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有病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马来福
王直听到朱载坖将自己的过往说的清楚,便知道对方专门调查过自己。但这没什么,裕王身为皇子,肯说自己这个巨寇功大于过,便足以让他感动。
但王直还是不理解,便道“既然殿下如此看我,为何还不令王直投诚”
“先生既然功大于过,便谈不上设诚啊。”朱载坖摇摇头道“先生身负海寇之名,若是此时投诚,只怕会受尽他人的闲气。一个不好,还会有杀身之祸。如此形势,岂可置先生于不顾。”
“殿下,此时徐海已亡,海上便只有我一方豪强,若我不投诚于朝廷,岂不是坐实了盗名。”王直还是转不过来这个弯,“这个时候,我若投诚,大明东南沿海,便立时碧海清天,功劳也是不小。”
朱载坖苦口婆心的劝道“先生年长于我,当知道斩草除根的说法。若是先生这时投诚,极为危险。为免沿海有所反复,先生觉得自己会落个什么下场。”
王直心脏一缩,徐海也是投诚,没过几天好日子就被团灭。自己要是也投诚,怕是也会走上徐海的老路。虽然对与胡宗宪有些交情,也相信在裕王的关照下,会有些关照。但朝廷若是明正典型,自己所谓的保护就失了效用。
“我明白了。”王直心情十分的郁闷,又追问道“依殿下之见,王直何时才可投诚于朝廷。”
朱载坖沉吟了片刻才道“何时,我还无法告诉你。不过先生放心,将来必然会让你风光而回。投诚之事不要再提,以先生之功何必用投诚二字。若能有大功于而国名传千古,到时封赏还来不及,何谈投诚一说。”
王直虽然没能从朱载坖这里得到准确时间的许诺,但是却对朱载坖所描绘的前景所向往。
“好,殿下既然这么说了,我王直便信殿下的。”王直权衡了一番,还是决定听朱载坖的话,“殿下若有事于海外,请尽管吩咐便是,我王直别的本事没有,为殿下马前卒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朱载坖笑道“倒真有一事,要请先生参详。我听说东瀛战乱多年,诸多藩主大名林立征战不休。彼之乱世,实在是让人痛心百姓之艰难。先生若有机会,便扶助东瀛一方,使其早日一统东瀛吧。如此,也可使东瀛百姓安居乐业,不受战乱之苦。”
王直当场石化,我是碰见活菩萨了吗。裕王这嘴里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也不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
“殿下让我扶助一方大名,是如何扶助。”王直心中一动道。
“如今火铳已是军中主兵,先生也没少售卖火铳于东瀛。”朱载坖笑道“大明军器所之鸟铳,亦可售卖之。”
朱载坖很看不上明军装备的鸟铳,那东西虽然准头可以,但是威力不行。对上铁甲,杀伤力直线下降。在东瀛对付倭人的竹甲,倒还好用。而且倭寇在大明东南沿海这些年没少抢掠,朱载坖也不介意从对方的手中赚取金银。
“殿下这个主意不错,但是东瀛人自制的火铳比鸟铳并不差,鸟铳怕是不好卖。”王直都是从弗朗机人手中倒卖火铳到东瀛,很是了解行情。
朱载坖脸上一红,自己又想当然了。
“那也没有问题。”朱载坖接着道“东瀛矿藏甚少,铁锭他们总是会买的。”
王直眼中一亮,“殿下肯出售铁锭,那些倭人必出高价。大明朝廷向来盐铁专卖,甚少售于海外。东瀛之地多金银铜却少铁矿,必会销量极佳。”
“只卖于一家大名即可。”朱载坖叮嘱道“挑一家实力强大,家主目光远大的方可。若倭国不统,如何与他们大做生意”
