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魄云魂(H)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闲相饮
刚触到一点便被托住了。
赵楹捧着他的下巴,抿着唇与他对视,有些无奈似的,却又不出声。严鸾笑了笑,手指捻了捻鼓胀的顶端,湿滑的粘液沾在指腹,“你不喜欢?”赵楹终于开了口,先长舒了一口气,方道:“错了,不是这儿。”严鸾一愣,便被他扯到膝上坐下,拧着下巴凑到嘴边,“换这儿,我更喜欢。”
严鸾笑不出来了,怔怔看他,只觉眼底胸中尽是酸意。只是没等它酝酿出甚么,便被突然滑入口中的滚烫的舌搅散了。赵楹抚着他的下颌,一寸寸舔舐着湿软的口腔。严鸾只好闭了眼,反手揽住他的脊背,试着勾起舌头学他那样回吻过去。
两人缠吻许久,气息却并不如何滚热急促,只细水长流一般没个停歇。最后还是赵楹先挪开嘴唇,吻了吻他的眉心,将人打横抱起来,赤着脚走向床铺。
严鸾闭眼倚在他颈间,黑暗里清楚地听到心口随着他的脚步一下下猛撞。直到被小心放到了床上。薄薄的被褥下是坚硬的木板,躺上去格外踏实。
赵楹挨着他坐下,手臂撑在他腰侧,俯身用唇轻触严鸾的嘴角。
严鸾气息不稳地避开他的抚触坐起身,绯红自面颊直染到耳根。胸口跳得厉害,叫他忽然有些头晕目眩的心悸,只好伸手抵住赵楹的肩膀,干笑道:“你这又是哪里来的新花样……”赵楹却已经抓住他一只手,按在袍子的系带上,偏头又吻住他:“唔……别说话,先帮我把衣服脱了……”说着,手已经摸到严鸾肋侧,扯开了一边的衣带。
严鸾控制不住地手抖,细细的衣带缠在在手指上,简直要捏不住,直觉血一阵阵冲往头上冲,两颊烫得吓人,只好将脸低得再低些。却被赵楹捏着下巴抬起来。
赵楹嗤地笑出声来,看他通红的面孔上,连眼睛都发了高烧一般湿润润笼着层雾。
严鸾一巴掌打开他擒在下颌的手,蹙眉道:“别玩了,怪吓人的……这会儿突然不太舒服……”一面下意识地抚着心口。
话音未落便被赵楹合身抱住,两人胸口严丝合缝地紧贴着,心跳撞出此起彼伏的两个声。赵楹慢慢抚着他后背,嘴上调笑道:“这才几个月,见了我就这么慌……别急,先顺顺气。”
严鸾闭了眼靠上他的胸口,方才纷乱狂躁的心悸感果然一点点平顺了。除了腿间那物已经胀到不能不管,硬挺挺戳在赵楹腿上,心里却安定下来。
衣衫层层剥落。
赵楹握着他的手,将自己最后一件小衣扯下来。严鸾只剩一件上衣半敞着挂在肩头,赵楹伸手去脱,他却先转过身趴伏下去。亵衣被扯下,灼热的手附到腰上,轻轻摩挲了几下,掌心带着汗水的潮气。严鸾随之细细颤抖,浊重的喘息呼在单薄褪色的褥子上。
预想中的压覆没有到来,严鸾肩上一紧,忽而被翻过身来。赵楹撑身在他上方,刚要说甚么,舌头一梗,脸上突然没了笑意。严鸾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
赵楹半压上来,与他腿脚相缠,阳物便顺势抵进股间,不安分地鼓胀脉动着,手指却触到了胸口上,“这是甚么?”食指指腹在柔嫩的粉色伤疤上轻轻滑动。
严鸾心跳得厉害,头昏脑胀得根本想不出该如何回答,新长好的皮肉没经过抚触,敏感得厉害,几乎将整个胸口都挑得养起来。喘息了半晌,只好转开目光轻声答道:“在京里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已经养好了。”
赵楹看向他眼睛。一瞬间的对视,严鸾又垂下眼帘,然后听到赵楹不置可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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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了一声,似乎接受了那个潦草的回答。正想舒口气,一张嘴却惊叫出声。湿热的舌尖抵在伤痕上,灵巧而轻柔地滑动。
