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有个小竹马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菜园子里种花
钱如意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奇怪道:“十王街有客栈吗”
陆子峰摇头:“没有。”
“那你带我去哪里”
“去我家。”
“……”钱如意怀疑自己听错了:“哪里”
“我家。”
说话间,陆子峰在一座门漆斑驳的府邸前停住脚步。
钱如意抬起头,从那门楼上的雕花,依稀能看见这府邸往日的辉煌。
陆子峰若有意,又似无意间信口聊天说道:“我家就是这里了,以前是皇封敕造的武侯府。后来没落了,荒废了许多年。”
“哦。”钱如意应了一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陆子峰是十王后人这件事,看似突然,其实也容易理解。
如果两者之间没有渊源,卫长风怎么会将他自幼带在身边扶养呢
莫说巧合,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陆子峰背着钱如意步上台阶,推开虚掩的大门。随着门轴转动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仿佛打开了一段尘封的记忆。扑面而来的风,仿佛还带着这府里旧主人的余温。
陆子峰在门口站立了一会儿,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背着钱如意跨进大门。
院子里早已荒草丛生,有朦胧的绿意从一人多高的枯黄蒿草底下晕染开来。
春天,毕竟已经到来。
陆子峰独身一人,根本就懒得去打扫偌大宅院,只在门房收拾出来两间屋子,用做安身之处。
他将钱如意背进屋里,放在铺着干净褥子的炕上。
没错,陆家门房里垒的是土炕。
说也奇怪,睡不惯高床暖枕的钱如意,身子一挨到土炕,顿时就放松起来,仿佛从内到外,每一个细胞都变的熨帖舒坦。眼皮一合就睡着了。
等她一觉睡醒,第二天早上了。睁开眼,天光透过陆子峰新糊的纸窗撒下来,屋内并不明亮,却十分的柔和舒适。
她伸个赖腰,转头环视屋内情景,只见陆子峰单手支腮,另一手握着一本书,正在打盹儿。
钱如意唤了他一声:“陆师兄。”
陆子峰睁开眼睛,两眼还有些朦胧:“醒了”
钱如意不答反问:“你就那样坐了一晚上吗”
陆子峰反问:“不然呢”
钱如意想了想,还真是。她占了陆子峰的地方,陆子峰不坐着还能怎样呢
陆子峰放下书,同样伸个赖腰:“你呀,真能折腾人。说自己饿了,我去给你熬粥。好容易粥熬好了,回来一看,你睡的那叫一个沉。打雷都吵不醒你。”
钱如意早已饿的前心贴后背,迫不及待问道:“粥呢”
“就知道吃。”
话虽如此,陆子峰还是出去给她拿吃的。只是过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他回来,钱如意忍不住高声喊道:“到底饭好了没有”
话音未落,房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头大力推开,撞在墙上,哐啷一声巨响。
钱如意吃了一惊,还没有回过神来,眼前一花被人劈手揪住衣襟提了起来。
她本就虚弱,顿时就喘不上气了,两眼上翻,脑中一片空白。
“周玉郎,你干什么”陆子峰的惊叫声传来……
后面的话钱如意没听见,等她的意识再次恢复。脑袋里仍旧一片混沌,耳朵里嗡嗡作响。睁眼看着头顶的屋顶,好一会儿不知身在何处。
“醒了。”阴沉的声音仿佛淬着寒冰。
钱如意一个哆嗦,顺着声音转头望去,只见周玉郎黑沉着脸色僵直的坐在一把椅子里。整个人仿佛一顿庙里凶神恶煞的雕塑。
而陆子峰则鼻青脸肿的站在一旁,因为怒火,五官都几乎扭曲了。
钱如意到了此时,整个脑袋瓜子都还是懵的:“发生什么事了”
