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有个小竹马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菜园子里种花
小白将湘文放在他之前打地铺的地方,而后也走过来,和钱如意一起,两个人四只眼睛巴巴的盯着胡大郎的脸色看。过了片刻,胡大郎依旧双目紧闭,丝毫没有恢复的景象。钱如意不放心,又将玉瓶里的蛇胆汁,给他往嘴巴里倒了一点儿。那蛇胆汁本来就不多,几下就被钱如意给倒完了。
胡大郎依旧没有反应,钱如意心里不由便焦灼起来。她往玉瓶里倒了点儿水,涮了涮瓶子,将那涮瓶子的水也一并倒进胡大郎的嘴里。
可就算是如此,胡大郎还是沉睡着。丝毫不见有醒转的迹象。
钱如意和小白,连大口呼吸都不敢了。巴巴的望着他。谁都不愿意承认,这蛇胆汁不顶用。
“呜……”屋子的一角,忽然传来低呼之声:“爹,娘……”
钱如意转头,看见睡在地铺上的湘文自己爬了起来,迷迷糊糊的坐在那里发癔症。她猛然想起这孩子也曾经服过二十四方胜的毒的。她走到湘文面前,蹲下身子将他拥进怀中:“湘文,你有没有感觉怎么样”
湘文睡的迷迷糊糊,连眼睛都懒得睁,依偎在钱如意的怀中:“饿……”
钱如意看向小白。小白拿了一块点心递给湘文,也顿在他的面前,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哦……困……”
小白和钱如意面面相觑,看来从这孩子口中是问不出什么的。
“不好了,不好了。”外头又传来卫善的声音,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卫善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惊惧。
小白豁然起身,向外走去。
钱如意唤了他一声:“白大侠……”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胡大郎醒不过来,说不得他们二人的性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钱如意转头看向怀中迷迷糊糊的湘文,而后将他抱起,交到小白的怀中:“这位是天佑土司的独子。你索性带着他,和你的妻儿一起,往京城去吧。”
“这……”小白显然不愿意。
钱如意道:“去吧。你妻子只是一介女流,恐难以承担将好几个孩子平安带到京城的重任。此处已然没有你的用武之地,莫若留着性命,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吧。等你将全生和湘文送到京城,就带着你的家小往南海郡去。阿青在那里。你们兄妹团聚,以后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吧。”
“夫人,你呢”
“我不能走。如今皇上昏迷未醒。我身为贤德妃娘娘,便是这里唯一的主事。你快走吧。”
“夫人和皇上都在这里,倘若我就此走了。将来见到陆大人和我妹子,要怎么和他们交代”
“事急从权,相信他们也会理解你的。快走吧。”
“还未到那山穷水尽的地步……”
钱如意摆手,打断了小白的话:“你听那卫善的声音,城内必然出了大事的。晚了,恐你就走不脱了。这里有郭将军在,还有我,料想一时间不会有事。多你一人,也是枉然。你快走吧。”
小白和阿青一样,自来就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在心里略作权衡,便点头答应:“我听夫人的吩咐就是。只是,有一言嘱咐。若非到了万不得已,夫人切莫要做傻事。等我安排好令孙和家小,定会回来接你和皇上。”
钱如意点头:“我知道。我这个人,除非必死,否则那怕有一线生机,都不会轻易放弃的。不然我也不肯能留着性命活到现在。”
这一点,钱如意倒是没有说谎。她虽然孱弱,但是就像石头缝里的小草一样,只要有一线生机,都会顽强的生存。
小白这才抱着湘文走了。
钱如意送他到屋子门口,只见卫善脸色煞白的站在院子里和郭通对峙。看见小白抱着个孩子从屋里出来。卫善先是一怔,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般,转头就跑。那样子仿佛有什么怪兽追着他一般。
郭通那莽汉还纳闷儿:“卫大人,你跑什么”
钱如意道:“逃命。”
郭通道:“好好的,逃什么命不过是几个蟊贼而已,要是万岁爷一声令下,老郭一会儿功夫就给打扫干净了。有什么好怕的”
钱如意问道:“什么蟊贼”
郭通毫不在意道:“昨天不是传出天佑土司投奔了叛贼的消息么其余那些个土司们,顿时就像苍蝇闻到了臭味儿,等不及的跑来送死。”
