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有个小竹马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菜园子里种花
果然,之后的十多天,周正再没有来过。原本整天神采飞扬,高兴的合不上嘴的玉竹,渐渐的也察觉到了不对,变得愁眉不展。
角楼底下是候府里最偏避的地方,本来就少有人来。这下,整日里就只剩下钱如意和刁氏、玉竹带着两个小丫头。
“娘子,有人往这边来了。”在院子外头玩耍的小丫头,忽然跑了进来。指着远处的花丛。
钱如意抬头,只见两三个人影,迤逦而来。
钱如意的目力极佳,这一看顿时便怔住:“如言?”下意识的就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向着门外迎去。
卫如言带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婆子,并她的贴身丫头春香。拢共就这三个人。当她看见站在柴扉前迎接她的钱如意时,也是大大的吃了一惊,几步奔过来,一把捉住钱如意的手:“如意,你怎么在这里?”
钱如意张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早知如今的尴尬,却无论如何找不到一个可以解释的理由。
卫如言惊讶之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紧紧握着钱如意的手,好不容易让自己显得平静下来,神态气度附和她的身份:“那屋里……”
钱如意明白,卫如言肯定想不到,她就是这茅屋的主人。因此略垂下头:“屋里没有别人,只有我。”
卫如言再次震惊,她惊愕的望着钱如意,一时间竟然无路如何转不过心神来。
春香轻轻唤了她一声:“奶奶。”
卫如言似乎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她看了看钱如意,又看了看身后带来的那个婆子。向钱如意道:“这位是董妈,一向跟在夫人身边。寻常妇人的小毛病,她都懂得一二。”
钱如意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周正信不过这里的大夫,特意等周夫人来到,请他自己府里的老人,来给钱如意诊脉,以判断钱如意腹中到底有没有孩子,以及倘若有,那孩子能是谁的。
钱如意十分清楚,周玉郎已经是周正能够突破的最后一道防线了,再往下,认孙儿做子这种更加无耻的事情,周正是无论如何接受不了的。
今日,只怕就是她的死期。可惜她筹谋的大事,尚未有寸功,就要前功尽弃。这大约就是她的命。虽然叫做如意,奈何事事尽不如意。
钱如意在内心仰天长呼,老天爷,你大爷的……
她实在想不出别的话来抒发此刻内心的悲怆和愤懑了。只能爆一句粗口。
那婆子见卫如言和钱如意,只是两两相对,执手无言。便有些不耐烦,冷声道:“这位娘子,你看咱们是去屋里,还是就在这里诊视?”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无他,她是周夫人身边的人,连卫如言都要让她三分,像钱如意这等,在府里无名无份的野女人,她自是更加的不放在眼里。只恨不得就地拿她个不是,将她打发了干净。
只因这天底下的男人、女人都是一样的。虽然周夫人年长周正二十岁,可她也是周正堂堂正正的妻子,能容得下周正的小妾已经是海量了,如今才到长水县来,还没有站稳脚跟就冒出来个野女人。谁心里能不腻歪呢?
卫如言闻言,确实对于钱如意无端受辱,感同身受一般。顿时脸色便不好看起来:“董妈妈这是怎生说话的?大家都是女人,难道就没有一些儿的同情怜悯之意?”
董婆子并不怕卫如言,冷哼一声:“夫人那边想必还有许多事情吩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卫如言在周家一向人微言轻,此时就算有心替钱如意撑腰,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闻言也只能无奈向钱如意道:“咱们屋里去吧。”
钱如意却不肯就走,望着那婆子道:“既然你人贵事多,不如就走了吧。我自生自灭,左右于你无关。”
那婆子一梗,大约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十分落魄的女人,竟然敢和她呛声。因此下意识的将钱如意打量了几眼:“我白来一趟倒是没什么,只怕过会儿我们家奶奶在夫人面前不好交差。”
钱如意看向卫如言。
卫如言无奈道:“如意,莫若咱们就回屋去吧。我们好久不见,正好叙叙旧。”
钱如意道:“既然你开口,我没有不听的。只是有些话我要说在前头。这位董妈妈显然是十分的嫌恶我的,只怕等会儿虚虚实实胡乱说上一通,你又不懂那岐黄之道,医家的禅机。我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卫如言还没有开口,那董婆子已经愤怒起来:“你竟敢怀疑我?”
