接着,他听见那个人躺在那堆g草上的声音。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风停了,这荒郊一片阒寂。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李灯什么都不敢想,他全神贯注地聆听这个一直没看到面孔的人。
那个人像死了一样,一点声息都没有。他不翻身,不挠脑袋,不打哈欠,不咳嗽,甚至李灯都听不见他的喘气声。
“你一个人赶夜路去哪里?”李灯想和他搭话。
他竟没有回答。
停了停,李灯又问:“你怎么发现这个房子的?”
他还是无声无息。
李灯在黑暗中很尴尬,硬着头皮又问:“你是种地的?还是做生意的?”
那个人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李灯想,难道他这么快就睡着了?不可能吧?即使睡着了,自己的声音这么大,他也会醒过来。
李灯只好住口了。他摸摸口袋,里面装的是钱。
他此时想起,每次到饭店吃饭,饭店都会送打火机之类,他攒的打火机有一箩筐,而此时,哪怕有一个打火机就解决问题了。可是,他没有带。
这时候,天上突然闪过一道闪电!
借着那雪白的电光,李灯看见那个人毛烘烘的,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堆g草上,正朝着自己看!他一声不响,一动不动。
那一刻,李灯的魂都吓飞了——
他看见对面这个人就是他记忆中的关廉的爸爸!他的头发更长了,脸很白很白,好像失血过多……
电光一闪即逝。
李灯立即感到,自己的末r到了,这个人就是来索自己命的人,而幕后是那个司机;那司机的幕后还有人,是那个打电话报告新闻线索的女人;那女人的幕后还有一个人,李灯不知道那人是谁了。
那个人是真正想要他命的人。
“你找我,是吗?”那个人在黑暗中突然问。
“没,没有,我不认识你……”李灯一边说一边朝门口靠近。
“你不可能不认识我。”他慢吞吞的语调毫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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