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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光同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李传言
卓与尘倒也不嫌弃,反正他是贱养起来的,不挑,有个吃饭睡觉的地儿就能活,有这份工作当后路保障,以后他离开郑炎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饿死自己,最多得过且过。
反正他也得过且过得习惯了。
郑炎蹙着眉,一脸厌弃地把熬药的小砂锅端起,小心翼翼地把熬得黑沉的药汁倒进放置好的小碗里。
中药的味道异常难闻,像是某种腐败发霉的菌菇,让郑炎一个劲地犯恶心。
一想到这种恶心玩意儿是给卓与尘喝得,他就愈发看这中药不顺眼了,连带着也迁怒似的把开药的药师给记恨上:为什么要开这么多难喝的药?就不能开点好的吗!庸医!
端着药,郑炎走出开放式厨房时,就看见卓与尘一个人缩在沙发里。
对方的工作习惯非常不好,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从小寒酸惯了,卓与尘十分喜欢蜷着膝盖半蹲着靠在沙发上的姿势。这姿势对小孩儿来说不算什么,但搁在他这么个手长腿长的年轻人身上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看上去可怜得很,像是受了委屈在自暴自弃。
郑炎迈步走了过去,一把将药碗搁在了玻璃茶几上。
听到搁碗的声音,卓与尘总算是舍得把目光从屏幕上挪开了。
他斜着眼,也不转脖子,就这么用视线的余光瞥视着郑炎。
郑炎把他手里的笔记本拿开放到一边,十分熟练地坐到了卓与尘的身旁,搂着卓与尘细瘦的腰,一把将对方抱起,搁在了自己的腿上坐着。
“你干嘛。”卓与尘的语气有些平淡。
郑炎哄他:“宝贝儿乖,喝药。”
“不喝,太苦了。”卓与尘对那碗恶心的中药实在是好感缺缺,就算知道这东西对他的身体有好处,他也不大情愿喝下去。
郑炎熬了几个钟头才把药给熬好,这会儿卓与尘又跟他闹小孩儿脾气不肯喝药,当下,心里就有些暴躁起来。
可看着卓与尘那副病恹恹的模样,他却又舍不得去吼卓与尘,只得捏着鼻子自认倒霉,把一肚子的火气咽下去。
他觉得他辈子恐怕都栽在卓与尘手里了。
但是……
郑炎居然觉得自己还有挺乐意,卓与尘给他闹脾气,他非但不觉得讨厌,反倒觉得怀里的人可爱得很。明明一直是一副冷冷淡淡的高冷模样,实际上却执拗而脆弱,让人怜惜不已。
他继续哄骗卓与尘:“待会儿吃点糖不就结了?”
卓与尘冷笑:“吃糖?那些糖,不是全都进了你的肚子吗?”
郑炎顿时讪讪。
之前的时候卓与尘喝了药准备吃糖中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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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味,他总是忍不住先卓与尘一步把糖自己叼了,而后又嘴对嘴地去喂卓与尘。药的苦味和糖的甜味混合,总是令他既痛苦,又甜蜜。
不再理会郑炎,卓与尘深呼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端起了药碗,将苦涩的中药一饮而尽。
见他喝完了药,郑炎又立马打蛇随棍上,把坐在他腿上的卓与尘直接抱了起来,压到了沙发上亲吻。
他撬开卓与尘的唇齿,这一次却是没像以往那样含着糖,就这么狠狠地掠夺着卓与尘口中的苦涩。
卓与尘挣扎了一下,把郑炎推开。
“你又抽什么疯!神病犯了?”他骂了一声,“糖呢?”
郑炎凑上去又亲了亲他:“嘴里还苦吗?”
“苦。”
“那有之前苦吗?”
