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日(h)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二分音
“你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门内的女孩惊慌起来,“你到底怎么?”
她很少这么惊慌,这次是因为他。
“没事。”霍豆抬高声音压下声线的颤抖,尽量以轻松的口气说。他靠住门,来保证林檩无法将门推开。背抵上门身体瘫软的那刻,体内断得乱七八糟的骨头深戳进内脏,疼得他咧了咧嘴角,头扬起,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脑子里的氧气似乎不够用了,昏沉得厉害,门内传来的声音也越发远了。他有点恍惚地想起这是神罚啊,印象中第一次受神罚还是在很久以前,大概是在几千年前吧。那时他才刚诞生,神交给了年幼的他第一个任务:协助埃及攻陷赫梯帝国的卡迭石城,他没能完成。
之后就没有了,几千年间,他一直战无不胜。
所以,这是第二次。
“霍豆,霍豆?”林檩的声音拔高了,终于能让他听见,“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林檩,”霍豆捂住嘴,鲜血从指缝间涌出,他的声线嘶哑起来,“你再这么吵,咱就要施法让你昏睡过去了。”
“你敢!”
“……不敢。”霍豆立刻又怂了。
他力地挪了挪手指,撑着不知何时积满鲜血的地面:“咱得走了。”
“等等!”林檩慌乱地拍着门,“别走了……”
“可……”
“我是说,别走了……!”林檩将额头抵上门,垂着脖颈嘶吼出声,最后声音越来越颤,像揉了一把沙子进去,嘶哑地剐得人耳膜都疼了起了。
“别走了别走了……”她捂住嘴,小声重复,“留在这里……”
声音一点点沉入漫无边际的水底。
“留在我身边……”
陡然有了颤音。
她哭了。她在哭。
意识到这点后,霍豆挣扎着想站起来。身体上所有疼痛都一下子集中在心脏那儿,密不透风地压着,喘不过气来。
他应该……抱着她,拍着她的肩膀,拭去她的眼泪。可该死的……
他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
“别哭了……”霍豆的脑子乱了起来,他在绞成一团的脑仁里无措地寻找能安慰她的话,“你先休息,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一切都就好了。”
“明天……就是我的十九岁生日,至少在那个时候——”
“咱会带礼物给你的!”霍豆的心脏缩成一团,他慌张开口时有血从口鼻呛出,溅得到处都是。他知道她想说什么,所以不允许她说出来,那个诅咒般的预言,一个字也不行——
“还有蛋糕……很多的东西,咱陪你过——我一个就够了……”霍豆张开双唇,胸膛一起一伏地呼着吸。眯起眼睛时世界就模糊了,有许多——许多的画面就在这一片模糊中拥挤着,全都是林檩的,微笑的皱眉的沉睡的,最后定格在哭泣时的。她不让他看她的哭脸,所以他也只看得到她缩成一团、不断颤抖的单薄的肩。
不停地颤抖,软软的哭泣声一直压在喉咙底。
“不过在那之前,你得耐心地等待一下……”霍豆总觉得自己应该多叮嘱她——这个又傲慢又易怒的姑娘,就像一个临终的父亲叮嘱他不听话的女儿,“按时休息,营养餐再难吃也得……咳,”他的声音停滞了一下,又是一口血,“不要随便发脾气了,除了咱……没人会让着你的,小檩。”
他的声音逐渐消失了。林檩推了推门:“霍豆,你还在吗?”
这次没有回答了。
很久都没有回答。
林檩支撑不住身体,靠在门上,一点点软下来。艳丽的血液从门缝外淌进来,她跪在满是血的地上,就像跪在一堆玫瑰花瓣上。
“你让我一个人死在明天,霍豆……”她泣不成声,止不住地流泪。
那些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一颗接一颗淌下来,流到脸颊、下巴、指缝和手掌。
最后掉进那摊血里。
血液很稠,一点涟漪都没有。
—
颜凉子和墨梨下
幻日(h) 分卷阅读90
了火车后,找了一家旅馆住下。
双人间。说出这个词时颜凉子都能感觉到前台接待变得微妙的眼神。
洗澡时,墨梨提出要帮她。颜凉子拗不过他,最后只能红着脸抱膝坐在浴缸里,任由他撩起水浸湿自己蓬松的短发。
墨梨的手指沿着她的发梢下滑,按在她微微兀起的后颈骨上,手指摩挲着她湿漉漉的颈窝。涟漪不断的浴水被她的皮肤染成浅粉色,映出他无喜无悲的灰眸。
“选好了吗?”他突然问她。
颜凉子一脸茫然:“什么?”
