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旧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缓归矣
错人了,当年救他的就是妍儿,是妍儿!”
望着狼狈不堪的白洛氏,洛婉兮只觉得荒谬,是怎样的执着亦或者愚蠢,才会让白洛氏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做白日梦。
“柳妈妈的遗体还躺在应天府的停尸房内,想得到她的画像也轻而易举,到了这般地步姑姑觉得还能隐瞒下去吗?”
白洛氏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让陈玹推断出事情真相,便是自己附和,陈玹也不会信了。何况,横亘着一条人命,白洛氏凭什么认为自己会帮她隐瞒。
因为姑侄一场,姐妹之情。那么她对柳妈妈动杀心时,可有想起过姑侄情分姐妹情分。
洛婉兮忽然站了起来,奔向门口,打开门就疾步而去。
留在原地的白洛氏愣了下后反应过来她是要做什么,骇然失色,手脚并用着要爬起来阻拦:“不要找妍儿!”
才跨出一步就被人毫不客气的扯了回来,一回头就对上一脸阴沉风雨欲来的陈玹,他满眼的阴鸷,目光如刀似剑,落在哪儿,哪儿就像是被割了一刀似的发凉。白洛氏如坠冰窖,膝盖一软便瘫软在地,颤着声语无伦次道:“妍儿是无辜,妍儿是无辜,一切都是我逼她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不关她的事,真的不关她的事。当时她也在马车上的,她也算是救了你的。
”
陈玹嗤笑一声,目光冰冷的看着磕头求饶的白洛氏,阴森森道:“我这辈子最恨别人骗我!”
……
洛婉兮一气跑到了正房,守在门口的丫鬟被她气喘吁吁脸色煞白的模样吓了一跳:“洛姑娘您?”
话还没问完,就被洛婉兮一把推开闯了进去。
守门的丫鬟赶忙追了进去。
屋内如坐针毡的白奚妍听得动静转过头来,就对上洛婉兮晦暗不明的视线,霎时,一颗心彷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揉捏,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白奚妍不由自主的微微张开嘴,用力呼吸着,眼泪不知不觉就漫了下来。
“表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侍画惊疑不定的看着不同寻常的洛婉兮。
要做什么?洛婉兮只是想问问白奚妍,这些事她都知道吗?她知道白洛氏要杀柳妈妈灭口吗?
问完之后,该怎么办?洛婉兮没想过,她也想不出来!可她就是想问问。
“表姐,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你跟我说实话好不好!”
白奚妍浑身一颤,眼泪流的更凶。
若是平常,洛婉兮见她哭成这样早心疼的上前安慰她了,可眼下她的心依旧疼,却不知道是为谁了,她眼里也不觉汪出泪来。
侍画越看越不对劲,尤其是洛婉兮的模样让她心里发瘆,忍着不满道:“表姑娘,我家姑娘还在小月子里,有什么你也等她身体好了再说不是。”
话音刚落,侍画便听见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珠帘乱撞的清脆声。侍画心下一抖,抬眼就见陈玹带着人大步进来。
陈玹一个眼风下去,他身后的几名嬷嬷就直冲屋内的丫鬟而去。
花容失色的侍画来不及出口询问就被人捂着嘴拖了下去。
不一会儿屋内只剩下寥寥几人,床上泪流成河的白奚妍,床前的洛婉兮以及她身后的柳叶和金刀大马般坐在玫瑰椅上的陈玹。
一时之间屋内只有白奚妍细细的抽噎声。
陈玹不耐的皱了皱眉,一侧脸便见洛婉兮也在落泪,只她的哭并不出声。就见她眼底的泪慢慢的满了,又慢慢的淌下来,顺着雪白柔嫩的脸颊,末了落在衣襟上。
电光火石间,梨花落雨这个词突然浮现在他脑海里,陈玹微微一晃神。
不知过了多久,陈玹猛然回神,见洛婉兮衣襟那一片的颜色都变深了,忽觉啼笑皆非,自己竟然在这看着两个女人哭,他可是最烦人哭哭啼啼的。
陈玹不重也不轻的一拍桌子,惊得洛婉兮和白奚妍都轻轻一颤。
洛婉兮拿手背一抹眼泪,看向陈玹。陈玹晃了晃手里的纸张,这是他命人特意去找来的柳妈妈画像,认出这张脸后,再也没什么可怀疑的了:“冒名顶替,谋害柳妈妈,你娘都招了。你娘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我想你肯定知道我为什么会娶
