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驯养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卯莲
容云鹤佯装不悦,将掌心的小手放在唇边咬了咬,“我一不在,就将自己变成这样,真是不乖。”
小姑娘委屈巴巴道:“不是幼幼的错……”
容云鹤当然知道不是她的错,只是抑制不住心疼罢了。他本来觉得太子的性格十分可靠,将幼宁交给他定不用担心,没想到自己才不过出去一月多就发生了这种事。
幼宁确实还是小了些……容云鹤低眸,在太子未完全成长前,他还是将人放在自己身边吧。
第52章
秋阳杲杲,金风飒飒,穿花长廊映下一片金阳,栏上洒了层米粒,一只黄色的小肥鸟正循着米粒的路线低头啄食,不知不觉间便跟到了院中。
幼宁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守在旁边,眼见鸟儿肚子重新变得圆滚滚,懒懒扑腾了两下翅膀就往地上一仰。小姑娘眼睛亮了亮,趁肥鸟儿不备,“哇”得一声往前扑去,小肥鸟躲闪不急,被逮个正着。
“啾啾,啾啾!”
幼宁不被它可怜的鸣叫声所骗,对着鸟儿严肃教育道:“坏阿肥,娘的首饰每天都少一件,我们都在你的窝里找到了。”
阿肥不喜欢容府给它的鸟笼,反倒自己在檐角搭了个窝,前前后后飞了十余日才搭成,随后主院的婢女每日擦拭首饰盒时就发现她们夫人的珠宝都会少一件。
起初没人怀疑这只鸟儿,只当是有内贼,为此容府上下都被训了一顿话儿,直到某天黄昏有下人亲眼看见这只鸟儿偷偷啄了一条翡翠耳坠回窝。
阿肥机灵得很,被发现后就再不随意落地,下人们不敢伤它,只得眼睁睁看着它每日得意地在众人头顶盘旋,首饰照拿不误。
幼宁今日抓它的法子,还是容云鹤含笑提出,小姑娘当即便实施起来。
容夫人还未回京,幼宁可不想娘亲一回府就发现她养的鸟儿这么调皮,因此这次下定了决心教育阿肥,逮到鸟后就在它爪上系了根细细长长的链子,另一头系在自己手腕。
自由被禁锢,阿肥十分不高兴,当场对着小姑娘的脑袋啄了一通,虽然不痛,也让小姑娘很生气,脸蛋绷得更紧,试图和它讲道理。
下人们忍笑忍得极是辛苦,姑娘在府中就是热闹,之前姑娘被接到宫里的那段日子,容府可冷清多了。
容候和儿子立在不远处望了许久,唇角都不自觉翘起,待小姑娘碎碎念着把鸟儿抱回屋才渐渐敛了笑意,步入书房。
幼宁被容云鹤带回府已有一月有余,这一月当真没有再进过宫,太子也因政务繁忙或容家父子有意无意地阻拦没能出宫见人。
如今幼宁红疹渐渐痊愈,只剩下一层浅浅的红还需坚持涂药膏。不过小姑娘爱美,见自己成了小花脸怎么都不肯出门,便一直窝在府里陪父兄,正好如了这二人的愿,这些日子不知多开心。
但京中和宫里的形势可不像容府这般平静温馨,先是以太子为首的势力公然出手对付六皇子,六皇子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每日朝堂都成了争斗场,硝烟弥漫。随后又是太后久病不愈,休息了一阵子虽说神好了些,但却越发下不了榻,小毛病不断。
太医看后叹道病来如山倒,太后本就年纪大了,之前就是凭着一股气撑着,这一倒,就很难再起。
寻常富贵人家的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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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高龄大都在享福,朝中那些过了这个年纪的老臣也都清闲得很,有哪个像太后这般还要总揽朝事,时常批奏折批到深夜。
突然倒下,自然是因为身体无法再支撑。而且因着年纪,想调理好也很有难度。
近日又有消息传出,说太后大限已至,撑不了多久了。
虽是小道消息,实际已暗地在上京各府传了个遍,太子越来越冷的神色也让他们更加笃定太后要去了。
容云鹤道:“爹昨日去了坤和宫,可有看到太后?”
容候颔首,脸色不大好。他忆起昨日场景,太后发丝彻底灰白,神采虽好,却双眼浑浊,神态中一直带着疲色,甚至曾说过先帝正在等她的话儿。
那时李嬷嬷给太后上了杯参茶,却半数都被太后洒上了被褥。
若非大限将至,太后岂会有这种模样。
“爹神色如此,看来那些人所言非虚。”容云鹤只瞧了两眼便肯定道,“太后传您去,交待了什么?”