朱载坖嘴上说的全是一片好意,可实际上他心里却有自己的打算。碰撞总是要来,不如使其提前到来。
。
第188章 咱们该休息了
倭国少有铁矿,加之连年征战。
所以,那些大名与藩主们都对于铁器非常渴求。朱载坖让王直出售铁器,便是一个能赚大钱的生意。若是打破朝廷对于铁锭的专卖,出口铁锭,便能立时打破倭国局势的平衡。
王直一听到做生意,便十分积极。
“有殿主持局面,这个生意倒是做得。”王直连连点头,“刚才听殿下所说,挑一家实力强大还要目光远大的大名,这个有些难。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个倭国年轻大名,很有一些气魄。”
朱载坖看向王直道:“此人是谁,你所说的气魄是什么。若是真的是个能担当大任之人,便是实力小一点,也可能很快壮大。”
王直回忆道:“此人幼名吉法师,大名唤作织田信长,比殿下年岁略长。其行事乖张而不守礼,曾气的自己老师切腹自尽。也因此,痛悔万分一改前非。我与织田信长相识,还是因为此人喜好火铳,认为火铳必然会取代弓矛等兵器。他曾向我这里,购买过不少火铳。”
对于织田信长,朱载坖在后世是如雷贯耳的。数百年后的倭国游戏和动画之中,将这位织田信长吹的神乎其神。
“既然先生看好这位织田信长,那便扶助于他吧。”朱载坖无可无不可道:“倭地偏远孤立,只要有先生与我一同出手,织田信长必定可以一统倭国。”
朱载坖可不是为了给自己竖立一个强大的对手,而是有着自己的打算。倭国一统之后,第一个便会向朝鲜动手。而在朝鲜之后,便大明的辽东。
在辽东可是有朱载坖着意培训的新军,到时将人数扩大到数万人,便足以横扫半岛,甚至反攻东瀛。正义之师,还须师出有名啊。
不要以为倭国一统便实力强大,在这个冷热兵器混合使用的年代,朱载坖自信自己的新军便是无敌的。
朱载坖在战略上的布局,是为了清除卧榻旁的敌人,使之不能对大明的将来掣肘。
王直的见识虽然多,但也看不透朱载坖的意思图。他不是喜欢打打杀杀之人,却喜欢做生意赚钱,朱载坖如此提议正中他的下怀。之前王直也在往倭国各个大名的手中倒卖火铳,只是弗朗机人供货不足。后来倭国种子岛自己造出火铳,他的火铳生意便小了一些。
只是王直有意维持着倭国各个大名之间的平衡,以便将这生意做长久。
现在朱载坖有了新的想法,他是愿意全力支持的。听裕王殿下的话,将来要让他堂堂正正的回来,那可比什么带人投诚要有吸引力的多。虽没能给出具体时间,但是替殿下办事还是心甘情愿的。
朱载坖与王直又谈了一些细节,才许其离去。
另外朱载坖又让铜铁作坊准备了许多铁锭,让王直调动船队运走。
又给胡宗宪写了信,告诉对方王直投诚之事暂缓。
对于朱载坖的安排,胡宗宪是不敢有所非议的。这位王爷的手段,他是了解一些。海上最大的势力王直,听命于裕王。裕成商号也出于裕王之手,可称富可敌国。已升任福建巡抚的阮鹗,这种向有直名的官员,也对裕王赞不绝口
虽然了解的只有一点点,可也远超景王的格局。胡宗宪看着景王尽管势大,却也只是借严家父子的威风,空中楼阁而已。
其实朱载坖自己,对于严嵩父子的势力也比较忌惮。他们现在通过京察,将一大批投靠过来的官员都提拔起来,势力大涨。若是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提议,怕是会众口铄金。
因此,朱载坖让田义派人,在京中散布一些严嵩父子想扶景王为太子的流言。这些话,总会传到嘉靖耳中。一但严嵩父子势大不可制,嘉靖自己都会危险。