你。眼下真相大白,既然没有救命之恩,我也就没必要报恩了,不过好歹夫妻一场,又有当年的缘分,我便不追究你欺瞒之错,待会儿我就把休书送来,你可带着你的全部嫁妆离开。”
轰一声,彷佛一个响雷在耳边炸开,震得白奚妍整个人都懵住了,她半坐在床上,泥塑木雕一般,彷佛三魂六魄都已飞走,只留下这一副驱壳。
饶是洛婉兮都为陈玹如此迅速果断到冷酷的决定惊诧。
扔下惊雷的陈玹却像个没事人似的,神色自若地站起来:“我要说的说完了,你们慢慢叙旧。”语气轻嘲。
“我娘?”木头人似的白奚妍突然开口,声音破碎不堪,又惊又恐又乞求的看着陈玹。
陈玹冷笑一声,直勾勾的盯着白奚妍的眼睛,凉丝丝道:“你娘她把我当猴耍,你说我该怎么感谢她!”说罢大步离开。
白奚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下后才回过神来,凄然一叫:“不要!”惊骇欲绝的爬下床要追上去求饶,却在惊慌之中摔下床,重重摔在脚踏上。
等她从疼痛中回过神来时,眼前早已经没有了陈玹的身影。余光瞥见立在一旁的洛婉兮,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的白奚妍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跌跌撞撞的扑过去,抱着洛婉兮的腿声泪俱下的哀求:“婉兮,婉兮,你帮帮我,你救救我娘,你
救救我娘啊!”
洛婉兮心头一刺,彷佛被人扎了一下,不禁惨然而笑,低头看着泪如泉涌的白奚妍:“表姐,你让我帮你,那姑姑要害柳妈妈的时候,你可曾想过帮帮我。姑姑把柳妈妈留下来了,你知道吗?”
洛婉兮垂眼定定的锁着白奚妍的双眼,就见她瞳孔微微一缩,身体都僵硬了。
洛婉兮胸口发堵,就像有滔天的怒意在其中横冲直撞,撞得她想不顾形象的骂人,杀人,她死死攥紧了拳头,压抑着怒火继续问:“姑姑留下柳妈妈的目的,你知道吗?”
白奚妍捂着脸失声痛哭:“娘答应过我,她不会伤害柳妈妈的,她答应了的,她答应了的。”
“可柳妈妈死了,她是被活活淹死的,尸体在冷冰冰的水里泡了一整夜才被人捞上来,”洛婉兮忍不住落起泪来:“为了确定她的死因和死亡时间,我让仵作剖开了她的尸体,连死后都没有安宁。”
待她哽咽着说完,白奚妍已是泣不成声,只能断断续续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洛婉兮胡乱抹了一把脸:“你明知道姑母动了杀心,你为什么不提醒柳妈妈一下,或者是给我提个醒。再不行,你找个理由让人把柳妈妈早早送回来以绝后患不可以吗?既然姑母都答应你不会动手了,难道
你提出这个要求,她会反对吗?她若是反对你不就知道她还没死心吗?”
“我没想到,对不起,我没想到,娘答应了我不会伤害柳妈妈的。”白奚妍哭声大作,哭得浑身抽搐。
“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她让你去死你去不去!”洛婉兮突然声色俱厉的指着痛哭的白奚妍质问。
白奚妍悚然一惊,呆呆的看着她,似乎是被骇住了。脸色铁青的洛婉兮抓着白奚妍的肩膀厉声道:“她连陈玹都敢骗,这种风险都敢冒,她甚至为了保住那个秘密,就对柳妈妈起了杀心,她第一反应竟是杀人灭口,而不是来找我商量以绝后患。这些都不够让
你警惕,她已经为了你的这门亲事走火入魔了。你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不是吗?你们把这事告诉我,哪怕我心里再不赞同,但我绝不会拆穿你们,我甚至会把柳妈妈送回临安,你相信吗?表姐!
我知道姑姑为什么不愿意说出来,她怕在我面前抬不起头来,她甚至怕我以后过得不如意了会后悔,会不平衡,拿这事要挟你或者去攀附陈玹。
姑姑会这么想,我并不难过。可表姐,你是怎么想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奚妍受不了洛婉兮那种失望的眼神,她惊慌失措的抓着洛婉兮的手,痛哭流涕:“我想告诉你的,可我娘她以死相逼,她逼我发过毒誓,我若说出来她就要,她就要不得好死。”
洛婉兮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难以置信的看着白奚妍:“就为了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誓言,你就眼看着她互胡作非为而不设法阻止。”洛婉兮忽的松开白奚妍站了起来,一边后退一边神情复杂的看着瘫软在地的白奚妍:“表姐,我已经分不清,你对姑姑言听计从是因为毫无主见还是顺水推舟了,怎么办?”我已经不相信你了!
