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云头(3P)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旧弦
唐三窃笑道:“还不是为我二姐。去年那些新进士骑马游街,我二姐瞧见了,回来夸了好几天,说他是什么……玉面探花。”
秦攸顿了半晌,才短促地笑了一声,不屑地低声道:“什么玉面。我看是狐狸的样子。”
他说得低,那两个耳尖的都听见了,唐三诧笑:“你瞎编什么呀,真当我没见过么?这京里的官儿我们可比你熟,那人就是个文文弱弱的书生样,怎么就狐狸了。”
唐四虽小,却比唐三机灵,看出端倪来,凑上来道:“喂秦攸,他哪里招惹你了?”
秦攸自知失言,扭过头去:“没有。”
唐四还要追问,忽觉膝下硌着东西,咦了一声,伸手去摸。
秦攸道:“别把灰蹭下去,待会叫他们发现上头有人就糟了。”
唐四摸到一根麻线,卷了两下,捞上来一个本子,唐三凑上去看了一眼。他们兄弟二人嘻笑出声,往秦攸怀里一丢。
“这是什么?”
“嘻,我就说他不知道。”
“我们兄弟飞檐走壁惯了,早看厌了。”
“少卖关子,这什么?”
唐三道:“这个呀,是避火图。寻常放在梁上,万一火神娘娘来了,瞧见了这个,哈,又羞又臊的,就红着脸跑了呗。”
“这个都不知道,可见你没怎么上过梁。”
秦攸嗤笑:“我又不像你们,耗子似的。”低头看看那本避火图,头一页就是一对光着身子的男女紧紧抱着。
秦攸脸上一热,可是碍于那俩少年在旁,不能叫他们看低了,便咳了一声,装得淡淡的道:“这有什么。”推回给唐四。
唐四怪叫道:“我们可不要,娘看见了不打死才怪。”
唐三也道:“你若是不要,就留这儿。可惜刻得倒不错。”
唐四道:“哎呀秦攸你拿回去看看怕什么的?”就往他怀里一塞。
秦攸道:“嘘来了。”
三人便不再出声,静悄悄地伏低了身子,贴到梁上。
晨光熹微,已经有鸟开始叫了。秦攸一路小心翼翼地听着动静,掩回自己住的院子里。
刚溜到门口,长廊那头一个清越的声音道:“刚回来还是要出去?”
秦攸木无表情地原地转了个身:“准备出去。”
“今日该交《礼运》,抄完了没有。”
“……晚上抄。”
“你不是要出去?”
“忽然不想出去了。睡回笼觉。”门被带上了。
阮雪臣轻轻叹了一声。
他从未为人父兄,真不知道该如何与这极有主见的少年相处。
秦攸始终冷冷淡淡,对他的话倒还听得进去,从不顶嘴。每日只在院里练剑,偶尔被逼着看几页书,写几页大字,大体也算得上乖。可是一个月总有两三天不知去向,问他也是装聋作哑。
秦子荀把他托付给自己,现在这光景,能不能算是尽责了呢?
秦攸错过了该睡的时间,此时翻来覆去许久,反而眼目清亮,一点睡意没有,忽然想到怀里那本东西。秦攸摸摸鼻子,拿出来翻了两页,就听见廊上远远的有刻意放低的脚步声传来。他慌得立刻把它塞回衣服里,把被子连头一蒙。
“秦攸。秦攸?”阮雪臣唤了几声不应,便轻轻推门进来。
秦攸有意把气息调得十分绵长,仿佛真是睡熟了的模样。觉得阮雪臣走到床前看了看他,把他的手从胸口拿下来,进被子里去。
秦攸怕他看见那本淫画,自己觉得心口怦然直跳,简直隔着腔子,敲得床板都在震响。他暗道不好,雪臣万一也听得见,就要知道他在装睡了。一时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阮雪臣却立刻就走了。
秦攸听得门轻轻关上,那人一步不停,渐渐去远了。
他睁开眼睛,莫名有些怅然若失,拥被坐起来。看见桌上放了一个小小的草焐窠,不知是给他留了什么吃的。
秦攸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往软软的枕头上捶了两拳。
21.
阮雪臣辞官不得,如今销了假,只得照旧地去礼部坐着。见了赵总是低眉垂目敬而远之,反惹得赵自觉万般委屈,只差没夹两滴小眼泪。
这日旬休,雪臣同秦攸吃过饭,庆儿进来碗。雪臣道:“叫他们烧浴水。”转头看见秦攸,随口道,“你也一道洗么?”