卓与尘沉思了片刻,道:“……没有了。”
郑炎抱着他,将头埋在卓与尘的脖颈边,呢喃着:
“不需要糖那种粉饰的东西,”他道,“从今往后,你的痛苦我替你尝。”
第40章第四十章
事情总在不经意间发生,那么地悄无声息,那么地无知无觉。
卓与尘没想到郑炎会离开的这么快。
他在海边已经整整住了一个月,习惯了郑炎无微不至的照顾,变得有些懒散起来。以往的时候,他作息时间规律,早晨生物钟会自动提醒他起床,但现在……因为郑炎会每天叫他的缘故,卓与尘的生物钟都迟缓了。
这天,他睡到日照杆头才醒了过来。
卓与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海边的日光充裕,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让人心生倦怠,只想就这么躺着,舒舒服服地睡上一整天。
“郑炎……为什么不叫我起来……”他忍不住卷了一下被子。
结果,卓与尘却听到了一声轻笑。
郑炎的声线很低,笑起来时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可现在他所听到的笑声反倒清爽干净,和郑炎的声音大相径庭。卓与尘突然茫然了起来,现在他居然已经能从声音辨别出来者是不是郑炎了么……这样的记忆让他下意识地有些不安,总觉得郑炎是在给他的灵魂烙下磨灭不去的印记。
他怕极了将一个人铭刻在心的感觉。
“与尘,你醒了啊,”坐在他床边的人又笑了一下,卓与尘抬头,才发现来者居然是郑昊燃,“堂哥他有事,今天一早就走了,我是他调班过来照顾你的。”
“他去哪儿了?”卓与尘下意识地问。
郑昊燃犹豫了片刻,才道:“他去处理沈家的事情了……堂哥他,在帮你对付沈业。”
“……”
卓与尘垂首不语。
郑昊燃见他表情复杂,顿时心中一凉。卓与尘和沈业曾经的纠葛他也知道,现在郑炎去报复沈业去了……他有些忧心,又有些不安,如果卓与尘心中还挂念着沈业该怎么办?
比起郑炎,郑昊燃更加不能忍受,卓与尘和沈业在一起。
现在的他没有能力得到卓与尘的眷恋,只能忍着心中的酸涩,老老实实地守护着卓与尘。
对方开心,他就开心;对方悲伤,他亦然悲伤。
“这事我知道,”片刻后,卓与尘才开口,“郑炎跟我说过,但是,他不是让你去处理沈业的事了么?除了沈业,应该还有别的事情敦促他,让他回去吧?”
这一回,换作郑昊燃沉默了。
良久之后。
郑昊燃才长舒了一口气:“堂哥他这趟回去,也是为了治疗神障碍。”
卓与尘微怔。
他没想到,郑炎居然真的把他曾经说过的话记在心上了。
卓与尘的心情异常复杂起来。
他又想起了郑炎对他的许诺,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不由自主地抽疼了起来。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委屈、悲伤、错愕……无数的情绪冲上他的心房,如浪涛一般,打得他措手不及,茫然无措。
等郑昊燃一脸焦灼地问询他出什么事了,卓与尘才发现自己的脸上竟早已一片湿润。
他哭了。
“你没事吧,与尘,怎么了?”郑昊燃一脸惶恐,他忽然看见卓与尘居然无声无息地哭了,顿时惊得差点魂都飞了。
卓与尘哭起来一点声响也没有,就只是一声不吭地掉着眼泪,让郑昊燃的心也跟着疼痛了起来。
他想要去抱抱卓与尘,安抚他,告诉他自己在这里。可一想到自己并没有靠近卓与尘的资格,郑昊燃又只觉得满腔都是苦涩的滋味。
“没事。”
卓与尘随手揩了一把自己的脸,任由泪水把衣袖打湿。
“有帮我熬药吗?我想先把药喝了,”卓与尘垂下眼眸,他是不是能试着再去相信一次?他张了张口,“我……等他回来。”
如果他能回来。
***
卓与尘并非文学系出身,他一贯对诗与远方并不感冒,在他看来,那些风花雪月都是阳春白雪,与他这样卑微到尘埃里的人并无关系。
但是待在海滩等待郑炎回来的这段日子过于无聊,郑昊燃对他始终保持着一种想要接近却又不敢接近的态度,畏手畏脚,而卓与尘也和他没什么共同话题,整日下来,几乎说不上一句话。
这让卓与尘也难得有了点看书的“闲情逸致”。
他偶然看到了一篇小诗: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
成为更新的荒凉
《hadinotseenthesun》
最初的时候,他看过就忘,没把小诗放在心上。
直到,整整过去了两个月,郑炎都没有回来时,他才忽然怔怔地想起了这首小诗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内心会突然无法抑制地感到悲伤。
终于,有天晚上他忍不住了,清点完自己手上的存款后,卓与尘索性走到了郑昊燃的房间门口,想要敲门问一下郑昊燃郑炎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私底下查过,应激性神障碍的最好治愈方法还是药物配合心里疏导,郑炎这么久都没回来,甚至连电话都没有打来一通,也许是治疗陷入了瓶颈。
卓与尘又想起郑炎的模样来,那人执着地在他耳旁低语,说他才是对方最好的良药……如果治疗真的陷入僵局,那他就反过来去找郑炎好了。
反正……试着再去相信一次?