钱如意道:“咱俩素未平生,你一见我便夹枪带棒。换了是你,你待怎样?”
那董婆子顿时火冒三丈,指着钱如意:“哪里来的狐媚子东西,忒是伶牙俐齿。怪不得能将侯爷迷得五迷三道。”
钱如意将眼睛一瞪,厉喝一声:“大胆,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侯爷长,侯爷短的胡沁?”她虽人微,可是吵起架来气势绝对不输阵仗,竟然将那婆子镇住。
卫如言见状,连忙丛中劝解:“好好的,怎么就吵起来了。”
钱如意摆手道:“如言,不是我今天不给你面子。实在是这刁奴太过猖狂。我要是屈服,让人知道,还道你这做奶奶的是个灯笼纸糊的样子,在这个家里,原本就是奴才当家的。退一万步讲,我就算不为你,为了侯爷待我恩重如山一场,今天也不能纵容了这老刁奴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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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救人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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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钱如意这会儿气势汹汹,一副据理力争的样子,但其实她内心里十分的彷徨和忐忑。
董婆子一向连卫如言都不放在眼里,又如何会将钱如意放在眼里。闻言便要来打钱如意。钱如意和卫如言在一块儿站着呢。有道是打鼠还怕伤玉瓶,要是那董婆子但凡将卫如言放在眼睛里一点点,都会因此而忌惮。
偏偏这老婆子嚣张惯了的,眼睛里哪里有卫如言这个奶奶。抡起粗壮的胳膊就向着二人打去。那样子,钱如意都怀疑,她到底是恼羞成怒想要来打自己,还是根本就是想打卫如言的。
卫如言没有提防,被那婆子蒲扇般的大巴掌,一巴掌呼在鬓间,身体侧着直直摔倒下去。好巧不巧,旁边的新砌的花台,崭新的石料,棱角分明。卫如言一头磕在上头,鲜血便冒了出来,连一声惊叫都没有发出来,便昏死了过去。
钱如意大惊,飞扑过去,一把抱住卫如言的脑袋:“如言……”只见卫如言的太阳穴处一片血渍泉涌一般的向外冒。钱如意连忙伸手去捂:“救命啊,快来人呐,救命啊……”
她自生来,没有一些儿长处,就生了一副好嗓门。这一着急竭力呼喊起来,那声音又亢急,又响亮,穿透力十足。顿时就惊动了角楼上值守的侍卫。那些侍卫虽然进不得院内,但是听见底下喊救人,自然要问个究竟。
那董氏一见事情不好,便要一不做二不休,拔出发簪就向钱如意的颈项间刺去,明摆着是要钱如意的性命。
钱如意这会儿两手拼命捂着卫如言的伤口,以阻止鲜血流出的速度,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抵挡或者逃避那董婆子的刺杀。
只听刁氏的声音,惊呼一声:“你干什么?”竟是不顾一切的将身体撞了过来,一下子将董氏撞了开去。
此间事,事关生死。那董氏为了活命少不得也得挣扎一下,况且她身材健壮,膀阔腰圆的,根本就没有把病鸡似的钱如意放在眼里,只要钱如意死了,刁氏等几个不过是几个不大要紧的奴才,并不能翻起什么浪花来。此间之事便是任凭那刁奴胡乱的编造了。
所以,那董氏也不和刁氏纠缠,目标明确,就是钱如意。
刁氏的身材对上董婆子显然是十分吃亏的。大约是因为钱如意长的比较玲珑,周正给她派的这几个使唤的人,都属于玲珑体态的。话说周正也没想让这些人没事了打架啊。
所以,一个刁氏,必然吃亏。
不用那董婆子,就董婆子带来的那小丫头,都能十分彪悍的将刁氏给镇压住。刁氏大急,喊道:“玉竹,你们是死的么?养狗还知道护主,今儿如意娘子要是有个差池,咱们一并都不用活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玉竹这才反应过来,主仆之间原本就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要不然,又不是亲娘老子,谁又肯替谁拼命呢?