桃花依旧 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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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看因为她这一番话僵硬如同石头的白奚妍,洛婉兮转身就走。不妨门外还立着一人,措手不及间直直撞在他身上。
鬼使神差留下听壁脚的陈玹下意识伸手一揽,碰到了她的手,冰凉细腻,还有些湿润,陈玹想应是眼泪。
“抱歉!”毫无所觉的洛婉兮越过他便想走。
望着她通红的双眼,陈玹不觉皱起眉,出声:“洛姑娘,钱嬷嬷我已经让人绑了,你是要带走还是留下由我处置?”
洛婉兮脚步一顿,旋身对陈玹屈膝一福:“多谢陈大人,人我想带走。”
陈玹略一点头,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洛婉兮便等着他说话,却见他又闭了嘴。片刻后见他还无后续,正要告辞就听陈玹道:“洛姑娘最好还是别把钱嬷嬷送到衙门去,否则只会两败俱伤。”若是把钱嬷嬷送到衙门,明天最热的话题绝对是洛婉
兮为了个下人大义灭亲,这可真不是什么好名声。
洛婉兮微微一怔,垂了垂眼帘:“多谢陈大人提醒!”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婉兮!”白奚妍扶着门追了出来,她泪雨滂沱的看着洛婉兮,双唇剧烈颤抖,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诉说。
听见她的声音,洛婉兮便觉胸口钝钝的疼起来,来自于亲近之人的伤害永远是最痛的,痛侧心扉。
洛婉兮头也不回,抬腿就走。她不想留在这里听白奚妍于事无补的哭泣和后悔。柳妈妈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望着决绝而去的洛婉兮,白奚妍心神俱裂,拔腿就追,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正摔在陈玹脚下。
看着眼前藏蓝色的衣摆,白奚妍愣了下才意识到他的存在,一把攥紧陈玹的衣摆痛哭流涕:“我娘都是为了我,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放过我娘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你放过我娘吧!”
尚未走远的洛婉兮闻言,没来由的悲从中来,加快了脚步离开,将所有的哭泣哀求都抛在身后。
待洛婉兮避过耳目将钱嬷嬷悄悄带回洛府,洛大老爷气得当场摔了茶杯,怒不可遏:“她这是怎么了?”
钱嬷嬷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叠声求饶:“大老爷饶命啊,老奴都是奉命行事,都是夫人指使我做的……”
听明白钱嬷嬷是如何把柳妈妈引到嘉耳湖后,洛婉兮只觉得整个人都疼得没感觉了。
钱嬷嬷骗柳妈妈,白洛氏怀疑陈玹把琴姬养在了兰月坊,她奉命去调查,查到蛛丝马迹回来搬救兵正遇上柳妈妈,二话不说拉着柳妈妈就走,柳妈妈就这么跟着她走了。
白洛氏利用柳妈妈对白奚妍的关心去害人,她怎么做得出来,她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洛大老爷厌烦的一挥手,就有人把抖如糠筛的柳妈妈拖了下去。他沉了声问洛婉兮:“你姑姑为何要杀柳妈妈?”钱嬷嬷也说不出来,只说奉命行事。
洛婉兮悲哀的扯了扯嘴角,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听罢,洛大老爷和洛郅久久回不过神来,洛大老爷气得手都在抖:“这个混账东西,她怎么敢,她这是得了失心疯吗?她怎么……”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洛郅赶紧上前安慰:“父亲息怒,事情已经发生了,生气无济于事,眼下要紧的是该如何收拾残局。”传出去,白家的姑娘是没法抬头见人了。便是洛家,白洛氏虽是嫁出去的女儿,然而白奚妍这门亲事可
是住在侍郎府时定下的,洛家也得惹一身腥。
洛大老爷压了压磅礴的怒火,看向洛婉兮:“陈家那这么说的?”
“陈玹要休妻。”洛婉兮闭了闭眼,继续道:“他对于姑母的所作所为十分生气,没说要怎么处置,但是看那模样,怕是……”
洛婉兮没有继续说下去,洛大老爷依然听的心头咯噔一响。以他对陈玹的了解,白洛氏这样欺骗他,恐怕凶多吉少。
再恨她不争气,那也是亲妹妹,洛老夫人还躺在病床上,洛大老爷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不作为,少不得要去陈府走一趟,能留就留她一命,实在不行也希望他不要将事情抖出来。
他看了看颜色如雪的洛婉兮,一些话在舌尖翻滚了几回,终究是咽了下去。若是让洛婉兮出面和陈玹说,也许成功的可能性会高些,可他实在开不了这口。
洛大老爷沉沉叹出一口气来,瞬间就像老了好几岁:“我去一趟陈家!”