秦攸正在发愣,不知听成了什么,还当他邀自己共浴,吓得口舌都不利索起来:“不,不不不……”不了半天,忽然明白过来,讪讪道,“噢。洗吧。”
雪臣有点莫名其妙。回想自己小上四五岁时,也没有他这样性情古怪。
浴罢在庭中放了一张竹躺椅,晾着半湿的头发。见秦攸甩着一头乱毛,提着把剑出来,阮雪臣道:“秦攸,别又出一身汗。就在这里坐会儿。”
秦攸依言起了剑,在他手边小椅子上坐下了,闷声不响。雪臣见他乖乖的倒像挨罚的学生,微笑道:“这几天看了什么书,有不懂的地方么。”
他浴后换了身柔软的白布单衣,虽是在自家后院,依旧领扣衣结俨然,腰封也束得一丝不苟,仅露出手指搁在扶手上。只是衣袍也束不住他身上皂角的清香,时有时无,嗅得秦攸乱了气息。
他憋了一会儿,道:“我读到脉望这样东西,有点不懂。”
阮雪臣怔了一怔,悠悠回过神来,慢慢道:“此物……本是寻常的书蠹虫,藏身在道家书函中,把‘神仙’字样吃下去了,身上就现出五色。人若是碰巧见到它,捉来吞服之,就能成仙。”
秦攸摇头道:“这些我看得懂。可是这东西我看也没什么稀奇,若书上说的是真的,不就人人成仙了么。”
雪臣奇怪道:“怎么不稀奇了?”
秦攸随手折了根草茎,在手里搓着玩弄:“只要捉些书蠹虫装在瓶子里,再把书上的‘神仙’二字都抠出来,丢进去由它们吃,不就成了。”又撇嘴道,“这有什么难想,却从没听过有人因吃脉望而成仙,可见书是骗人的。”
雪臣只能摇头苦笑:“天然而成的才是脉望,有心炮制的,只能依旧是书蠹虫……你看书都乱想些什么。”
秦攸扭头:“是你教我不可尽信书。”
雪臣反应过来,轻轻敲他道:“不对,我叫你先读熟了四书五经,你看的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月到中天,雪臣见秦攸发丝已干,催他去睡了,自己也回了房里。
他自向桌上倒茶喝了一口,把窗关上了。这些天秦攸虽然仍旧没称没呼的,似乎多少比前态度软和一些。他年少好动,一见书就皱着一张脸,把他拘在家里,着实叫人不忍。雪臣想,或者哪日让他把小朋友们请到家里见见,若都是过得去的人品,就让他平日多出去走走也不妨。
这么想着,他吹了灯,宽了衣带,打着哈欠就掀起了床帐。
一坐之下,却坐到一个温软的身体上。阮雪臣吓得魂飞魄散,“啊”字刚叫出半个,那不速之客就迅雷不及掩耳地捂了他嘴,笑嘻嘻道:“嘘春`宵一刻值千金,何必嚷得其他人进来打搅。还是说……阮大人就喜欢有人看着?”
阮雪臣知道了是谁,定下神来,愤愤地一把推开他,走到桌前去找火点灯。
萧图初揽大权,自有要事经营,尽了心力,阮雪臣已经数月没有私下见过这人。他早已想明白了,萧图不正经起来,惟有一个办法对付,就是当没听见;要是跟他认真,只能自己活活气死,还引得这人更来劲。“王爷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直说罢。”
萧图道:“你看这是什么?”
屋里起了摇曳的火光,雪臣拿起灯来往床那边照了一照。
萧图大模大样躺在他床上,被子刚刚盖到腰,手指尖上勾着一件白色小衣,还有意晃了晃。
那是雪臣压在枕下准备换的,看了气得几乎吐血,抚着胸口,气吁吁道:“你……你你,下来!给我下来!”就冲上去掀被子。
萧图按住他手,挑眉笑道:“真掀?你知道下面是什么?”
雪臣给他唬得一呆,道:“什么。”
萧图笑盈盈地趁暗望着他眼睛,低道:“你猜猜我这下面,是穿着自己的小衣,还是穿着你的,还是什么都没穿……”
雪臣慌忙远远退到桌边,勉强道:“无聊。”
萧图乐不可支地笑了一会儿,把被子一掀,翻身下了床。
阮雪臣瞥了一眼,见他下面衣衫整整齐齐,根本连脱也没脱过。他知道自己又被耍了一道,只好气汹汹地瞪了他几眼,侧过脸去。
萧图过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正色道:“我真有事找你。棉花巷有个姓崔的布商,十日前半夜给人割了耳朵,又丢了几包金子。告到衙里,到现在也没破。”
阮雪臣讥道:“哦,我倒不知道王爷现在连这种琐事也管。”
萧图笑道:“本来确实轮不到我管,可是既然张达当笑话讲给了我听阮大人,你好好管管那个姓秦的小子。”
雪臣愣道:“你的意思是他?”