刁氏见玉竹等几个女孩儿,忙忙乱乱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喊道:“抄家伙,别人要咱们死,咱们也不能让她们好活。给她们拼了。”
那两个小丫头反倒是因为年纪小,更加无所顾忌一些,闻言果真捡起扫帚就向董婆子冲过来,几扫帚将那董婆子打的,没有办法近到钱如意面前。
小小的院落前,顿时打成一片。
钱如意哪里顾得上这些,抬头望着那围墙上的侍卫,竭力呼喊:“侍卫大哥,求求你们快去叫大夫。如言要不行了,求求你们,要出人命了……”
就算是她发现自己怀了周玉郎的孩子,都没有这么惊慌过。如今是才是真的慌了。
那董婆子一心要取钱如意的性命。没有别的原因,卫如言眼看着不好,钱如意要是不死,死的就是她。她将那两个小丫头踢开,再次冲了过去,举起手中的簪子就再次刺了下去。
关玉竹见状,大叫一声扑了过去。不过她不是去打那董婆子,而是一下子扑到钱如意身上,用身体将她挡住。不是这丫头多么的忠肝义胆,而是胆小的人,被逼到无路可退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将自己抛舍出去。这种人天生没有爪牙,遇到纷争只有吃亏的份儿。
那董婆子这一下子,可是没有留余力,嗤的一声就刺进了关玉竹的后背之中。
下一刻,那婆子被赶来的周正一脚踢开。偌大的身躯噗嗤一声摔在尘埃中,差点儿背过气去。那婆子急怒起来,还没有爬起身,就咬牙大骂:“你们这帮狐媚子的奴才……”一语未了,只见周正煞神一般站在那里,顿时吓得差点儿将舌头咬掉。跪伏在地上,哆嗦成一团:“侯爷明鉴,如意娘子冲撞了奶奶,还将奶奶打倒在地。奴才是想替奶奶出气来着。”
这话,只要不瞎的,都能立见分晓。周正又不是傻子,指着那董婆子:“大胆的刁奴,你有几条命在?”
自周正忽然出现,董婆子就知道大事不妙,闻言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侯爷饶命,老奴是夫人跟前的奴才,就算要处置,也是夫人处置。”
周正黑沉的脸色,顿时变成了铁青色,但是却并没有反驳。因为,他虽然是周夫人的丈夫,但其实是周夫人一手抚养长大的。周夫人于他,与其说是妻子,倒不如母亲的成分多一些。要不是二人之间有个周玉郎,恐怕周正真的会将这个娘妻当作亲娘一样尊敬奉养。
因此,董婆子抬出周夫人来,周正虽然胸中怒火翻涌,但还是硬生生的压制了下去。
他将眼睛转向钱如意。钱如意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侯爷救命,救救如言吧。她可是您的亲儿媳妇,是您孙儿的母亲。您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孙子、孙女的份上,救救她吧。”
周正这才发现卫如言的情况不妙。他一向久经战阵的人,这点儿眼光还是有的。就怕卫如言一下子磕在了太阳穴,那可真就危险了。他也不管那董婆子怎样了,连忙吩咐人:“快去叫大夫来。”
侍人们急忙忙的去了。
周正吩咐刁氏和玉竹:“快把你家奶奶抬到屋里去。”
刁氏和玉竹齐齐答应了一声,就要来抬卫如言。忽然一个小丫头惊叫道:“玉竹姐姐,你背上怎么插着一支簪子?”