“你想去找墨潋,还是——”
她得在他们还有自由之间做出选择吗?
“我去找他。”颜凉子在这事上倒没怎么犹豫。
“嗯。”墨梨低低地应了一声。
颜凉子突然有股说不出的负罪感,抓了抓湿透的发丝,小声问:“那你呢?”
墨梨托起她的下巴:“怎么?这么快就想把我支走?”
颜凉子急忙否定:“没有。”
“那就是不欢迎我?”
“不是……”颜凉子有点口齿不清了。听他的意思怎么是想三个人一起……不管是从肉体承受能力上来说还是从神承受能力上来说都很困难。
她最后选择了一个稳妥的说法:“你要接着回学校当导师吗?”
“不会。”
颜凉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抓发丝的手指不自觉用力了。半晌才干巴巴地找出一个问题:“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去当导师?气质不太符合啊……”
墨梨按住她的后腰,平静地回答:“试试行善的感觉。”
信息量也太大了吧这句话。
颜凉子推了推他的手:“不用你帮忙了,我自己来吧。”
墨梨反按住她的手腕:“为什么不愿意?”
颜凉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墨梨突然将她按在浴缸上,吻了下来。
“唔……”颜凉子挣扎起来,身子翻腾,溅出了不少水花。墨梨松开她时,她喘着气看到了他在接衣扣。
“不久前才做过啊……”颜凉子畏惧地往浴缸里缩。
“多一次也没什么不好。”墨梨捉住她的身体,从水里捞出来。
颜凉子贴在他胸膛上,冷得缩了缩。
墨梨低下头,嘴唇贴近她的侧脸,有低低的声音携着潮湿的水汽钻进耳朵里:“我很高兴你毫不犹豫地选了我。”
“什么?”
“没什么。”他的嘴唇挪过一些,再一次吻住她。
第70章养不熟的野兽
“先生,这样就好了吗?”
“再加朵花吧,对对对,就是那里。”
“完成了,先生。”
“谢谢。”
傍晚时分,霍豆在烘培店订制蛋糕。
神罚结束后,他的身体恢复了一些,虽然损伤的内脏和骨骼尚未痊愈,至少出来买个东西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答应了她的,要给她买礼物,一同过生日。这个比什么都重要。
只要他还活着,这件事就不能耽搁。
霍豆为了给林檩设计一个合适的生日蛋糕绞尽了脑汁。林檩喜欢什么呢?骑射?但是把一尊奔腾的马倒腾到蛋糕上实在有点不合适。最后他让制作师塑了一把小提琴在蛋糕上,加以花朵作为点缀。
乳白的奶油层涂匀在蛋糕上,饱满得像一个胀起的奶泡,裹了砂糖的奶油花彼此挤压,重重翻卷的花瓣托起那架巧克力色的小提琴,微凸的边棱闪烁着可可酱莹泽润口的光,仿佛下一秒就会熔化在黄昏余晖当中。
很漂亮。
最后用纸盒包装起来,递到霍豆手中。他抚了抚尚还被疼痛折磨的腹部,脸上显出一点满意的微笑。
转过身时,他看到橱窗玻璃外面站着一个男人。落日余晖镀在光滑的黑袍上,隔着橱窗里各种造型可爱的甜品,一双狭长的黑眼睛微微眯起来,就像横卧在草丛里小憩的蛇。说不出的妖异。
霍豆无声地动了动嘴唇:“来抓咱?”