朱载坖这么做,也是念着与嘉靖父子的名义,才会提个醒。至于嘉靖能不能听得进去,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田义手下早就有一批在京城中探听情报人员。做起此事也不是第一回,很快便在京城各处都有了严嵩父子弄权,借京察排除异己的话题。
眼看着到了嘉靖三十六年的年底,朱载坖大婚在即,便也暂时顾不上其他事。
朱载坖已经命人将王府粉饰一新,府中张灯结彩,府中女官与太监们来回奔忙。
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之下,朱载坖将一套繁琐无比的流程走完,整个人都差点虚脱。
一入洞房,便看到李彩凤老老实实的坐在榻上,一动也不敢动。
朱载坖上前,挑开大红盖头,便看到凤寇之下一张亦喜亦嗔的小脸。
“王爷,咱们要先喝合鸾酒,妾身给你端。”李彩凤眼睛乱乱,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小小年纪,你喝得什么酒。”朱载坖一把拉住了李彩凤的手道:“陪我坐坐,说说话。这些日子,让你在宫里随嬷嬷学规矩,怕是闷坏了吧。”
说起这个,李彩凤的表情就有些气愤,“嬷嬷们真是死板,什么走路之时要头什么不能说,简直没法过日子。王爷哥哥,你说我以后都要那样吗。”
朱载坖哈哈大笑,原本看着李彩凤拿腔拿调的就不习惯,还是现在的这个样子才更舒服些。
“在宫里学的那些规矩,都是给外人看的,咱们平时自然不用管这些。”朱载坖笑道:“该什么样还什么样,只有出外面见人的时候,才摆出来装装样子就好。反正再漂亮的美人,也是要吃东西要如厕的。”
李彩凤被朱载坖逗的大笑,哪里还有半点王妃硬端着架子的僵硬模样,“哎呀呀,我要笑的岔气了。王爷哥哥你太坏了,美人让你这么一说,我好象觉得也不那么美了。”
分别的这些日子,两人倒有许多话要说。
眼看着已经快到子时,朱载坖命婢女将灯火都熄了,“彩凤妹妹,咱们该休息了。”
第189章 以解困局
李彩凤一听到朱载坖的话,脸上红成了猪肝色。
宫里的嬷嬷可是让她看了不少栩栩如生的小画片,上面的人都不知羞的。
一时之间,李彩凤既是期待又是担心,人都好似变成了木头雕的。
只是朱载坖却强忍了自己的本能,除去外衣一同躺在榻上。
朱载坖借着微光,看到李彩凤睁大眼躺着,一动也不敢动。
他便笑道:“你睁着眼怎么睡觉。”
“那个、那个不做画片上的事吗……”李彩凤声音比蚊子还小,“嬷嬷告诉我说,要做夫妻,就要做画片上的事。”
朱载坖差点没有绷住,只得摸摸李彩凤的头顶道:“你现在还小,身子没长成。若是这个年纪有了身孕,更是伤身不说,而且子嗣也不易养活。等你到十八岁,咱们再做画片上的事。到时生许多孩子,每天带他们去玩,如何。”
认真的想了想,李彩凤才嗯了一声答应。
次日一早,便有宫中的太监前来,捧着一只玉盒,请见朱载坖夫妇。
朱载坖让人将这太监请进来,便看到对方手中捧着的玉盒。
清了清嗓子,太监便肃然道:“陛下口谕:裕王虽好嬉玩,但为人至善。对朕忠孝俱全,实钟爱之。今裕王喜结良缘,特赐朕亲手所炼金丹二枚,以为皇儿新婚之贺。望尔等夫妇二人亦得仙缘,福寿绵长。钦此。裕王殿下,请。”
这太监将手中玉盒递向朱载坖,他不得不伸手接过。
说实话,朱载坖是真不想接,自已还没出娘胎的时候,便受过这所谓金丹的毒害。到现在也只是改善,还不知道有没有完全治好。现在嘉靖又送来两枚金丹,这是想要自己的命啊。
“谢父皇恩典。”朱载坖不能白拿,总要谢恩才是,“儿臣感铭五内无以为报,唯祝父皇万寿无疆仙福永享。万岁、万岁、万万岁!”