容候已不会再因儿子的才智惊讶,只点点头道:“太后有言……”
太后之言其实并非是对容候,容候被传去不过做个见证罢了,当时在场真正的另一位主角,是太子燕归。
太后带着沉重喘息的话语响在耳际,“十三,我知你心中曾有怨,对周朝也未有归属之心。这不怪你,我和你父皇的确对不起你。”
容候看见太子眼眸微动,并无言语,太后接道:“但不管你如何想,你已为储君,便是未来周朝的一国之君、万民之主。我知你甘心成为太子,也是想要护住她,但你既已因此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势,便也要担起这份帝王之责。”
紧接着太后眼神一冷,“若你依旧不愿,那今日就明明白白告诉我,宫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想坐上这个位置的人。”
那时容候听得太子淡声道:“皇祖母言重。”
听着像是敷衍的话儿,太后却一听就放松下来,连道几个好字,欣慰道:“如此,就算真的立刻去了,哀家也能放下心。”
太后缓缓道:“这周朝是先帝亲口交到哀家手上的,哀家几十年来夙兴夜寐、殚竭虑,唯恐辜负先帝,好在……虽无大功,也未出过大错。”
“在朝几十年,唯一抱憾的,大约也只有这女子身份带来的诸多诟病。”说是如此说,但太后唇边却带上讥讽的笑,“但妇人又如何?文武百官还不是得跪在哀家脚下。”
容候当时听到此言不自觉咳了声,惹来太后和太子同时瞟来一眼。很快太后就回视线,对太子道:“前些日子哀家教与幼宁那些,太子可懂了哀家心思?”
“孙儿有所猜测,不知正确与否。”
太后颔首,“当世对女子束缚太多,前朝可不是如此,那时后宫亦可参政,甚至也有女子为官的先例,可建树并不比男儿少。若非因末帝沉迷享乐,也不会轮到我们燕氏改朝换代。”
太后这话可算离经叛道,因为任何一朝对自己和前朝的评价都不会如此中肯,他们只会道,自己是天授君权,前朝亡国那是气数已尽,简而言之称活该。
“但哀家所想非一朝一夕能完成,所以……哀家想让幼宁参政,太子有什么意见?”
“孙儿并无异议。”
太后笑了笑,“你不是对此举无异议,只是对幼宁吧。”
她说这话也没想让太子回复,接道:“不管你答应的缘由为何,既然应了哀家,就要做到,无论今后朝堂有多少人反对,甚至以死相谏,都不能后退半步。”
她又看向准备说话的容候,“容候今日只是来听,哀家没允你开口,就一个字也别说。”
再往后的话儿,就算容候不复述,容云鹤也能大致猜到。
沉思许久,容云鹤道:“爹怎么看?”
“太后此举有欠妥当。”容候此举固然有为周朝着想,未尝不含私心。
女子参政,太后几十年都没做到让周朝心服口服,何况是幼宁?无论作为宁安侯、还是一个父亲,容候都不想让幼宁去做这被天下指责的第二人。
太后这一生已到权势顶峰,尝过万般滋味,其中却不包括真正的舒心与快意。纵然今后会有公正的史官以事实来言明太后功过,但那已是身后之事,于她又有何用?
不论流芳千古或千秋骂名,人一没,便也全没了。容候看得清这点,所以他不愿女儿此生受苦。
“爹的意思是,幼宁不该和太子平起平坐?”
这话得了容候一记瞪视,他哪是这个意思!没好气道:“参政如何?不参政又如何?有我们在,于幼宁有何区别?”
容云鹤笑,“那区别可不止一点。”
容云鹤有野心,与容候向来政见不同,对此事看法自然与自己的打算不谋而合,“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不错,我们的确可护幼宁一生,但爹又怎么知道她未来不会想要试试独自翱翔天际的滋味?”