“未必是。人证物证,一样也没有。”萧图拣了张舒服的椅子坐下,道,“就算不是他,反正总是这种爱逞能出头的小鬼干的。总之你叫他做事有个分寸,秦兄也就这么一根独苗。”
阮雪臣默然想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了。”看着与萧图相反的方向,低道,“多谢。”
萧图勾唇一笑,道:“谢什么。这是小王刚刚顺便想到的事,要说正经来找阮大人的事,那可还没说呢。”
“嗯?”
萧图咳了一声:“那夜在宫里……我服侍大人,也算尽心尽力。可是大人都没有谢过一声。小王心里,觉得很是委屈。”
阮雪臣一直以为他不提起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谁知道事隔许久,他却又忽然提起这桩,把雪臣打了个猝不及防,呆呆被钉在原地。
“小王可是从来没有替人做过那样的事……阮大人堂堂礼部侍郎,却不知道什么叫做礼尚往来。”
雪臣的院子里这样一番动静,庆儿听不见,照理秦攸却是听得见的。
他听不见的缘故,还在他枕下藏的那本避火图上。
秦攸刚满十七的年纪,初次见到这些东西,哪有不起兴的道理。翻了一遍,翻身蒙在被里,偷偷揉弄下面那颤巍巍立起的东西。他咬牙弄了一会儿,眼前却不再是方才画上一丝`不挂的妇人,而是阮雪臣紧紧束住的衣领。
他想到潘塞山上,胯下骑着的那人,嫩滑如玉的肩颈上面,一个一个都是自己亲上去的红印子,下面直挺挺地胀得几乎痛起来。旋即想到他跟萧图搞不好也有旧,又想到当时在秦子荀床前侍疾,听到他梦里叫了几个名字,中间清清楚楚的就有阮雪臣的字,秦攸闭着眼低低骂了一句“狐狸”,眼圈却红了,发狠地咬着唇套弄自己。他本来不此道,心上又发急,倒把自己弄得更痛了,一只手揪紧了床单,忍不住软软地叫了一声:“雪臣……雪臣哥哥……”
他一门心思都在这上头,一点也没听见阮雪臣走进来的声音。
22.
阮雪臣被捉弄得面红耳赤,好不容易挨到萧图走了,羞愤得无处排解,在屋里恨恨地转了几圈。想不明白萧图每次都喜欢嘴上讨些便宜,到底有什么好处,要这样乐此不疲。
横竖睡不着,阮雪臣想了想,心平了些,不知不觉就出了门往秦攸处去。
他照看秦攸,大致是慢慢回忆着阮兰堂当初怎样照看自己,热天虽不至于扑蚊打扇,冷天也要去看看被角压好了没有。
刚推门,就隐隐听到呻吟,雪臣有些奇怪,在门口唤道:“秦攸?”床上的人打个激灵,猛地僵住了。
阮雪臣走近几步,道:“不舒服么?别蒙着头睡。”回身把灯放在桌上,就走到床前,将秦攸的被子拉下去。
被中露出一张涨得通红的面孔来,微卷的额发被汗粘在脸上。秦攸羞窘得半阖着眼睛,不敢正眼看他。
阮雪臣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发烧,就伸指往他额上一摸,秦攸微微一侧脸,并没躲开。
雪臣见他少有的张皇躲闪,呼吸粗重,忽然灵光一闪,明白过来,顿时也着了慌。可是既已撞破,又不能转身就走,呆了一呆,只好道:“你,咳,早些睡。”
秦攸在他面前,一直是一副大人样,惟有这时候尴尬无已,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把被子拉上去,居然像受冤屈的小狗似的可怜。
阮雪臣见他这模样,倒不好立刻就走,踌躇着道:“没事罢……我回去了。”
秦攸方才正到血脉贲张的时候,难受得抓心挠肺,又被正主儿撞见,吓得几乎灵魂出窍。现在若要把这事遮盖过去,也很容易,只要不吭声就是了;那便会像往常装睡的光景一样,只能捞着一个阮雪臣带着灯轻悄悄离去的背影。
秦攸一想到他按在自己额上那嫩豆腐似的微凉的手指,忽然恨得磨牙,转而没来由的一腔酸酸楚楚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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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来,实在不舍得放他走。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鬼使神差道:“我,我难受。”