结果,他走到门边,却发现郑昊燃的房门半掩着,且还有压低了的说话声从房中传出。
卓与尘的眼眸低垂,下意识地躲到了门边,偷听了起来。
“是……堂哥,你……真准备和沈家和解,然后跟沈家分家的大小姐订婚?”郑昊燃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难以置信,“不是……我没意见,我连那大小姐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暗恋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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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想说什么,都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不回你那儿去帮忙?那个……我……我马上就回去。只是堂哥……我问你个事行吗?”
“你是不是……忘了有人在等你啊?”
“没忘……什么也没忘……你说真的么……他还在等着你啊,好不容易他才……与尘他还在等着你啊……”
卓与尘闭上了眼。
寂夜无声,他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熟悉至极。
“与尘?那是谁?”
他的心,荒凉如旷野。
第41章第四十一章
次日一早,郑昊燃心情沉重地先把卓与尘的药熬上后,才如往日的惯例一般走到了卓与尘的房间处敲门,准备叫卓与尘起床。
只是令他错愕的是,任凭自己怎么敲门,房门后的人都没有半分反应。
郑昊燃登时吓了一跳,卓与尘的身体本就体弱,他差点以为卓与尘又病倒了,赶紧把门打开。
门开之后,郑昊燃彻底傻了。
房间里一片整洁,被褥床单被码放得整整齐齐,衣服少了一些,笔记本电脑也不见了。窗户敞开,微风与阳光共同涌了进来,映得满室窗明几净。
唯独。
没有卓与尘的身影了。
他走了。
头也不回地,走了。
***
郑炎隐隐约约觉得,他似乎忘记了什么。
他确实忘记了一些事情,但郑炎只单纯觉得,忘了也就忘了,无甚所谓。
记忆的上一刻还停留在他和二代弟子们寻欢作乐的疯狂日子,下一刻,却直接急转直下,变成了他安静地躺在治疗室内的模样。郑炎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得火急火燎地找到了自己的主治医师,将其质问了一番。
那主治医师告诉他,郑炎的神障碍非常特殊,受制于遗传病的特性,根治的可能性不大。
原本,郑炎并不怎么在乎这个应激性神障碍,毕竟他在犯病时并未出现过攻击性倾向,充其量也就是看着神经质了些,来得快,去得也快,对郑炎的日常生活没有太大的影响。
可前不久,郑炎却找上了主治医师,要主治医师一定要治好神障碍他的神障碍。
主治医师刚开始的时候硬着头皮劝过郑炎几次,但都被无情地回绝了。
最后,他只能给郑炎提供一个明显有违医德的解决思路:对郑炎进行深度的神催眠,如此一来,就能让他那隐性的神障碍彻底沉寂到脑海深处去。
可神催眠的效果极其不稳定,郑炎也有可能因为催眠的缘故忘掉一些东西。
如果忘却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那就可能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
郑炎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绝不会忘记重要的事,如果能被遗忘,那这件事也称不上重要。即便忘却了,他也一定能回想起来。
医师终究是没能把郑炎劝下来。
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对郑炎进行了治疗。
现在看来,治疗的效果还算理想,郑炎还没出现什么把母语遗忘,连怎么开口说话都不知道的情况。充其量也就是记忆发生了回档,返回到了约半年以前的状况。
不过就是半年而已,郑炎也没放在心上。对他来说,半年的时间能发生什么大事呢?他估计自己也只是和那帮二代弟子们一起厮混了半年罢了。
只是令郑炎颇为不解的是,郑昊燃作为他的副手,虽然懦弱胆小了些,但办事能力还算不错,这两年他一直把郑昊燃带在身边,让他帮自己鞍前马后。怎么现在,他居然把郑昊燃派到沿海去办事了?郑炎想不明白,有什么事情比自己找乐子更重要?