“这……”一提到女儿,容候不迟疑。
“太后给了这个机会,爹却要代幼宁舍弃,这不是对她的不公吗?”容云鹤淡淡道,“爹,幼宁可不是您的下属。”
“幼宁不止是您的女儿,她也是云鹤的妹妹、未来的太子妃。虽然幼宁如今不过六岁,但她不会永远是个孩子,会有自己的所思所想。”
容候一震,不禁陷入沉思,女则有云“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思想在他心中根深蒂固。疼爱女儿是一方面,为女儿打破旧俗又是一方面。
良久,容候怅然若失,喃喃道:“你说的……有理。”
父子二人小议方歇,书房的门便被打开,嗒嗒跑进个泪眼汪汪的小姑娘,软软道:“爹爹爹爹,阿肥不听话。”
她伸出小手,示意他们看被啄红的手背,委屈控诉,“它欺负幼幼。”
容云鹤点了点她,帮着轻轻揉了揉,“没用,不知道欺负回来吗?”
小姑娘一愣,泪水还挂在眼角悬悬欲坠,却稚气道:“可是幼幼比阿肥大这么多,娘说过不可以以大欺小,没用的人才会这么做,幼幼很有用的,不可以。”
容候和女儿相伴的时间虽多,却很少教她这些为人处世的道理,更多都是容夫人在点点滴滴中传授。所以乍一听,容候还愣了愣,随后摇头笑道:“对对,咱们幼幼说得很对。”
他暗暗想着自己居然连夫人都比不过,居然连这些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第53章
夜色渐深,云影朦胧,杏儿立在灯柱下小心拨动烛芯,旁边有婢女不解道:“明明有琉璃灯和夜明珠,怎么世子要给姑娘房中用这个?”
“世子说姑娘还小,那些对姑娘不好,就连这灯也得放远些,得油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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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被姑娘吸去了。”
婢女不由往内屋瞟了眼,羡道:“世子真是疼爱姑娘。”
杏儿笑了笑,世子长姑娘十二,换个寻常人家早通人事的公子,怕是连孩子都能有,可不是把姑娘当半个女儿疼么。
屋内,幼宁揪着兄长衣角,仰眸望去,“娘怎么还不回来呀?”
容云鹤本看过她便要回书房,闻言便坐了下来,唇边含笑,“幼幼想娘了?”
小姑娘点点头,“幼幼想和娘亲一起睡。”
大抵母亲的气息对小孩儿总是不可取代的,许久没见着容夫人,幼宁已经有些蔫了。
容云鹤为难了,容夫人去平江自是有正事,此事与太子息息相关,没几个月很难回,他从那儿去找个娘亲来给幼幼?
是以容云鹤道:“我陪幼幼睡如何?”
“哎?”小姑娘惊讶地眨巴眼,头顶呆毛都翘了起来。
容云鹤却是想到便做,回屋简单沐浴了番,就和幼宁一同躺上了小榻。
杏儿回头一看,愣道:“世子,这……”
“幼幼怕黑,我陪着她,你们下去吧。”容云鹤说着拍了拍缩进怀里的小脑袋,小姑娘蹭了蹭才冒出来,顶着红扑扑的脸蛋连连点头,“嗯嗯,杏儿姐姐去睡吧。”
怕黑该唤我们这些婢女嬷嬷吧,怎么叫了世子……杏儿内心嘀咕,又瞧了眼这二人,明明是兄妹,看着却与父女无异,想着想着自己都不禁笑出来,最后道,“姑娘睡相不大好,世子您夜里可得多注意些。”
“嗯。”
真正来陪,幼宁却不睡了,兴奋得在兄长怀里钻来钻去。容云鹤忆起上次和妹妹睡在一起还是她未学会走路的时候,目光更柔几分。
烛火映照下,他面容似玉,目若含星,低眸看来时微翘的唇角漾着温柔,让幼宁这个不过六岁的小姑娘也看得呆了,不自觉攀上兄长脖间,被稳稳搂住,稚声道:“哥哥好看。”
容云鹤问:“什么叫好看?”
“就是,就是……”小姑娘急急解释几声也没寻着合适的话儿,最终眼神一亮,“就是幼幼这样的!”
容云鹤失笑,捏捏她,心道真是个爱美的小姑娘,“但男子不可以用好看来形容。”
幼宁疑惑看他,“幼幼这样夸十三哥哥,十三哥哥很高兴的。”
唔……容云鹤陷入沉思,突然道:“那哥哥和他,哪个更好看?”
系统撇撇嘴,这位还能更幼稚点么?
果不其然小姑娘陷入纠结,容云鹤不动声色地循循善诱,“太子是不是比哥哥要矮些?”
“……唔。”幼宁睁大了眼。
“是不是要黑许多?”
“哎?”
“是不是时常有人很怕他,躲着他走?”
“……咦?”