“啊,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自己弄出来”这几个字,雪臣实在说不出口。
秦攸咬咬牙,道:“……我不会。”
“……胡说。”
事已至此,秦攸颤巍巍闭紧了眼,摊平了身子豁出去道:“我真不会。”
阮雪臣窘道:“你那时候,那时候……你又不是小孩儿了。”
秦攸情急之下,把他的对付山贼的狡黠拾出来,道:“那是我看狗儿马儿,无非是那般……”
“而且,以前在山上学艺,时常挨罚不给吃的,起早摸黑地练功……我从没这样过……”
阮雪臣这么大时,自知羞耻,绝不肯告人,兰堂也并没有教过他这个。既然兰堂没教过,他也不知道这种事能不能教孩子。尴尬了半天,讷讷道:“你自己摸摸……就好了。”
秦攸被他面红耳赤的反应勾得胆子大起来,索性不要脸道:“我自己……弄得疼。”
阮雪臣头疼万分,道:“那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昏头昏脑,转身要走。
秦攸着急起来,一个鲤鱼打挺,伸手一把捉住阮雪臣的袖子不放。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连耳根都一丝丝红了,也没憋出个字来。
阮雪臣皱着眉低头看他。他也知道男孩子这时候不能说重话训斥,总不能拂袖走人。
秦攸见他不走,垂着个头,抖抖索索,把他袖子往自己这边轻轻拉扯。
俩人一站一坐,就这么默不作声地拉锯。
阮雪臣给他磨得到底不忍心起来,先认了输,叹口气道:“被子掀起来。”
秦攸心底欢叫一声,依言把被子掀开,阮雪臣咬着唇,飞快地伸手过去撸了两下,道:“就是这样。”
秦攸喉结上下滚了几滚,见他手伸来,就有一股热流往下腹涌去,兴奋得浑身汗毛直竖,却还要小心翼翼地绷着脸,不敢露出喜色。这全是下意识的机变,脑子里实在已是一片空白了。
可是还没来得及感觉他手热手冷,阮雪臣就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连灯也没拿。
阮雪臣生平第一次摸到其他人的阳`物,心上觉得古怪别扭极了。洗了许多遍手,那灼热坚硬的感觉依旧去不掉。秦子荀着实给他出了个难题。他只得安慰自己道:“好罢,总比照顾个这么大的女孩子要方便。”
秦攸次日起来,简直不知道如何与阮雪臣打照面,只得避过了人,偷偷溜出院去。
一路跑到马厩,牵了秦子荀留给他的马,怕马鸣惊动人,就卡住了马嘴,悄悄带出来。
事不凑巧,偏偏与阮雪臣当头碰上。
秦攸既不能当没看见他,又不知如何开口,摸着马脖子上的鬃毛,眼睛只看着他袍角上绣的几株青竹。
阮雪臣拿出父兄架子,硬着头皮道:“去哪里?”
“带马出去跑跑。”
“早些回来。”
“嗯。”
城外芳草绵延,正是肥美到十分的时候。唐三没来,多了另两个小子。秦攸也无心多谈,打了个招呼就自顾自夹马疾奔,一直奔出好几里,重重喘了几口气,才略微好受一些。唐四跟上来,道:“你怎么了?”
秦攸摇头。
“喂,咱几个谁跟谁啊,我就讨厌你这少爷脾气,有什么不能说的。”唐四看看余人没上来,小声道,“我哥钝,我可不傻。阮雪臣那家伙怎么了?你那天骂他那什么什么,肯定有由头,我就知道。”
“没有。”
“肯定有。”
“……没有,是我乱说的。”
唐四不信道:“那又是为啥?总是他有不好的地方,说说说说。”
秦攸拿马鞭抽了几下草地,长长出了口气,回过来望着他道:“他学问好,为人好,待我也好。你记住了,阮雪臣是我大哥,没有一个字的不好就有,也是我不好。”
23.
赵拈了一束香,闭着眼睛向佛龛道:“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圣上,吃的用的,有什么不称心如意的地方。”
赵缓缓拜了一拜,退开一步,淡淡道:“称心得很。如意得很。”
赵立着,萧图却是不端不正地坐着,悠然自得地吹茶:“一家人,圣上何必这么客气。”
赵冷笑一声:“王爷姓什么?谁跟你一家人?”