钱如意顿时便明白过来。原来是西南地那些土司们起兵反叛了。他们之前就蠢蠢欲动,只因为西南地最大的土司头领按兵不动,他们也不敢善动。如今听说天佑土司投奔了叛军,他们自然揭竿而起,要和朝廷的大军一决雌雄。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那些个土司们纠结起来,可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兵马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他们扎根西南地,西南地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百姓都和他们息息相关。那可是比军队恐怖千万倍的力量。
钱如意看向郭通:“郭将军,你还愣着做什么”
郭通道:“哪里是我想要愣着。是白将军让我无论如何死守这里,寸步不能离开。要不然,老郭早杀出去,将那些兔崽子们杀个片甲不留了。”
钱如意道:“如今不用你亲自守在这里了。你快些去迎敌,无比将叛军拒于城池之外。”
郭通面露难色:“恐怕晚了。您听这响动,那些兔崽子们八成已经进城了。”
钱如意大急:“那你还啰嗦,快去迎敌。”
郭通闻言,顿时大喜:“得令。”说完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扯着破锣一般的嗓门大喊大叫:“小的们,跟着爷爷去捡宝啊。谁捡的算谁的。捡的多有赏,捡的少爷爷大脚丫子踹他姥姥的。”
钱如意一头冷汗,这郭通简直还真的做土匪的出身……
钱如意后知后觉,她说的是郭通不用亲自守在这里了,没有让他把他的部下全都带走。可是,郭通一声呼唤,他的那些兵们就像浑身长了虱子,站都站不住,跟着他就都跑出去了。一瞬间,层层把守防卫的院子里,顿时走了三分之二的兵将。剩下的都是胡大郎带来的近身侍卫了。
说是近身侍卫,但其实这些人并不是胡大郎真正的心腹。胡大郎的心腹早就随着南海郡王和阿青往南海郡去了。他的暗卫,现如
今也在赵丰收的带领下,护送着他和阿青剩下的几个儿女往南海郡赶。
他的身边其实并没有留下什么可以生死相托的人。这也就难怪之前小白不让郭通离开这个院子半步了。小白自己也日夜守护在这里。
对此,钱如意也是无奈。
她正要转身回屋去再看看胡大郎的情景。就见卫善提着袍脚跑了进来,仓惶的指挥那些侍卫们:“快,将这里围起来。不要让逆军闯进来。”
“爹……”卫善的身后传来卫如言的声音:“您就算不顾及女儿的死活,好歹带上明珠,她可是您的亲外孙女。”
卫善此刻惊魂未定,连亲生女儿都顾不上了,又哪里还能顾得上外甥女呢因此一连声的催促那些侍卫:“快些将这院门堵上。
这原本是花梨木所制,十分的坚固。就算叛军攻进府中也能抵挡一会儿。”
那些侍卫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又有哪个不惜命呢闻言便要关门。
钱如意站在屋子前头的台阶上看得清楚。卫如言拉扯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儿,眼看就快要跑到院子门口了。要是此刻那些侍卫闭门,定然将她母女关在门外头。
“慢着。”她下意识的就开了口:“让她母女进来。”
那些侍卫们一顿。
卫善已然急得蹦跳起来:“哎呀呀,都什么时候了……”此刻的他完全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跳梁小丑样子,哪里还有平日里装出来的谦谦君子的样子。
那些侍卫们看看卫善,又看看钱如意。最终选择了听从钱如意的吩咐。因为,从官阶上来说,卫善虽然是封疆大吏,是朝廷大员。但是钱如意可是贤德妃娘娘。可是皇上的身边人。
孰轻孰重,没有比这些御前侍卫更清楚的了。
因此,卫如言母女才得以跑进院子里。
未等她母女喘息过来,那些侍卫们将院门闭上,快速的落了栓。
一瞬间,整个院子上空都弥漫着莫名紧张压抑的气氛,空气都仿佛要凝固了,憋闷的人心里都是无比沉重的。
“外头现在怎么样了”唯有钱如意站在台阶上,不动如山。她明白,她无论如何不能乱。要是被人发现胡大郎的状况,瞬间这里的局势就会不可控制。
她死了倒是没什么,外头正叛军交锋的郭通,以及假意投奔周玉郎的天佑土司可就危险了。
钱如意这个时候为什么能够笃定天佑土司的假意投奔周玉郎呢因为,天佑土司连自己的儿子都送来了。
所以,她无论如何要收好这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关口。
“如意”卫如言直到听到钱如意的声音,才发现站在台阶上的西南地打扮的女子,竟然是钱如意。
故人相见本该惊喜万分,可是在此时这种情景之下,二人只有各自喜忧掺半。至于喜多一些,还是忧多一些,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钱如意严肃的看着卫如言:“我如今的身份是贤德妃娘娘,你不能直呼我的名讳。”
卫如言一噎,当场愣怔在那里。
原本,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家小姐,钱如意只是个穷丫头。如今骤然反了过来,她心里顿时便无比的酸涩苦楚起来。不过,如今二人都已经不是那青春鲁莽的年纪了。卫如言回过神来,便从善如流的拉着自己的女儿,向着钱如意屈膝跪拜行大礼。