容云鹤微笑,“幼幼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不敢靠近太子吗?”
“为什么呀?是不是十三哥哥对他们太凶啦。”
“自然不是。”容云鹤捏捏她的婴儿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幼幼该听过,太子生得不好看,个子也不高,所以旁人都不愿与他太近。”
他面不改色地哄骗,“如果幼幼一直和太子待在一起,也会长不高,越来越黑。”
“……咦???”小姑娘已经满脸问号,似乎有些不相信,可是对兄长的天然信赖又抵消了这种怀疑,脸蛋纠结成一团,“可是,可是……”
“哥哥不是让幼幼远离太子。”容云鹤抚了抚她柔软的乌发,“不过我们幼幼是姑娘家,长不高又变黑就不好看了,所以以后待在一起的次数要尽量少些。”
“这样就可以了吗?”小姑娘苦恼地寻求帮助。
“自然。”
又重复了几遍,确定幼宁已经对此深信不疑,容云鹤心满意足地下了帘帐。
幼宁这一夜却不大安宁,梦中不住呜呜出声,因她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和十三哥哥一直待在一起,最后变成了个黑黑的小矮子,谁见了她都很嫌弃,甚至把她当成皮球踢来踢去。
因着这场梦,幼宁第二日晨起时无打采,眼圈浮上一层微不可见的黑,对比之下反倒是容云鹤神十足,让杏儿满脸疑惑。
本以为会是世子被闹腾得形容憔悴,怎么看样子竟反了过来?
容云鹤丝毫不意外,慢悠悠系着腰带,“无事,过几日就好。”
什么过几日就好?杏儿下意识想问,接触到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时还是噤声,咽了口口水,总觉得……世子说的不是什么好事。
无巧不成书,正好就是今日燕归寻了机会,终于得以出宫见幼宁。
容侯与世子都已出门,管家小心上了茶,躬身道:“太子殿下稍等,姑娘正在歇息,老奴已让人去唤了。”
还在睡?燕归皱眉,他熟知幼宁作息,一般就算再赖床也不会到这个时辰。
约莫一刻,幼宁才迷迷糊糊被杏儿牵来前厅,她又去睡了个回笼觉,但依旧没睡好,因为她一躺下,那些之前踢自己的人就对她说“小黑皮,你居然还敢回来呀”。
幼宁被吓得梦里哭出声,正好杏儿便来唤她了,因此这时眼睛都还红通通的。
燕归瞬间起身,把管家吓了一跳,差点没冲过去把自家姑娘抱走,心道还好自己之前就着人去通知了侯爷和世子,不然他们家姑娘可怎么应付得了这冷冰冰的太子。
“幼幼。”熟悉的声音让幼宁一懵,抬头看去,但接下来的反应却非燕归所想。
由于这一月多燕归忙碌非常,不仅又消瘦许多,还晒黑了些,偏偏个子还没到猛长的时候。小姑娘一入眼,就不自觉想起昨夜兄长的模样,还有兄长说的那些话儿,加上才做的噩梦,那些人唤她“小黑皮”……
幼宁脸色越来越严肃,在燕归再近一步时,突然“哇”了一声,小腿提溜一跑,瞬间不见了人影。
第54章
上次幼宁这么躲避自己,还是因为没有守约,燕归下意识觉得她是做了什么虚心事,当即三步作两步追上前。
不过这儿是容府,幼宁在此长大,左拐右转像个滑不溜秋的小泥鳅。她身形小,常常躲在矮洞下,将燕归气乐了,认真起来不过片刻就把人夹在了胳膊下。
小姑娘挣扎得厉害,呜呜哇哇得叫,喊着什么“幼幼不要当小黑皮,十三哥哥放开幼幼”之类的话儿。
燕归听不懂,不妨碍他不轻不重地教训了几下小姑娘,啪啪声让跑来的下人心头也跟着跳几下,谴责的目光纷纷投向燕归,心道太子这也太过分了,跑到侯府居然是欺负他们姑娘来的,姑娘才这么点儿大,他也不害臊!
燕归神情都未动一下,熟门熟路把人提到亭中,一副“老实交待”的神情,“怎么见着我就跑?”
幼宁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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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依旧被提着,又跑不掉,只好可怜巴巴道:“幼幼不要长不高,也不要变黑。”
“……嗯?”