等郑昊燃回来之后,他也就把事情抛之了脑后。
唯一让郑炎觉得有些棘手的是,他这半年来不知为何,居然和沈家的二少沈业产生了摩擦,并且竟还发了疯似的疯狂针对沈家,拼着鱼死网破的阵势,硬生生地折下了沈家的不少产业,弄得郑家和沈家关系紧张,连带着那些站队的墙头草们也两股战战,整日生活在恐惧里。
一山不能容二虎,郑炎和沈业没什么交集,只是单纯因为身份的原因对沈业没什么好感,但也无甚恶感,对方与他而言不过是个日后从政的竞争对手。
虽然他和沈业势必有着一场大战,但现在,无疑还是按兵不动的阶段,贸贸然和沈家彻底闹崩显然不是什么聪明的选择。
郑炎玩得开,人也混不吝得很,可也不是什么只知道享乐的草包少爷,该拎清的事情,他拎得清楚。
索性,他一面终止了对沈家的针对,补偿了一些沈家的损失,而后又托了点关系,找到了沈家分家的人,宣布要和沈家分家的大小姐订婚,企图用婚约来证明自己对沈家已不具敌意。
沈家倒也乐得他手下留情,让分家同意了这门亲事。
但……
郑炎心中却有些怪异。
他看着沈家小姐的照片,明明对方也是个鹅蛋脸,柳叶眉的美人,可他就是提不上什么兴趣。
甚至连像往常一样,和二代弟子们一起去夜场酒吧寻欢作乐时,看着那些妖娆娇媚的少爷小姐,也兴致缺缺。
总觉得,这些泛泛之辈不过是庸脂俗粉,根本比不得那人的皓月清辉。
可这皓月清辉是谁来着?
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郑炎满腹狐疑,只能试探性地从郑昊燃下手,先是直言不讳地问他自己这半年来究竟做了什么。
然而出乎郑炎意料的是,郑昊燃居然破天荒地忤逆了他,任凭他再怎么质问,都不肯多说一个字,只是一个劲儿地说,忘了也就忘了,别再去折腾那个人了。
郑炎又改走怀柔路线,旁敲侧击地询问起郑昊燃有关那人的事来,可到最后都一无所获。
他又试着去问二代子弟们,却被告知,这半年来郑炎早就转性和他们断了联系,现在居然又回来花天酒地了,那些二代弟子们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被他所遗忘的半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二代子弟也好,公司职工也罢,郑炎几乎问遍了所有人,可却什么消息也没有得到。
郑炎想不通透。
……为什么,明明不记得那个人是谁了,只要一想到他忘记了对方,心脏的位置就抽疼得厉害,痛苦地让他几近窒息呢?
临近订婚宴,郑炎终于忍不住了,决定去问一个他之前不愿去问的人。
他去问了沈业,也许这家伙,知道这半年来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事。
只是出乎郑炎意料的是,沈业居然彻底和沈家的家主闹崩,被他的父亲遣送去了国外,宣称要让沈业这个没脑子的家伙吃点苦头,把自己改好了再回来。
而一直对沈业纵容的沈家大少沈承,居然没有反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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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父亲,就这么看着沈家家主送走了沈业。
等郑炎找上沈承,试图去问问沈业究竟被送到哪儿去了时,那位沈家大少看着他,竟瞠目结舌,指着他惊诧了半天。
“你……你居然就是郑炎?等等,郑少,你确定要和小妹订婚,你这样,你这样……”
沈承一贯温润儒雅的表情都龟裂了。
郑炎蹙眉,不知道沈承为什么会这么惊讶。
他只好开口:“我确定,难道沈大少不同意?”
沈承看着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到最后,只能无声地长叹了一声。
“他知道吗?”沈承问他。
郑炎再次狐疑:
“他是谁?”