墨潋抬起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看上去就像伊甸园里那条罪蛇一样,或许眼前这个妖怪就是它的后代。霍豆忍不住在心里猜想。
“稍等。”霍豆转过身,请求店员将蛋糕送到林檩那儿,并认真写下地址。
他走了出去。
墨潋:“去人少的地方。”
霍豆跟上去。
落日越沉越深,街上光线昏暗。霍豆感受着体内一阵阵撕裂的疼痛,估计着胜算。
——很低。
——但神怎么可能在妖的威慑下落荒而逃。
这个蛇妖出现的时间很巧,正好在他受过神罚之后,简直就像算好时间了一样。
他开口:“咱……”
“阁下是神,我知道。”墨潋截断了他的话。
“那么,”霍豆低声说,“妖族是抱着与神明作对的决心来的?”
霍豆接着说:“这场战争无论失败与否,整个妖界都会在接下来的三日内化作万顷焦土。”
墨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知道?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霍豆皱起眉:“你到底想做什么,蛇妖?”
“停战。”对方的回答很简短。
停战?霍豆稍加思索。妖族和人族的矛盾几乎无法调和,战争一触即发。弑神,让之后的神罚毁灭整个妖族确实是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但墨潋也是妖,他停战的目的不是为了保护妖族,而是某个人?不惜将整个妖界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的同类在他眼里就是这样一些无关紧要的尘埃吗?
这让霍豆感到生理上的不适。
不知不觉走到了海边。隔着防护墙,大海上微波荡漾。
霍豆想起他曾经和林檩经常来这里,但末日之战过后,大海被污染得浑浊不堪,这一片海域及沙滩从此开始严格限制无关人员的来往。
霍豆站定脚步,微微躬身:
“开始吧。”
—
颜凉子从梦中惊醒,隔窗望去,遥远的海面上飓风与海浪翻滚不休。
“……”她不知所措地愣住了。
“怎么了?”墨梨为她披上衣服,从后方抱住她。
“外面……好像……”颜凉子抓住他环着自己腰肢的手臂,“战争开始了吗?”
墨梨低声对她说:“战争不会开始的。”
“为什么?明明……”
墨梨抬起她的下巴,她的视线被迫对上他的。幽暗的、仿佛藏了憧憧鬼影的灰眸像极了外面波澜的大海。
“战争不会开始的,因为你还在这儿”他望着她说,“他不会让你遭受到任何威胁。”
颜凉子愣了愣。他们两个简直太相似了,同样深邃有如镌刻的五官和同样幽深的眼神,就像两尊照着同一位神雕出的神像。被他这样盯着,她无法克制地想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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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墨潋对她的那些承诺。
“我们得提前走了。”墨梨摸了摸她的头发,对她说,“我带你去约定之地。”
颜凉子最后望了一眼窗外,点头道:“好。”
—
海面上波涛汹涌,云幕吸水低垂,海与天仿佛要贴融在一起,世界一瞬间就要随着那浩浩荡荡的浪潮回到创世之前的混沌中去了。
无数陨石冲开天幕,缠绕着云霭缓慢坠落,整个海面化作长诗《摩柯婆罗多》中科拉瓦人和潘达瓦人交战的古战场,无数种流火、无数种风浪、无数种陨石,在此汇集、碰撞,然后消弭。
浪花在绽放,花团锦簇。
人类关于末日之战的恐惧又被唤醒了,侦查直升机在风暴外围嗡嗡作响,却没有一架可以接近中心的战场。
这不是属于人类的战争。
“你还站得起来?”墨潋抬起手时,整个风浪随之转向,海水旋起至高空。
霍豆抚摸了一下碎掉的关节,用力扣上。他全身都是血,鲜红的液体沿着手臂上静脉突出的轮廓线下滑,像是下了一场血做的雨。神的血落进海浪里,幻化成无数半透明的海洋灵,摇着同样半透明的裙裾随风飞扬。
——赢不了。