周玉郎一个杀气腾腾的眼刀甩了过来:“你还有脸问”
100、无可奈何
钱如意张了张口,但是忌惮周玉郎的身份,到了嗓子眼儿的话没敢说。
周玉郎凶狠的盯着她:“无话可说了是不是”
钱如意浑身发虚,动一动就冷汗直冒:“我快饿死了,没力气说话。”
“……”周玉郎似乎这才注意道她的脸色非常不好,整个人似乎也和之前在金山县见到的时候不一样。原先的钱如意,个子虽然不高,但是珠圆玉润,玲珑有致,仿佛一个精灵。
如今的她,瘦的仿佛被秋风抽空了的秸秆,似乎随时会折断。
周玉郎蹙眉:“卫家都不给你饭吃的么”
“吃不惯。”
说道吃,钱如意转眸看向陆子峰:“陆师兄,你给我做的饭呢”
陆子峰愤怒的瞪了周玉郎一眼,转身向外走去。门口两人,伸手将他拦住。
陆子峰怒道:“周玉郎,你不要欺人太甚。”
周玉郎摆了摆手,门外二人将陆子峰放过。
过了好一会儿,陆子峰才端着一碗热粥从外头进来。无视屋里坐着的周玉郎,径直走到炕头前,将碗放下,伸手准备将钱如意扶起。
周玉郎面色顿时一沉:“你……”
陆子峰头也未回:“我和如意,自来坦荡,周世子若是看不惯,好走不送。”
周玉郎面色由青转白,继而恢复常色:“孤男寡女,如果不是我,换了谁肯相信”
陆子峰语带讽刺:“那还要多谢周世子抬举。”
周玉郎语塞,顿了顿欲爱弥彰道:“下人鲁莽不懂事,有眼无珠不认得陆兄,多有冲撞,委实不该。都是我这个做主人教导无方的错。我在这里代他们向陆兄赔不是了。”
说着,当真抱拳一拱到底。
陆子峰冷笑:“周世子身高位显,此等大礼,恕陆某一介白丁,不敢领受。”
周玉郎落个好大的没脸,站起身来,望了虚弱的钱如意一眼,转身走了。
钱如意吃了几口热热的小米粥,胸中的虚脱之感才稍稍好了一些,用眼神扔了一下门外:“他怎么来了”
陆子峰面色一沉,刚刚压下去的愤怒之色再次升起:“我陆家早已没落,他周家却依旧如日中天。莫说这十王街,放眼如今的天下,只怕除了皇宫大内,就没有他不敢强闯的地方。”
钱如意摇头:“陆师兄大可不必为此愤愤不平。物极必反,盛极必衰,古来如此。他那般嚣张,只怕周家的气数也将尽了。”
陆子峰将碗放下,忽然轻叹一声,站起身来。
钱如意明白他的心事,也跟着有些惆怅:“如言一定要嫁给那登徒浪子吗”
陆子峰背对着她,许久又叹息了一声:“你不懂。”
钱如意沉默:“陆师兄,你是不相信如言的人品么你应当比我清楚,她并非嫌贫爱富的浅薄之人。”
陆子峰僵硬的转过身来,面上尽是无奈:“她喜欢周玉郎。”
“……”钱如意无语。卫如言的心思一向很深重,钱如意又是不愿意过多用心的,所以还真的不曾留意卫如言是不是喜欢周玉郎。
并非她凉薄,得了卫如言的恩惠,却不肯好好陪伴于她。而是很多时候,因为钱如意太清楚自己的身份,反而并不敢十分用心。
须知,这世间无论人还是事,越是用心的,越是容易牵肠挂肚,放不下。
钱如意明白,她和卫如言无论如何不可能是一条路上的人,与其将来分开的时候难受,不如顺其自然。
如今听了陆子峰的话,钱如意不觉动了恻隐之心,望着陆子峰:“所以呢你让我帮你照顾她,是帮她达成心愿么”
陆子峰点头。
钱如意问道:“那你,心中不难受”
陆子峰眸光一黯:“我爱她啊。”
这短短一句话,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尽在其中。
钱如意赞叹不已:“陆师兄,你的心胸如意佩服。”
陆子峰苦笑:“我倒是想争一争,可是又拿什么去争呢做出如此选择,也不过是落魄之人的无可奈何罢了。你就不要笑话我了。倒是你,日后若是能够看在我今日为你熬粥的份上,对如言多加看顾,我就感激不尽了。”
钱如意道:“你刚让我不要笑话你,这时缺来笑话我。我又有什么本钱,去看顾如言呢”
陆子峰道:“难道你还要回金山县”
“也许吧。”钱如意心头升起无边的失落。
“怎么了”
“不提也罢。”
见钱如意不肯说,陆子峰也就不再追问,嘱咐道:“你好生歇着,我就在门口,倘若有事就唤我一声。等如言回来,我告诉你,你再回卫家去。”
钱如意应了一声。
陆子峰走出门去,片刻又转了回来。