严鸾呻吟了一声,抱紧了他的肩背大口喘息。舌的舔舐愈发肆意,湿滑的唾液沾在皮肤上,却像带着暗火的蛇,钻进皮肉,钻进骨头,烧得整个身子都热痒起来。唇舌滑向挺立的乳尖。严鸾听见自己不受控制地淫叫出声,长而绵软的呻吟回荡在陈旧的房梁间。这是自幼生活的地方……模糊地想到这里,强烈的羞耻感蓦地汹涌而来,却将快感冲刷得更鲜明猛烈。他像掉进热水锅的蛇一样难耐地扭动起来,赤裸的身体在赵楹身下厮磨挨擦,嘴里含混地说着催促的话。
半抬起腰时,赵楹的唇舌离开了一霎,重新落在了肋侧。那处也有一道细短的伤痕,在唇舌的吮吻下迅速充血,变作鲜红的颜色,胸前肋下尽是一片醉红。
严鸾的手指颤抖着插进赵楹的头发里,慌急中扯散了他的发髻。浓密的发丝垂落下来,撒了满胸微凉。严鸾受惊般“啊”了一声,呻吟紧随而来,细韧的黑发黏在汗湿的腰腹上,好像无数细小的触须轻轻滑动。严鸾仰起脖颈急促地喘息,筋骨一寸寸熬化了,软得腿也抬不起。挣扎半晌,只能胡乱摸上赵楹的背,从连绵的呻吟中勉强开口:“世桓……进来……”
赵楹失控地咬住他的脖颈,焦躁得像头饿极了的野兽。齿间一寸寸地吮咬,控制不好力度,便留下星星点点一片淤血。严鸾紧紧绞缠在他身上,仰起脖颈由啮噬,汗湿的身子被欲火煎熬得不住颤抖。
腰背被紧紧抱住,然后缓缓抵入。严鸾溺水般的剧烈喘息,泪水混着汗水刺得泪眼朦胧,痉挛般弓起腰身,促声抽气:“慢……慢点……”
赵楹被这火上浇油的呻吟生一唤,猛然伸臂抱紧了他,浑身的肌骨都绷紧了,一动不动地压着他剧烈喘息。严鸾略略找回些说话的余力,手腕酥软地抚上他披垂的发,无力道:“怎么……喘得这样厉害……”赵楹自他颈间抬起头,眸色深重地看了他一眼,重又埋首下去,低哑地“嗯”了一声,下身缓缓抽动起来。
严鸾皱着眉头,不受控制地弓起脊背一寸寸承受。滚烫的阳物楔入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深度,然后缓缓退出。内壁不住绞紧吞咽,太过剧烈的快感兼之火辣辣的钝痛,逼得身体早早痉挛起来。不过数下抽送,赵楹突然闷哼了一声,重重压上来。
甬道骤然被滚烫的液一激,愈发咬紧。赵楹舔着他耳垂,一手摸上他臀瓣,手指抵在会阴缓缓揉动,喘气道:“放松些……”
严鸾尚有余力与他调笑,缓缓喘气道:“真快……”臀上立即被“啪”地回敬了一巴掌,声音在屋里大得惊人。严鸾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又被噙住舌尖,含在舌间舔吮。赵楹捧住他的脸,喘息未平:“是你太紧。”
严鸾霎时涨红了脸,只好尴尬地转过脸去。赵楹低下头一下下亲在他耳畔,掌心揉了两把抵在自己腹上硬胀的那根,哑声道:“难受么……”严鸾的呼吸立时带了颤音,细细喘息着不回答,又被他摸到大腿内侧摩挲,低低笑道:“自己动一动,就不难受了……”
严鸾驯从地闭了眼,缓缓动了动腰,后穴中半软的阳物在粘液中滑动,发出细微黏腻的水声。严鸾只觉脸上快要烧起来,肉壁却渴得厉害,不住地裹紧绞缠,直将粘稠的浊液挤得流出身体,牵牵连连滴落在床上。埋在体内的肉茎的变化便愈发清晰,一点点鼓胀、翘起,撑开紧缩的肠肉,转眼便已全硬。赵楹又在他唇上触了触,突然直起上身,猛然挺腰深深抵了进去。严鸾轻促地叫了一声,手指攥紧了身下的薄褥。