他清晰地认识到这件事。
——作为战神的他,赢不了这样一个妖物,即使是在受了神罚之后,这也是不应该的事。
“这是第几次了?”墨潋问他。
蛇形的水波缠绕上霍豆的身体,一下子洞穿他刚刚长好的膝关节,然后是手腕、脊柱。
他缓缓地单膝跪下去——在虚空中,就像一个跪在神像之下即将宣誓的骑士,蓝眸垂下,与海面彼此交映。
墨潋缓缓朝霍豆走来,风缕与尘埃缠在衣袍上如浪起伏,他的眼神含蓄又放肆。
“跟我回去吧。”他微笑着朝霍豆伸出手掌,“然后请死在妖族的绞刑架上,尊贵的神明。”
霍豆在抬起头的瞬间,突然想起曾经的一幕。
林檩在战中受了重伤,战争平息后,她浑身缠着纱布靠坐在病床上。她偏头,用露出来的一只湿漉漉的眼睛望着窗外。以这个房间的位置,恰好可以望见遥远的海面。
霍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没话找话:“海都被污染了……以后可能看不见了。”
刚说完他就懊恼地想咬掉舌头。他提这种不好的事干什么?他应该说些开心的、能逗她笑的事。
林檩转过头来,因为缠着绷带,动作僵硬得就像一个坏掉的木偶。
她的嘴唇动了动。
“什么?”霍豆靠近过去。
“这里还有呢。”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手努力地抬起,按在他脸上。
“没被污染的。”
她用手抚摸着他眼睛里的星辰大海。
微笑着,眼泪从露出的一只眼中掉了一串下来。
林檩的脸从眼前消失了。现在站在眼前的,是这个蛇妖。
“当然,大海也是不错的坟场。”墨潋这么说。
霍豆又一次努力地站起来,但全身上下所有的关节都碎了。他支撑不了多长时间,身体向前倾,倒在这个蛇妖身上,头靠在他的肩头。
墨潋没有表现出抗拒,反而抬起手臂呈合拢的姿势,侧垂下脸颇有深意望着霍豆。就像一个接纳迷途的世人投入他怀中的恶魔。
“噗——”
霍豆的手径直从他腹部穿过了,化作利爪的五指从后背刺出,大量的血,大量的碎肉,自伤口中蓬开。
神的血液和妖的血液交融在一起,就像烧沸的油同水交融,很快就剧烈地排斥起来,在身体之间烧得滋滋作响。
墨潋没有皱眉,他的神色与平常无异。
他的手抬起,将霍豆的头颅整个握在掌中。
“可悲的神明。”
五指合拢施力。
第71章乌洛波洛斯蛇
墨梨和颜凉子坐上第二趟火车是在深夜里。
相似的经历,但颜凉子再也睡不着了。
“目的地是怎样的地方呢?”她趴在车窗上,出神地望着外面在夜色中一闪而过的树与花。
“安静漂亮的地方。”墨梨抖了抖烟杆,烟屑晃了晃,一团星子缩在烟锅里。
颜凉子挪了挪脑袋,下巴支在手肘上,抬眼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有关你的一切我都知晓。”
颜凉子想到了他柜子里有关自己的藏品,顿时打了个寒颤。
“我出去一下。”颜凉子站起身,对他说。
墨梨点了点头。
颜凉子来到了车厢交接处,难得的可以呼吸新鲜空气的地方。
夜风迎面吹过来,脑子一点点冷却下来。她睁圆眼睛,眼球被风剐疼的同时嗅到了干净的草木香气。
她站上栏杆底侧,双手撑着栏杆,向远处望去。十三区城市起伏的轮廓,就像静静蛰伏在黑夜里的巨兽群,脊梁骨高耸。刚刚海上的动乱或许就是墨潋引起的,这么说他就在那座城市里,离她极近的地方。
颜凉子突然想喊他的名字,让风携着她的声音吹回那座城市里。
颜凉子张开了嘴巴,却没发出声音。
她小心翼翼地向四处张望一下,确定周围没人后,又鼓起勇气张开了嘴。
还是没好意思喊出来。
最后火车转了个弯,那座城市彻底被甩在远处的地平线上,再也看不见。
颜凉子沮丧地捏了捏发梢。
总之,墨潋会平安无事的吧。
她垂头丧气地返回包厢。
门没关,墨梨坐在里面。烟雾缭绕有如游蛇,一点烟火倒映在他眼睛里,大团的浊云稀薄了些,露出背后闪烁的星子。整个人酷似一幅褪了色的陈年旧画。
颜凉子想到墨梨已经五千岁了,面容看起来还年轻,举手投足之间隐隐会显出与外表不相符的古典感。
好吧,除了在床上。
颜凉子准备走进去时,注意到了他执着烟杆的手。
半透明的,烟杆的轮廓模糊地从指间透出来。
等等……半透明?