“裕王殿下,这恩也谢了,便快些服用陛下的金丹吧。”太监催促道:“洒家还要回宫复命,莫要辜负了陛下一片美意。”
朱载坖宁愿被人用刀捅一下,也不想服用这所谓的金丹,但是这太监又当面催得甚急。
他只得将玉盒放到一旁道:“还请公公回去报与父皇,此丹为父皇亲手炼制,想必费了不少珍贵之物。而且仙家丹药,服之必须顺天应人,斋戒沐浴选择吉时,而后服用金丹诚心炼化,才最是受益。此中妙处父皇自知,公公不用为难。”
送丹太监恍然大悟,这才向朱载坖拱拱手告辞而去。
看到太监已经走的远了,朱载坖才将玉盒又取到手中。
“夫君,你刚才不服用父皇的金丹,现在却又拿起来。不是要沐浴还要选吉时,才能服用吗。”李彩凤此时也已经改口,好奇的追问道。
朱载坖拉着李彩凤回到书房,才对她道:“金丹此物怎能轻易乱服我以前生病,便是因为这金丹之故。如今父皇又赐下两枚,实在是不好处理。”
说着,他便打开玉盒。盒中果然有两枚金灿灿的丹药,看着就不象是能口服的。
拿到了手中,还是沉甸甸的压手,别说有没有毒性,只是这个份量就挺吓人。
李彩凤看着两枚金丹,不由得细声道:“接都接了,又不能服用,要怎么才好。”
“丢到茅厕里吧。”朱载坖毫无半点留恋的道。
大明皇帝嘉靖,亲手所炼制的金丹,就这么被朱载坖毫不留情的扔进了粪坑。就是被人发现,也只说是没消化好了。
朱载坖大婚结束,便没了事情。新婚自然不适合再忙其余的事情,他便带着李彩凤,在京城周围游山玩水。
然而西苑的嘉靖却不消停,他得到一个消息,便是严嵩父子借京察之机,与景王勾结扩大朋党。
“黄锦,你说的这些事,都是从市井之中听到的”嘉靖相着面前的亲信太监,沉声道。
往常嘉靖可都是叫黄锦为黄伴伴,或黄大伴的。现在直呼其名,可见嘉靖心中如何的恚怒了。
“此事都是东厂的番子探听来的,在京城流传甚广。”黄锦小心看了嘉靖一眼,才犹豫道:“锦衣卫本也应该知道,只是不知为何,没有半点消息。”
嘉靖听到黄锦的话,脸色一片铁青。
当皇帝的人,最怕的就是被隔绝内外。况且陆炳与嘉靖一同长大,后来又救过嘉靖的命,本应是嘉靖最信任的人。可是谁知道,陆炳居然敢在此事上瞒着自己。
主持京察之事,本就是嘉靖派吴鹏与陆炳两人共同主持。若是京察之中,真的如流言所说,是为了景王罗织党羽,那陆炳必然是参与了其事。
嘉靖不但愤怒,而且感觉自己受到极大的侮辱。
“黄伴伴,你替朕查一查,这次京察中有哪些升迁的官员家中巨富。”嘉靖想了想,还是没有发作,而是问了这么一句。
黄锦一咧嘴,陛下这是又缺钱了前些日子京察,可已经有抄没了一百多万两银子,这才几天啊。
虽然心中如此想,可是他可不敢说出来,“陛下,此事要给内臣一些时日才行。”
嘉靖点点头道:“无妨,此事并不急。你先下去吧,朕要做功课了。”
黄锦一走,嘉靖便一拳砸在自己身下的蒲团上,“陆炳啊陆炳,寡人待你如同亲兄弟,可你居然与朝臣勾结欺瞒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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