深而重的顶撞毫无预兆地开始。赵楹一面剧烈挺腰,一面低下头,缓缓摩挲亲吻身下被欲望煎熬得辗转反侧、呻吟扭摆的身体。严鸾受不住地抱紧了他,从手指到声音都在颤抖,不多时便痉挛着泄了,溅得两人腰腹间星星点点。赵楹抽动放缓了些,只抵在敏感处转着腰碾磨,在严鸾颤抖到嘶哑的叫声中将他磨得一点点射净了,又拿手揉挤了两把,直把严鸾揉得虾子一般浑身醉红地蜷缩起来了,方松了手。严鸾头晕目眩地瘫软着喘息,心脏几乎不堪承受地剧烈跳动着。忽被抱起来,反身压覆在了赵楹身上。
两人完全赤裸着交叠在一处。赵楹将他粘在颊上的湿透了的发丝一点点归拢,曲起食指,以关节轻轻刮弄他酡然泛红的脸。严鸾抬起湿漉漉的睫毛,看了他一眼便又枕回肩上,声音轻而沙哑:“稍歇一歇……我不行了……”
赵楹灼热的阳物没根埋在他体内,果然没有再动,只以手指梳了梳他的鬓发,随手拔了簪子,打散发髻,潮湿的黑发铺开在汗津津的雪白脊背上。赵楹顺势摸了摸,自凹陷的背沟滑到挺立的乳尖上,轻轻揉捻,听严鸾用那沙哑的声音轻哼,只觉心里有许多小爪子抓挠,牙痒地咬着他耳垂道:“倒是比那时长了些肉……怎么力还这么差。”
严鸾闻言稍稍撑起身,瞧着他轻笑道:“差不多了……你倒沉得住气。”说着动了动腰,主动去吞身后那硬热,轻喘着抽出小半截又连根没入。吞吐间腰臀缓缓起伏,又浮着层湿淋淋的水光,仿佛玻璃碗中摇晃着的半凝的乳酪,看得赵楹再沉不住气,直想凑过去咬上一口。如此想着,手便揉捏上去,随着严鸾的动作一同挺腰,力道却急重得多,几下便将他顶得没了骨头一般贴在身上,只能随着撞击软声呻吟:“慢一点,啊……慢……世桓……”
顶送愈快,严鸾呻吟渐高,挺直的下身挤在两人腹间,胀得一跳一跳。赵楹知道他快到了,便专往深处送,直插得严鸾浑身起了战栗,抬起腰想脱开,即刻被牢牢箍住了腰,摁在深处顶送的硬热上。
严鸾抽搐着再次泄了,身子软得没了形状,只瘫在一旁喘气。
赵楹看着他,慢慢撑身坐起,又俯身埋首在他胯间,含住头端小孔仍不住张阖的阳物,将最后几滴白液吮在嘴里。严鸾惊叫了一声,猛然伸手去推:“你别”却被赵楹反手抓住,伸出舌尖来,小心舔上泄后敏感异常的顶端。严鸾的喘息声几乎在呜咽了,只能弓起身抓紧他的发,软滑的舌尖每一触碰,便引出一阵颤抖,只得抖着声音劝道:“世桓……别弄了……嗯……”
赵楹含进嘴里着实地吮了最后一下,直让他两条腿都痉挛起来,才松了口,转身吻到唇上去。舌尖进出交缠,一起将那点微腥的粘液都吞吃干净了,才牵牵扯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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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赵楹犹觉不足,捏着严鸾的下颌直吮到喉结。
待到两人喘息渐定,赵楹忽而低哑道:“我是不是差点见不到你了。”严鸾呼吸一滞,低头道:“这不是好好的。”赵楹抓过枕头来塞到他后颈,自己也挤上去枕着。两人脸庞相距不及半寸,吐息相闻,“你再骗我一回试试。”头发都被拢到枕后,铺在褥上纠缠在一处。
严鸾默然瞧了他一会儿,笑道:“怎么知道的。”赵楹却伸臂扯了张薄被来,半盖在他汗湿的身上。这被子是旧物,大约才晒过,微微的陈气里带着干燥温暖的阳光味儿。严鸾扯过被角,也给他蒙了腰腹,方听道:“你放心罢,我并非在京里安了暗线。只因为这儿”手指便划到肋下的伤痕处,“是老李的手笔。从前行军……不到极危急时,非要死马当活马医,从不敢用这法子。是你还是谁。”严鸾无话可答,只摸到他点在肋上的那只手,在被子下握住,“是我自己。”
片刻的静谧之后,赵楹攥了攥他那只手,长长呼了口气道:“别再犯傻……好好地活。”话一出口,忽觉出与此时此地的不合时宜来,便又道:“你这趟回来,能呆几天?”