“凉子。”墨梨先注意到了她,缓声叫了她的名字。
“墨梨……”颜凉子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问,“你的手怎么了?”
他抬了抬手,衣袖下滑,露出手腕。
果然是半透明的,窗外的花和树隔着他的手模糊可见。
颜凉子望着他寡淡的灰眸,半披在肩上的衣袍和周身萦纡的烟雾,不知怎么想到了传说故事中在黎明破晓之前灰飞烟灭的鬼魂。
“我要回到一个地方。”他平静地解释,“那地方很远,所以只能一点点转移过去。”
和墨潋的空间转移一个性质?只是过程更漫长?
“是哪里呢?”颜凉子在他面前坐下,小声问,“妖界吗?”
“比妖界远一些。
幻日(h) 分卷阅读92
”
颜凉子挪到他身边,抬起头望着他挺拔的侧脸轮廓:“你不用这么急着离开,我没有支走你的意思。”
“我知道。”他回答。
所以还是非走不可吗?
颜凉子拍了拍自己的脸,又按着脸颊揉了揉,尽量把不好的情绪从脸上清除干净,重新恢复笑容后,换了个话题:“能让我看看你那只手吗?”
墨梨放下烟杆。
颜凉子立刻抓住他空出来的手,好奇地端详着。那只手就像冰雕一样,质地干净,光线透过有微微的折射。
墨梨突然说:“凉子,抬起头,看着我。”
她茫然地抬起头,隔着游蛇样的烟雾,对上墨梨肃冷的脸。
“把脸鼓起来。”
颜凉子不明就里,还是照做了。
墨梨伸出另一只手,在她鼓起圆润弧线的苹果肌上捏了捏。
“你干什么……”颜凉子扭了扭头,喉间像是含了一团湿润的棉花,吐出来的字句含含糊糊的,很像猫被欺负后发出的咛叫。
墨梨还在专心致志捏着她的脸颊。这么做并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是觉得颜凉子抓着他的手好奇把玩的模样像极了磕松子的松鼠,对于饥肠辘辘的爬行动物来说时可口至极的点心。不想办法疏解一下欲念,他真的会克制不住将她一口吞下去。
颜凉子只能让他在自己脸上为所欲为。
半晌,她问:“你会时常来做客吗?”
墨梨漫不经心地回答:“然后让你们在我面前恩爱?”
“不是……”颜凉子头疼地否定。
“抱歉。”他松开她的脸,轻柔地用手掌捧起,“我不会来的。”
“为什么?”
“因为是很远的地方。”
“你到底要去哪里?”颜凉子突然不安起来,牢牢抓住了他的衣袖。
对于拥有强大妖力的墨梨来说,怎样的地方才能阻碍住他?那样的地方真的存在吗?
墨梨捧着她的脸,拇指摩挲着她的嘴唇,就像抚摸着一朵刚刚绽放的花那样轻柔,指纹清晰又缓慢地镌刻在其上。颜凉子望着他时,一下子又感受到了五千年时光的厚重。
“回到我的时代。”他平静地说,“四千年后的未来。”
“什么?”颜凉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来自未来。”墨梨又重复了一遍。
“未来?”颜凉子愣愣地抬起头,抓住他捧着自己脸庞的手,冰冷的温度从掌心一直扎进血管,“那你和墨潋……?”
墨梨阖了阖他那双深灰色的眸子,回答:“如你所想。”
颜凉子一下子低下头,脑子整个乱成一团麻,比得知自己真实身份时还乱。
无数佐证掠了过去。很多事情就像被都尽灰尘的陈年画布,骤然清晰。
比如他们为什么那么相似,比如墨梨为什么对她那么了解,比如墨潋为什么对她和墨梨的关系没有表现出太大不满,她一直以来那是蛇类对待配偶时的某种习性。
印象最深的却是林檩和她在某次闲聊中说过的一句话:
蛇类怎么可能有双生子?
她一直以为那是句玩笑。
一语成谶。
“凉子?”墨梨叫了她的名字。
“那你……”颜凉子抬起头,用湿润的眼睛望着他,“为什么要回到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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