到了陈府,无须通禀,洛大老爷直接被迎了进去,像是早就料到他要来似的。
坐在厅内的陈玹起身相迎,寒暄几句后,洛大老爷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说了来意:“……家门不幸,出此逆女,可洛白两家女儿委实无辜可怜,还请陈佥事手下留情,勿将舍妹所做之事宣扬。”
陈玹笑了笑:“洛侍郎放心,被人耍的团团转,于我也不是什么体面事,”洛大老爷脸色僵了僵,平复了下尴尬的情绪后,才提出另一个请求:“舍妹糊涂,要打要骂悉听尊便,然还请陈佥事高抬贵手,饶她一条性命,让她去庙里侍奉菩萨,忏悔己过。我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可
家中老母尚在病重,实在经不得这丧女之痛。不知陈佥事可否行个方便,洛某不胜感激,没齿难忘。”
陈玹好整以暇的啜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转了转茶杯,问:“洛侍郎您这要求,洛四姑娘知道吗?”
洛大老爷微微一愣。
陈玹笑了笑:“眼下洛侍郎也该知道了,洛四姑娘与我有救命之恩,这事的源头也在这儿。她若是同意,我自然是要给这面子的。”
洛大老爷默了默才开口:“来之前我并未与她说过这些,不过四侄女最是孝顺,想来也不会忍心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况且再怎么说,那也是她嫡亲姑姑,打小看着她长大的。”
陈玹似笑非笑的看一眼洛大老爷。
洛大老爷面色不改。
“既如此,那洛侍郎就把人带走吧!”陈玹轻笑一声后对宝贵使了个眼色。
洛大老爷不妨他如此爽快,微微一惊,马上又恢复如常。
“还有一事,洛侍郎既然来了,不如将白姑娘也一并带走吧,之前她就想撞墙自尽,幸而被我拦下了,可保不准哪天一个没注意就去了。我可不敢担这责任。”
对于这外甥女,洛大老爷也不知该说什么,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吧!他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白洛氏就被人带来了。
见了人之后,洛大老爷惊得直接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疯疯癫癫的白洛氏,目疵欲裂的瞪向泰然自若的陈玹。
陈玹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不过是想小小教训一下白夫人,哪想她这么不禁吓,”他耸了耸肩:“竟是活活把自己吓傻了。”
洛大老爷是青着脸从陈府离开的,杀人不过头点地。白洛氏两颊的指痕清清楚楚的告诉他,她被人灌过药,锦衣卫里还缺让人变成疯子的药吗?
一道离开的除了已经痴傻疯癫的白洛氏,还有失魂落魄只剩下半条命的白奚妍。
洛大老爷却没把人带回侍郎府,而是送回白府,交给了从书院紧急赶回的白暮霖,又派了几个老实可靠的下人过去搭把手。
……
柳妈妈一事就此落幕,钱嬷嬷暴毙,白洛氏疯癫,以一种出乎任何人意料的方式结束。
真相只有少数几个人,对外一律宣布意外。唯独凌渊那边,毕竟对方帮了不小的忙,若是敷衍了事,日后被发现难免尴尬。遂洛郅又亲自上了一次门,用家丑含糊了过去,也算是表了诚意。
德坤送走洛郅就想向凌渊汇报,虽然这样的小事根本不需要惊动他,可德坤觉得只要有机会在凌渊面前提一提洛四姑娘,哪怕是拼着被他冷眼的风险也是要说的。
刚到书房就被人提醒,碧玺在里面。德坤脸色顿时变了。她不是好一阵没来找茬了,怎么又犯病了!