严鸾正心绪翻涌,乍听到这句,惑然道:“嗯?”随即便明白了,瞧着他微笑道:“……你想叫我留几日?”
赵楹脸上掩不住地显出疲态来,只伸臂搂住他腰背,按在褥子上:“先睡会儿,醒了再说。”
严鸾反而拨开他的手,一言不发地舔了舔嘴唇,撑身坐起。赵楹从方才便止不住眼底泛热,只得侧过脸亲了一下他的额角,嘶哑道:“渴了?我去倒杯茶。”话音未落,便觉严鸾极近地凑到耳边来,湿润的唇贴在耳上,暖暖吐气道:“你在几日,我便留几日。”说罢转过他的脸来,将嘴唇慢慢凑过去。
愿如梁上双栖燕,与君岁岁常相见。
番外二
《长夏乡居事事幽》
夏六月,绿槐高柳中蝉鸣不断。东方刚刚渗出一点曙色,大半个墨蓝天空里还悬着将隐的星月,门环就被叩响了。阿福警觉地钻出窝来,伏低了身子小声低吠。
严鸾随手披了一件长衣,趿了鞋,匆匆去开门。门扇两面打开,微弱的天光便透进黑漆漆的天井。严鸾一抬头,正要出口的话就噎在了喉咙里。
外面站着个俊美的年轻人,正怔然看向门内,一双眼在将明未明的天色里闪着微光,却能看出掩藏在眼底的惶然不安。身后立着许多牵马的随从,都隐在晦暗里。
严鸾也愣了。
半晌,年轻人喉结动了动,低声唤道:“……先生。”
严鸾霍然回神,慌忙退了几步,跪地道:“陛下……”
赵煊疾步上前将他搀住:“先生!快起来,我是微服来的……”
严鸾抬了头怔怔看他,再说不出一句话。直看得赵煊也蹲下来,低头握住他的手,脸上便有了些苦涩的愧色:“先生,我来看看你……明天就走。”
严鸾借力站起身,见他身后的人群里又站出一个人来,朝自己赧然微笑道:“先生。”严鸾从赵煊身侧朝他伸出手去,轻声笑道:“小霜……”严霜将手伸过来,被他一手一人拖进门里去。
时近正午,天地万物都晒得炙热之极,白亮的阳光照得人眼晕。严鸾与两人叙了旧,便要出去置办食材准备午饭。赵煊已经遣回了侍卫们回城外驿站,只留下严霜一个,听说先生要出门,便犹犹豫豫地开口说想随同看看。赵楹不在,严鸾不敢留他一个人在家,索性将两人一同带上,出了门。此时逛了个把时辰,才被晒得热汗淋漓地步行回返。
方走进巷子里,便见家门口石墩子上隐约坐着个人,又有匹马立在一旁。严鸾心里一紧,赶忙默默计算时日。
两个月前赵楹被突来的圣旨招走,要替圣上赴凤阳祭祖,顺便探看获罪被幽禁在那里的皇族,以示皇帝仁孝。这圣旨来得突然又古怪,却并非没有先例,于是不得不听。临行前两人恰恰又吵了一架,赵楹脸色铁青地上马回城,然后领着大队仪仗上路,一行迤逦蜿蜒地赶赴凤阳。按常理算来,大约还需十日才能回返。
如此想着已到了门前,坐在石墩前的人正抬起头来,大半边身子暴露在近午的阳光下,晒得汗水淋漓、衣衫尽湿。一张脸也晒得黑了许多,又是流汗又是疲惫,正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连一旁的马匹都是蔫蔫的样子,热得不住喘粗气。严鸾蓦地住了脚步,讶然道:“你怎么今日便回来了!”