“十三哥哥太黑啦。”幼宁实诚道。
燕归眉头跳动一下,听她继续,“而且十三哥哥都长不高了。”
小姑娘用一种同情又理解的目光看他,“幼幼不会也嫌弃十三哥哥的,但是幼幼要长高,哥哥说近墨、近墨……”
“近墨者黑。”燕归面无表情地补述,似乎已经猜到容云鹤是怎么诓骗小姑娘的。
“啊对!”幼宁眼神一亮,犹犹豫豫软声道,“和十三哥哥待太久了会长不高也变黑,所以十三哥哥等幼幼长高了再来好不好?”
话语里似乎是不在乎变黑了,但是一定要长高,一副牺牲良多的模样让石喜哭笑不得,到底是小孩儿都这样还是只有容姑娘会如此?怎么有时候那么聪明,有时候又那么好骗呢。
话说回来容世子对他们太子是有多大意见,如今连这种话儿都编得出来。
“黑?”燕归平静重复,“长不高?”
小姑娘听着他没什么起伏的声音,不知为何冒出心虚来,许久才点点头,试图往外偷偷溜,“不、不是幼幼说的……”
燕归看着她,突然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成功把小姑娘迷惑住,成了一只小呆鸟,任人逮在手心。
…………
一刻钟后。
燕归提着泪眼汪汪的小姑娘出亭,让不敢靠近的阖府众人都深吸了口气,太子这是对他们姑娘做什么了?怎么哭得这么可怜。
他们竖起耳朵来,还能听到隐隐约约的“知道错了?”“幼幼知道了,十三哥哥一点都不丑,十三哥哥很好看……”之类的话儿,俱是摸不清头脑,这到底都是什么事儿?
待容云鹤赶回府,幼宁昨晚才被洗的脑已经成功被扭转回来,让他内心不住叹息,太子来得太快了,若再晚几天,幼宁就没这么好哄了。
一见面,未来的君臣二人双眼对视间自是火花四溅、电光闪烁,无论如何都谈不上祥和。幼宁瞧瞧这个、望望那个,干脆跑到自家爹爹身边张开手,“爹爹抱。”
容候乐呵呵把小闺女抱起,亲了亲带着湿意的眼,“幼幼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爹爹帮你打回去。”
此话分明意有所指,然而幼宁摇摇头抱住他,不肯把燕归供出来,稚声道:“幼幼做了噩梦。”
容候语噎,不满看去,不知太子给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
也许只要牵扯到疼爱的妹妹/女儿,大部分男子都会化身幼稚鬼。正如此刻,明明太子为君,容候与容云鹤硬是没卖他半分面子,到了前厅,幼宁一落座,就一左一右陪去,将燕归给生生挤去了对面。
燕归:“……”
管家和石喜同时抽抽嘴角,不知说什么好,干脆眼观鼻鼻观心,当什么都没看到。
燕归此次来除了看幼宁,自然是有正事,岂料刚见着人就被打了岔,直到午膳方歇才能坐定好好相谈。
幼宁被领去小憩,燕归看了会儿她背影,回视线道:“皇祖母就在这几日了。”
自从母妃去世后,燕归基本就再没有过什么伤心的感受,就连幼宁与他人亲近或疏远他,更多的也是一种偏执占有欲作祟的愤怒或低落。从某种程度而言,燕归已经失去了一些普通人应有的感情,是以虽然太后这一年待他很好,他说出这话时旁人依旧感觉不到什么情绪。
容候父子对视一眼,正色道:“殿下的意思是?”
太后知晓自己将不久人世,要交待的事自然繁多,燕归只挑了与侯府有关的两件事,“皇祖母与父皇已拟旨,待皇祖母西去,父皇便将朝事全权交于我。同时命宁安侯并谢太师为辅政大臣,赐婚宁安侯之女幼宁为太子妃,十年后完婚。”
谁都知道周帝的那道旨只是走个过场,毕竟他本就没理过政务,太后一去,自然要交给太子。
只是这赐婚的旨意……容候道:“幼宁尚小,这道旨意……”
燕归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道了句“不可”。
其实此事并非燕归所提,完全是太后坚持。太后看出燕归性情与常人不同,他待万物诸事的态度十分冷漠甚至是冷酷,只有在面对幼宁时仿佛才能拥有正常人的情绪,这样的性格其实不适合为君。太后曾对此有过犹豫,偏偏燕归能力极其出众,让她生出不舍之心。
斟酌再三,她只能寄希望于幼宁,所以想早日让这二人能名正言顺待在一起。
燕归对此无所谓,太后都道是遗愿,他自然会帮她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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