关玉竹一怔,反手在身后一摸,摸到一片血渍,下一刻脸色就变成了一片蜡黄色,眼睛一翻,眉头一皱,一头扑翻在地上没了生息。周正身边的近卫,走过去在她颈间一探,抬起头望着周正,摇了摇头。
原来这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是不知道疼的。要不是那小丫头一句话叫破,只怕玉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背上插了一支簪子。
一个丫头,在见惯了生死的周正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吩咐另外的两个小丫头和刁氏一起来抬卫如言。
两个小丫头见关玉竹忽然死了,早就吓得胆颤心惊,腿脚无力。钱如意便帮着一起抬卫如言。
她这时也是十分的着急了,完忘记了自己还怀着身孕。
侯爷传唤,大夫来的比坐着窜天猴还快。钱如意刚和刁氏几个合力将卫如言抬进屋里的床上,那大夫就连跑带跳的赶来了。
一番检查,幸好卫如言磕到的地方不在太阳穴上。虽然磕得不轻,看着也挺吓人的,但是因为钱如意一直用手使劲给她压着伤口,是血也并不多。大夫前脚到来,她后脚就醒了。
因为伤口在头发里,缝了几针,日后就算留疤,被头发一遮也看不见。
钱如意的悬起的心这才稍稍放下。忽然觉得小腹一阵阵酸痛,浑身发冷,两腿酸软的站立不住,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下萎靡……
“如意……”
一屋子的人,还是刚刚醒来的卫如言,最先发现了她的异样。
周正伸手就要将钱如意抱起来。忽听周夫人冷厉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正儿,住手。”
周正下意识的一怔,转头看去。只见周夫人带着几个侍女,将将来到门前。周正下意识问道:“为何?”
周夫人拿眼睛望了望钱如意身下。只见她身下的白绫裙子,已经被鲜血染红。
周正这才意识到,钱如意流产了。他顿时心头一跳,自心底弥漫起一股难以难于的生疼。
周夫人道:“你先出去,这种事,男人不宜沾惹。”
周正犹豫着,正要走。忽听卫如言喊道:“侯爷留步。您要是撒手不管,只怕来年的今日就是儿媳和如意的忌日。”
周正还没有开口,周夫人已经呵斥道:“放肆。”
卫如言在周夫人心目中,大约一向是温柔婉约,逆来顺受的样子。可惜,周夫人料错了一件事,生死关头,就算是条离了水的鱼也要蹦跶两下的,何况卫如言还真的不是条鱼。她往日隐忍不发,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而已。今天,别人都把刀架她脖子上了。她要还是隐忍着,这辈子就剧终了。
因此,她少有的直直望向周夫人:“婆母大人,儿媳知道,您心里是厌弃儿媳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索性不用您费心,儿媳自行了断了吧。”
那周夫人也不是简单的角色,要不然也不能一力抚养周正长大,重振门楣。闻言冷声道:“你哪里是要死,分明是为了袒护这个不贞之女,不惜以命相陪。你卫家可真是好家教。”
卫如言顿时泪如雨下:“婆母大人是要屈杀儿媳么?您看看我如今这副形容,可是我为了自己挣命,还是为了替旁人挣命?就算我要替如意争一争的时候,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此情此景,儿媳由己及人,心生怜悯又有什么错?就算有错,一人之错,何以累及父母?”
卫如言这一口气给了周夫人三联问,问的周夫人哑口无言。令她不得不重新打量审视这小女子,原来再温顺的猫儿,也是有爪牙的。
周正道:“罢了。救人要紧。”
卫如言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儿媳还能支撑,快些把如意抬到床上来。”
周正看向屋中众人。钱如意这边没什么人手,周夫人那边,很显然,她不吱声,没人会帮忙。这时,外头传来嘈杂的声音,几个丫头呼天喊地向这边跑来:“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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