赵楹面色不善地抬头,见他穿着件轻薄葛衣,满脸愕然,一手拎着两包裹起扎好的荷叶,另一边手臂被赵煊紧紧挎着。赵煊比他还高了些,一手贴紧了严鸾的手臂,另只手拎着串草鱼,又有一小捆茼蒿。身后站着低了头的严霜,臂上挽着只竹篮。更有阿福拖长了舌头,一面哈哧哈哧喘粗气,一面绕了赵煊猛摇尾巴。
赵楹将他们一一扫过,从石头上慢慢站起身,突然冷笑了一声,开口时声音嘶哑得厉害:“好啊。好得很。”
严鸾蹙眉道:“煊儿从京里赶来看看我,你这是作甚么。”
赵楹盯住他,“哼”了一声道:“所以好得很!我千里迢迢去凤阳吃土,给列祖列宗们磕头,该去的那个倒闲得摸过来,趁着你长夜寂寞,看能不能再睡一回?”
严鸾终于变了脸色,只抿了唇一言不发。
赵煊默默自他臂间抽出手来,低声劝慰道:“先生……先开门罢。”
严鸾转过身去再不看赵楹,从袖袋里摸索着掏出钥匙来,将铜锁卸了。赵楹斜刺里伸手,猛然推开了门,径自走了进去。严鸾在门口站了半晌,闭了闭眼,也进了门,却是接过来鱼肉菜蔬,进了灶屋。严霜看了眼赵煊,便也随他去灶边打下手。
赵煊目送两人进了厨房,独自走进堂屋。
赵楹正仰在圈椅里,一手提了桌上的茶壶猛灌凉茶,汗水与茶水顺着晒成铜色的脖颈流下来。
赵煊在另一张圈椅上挺直背坐了,看着他平静开口道:“皇叔,武宗立的规矩,出城省墓,请而后许,知勇无所设施,二王不得相见。你今日出城来这里,违了规矩了。”
赵楹毫不理会,直将一壶凉透的茶都饮尽了,方站起身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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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弯腰俯视着座椅上的赵煊:“好侄儿,既如此,要把我怎样?押回京里,或者干脆送去凤阳圈禁?”赵煊毫不胆怯地与他对视:“皇叔于朕有恩,朕不会如此。”赵楹站直身子,嗤笑了一声:“若真如此,怕是你家先生后半辈子都要窝在这地方守活寡了。”说罢也不等赵煊回答,大步走出了屋子。
严鸾正将鲫鱼切成斜斜的薄片,忽听天井里响起了水声。回头看时,便见赵楹剥去了满是灰土的外衫,赤着上身,正站在井边浇冷水。他手腕、颈间已是差别明显的两个颜色,衣服下还是白的,暴露在外的手脸脖颈却已经晒成了浅铜色。水珠儿自他宽厚结实的脊背滑落,顺着紧的腰线浸湿了腰间的布料。阿福便凑在旁边舔着流了满地的新打出来的冰凉井水。
严鸾咽了口唾沫,忽然觉得本就炙人的炉边格外燥热起来,胸中一阵阵血气翻涌,只好强迫自己回视线,专心将砧板上的鱼拾出来。再回头看时,赵楹已经不见了。他方才冲过了水,便干脆回了卧房,脱光了躺回床上闭目歇息。
厨房里热浪滚滚,白雾翻腾。赵煊挤进来,轻声笑道:“先生,我也来帮帮忙。”严鸾回头见是他,蹙了眉直往外推:“煊儿不要进来,快出去……去屋里等着,好了先生会叫你。”赵煊举了手,翻出雪白的袖口去拭严鸾额上的汗,脚下站定着纹丝不动。严鸾只好拂开他的袖子,转过身去抽了个小杌子放在门口,摇头笑道:“你能帮甚么?非要在这儿,就坐在门口等着罢。”赵煊乖乖坐过去,把高瘦的身子折起来,窝在那个比巴掌大些的小杌子上,倚着门框看两人忙碌。
看了一晌,赵煊忽然道:“先生都是自己做饭么。”
严鸾正将蒸肉、蒸鱼与茼蒿三只碗小心放到笼屉里,头也不回道:“不是。平日有仆人在,最近都是我一个人,整日闲懒无事,便叫他们都回去了。今日不是你们要来,这才多弄些饭菜尝尝。”
