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有个小竹马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菜园子里种花
陆子峰回过神来,看见钱如意的样子,顿时哭笑不得:“我不过是略略琢磨了一下诗句,你怎么竟吃起醋来”
钱如意忿忿道:“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表面再怎么装的彬彬君子,内里盛的也都是男盗女娼。”
陆子峰着实冤枉:“还不是赖你,你将典故,就好好的讲罢了,为什么又念起诗来你也知道,我们读书人,见了诗文都是要走不动路的。”
钱如意鄙夷道:“可拉倒吧。百无一用是书生。你们要是见了诗文走不动,怎不和诗文过日子去你要是也学个梅妻鹤子,吟诗作对过一辈子,我才真的佩服了你。”
陆子峰追问道:“什么梅妻鹤子”
钱如意见他还来劲了,闷闷的往被子里一钻:“不知道。”
陆子峰跟着她躺下:“你也是,事先都不讲清楚的。我哪里知道那秦淮八艳竟是你说的这个样子。这分明是个才女,误落了风尘。”
钱如意反问:“我何曾说过,秦淮八艳就是风流艳闻。是你自己心里龌龊,提起了风尘,便想那龌龊的事情。你要将那艳字,一早想成惊才绝艳,我又和你过不去了吗”
论吵架,别说一个陆子峰,十个八个加起来也是吵不赢钱如意的。他当即败下阵来,向着钱如意求饶:“是我错了。”
钱如意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闻言也就不再追究。
陆子峰道:“那柳如是后来怎样”
钱如意道:“原本不想再和你讲,看在银子的份上,和你说了吧。”
两人说着话,不觉夜已经深沉。
不过,没等胡大郎将整理好的卷本送往京城,京城那边有嗅觉敏锐的猎头,闻着味儿就找了来。只要是能赚钱的东西,一向不缺人盯着的。自古以来,又顶数那酒楼茶肆,花街柳巷里的银子好赚。
不过,话说回来,钱如意要不是嫁给了陆子峰,也不会得胡大郎这个助力。倘若没有胡大郎,她就算有一肚子的锦绣,也只能是吃饱穿暖之后的几分牙祭罢了。想要将这些,说出来就烟消云散,无从捉摸的东西变成纸上的字儿,再变成说书人口中的书,真的和钱挂上钩,其中的千山万水,真的不是钱如意一个乡下女子独自能够完成了。
京中的人,不认识陆子峰不奇怪,但要是不认识胡大郎那就是胡扯了。胡大郎又是天天和陆子峰一起扫大街。他俩所到之处,大姑娘小媳妇,四五十岁的老太太都比别处要多一些,因此十分的好找。
于是乎,金山县的街头就出现了这样一幕。陆子峰和胡大郎并排在前头扫街,后头跟着俩操着京城口音的男人,追着俩人喋喋不休。
后来发展成,那俩人在前头扫大街,陆子峰和胡大郎背着手跟在后头监工。没办法,为了钱,人的动力一向是十足的。别说扫大街了,现在只要胡大郎肯给他俩一张纸儿,俩人替胡大郎扫茅房都愿意。
胡大郎是谁啊天生的买卖精。在确保了有人天天替陆子峰扫大街的同时,以千金的价格,将那秦淮八艳中的柳如是篇给卖了出去。
有了钱,钱如意立刻就央求四伯,合力将那马棚重新修建起来。陆子峰这才得以和新任的养马人顺利交接。
只是,小九还是不能去赎。
卫善大约没想到,一群毫无见识的乡巴佬,心肠硬起来竟然能硬到这种地步。眼看着小九的尸身日渐起来,他才不得不命人弄了一口薄棺收敛了,找个荒僻的地方随便扔掉。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揪着小九这个尾巴,把钱家一锅端了。一者,钱家虽然人口中多,但都是平民老百姓,并不能掀起什么风浪。二者,纯粹是被书本所误。老话说,秀才谋事,十年不成。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总是想的太多,做的太少,当断之时又不肯决断。这个时候,陆子峰羽翼未丰,钱家更是任凭捏扁搓圆。等陆子峰将来雄起,钱家有了立世的资本。卫善就只剩哭的份了。
连钱如意这等终日被圈在家中的妇人都看的明白。朝廷往金山县设立经略司,就是往铁板一块的北定候的势力之中,楔了一个钉子。这就是明摆着,要飞鸟尽,良弓藏的架势。
经略司从无到有,想要迅速成长到可以和玉匣关分庭抗礼的地步,显然没那么容易。这其中,最艰难的当属陆子峰。对于玉匣关来说,最难以控制,最容易出变故的也只有陆子峰。
因为,卫善显然是和玉匣关站在一条线上的。他和周正是儿女亲家。还有这个更明确的关系么
至于,为什么那个不稳定的因素就是陆子峰呢这也很好解释。陆子峰虽然是卫善养大的,可他的身份却是武侯唯一的后人。要知道,在玉匣关内,从声望上讲,能和北定候一较高下的,非已经作古多年的武侯莫属了。
老百姓只是不知道其中的原委,倘若有朝一日,武侯合家抗敌,举家殉国的事情传扬开来,那么很有可能,北定候的光辉会被武侯压下去。
只有真正的掌握权力的人才会明白,民意的动向非同小可。