第42章第四十二章
大海汪洋,一艘渡轮在海上缓缓地航行着。
小禹是这艘渡轮上的船员,生于海边,长于船上,最后又将葬于海底,完成生与死的轮转巡回,平平无奇,普普通通。
不过,还是有一点是异于常人的。
他喜欢男人。
作为一名客轮员工,小禹中专毕业后就待在了船上,学历不高,懂的东西也不是很多。但也知道,现在交通发达,想要跨海而行,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更加方便快捷的班机,只有一路走,一路游的游客们会搭乘客轮,在大洋之上享受海风。
只是,偶有例外。
小禹如往常一样,做完了今天的工作后,日暮十分,便偷偷跑到了客轮后舱的甲板处。
在船尾,站在一名穿着单薄衣衫的年轻人。
那是个面容端正清隽,眼角微勾,生了副漂亮得有些带媚的凤眼的年轻男人。
小禹在青年刚登船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毕竟小禹喜欢男人,且比起那些肌肉贲张的猛男,他更喜欢偏向传统东方审美的美人,像青年这样相貌出众的男人,很难不吸引他的注意。
青年似乎很喜欢日暮黄昏的时候在甲板处吹海风,小禹注视着他俊秀的侧颜,青年的视线悠远而飘忽,似乎在隔着浩渺无际的大海,注视着什么,又仿若没有看到任何事物。
可那眼神里,确确实实有着一些小禹看不懂的东西。
小禹是个粗人,不明白青年的眼中为何常有忧郁与悲伤。
他觉得很心疼,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要心疼这个陌生人。
***
夕阳西下,甲板上的船员催促着还在甲板上逗留的乘客们赶紧回船。夜晚的大海冷彻入骨,再待下去,就算不出意外,也会被冻得感冒。
“阿嚏!”
卓与尘打了个喷嚏,觉得呼吸有些难受。
这时,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一回头,就见一名长得普通的年轻船员,手里拿着杯姜汁可乐,颇为讪讪地看着他。
“我之前见你在船尾吹了很久的海风,估计是感冒了吧,”船员憨厚地笑着,将可乐塞给了卓与尘,“这是船上给乘客们备置的防寒饮料,经常有乘客着凉,所以船上一直都备着。”
卓与尘张了张口,柔声道:“……谢谢。”
那船员被日光晒得黝黑的脸登时一红,好在他脸黑,没被卓与尘发现自己的异状来。
“快些回船舱吧,生了病就早点休息,”他拔腿就跑,顺带还飞快地提醒了卓与尘一句,“我看你柔柔弱弱的……之前的时候还真担心你直接被风吹得掉进海里呢!对自己好点啊!”
卓与尘:“……”
他抱着还有些温热的姜汁可乐,皱起了眉来。虽然知道这是船员的好心,但他已经对苦口的药剂产生了心理上的抗拒……
谁知过了一会儿,那船员却又折返了回来。
他一把将手里的东西又塞到了卓与尘手上:“可乐的味道可能有一点怪,你要是喝不惯,待会儿就把这个吃了!”
等船员再次火急火燎地跑了,卓与尘才展开手掌,看到了被放在自己掌心里的东西:那是一颗硬质水果糖。
糖啊……
卓与尘垂下眼眸。
“不需要糖那种粉饰的东西,从今往后,你的痛苦我替你尝。”
会相信这种话的自己还真是犯贱得无可救药。
捏着鼻子把姜汁可乐喝了个干净,卓与尘撕开糖果的包装纸,一口将糖果含进了嘴里。
廉价的水果糖也只有廉价甜味剂的味道,可却明显地中和了姜汁可乐的怪味。
他含着糖,一步一步地走回了自己的船舱。
在从郑昊燃处偷听到了郑炎的电话后,卓与尘当夜便拾好了东西,直接离开了海岸别墅,买了前往大洋彼端的船票。
走的时候,卓与尘一直在想,明明之前的时候他也被郑炎捆在山中别墅过,那时候他的心中只有逃跑的念想。现在,郑炎把他忘掉了,他终于摆脱了郑炎,得以奔向自由,但心中却未感到更多的愉快,反倒异常的荒凉。
明明,这应该是他想要的,他早已预料到的结果。
可为什么却又无比的悲伤。
卓与尘自己也觉得自己矫情,他也怀疑过,这会不会是郑炎想要试探他,然后故意弄出来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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