钱如意问道:“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一抬眼皮,只见凝翠满脸泪痕,抽泣着站在地上,半边脸颊肿起老高。
钱如意吃了一惊:“谁打你”
凝翠哭道:“还能是谁世子嫌弃我丢开你走了,说我要是再做这糊涂事,就要打死我……呜呜……”她一边说着,一边痛哭起来。
钱如意有个爱心软的毛病,心里顿时就十分不是滋味起来。
凝翠虽是奴婢,但因为出身在北定候府,一贯的走到哪里都我行我素,倘若不是她此刻面颊上的巴掌印儿,钱如意都差点儿忘了她是奴仆来着。
“竟是我连累了你。”钱如意心里不好受,却也无可奈何。凝翠如果真是她的丫头,估计她早就放她自由了,偏偏凝翠不是。
凝翠抹着止也止不住的泪水:“我哭的不是这个,我哭的是我们家世子。他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还差点让我给弄丢了。要真是那样,我就死了算了。”
钱如意岔开话题:“如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们总不好一直打扰陆师兄。”
凝翠哽咽道:“世子昨儿下午回来的,如言小姐她们是今天上午回来的。”
“那咱们回去吧。”
凝翠点头。
卫如言这几日也是累了,钱如意回去的时候,她正靠在榻上发呆,看见凝翠扶着钱如意进来,更是愣了愣。
钱如意除了个子矮一些以外,生的极好。粉面朱唇,玲珑有致。之前圆润的时候,身上总有一股子乡下女人独有的彪悍气。此时瘦了许多,身体虚弱,由凝翠搀扶着缓缓走来,仿佛弱柳扶风,娇花带露,虽苍白了些,却难掩眉眼间的开阔。
恍惚间,给人一种错觉。似乎她才是大家小姐,周边的人都成了陪衬。
“如言……如言……”
钱如意唤了她三声,她都没回过神来。
钱如意扶额:“这女子傻了。”
这时,一个小丫头走进来:“给三小姐请安……”
卫如言这才恍然回神,问道:“什么事”
101、醋缸倒了
那丫头道:“才刚北定候府送来了百十斤小米儿,说是侯爷夫人听闻三小姐刚从金山县回来,怕是吃不惯京里的米粮。她们府里刚好有侯爷从玉匣关一带,着人送回来的上好小米,就送了一些过来。
那些米是直接送到老太太那里的,老太太特意吩咐奴才来知会三小姐一声。”
卫如言听了,刚刚精神起来的神色,又恹恹的蔫儿了回去,淡淡应了一声:“知道了。”
那小丫头接着道:“如今那小米已经送来了,还得请三小姐示下,给哪位姐姐交割了,奴婢好回老太太处回话。”
卫如言恹恹道:“不计是谁,收了便是。或者就放那里吧。”
她这般态度,闹得满屋子的丫头个个面面相觑,不上不下。
钱如意凝眉望向她。
卫如言察觉到她的目光,将眼神撇开。
钱如意回头向凝翠使个眼色。
凝翠转向一旁的红喜儿、绿喜儿:“去。”
俩丫头闻言,转身正要走去。忽听卫如言阴阳怪气道:“倒是俩忠心的。”
红喜儿和绿喜儿听了,下意识站住了脚步。明面上她们两个是大太太派来照顾钱如意的,内里谁都清楚,不过是当时大太太看卫如言可怜,又忌惮慧雅郡主的威风,才出此下策罢了。
这两个丫头,其实就是来照顾卫如言的。
如今,卫如言这个正经主子发话,这俩丫头纵有天大的胆子,也要掂量一下。
钱如意看得明白,卫如言肚子里装着火气,而且是冲自己烧的。
她天生就不是个受窝囊气的,之前能不戳破已经是客居于此,十分给卫如言面子了。
见状直直问道:“如言,你心里要是对我有意见,只管冲我来,这是干什么”
卫如言冷笑一声:“我倒不知道,你做得一手好戏。你们主慈奴忠,我倒是成了多余的。看来我就不该回来,明日我就还是回去金山县的好。”
钱如意顿时也生气起来:“你要是想赶我走,直说就是。何必又是甩脸子,又是拿话排喧我”
卫如言坐起身子,指着钱如意,眼睛都红了:“分明是你攀上了高枝儿,迫不及待要展翅高飞。诬赖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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