此时不杀陆子峰,实在是卫善这一辈子最大的败笔。当然,陆子峰之所以能活着,还有别的因素在里头,只是此时的钱如意并不知道而已。
正是如此,钱如意既然能料到陆子峰此刻处境的艰险,自然本能的就会去想办法化解。
只不过,她拥有的东西实在太少,她牵挂的人又实在太多。到了这个时候,她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从前执拗的不肯将自己轻易嫁出去。原来她潜意识就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是无法保护得了她想要保护的人的。
过去的她一直在逃避,时至今日,她已经逃无可逃,退无可退了。
钱如意思考了很久,眼下的境况,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两全的。就算陆子峰甘心一辈子扫大街,朝廷也会不同意。倘若陆子峰出头,卫善肯定会第一个不同意。
就在钱如意一筹莫展的时候,京中再次传来消息。老贤王出京了。
老贤王,何许人也
就是那位因为钱如意对上了对联,甘心奉上四十两纹银的那位任性老者。这位老王爷可不一般,但看他的封号有个贤字,就可见一斑了。
相传,要不是这位贤王爷让贤,大业的先帝是没有机会登基的。至于他为什么让贤,这就不为人知了。但是不可否认,这位闲散王爷的身份之厚重,非同一般。
京中都知道,这位老王爷没有别的爱好,专一喜欢附庸风雅,听曲儿,念个词儿什么的。偏偏他腹中没什么文采的,是个文人,那个酸诗都能在他那里讨上一二百钱的奉上。所以,钱如意从他那里得了四十两,也不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话说这位老贤王出京干什么来了呢
187、想当年
寻书。
寻什么书
杨家将。
钱如意将那杨家将讲了一半,剩下的因为家里出了事情,就没有再讲。胡大郎又故意要卖关子。因此,京中那说得热火朝天的杨家将只有前二十回,到了那要紧的地方就没了。
这可是把那些听书的给急的抓心挠肺的。没见连那书场的猎头都找到金山县来了吗
别人想听书听不着,也只能无可奈何。这位老王爷不然啊。他老人家整日闲的无所事事,东街走,西街逛的。想听书在京中听不着怎么办他自己来找那写书的人了。
不要怀疑,连猎头都能知道胡大郎在金山县,这位老贤王更加轻易的就知道了。
这老贤王出京,那可不得了。带着半幅御辇,半副銮驾。八百护卫并亲兵、马夫、下人、宫女、丫头、婆子,呼呼泱泱好几千人,沿途走走停停,吃吃喝喝,所过州县,早早的就派人通知地方迎接。那架势,那排场,仅次于帝王亲驾远行了。
没办法,论辈,这位老爷是当今皇帝的叔叔。顶数他的辈分高,身份厚重,除了他别人也不敢弄这样大的动静。
至于为什么老王爷出京还要带銮驾,带宫女啥的。他把老伴儿也带上了。
到了这个时候,卫善和身为金山县县令的葛世文才知道,金山县出了一位说书的民间艺人,一本木兰从军,半本杨家将外加一个柳如是传把京里从上到下的人心都勾的七荤八素的。把老贤王都给勾出京城了。
再以细究,那个说书人竟然就是陆子峰的媳妇儿,葛云生的外甥女钱如意。
这可真是要惊掉人下巴的一件事。话说不独葛云生从来没有将钱如意这个女子放在眼里过,卫善更是从来没有拿眼皮夹一下钱如意的。在卫善的眼里,钱如意就是个有几分利用价值的女子,值得他一顾的,只是钱如意的皮囊而已。比如,让她陪着卫如言回京,其实是想借钱如意的皮囊,捎带着将自己的女儿嫁进北定候家。
别人不清楚,卫善是十分清楚的。周玉郎每年都来金山县几次,要是真的想娶卫如言,婚事早就成了。他后来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开始在金山县逗留。这个恐怕连钱如意都不知道。
就是因为周玉郎受周正之托,为了赎回赵大妹,几次辗转往复于金山县境内,最后无意见遇到了钱如意,他才开始逗留于此的。就算如此,想当初,周玉郎也是宁可在乡绅葛家歇脚,也不在住。
这种情况之下,卫善想要将卫如言塞进周家,千难万难。还好有钱如意这个契机在。
若不然,以卫善的身份和德性,他又怎么会亲自往元宝村,却向钱老汉这个乡下土包子请求什么呢
为了自己的前程,把邻家女儿算计在内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将钱如意看在眼中对于卫善来说,钱如意不过是个有几分姿色的,聊可以为他做棋子的一个女人罢了。
如今骤然听说,她一个女子竟然能说出令人欲罢不能的好书来。卫善又如何不惊呢
不过,只是一瞬间,他就给自己找到了合力的解释。认为钱如意一个乡下妇人,又懂什么。一切都不过是陆子峰幕后操刀罢了。这个时候,他才幡然醒悟,自己低估陆子峰了。
不过,再想要拿陆子峰个错处,将他杀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老贤王的大部队虽然没到,他的先头部队早就到了。也正是因为他的先头部队到来,卫善才知道老贤王出京这件事的。