赵煊“唔”了一声,不说话了。过了许久,小心开口道:“先生……他常欺负你么。”
严鸾搅着鱼圆子汤的勺子一顿,没听明白是甚么意思。待明白了,便忍不住笑得浑身发抖:“怎么会……煊儿怕先生受欺负么。”
赵煊低头闭了嘴,不知该说甚么。见他这幅乐不可支的样子,便知道说的是真的。这便再没有甚么可担心。
日头过午,这顿饭才算做完。严鸾揭开了锅盖,热腾腾的白气涌出来,终于反手捏了捏肩膀,如释重负地笑道:“许久不下厨,还好还好。”说罢转去屋里拾桌子。
严霜正将锅里煮的翻滚的粉丝鸡汤小心盛进碗里。旁边突然砰地一声响,便听赵煊猛地抽了一口凉气。连忙转身看时,却是赵煊伸手去端笼屉里热着的鱼圆子汤,却没料到笼屉盖子开了许久,碗却还烫得要命,一个不稳将汤倾在了手上,直烫得咝咝吸气,只不敢做声。严霜一步抢过去,抓住他的手拖着便往水桶里按。桶里满满是清凉的井水,霎时便将火烧火燎的痛浇熄了大半。
赵煊疼得眼泪汪汪,抬头却见严霜也冷汗涔涔地吓得白了脸色,正仔细瞧着他浸在水里的手,翻来覆地检查。赵煊咬着牙齿,小声吸气道:“别做声……千万别叫先生知道……”严霜抬起头,惊惶地与他对视了一霎,还是点了点头。
没多久,却还是叫严鸾知道了。
彼时菜已上桌,满满当当堆在方木桌上。严鸾犹豫了一下,叫严霜去叫赵楹起来。待严霜回来,直过了半晌,赵楹才阴沉沉走出卧房,一言不发地坐了,盯着眼前一碗碗菜肴又是冷笑。
严鸾懒得与他拌嘴,只招呼两人开吃。
赵煊躲躲闪闪不敢伸手。方才被汤水烫过的地方已经肿起一溜儿小燎泡。一跳一跳地疼,手心手背都烫得通红。只好与严霜默默换了个眼色。严霜只小心坐了个凳子边儿,亦是无可奈何,蹙了眉偷偷往桌下看他的手。
严鸾蓦地站起来,轻声道:“煊儿的手怎么了,拿给我看看。”
赵煊笑道:“没甚么,方才在厨房里烫了一下。”
严鸾托着他那只手看了看,一脸忧色地转向赵楹:“李先生开的那罐治烫伤的药膏呢。”
赵楹伸了筷子正要夹鱼,闻言“啪”地扣在桌上,嗤了一声道:“甚么药膏?我怎么没听过。”
严鸾冷了脸色,“你从前不是常用?搁在哪里了?”见赵楹不回答,只得自己进屋去找。赵煊拦不住他,只能坐在桌边自责万分地等。
半晌不见人出来。赵楹慢腾腾起身,也进了屋里,伸手便在橱子里掏出那罐药来,也不作声,只挨近弯了腰找药的严鸾背后,将捏着罐子的手探到他前面。
严鸾一愣,忽觉出身后紧贴的热度来,却只做不知,伸手拿了罐子便绕开他,疾步走回堂屋里。
赵楹再次走出来坐定时,严霜正细细挑了最后一点药涂在赵煊手心里,然后拧好小罐子,洗净了手。这才终于能开吃。
桌子当中一碗清蒸武昌,严鸾用筷子拨开鲜绿的葱丝、嫩黄的姜丝,将两块浸满了汤汁的鲜软肚皮剔出来,送进赵煊跟严霜的碗里。严霜忙拿起筷子要夹回去,却被严鸾按住了手,摇头道:“小霜听先生这回。吃了罢。煊儿不方便拿筷子,你替他多夹些菜。”严霜便笑了笑,低下头。
严鸾朝旁边瞥了眼,正见赵楹一脸阴郁地盯着鱼,便将脊背处的肉块挑了给他。赵楹低头看了一眼,雪白的肉块层层散开,外头带了一点沾着油花的红亮鱼皮,一团小花儿似的开在白米饭尖上。看了一会儿,忽然拿勺子铲了,倒进严鸾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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