萧图笑嘻嘻道:“你说呢?”
赵转过身来,忍气道:“父皇留给朕的老臣都被你哄过去了。你如今得意了。”
萧图挑了挑眉:“老六,你比小时候胆子大多了。”
赵勃然大怒:“不许叫朕老六!”
“那就小六,也是一样。”
赵黑着脸看着他。从小到大,从没一次说得过他的,想起来就恨,甩袖子将一个红牙木签筒往地上一扫。
“喂喂,你也时常当着别人叫我小萧。我像你这样开不起玩笑了么?”
赵咬牙道:“朕就要阮爱卿来陪朕说话,你干嘛三番四次拦着?”
“呵,就说话,不动手动脚?”
赵恼羞道:“姓萧的你混蛋!”
萧图笑道:“你下那种虎狼之药,换了我,我也不肯再来上你的老当。小阮儿他自然更不会来。关我何事。”
赵气红了眼睛,道:“朕就这么一个想要的人,你还抢,你还抢……朕,朕还有什么?……”
萧图摇了摇头,道:“何必说得这样可怜。你自己想想,做的都是什么事?阮雪臣这样的人,你都要把他吓得冷了心肠……你还怪其他人不助你?”
赵听得凄凄惶惶的,站在那儿发愣,半晌道:“萧图,我从小就想,没有你这个人就好了。”
萧图看了赵一眼,道:“过来。”
赵不动,萧图又道:“过来。”
赵还不动,萧图叹了口气,起身走上前去,用两个拇指把他眼皮用力一捺。
“老婆都一堆的人了,成个什么样子。”搓搓湿漉漉的指头,又皱眉道,“去擦擦,我是不给你擦鼻涕。”
转年便是上元节。
秦攸自从那一回后,生怕阮雪臣远着自己,一直事事小心着,再不敢乱说乱动。阮雪臣觉得他几月来听话了许多,以为自己教导有方,也很是欢喜。
他于年尾时曾想告假还乡去看看,阮兰堂的孩子也快一岁了。赵深恐他一去不回,怎么肯批。雪臣只好闲来拾起画笔,打算将京城的繁华风物绘成一卷,寄去给阮兰堂看看。
用过晚饭,阮雪臣抱了厚狐裘坐在院中,却阴阴的没有月亮可看。隐隐听得见外面的喧闹声传进来,还有人家似乎是过年的爆竹没有用完,可着劲地放了一阵。
爆竹这个东西,没完没了闹的时候,觉得仿佛没个尽头,恨不得它马上安静;等它真熄了,衬得周遭一下子冷清清的,忽然就凄凉起来。可知世上本没有没完没了的事。去年元夜,秦子荀同他是两个没家没眷的,一同在外面晃悠看灯,得了许多大小娘子丢的钗环绢帕,简直只差没有绣鞋。此时阮雪臣想起旧事,心上感伤起来,呆呆望着墙外不语。
过了许久,看见秦攸抱着臂斜靠在廊柱上,瞅着自己,看不出什么神色,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阮雪臣噢了一声,道:“攸儿。”想他年少好玩,虽然自己无情无绪,还是道,“要出去看看热闹么?”
秦攸摇一摇头,走到阮雪臣身后,替他捏了两下肩膀。
雪臣觉得出他这举动里安慰的意思,便拍拍他手,笑道:“你那些朋友呢?今天正该是你们出风头的时候,怎么又不出去了。”
秦攸道:“不去。你拿笔拿太久了,右肩上肉都紧了。”
“……秦攸,有件事我一直想说。”
“嗯?”
“我不赚你一声世叔,可是,你也该有个称呼。”
秦攸沉默了许久,只有手上依旧捏着。
阮雪臣几乎要以为他不肯开口了,他却低声道:“雪臣哥哥。”
雪臣推门时,房里已经有了灯光,微黄的颜色把四扇小屏风映得暖烘烘的。他重重阖上门,无奈道:“王爷再这样,下官要养狗了。”
萧图一身便服,正背着他站在桌前,闻声从灯下侧过脸来,点头赞同道:“那好得很。赤髯紫髯都是我亲手训的。你这里若有条狗,我来的时候,总算有东西能向我摇头摆尾迎进送出了你画的么?还不错。”
阮雪臣被他噎得只能干眨眼,顿了一会儿,竭力好声好气道:“你要来,我自在堂上恭候。这算什么?”
萧图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阮大人冤枉我了。本来我是打算在外面打个招呼就好,结果见你跟那姓秦的小子卿卿我我,我不好意思打搅,才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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