给老贤王打先锋的,是老贤王的一众老家院。大约有百十人,个个都头发花白了。年纪大的都弯腰驼背,看着连路都要走不动了的样子,最年轻的也有五六十岁。
那些人一来,就在钱如意家旁边的林子里,就地伐木搭建帐篷做营地。别看都是一些老人家,手底下的活儿却是十分利落。十几天时间,连伐木带搭建,一个十分气派的营地就搭建完毕。
钱如意日日看着那些老人家干活儿,脑袋里忽然就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拉住陆子峰道:“你说,这位老贤王之前是干什么的”
陆子峰一怔:“能是干什么的”
那些老人家一来,从大街上就抓了陆子峰和胡大郎的壮丁,所以这么多天,俩人都是在营地里帮忙。虽然俩都是年轻人,可是干活儿完全和那些老人家没法比。就那默契程度,就足够被那些老人家甩八条街。
这时,胡大郎从后头过来,搭腔道:“反正不是种地的,也不是经商的。”
陆子峰补充:“也不是读书的。”
钱如意不得不承认,这俩人说的都是正确。老贤王要是种地的,钱如意一早就看出来了。要是经商的,也逃不过胡大郎那双眼睛,如果是读书的,陆子峰就是行家。
钱如意道:“那他是干什么的”
三人相视一望,各自在心中都有猜测,可是都没有说。
钱如意憋不住:“我猜,老贤王之前是当兵的。”
胡大郎看看陆子峰,陆子峰也正在看着他呢。
而后两人两看相厌,各自将眼睛转开。陆子峰拉了钱如意:“管那些做什么。咱们好好过日子是正经。”
胡大郎有些不忿:“你这话给谁听呢可打量你娶了媳妇了。”
之前那个话题,就此揭过。
因为陆子峰被那些老人家捉了壮丁,所以他暂时不用去扫大街,也不用去经略司应卯。钱如意倒是放心了很多。
大约过了一个多月,老贤王才珊珊来迟,到了金山县。
原本钱如意以为,旁边那个营地已经搭建的够大的了,结果等老贤王一来,才发现人多的根本就容不下。老贤王当即就怒了,就要问葛云生和卫善的罪。
这种事可大可小的。往大了说,直接影响葛云生和卫善的前途,往小了说,呵斥几声也就完了。
老贤王估计想整个不大不小的事情出来。骂完了葛云生又骂卫善。要两人务必在天黑之前给他把这一行人安排妥当了。
其实,卫善和葛云生挨这骂也有些冤屈。那打先锋的老人家们,报的千人。结果老王爷沿途停停走走,捎带着东家拉一个做伴儿的,西家拉一个作陪的。走到金山县,都快有上万之众了。
上万之众可不是个小数目,都要吃吃喝喝。别说住房,就连吃饭也够金山小县开销的。葛云生没有办法,最后决定把县衙让出来给老王爷住。
老贤王不干,直言他看上经略司的地盘了。
这下卫善傻眼了。按说,经略司是朝廷独立运营的衙门,是凌驾在州县之上的。除了当今朝廷,这个衙门是不听别人调遣的。可惜,卫善软弱无能,面对老贤王的强横,他一点儿办法没有。最后没办法,他只好让出经略司的衙门,暂且搬到县衙和葛云生挤一挤。
好在,卫善自来上任,除了小九火烧马棚这件事以外,别的什么事都没有做。经略司里的人手还都是当初出京的时候配置的那些。人不多,也好安置。
老贤王赶走了卫善之后,可还没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以老王妃年事已高为由,把陆子峰一家三口迁回经略司衙门居住,又听说钱如意还要赡养祖父、祖母,顺手把爷爷、奶奶也接了过去。
再回经略司的屋子里,爷爷、奶奶简直感概万千。
钱如意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这屋子还都是钱家人齐心协力修缮完善的,谁能想到,才几日功夫,这官字两张口,就能将钱家逼的不得不自保的地步。
“老兄弟,我来看看你啊。”老贤王乐呵呵的走进爷爷、奶奶的屋子。
慌的爷爷、奶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老贤王握住爷爷的手,示意二人不用多礼:“我不过比你痴长几岁,你们要是看得起我,叫我一声老哥哥也就是了。都偌大的年纪了,就不要多礼了。”
爷爷感激涕零:“您可是王爷啊。”
老贤王摆手:“在家里,咱们不论那个。”他说着,几乎是无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屋顶,感慨道:“时光过得真快,一转眼,我已经二十多年没来过金山县了。想当年,金山县还只是个荒凉的小县,人口不过几千。现如今,也像模像样了。”
奶奶惊诧:“王爷来过咱们金山县”
老贤王点头:“何止来过啊。”之后就陷入深思之中。
爷爷拉着王爷的手:“您说您比我大,可看着您比我要年轻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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