钱如意努力让自己装得像一尊高高在上的泥塑菩萨的样子,睨视着卫如言母女二人:“起吧。”
她这般的姿态和做派,顿时便令院子里原本慌乱起来,隐约群龙无首的状态稳定了下来。
众人似乎这才发现,这里除了皇上,还有一位皇妃在。
367、犯愁
但是,那侍卫统领依旧不安,向前一步道:“娘娘,如今叛逆攻进城中,还望娘娘恳请万岁爷,快些拿主意。”显然,胡大郎好久不露面,外头的人不知道也还罢了,这些跟在他身边的人,是很难不起疑的。
钱如意道:“皇自来运筹帷幄,能决断千里之外。要下旨意的时候,自然就会知会各位。还请大人稍安勿躁。”
那侍卫统领见钱如意个娇小的妇人,面不改色,气息沉稳的和他说话,因此便有些拿不准主意。也不知道皇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因为胡大郎这个皇做的,往大了说离经叛道,任意妄为,往小了说,任性个很。
似乎他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都不算什么太奇怪的事。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在他好几天不出屋子的情况下,这些侍卫还能人心稳定。
“娘娘,如今外头已然大乱起来。娘娘还是请皇早做决断,以防万一啊。”卫如言忽然出言。
钱如意转头看向她的时候,她的目光闪了闪,垂下头去。但片刻之后,又抬起头来,双目直直的望着钱如意。
钱如意不由得在心中冷笑。女人啊……
卫如言的意思很明显。她就是想逼迫钱如意,探一探胡大郎的究竟。要知道,就算是离经叛道的皇帝,眼前这种情况下,还不肯露面,也是不正常的。
这妇人,虽然周玉郎待她薄情寡幸,可她的心里依旧是向着周玉郎的,甚至不惜损害闺中挚友的利益。这便是女人……
原本略略松弛下来的空气,顿时又紧张起来。满院子里的人两眼巴巴的望着钱如意。
钱如意这时,其实已经头皮发紧,手心里冒汗了。幸亏她半生的历练,令她多了许多的从容。要是搁以前,她的情绪早崩了。只见她轻描淡写的瞄了卫如言一眼:“我要是没记错,这位夫人不应该被称呼为卫夫人,而是应该被称呼为周夫人吧”
卫如言的脸色顿时变了,目中露出惶恐之色。
钱如意也不忍心将她往险地逼迫,可是,卫如言既然选择了帮周玉郎,也就怪不得钱如意不仁义了。
钱如意看向院子里的侍卫们:“诸位想知道为什么吗”
那些个侍卫们面面相觑,实在是卫如言嫁于周玉郎那件事,已经是十分久远的事情了。自周候下了大狱,世人只知道周家有个胡人夫人,有个幼子罢了。
钱如意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之后,这才缓缓开口:“这位卫夫人夫家姓周的。”
一旁的卫善顿觉不妙,大声呵斥了一声:“你住口。”
钱如意毫不相让,跟着怒斥道:“你放肆。”
卫善指着钱如意:“你不过是金山县乡下的一个乡下丫头,是我们家养来和如言做伴儿解闷儿的下贱之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钱如意冷哼一声:“卫大人,卫山长。你怕是忘记了,当初可是你亲自门求着我爷爷,让我去给你家女儿作伴儿的。不是我自己去的。我虽然住在你们家,可是即没有穿你家一根线,也没有花你家一文钱。若是那一日三餐,卫大人都认为是我占便宜,那可是要笑掉大牙了。
难道你卫家请客,还要客人自备干粮的么”
并不是钱如意忘了和卫如言计较,转而来和卫善纠缠,而是钱如意巴不得现在有个人和她多吵两句,她好能多拖延一会儿时间。
这样,就算胡大郎依旧不醒,只要拖到郭通转回,也就安全了。
卫善虚伪是真虚伪,虚伪的人嘴巴都是十分好使的。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死得能给说成活的。简而言之,虚伪的人都是大忽悠。
他怕钱如意抖出卫如言的老底儿,那样的话,他身为卫如言的生父,也是脱不了干系的。因此他也巴不得可以和钱如意吵到地老天荒才好。最好吵到周玉郎的大军打过来,活捉了皇帝,改朝换代。
那样的话,说不得他还成了周玉郎开国的功臣了呢他又是国丈。这个帐怎么算,怎么合适啊。
因此,那老儿卯足了劲儿和钱如意吵。
钱如意这个人,干起活儿来,那是百般的中用,唯独吵架她一个人能顶千军万马。她和卫善二人对骂,正是棋逢对手。你一言,我一语,东拉西扯,从开天辟地吵到锅碗瓢盆。从忠孝悌节恕勇让,吵到青菜鸡蛋白糖糕。
俩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根本就不容得别人插嘴。
院子里的那些侍卫一个个都被俩人给吵晕菜了。一时看看这个,一时又看看那个……
“哈哈……”外头忽然传来郭通的大笑之声。
院子里的侍卫们精神一震。
就听院门被拍的啪啪山响,郭通大喊道:“贤德妃娘娘,开门来呀。老郭回来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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