碧玺的确不是来找茬刺激凌渊的,姑娘没死,姑娘已经对他死心了,她自然不用为了保住姑娘在凌渊心里的地位故意去刺激他,眼下她比谁都盼着凌渊放下了,好让姑娘安安生生过日子。
碧玺是为青莲庵之事来的,没有凌渊的准许,她出不了大门。“你要去青莲庵?”凌渊放下手中公文,投在碧玺脸上的目光意味不明。
桃花依旧 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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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庵并不是碧玺第一次去,每年她都会去几次庵堂寺庙亲自在佛前为路婉兮祈福诵经。
让凌渊奇怪的是碧玺的神态,掩藏在她平静面容之下的偏执、怨恨和深入骨髓的悲哀似乎都烟消云散。从前的碧玺让他有一种微妙的既视感,可现在,这种感觉没有了。
凌渊眸色转深,目光在她脸上不着痕的缓缓划过,他可有可无的唔了一声,又拿起了公文,彷佛只是听见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闻声,碧玺行礼告退。在书房外遇见了眼神不忿的德坤,说白了就是各为其主。碧玺为了陆婉兮不放过凌渊,德坤则是为了凌渊痛恨碧玺阴魂不散。
仇人见面,云淡风轻。碧玺朝德坤微微一点头,抬脚边走。
德坤敲了敲书房大门,得到准许之后,推门入内。一进门就见凌渊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铁梨象纹翘头案上,右手食指一下一下的敲着左手背。
这是他沉思时的习惯动作,德坤立时放缓了呼吸,唯恐惊扰了他。
“有没有觉得碧玺和以前不一样了?”凌渊冷不丁开口。
不妨他问这个,德坤怔了下才反应过来,心道您和以前才不一样,哪次碧玺离开后,您不是郁郁寡欢。
当然,这话德坤是不敢说的,他努力回忆了下,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没看出哪儿不一样,若一定要说,那就是:“倒是奇怪,她这回隔了八日才来。”以前可是隔三差五来找一回茬。
心念一动,德坤又补充道,“还有前几天我听下面人说,碧玺竟然找洛四姑娘探讨女红,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凌渊手一顿,抬眸看着德坤。
德坤心神一紧,没出息的低了头。
凌渊垂眸看着食指上通透碧绿的翡翠扳指,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往后一靠,不疾不徐道:“派人看着她,事无巨细每日向我汇报!”
闻言,德坤悚然一惊,当即应是。
凌渊转了转扳指,嘴角一翘,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莫名的情绪在剑眉星目中浮现,是什么打开了碧玺身上的枷锁,他十分好奇。片刻后见凌渊再无吩咐,德坤自去安排,出了书房,才想起来自己是要说洛婉兮家奴之事,可一回想凌渊那模样,他到底不敢去触霉头,遂只得作罢。转而绞尽脑汁的想凌渊为何要监视碧玺,她去青莲庵
不是挺正常,他还巴不得碧玺去了后被菩萨感化从此皈依佛门呢!
……柳妈妈再得脸也是个下人,在侍郎府不可能为她正儿八经办丧事。可洛婉兮不忍柳妈妈走的太寒碜,最终将灵堂设在帽儿胡同的宅子里,这是当年洛三老爷置下的产业,一座两进的小宅子。柳树随着洛婉
兮进京之后,一直住在这儿顺便看家。
此时正好用来办丧事,停灵七天后,柳树和柳枝兄妹二人便会扶灵回临安安葬。
柳妈妈在京城没什么熟人,故而丧礼颇为冷清,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侍郎府内与她交好的下人过来祭拜。
柳家兄妹万分感激。
“姑娘,表少爷想为柳妈妈上一炷香。”
坐在一旁椅子上的洛婉兮愣了下才发应过来这个表少爷该是白暮霖:“让他进来吧!”
见到白暮霖那一刻,洛婉兮忍不住微微一惊,实在是他变化太大了,当初那个翩翩如玉的少年此时眼窝深陷,眼底布满血丝,整个人都透着显而易见的憔悴。
“表妹!” 白暮霖眼角一酸,不敢正眼看洛婉兮,母亲和妹妹做下此等大错,他根本无颜面对洛婉兮。以前他还抱着微弱的希望,他想自己努力考取功名,就能向母亲证明自己的能力,母亲也许就能成全他。可如今他知道,他和洛婉兮之间再无可能,永远都不可能了。胸口彷佛被一块石头压着,压得他喘
不过气来。
白暮霖眨了眨眼,压下眼底汹涌的悲哀:“我来送柳妈妈一程。”他眼前浮现了柳妈妈温和慈善的面容,这么一个与人为善的老人家就因为他母亲的私欲命丧黄泉。
对着白暮霖,洛婉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知道白洛氏疯了,白奚妍已经正式被休弃,所有重担一下子就落在了白暮霖身上,他才十五岁。
她只能对白暮霖颔首示意,然后让人递了一炷香给他。
白暮霖接过香后,恭恭敬敬的向柳妈妈的棺木鞠了三个躬,最后对柳家兄妹悲声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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