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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眠大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逸亭轩
今晚的月色特别美,月亮是正月十五里最圆的一次。两旁的路灯也整整齐齐的昂头挺胸,没有一盏是坏损的,温暖的灯光照在人身上,冷气降低了许多。在这种温暖美好的氛围中,她又怎么舍得难过和哭泣。
只不过,突然就想起远在云南的母亲,从前她们两个人和沈叔叔父子一起过年的场景,那时候姥姥她还没有去世,她跟恩母会包饺子和汤圆,沈叔叔会扎兔子灯,也会做走马灯和孔明灯,他带着她和钰斐去丽江古城的河流旁,一边放孔明灯和花灯许愿,一边拉着兔子灯,在车水马龙的古城里追跑。
恩母会在终点等她拖着兔子灯跑来,然后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脑袋说:“我们家阿心是第一名,最棒了。”而她笑得温柔明媚,眼睛里能流出水来。
她最爱的妈妈,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她虽然曾经为此难过,却从不曾因此后悔,因为世上再也没有能比恩母更爱她的女人。
不知不觉,恩心没有走到学校,居然来到了诊所附近,等回过意识的时候,她已经站诊所的门前了。
恩心感觉自己好傻,怎么兜兜转转,竟然找到了这里,是因为这里有‘他’的缘故吗?
可是,大团圆夜的,家家户户的孩子都在自己家过年吃饭,他怎么会来诊所呢……
果然,她好傻呀。
幸好,不久前燕大师很大方的将诊所的钥匙给了她,并托她看管,其实就是把她当一保洁大妈,没事儿来整理整理燕大师的房间而已。
恩心进门后,打开灯,把行李箱放在玄关处后,来到了电话旁。恩心觉得自己还挺洋盘的,因为她在诊所大半年只接过电话,从来没拨过这样洋气十足的电话筒,一时间对着电话通发愣,不知道怎么拨这个电话,研究了老半天才发觉,这是一圈一圈拨的。
但当她正式拎起话筒的时候,手指在拨号的号码上徘徊,不知道应该联系谁。
于是,辗转左右,依然拨通了玉溪的区号……
“是谁?”
妈妈的声音有一股魔力,像一股暖暖的温泉水,从耳膜一直流到四肢百骸,温柔的拂过身体里的每一处血流,每一个细胞,柔和的,却又让全身仿佛充满能量和活力。有时候所有的痛都能在这一刻被治愈,但也有时候,所有的痛都能在这一刻被激发。
所以她好不容易压抑着的酸涩,开始有点控制不住,一字一句,连声音都哽咽了:“妈……恩,没事……就是,摔跤了……很疼。”
那厢,恩妈妈温和的笑:“摔了就用碘酒擦一遍,稍微有点疼,忍着就好。不过你小时候就忍不了痛……”
母亲的情绪跟着波动,听得恩心都有一丝浅浅的抽痛,急忙擦了眼角的湿润,笑道:“妈,不痛,我忍得了,真的!”
“真的?你的声音都不好了,看来真的是摔疼了。”恩母的话里都显得心疼女儿极了,她做母亲的太了解女儿的脾气,凡事再苦再累再委屈也要忍,而恩家的人是怎么样的狠厉冷血她领教多年,比谁都分外清楚,当初恩心考到申城她就反对,只是恩心下定决心做的事,很难有转圜的余地,所以她只能同意让女儿出去磨练一番,将她身上的那股傻气磨干净也好。但若是结果只会让女儿受伤害的话,她宁可把恩心护在羽翼底下一辈子,断然不会放手让她高飞的。
这就是为人父母的纠结情感。
恩母问道:“你怎么样?如果他们对你不好,就回家,书也别读了,女儿家读那么多书做什么?回来嫁个人就行了。”
恩妈妈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思想还停留在老一辈陈陈相因的年代,特别注重繁文缛节,过年时磕头跪拜,大三下小双十,一个都不会少,恩心偶尔偷懒漏掉的时候,恩母还会打她手心,严肃教育。
恩心在电话这头,笑得还不如哭好看,好在恩母瞧不见看不着,她字正腔圆地撒谎:“我真没事,奶奶他们对我还可以,叔叔很温和,婶婶也没从前那么凌厉了,还有个在凡,从前不认得他,现在见过了,他就是比较调皮,有点多动症。”
“我吃的也好,住得也好,还有很多新衣服,都是林叔给我买的……嗯,林叔,妈妈认识的,是恩家的管事,中年男子,笑容和蔼的那个。”
说完,听见有人找妈妈说话,是买茶叶的。
恩心问:“这么晚还在做生意?”
恩母有点虚:“没事儿,都是老顾客,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
……能说什么,做女儿的不想大人为自己一点小事儿就操心难过,做长辈的也不愿意儿孙为他们伤筋动骨思量。谁为了谁的出发点,不都是好字,谁为了谁努力生活工作,不都是想让对方有一个安逸的晚年,快乐的生活。
她还在长大,不要在成长的过程中有遗憾,不能有遗憾。
“妈,早点睡。”她理解母亲,挂了电话,再望向窗外的寒月,更觉得寂寞而劳累。
她在这里求学,努力迎合每一个人的习惯,为了他们的习惯而习惯的同时,差点忘记了,还有一个人远在他乡,孤单地想念,平白的操心。
她却还在这里抱怨血缘的不公平。
世界上谁没有那么些委屈,总有比自己更委屈,更不公平的事儿。
他们可以丢弃她,可以抛弃她,也可以无视伤害她,总算她还有一个港湾可以停靠,还有一个能被称之为母亲的人,永远在原地等着她。
所以,只要哭一次就好,然后笑一笑没什么大不了的。
恩心蹲在诊所门口的石板上,捂着双眼,压抑着声音,感觉手心有一点点湿润。
忽然,那个声音闯进了她的耳膜,仿佛闯进了她的世界。
“哟,蘑菇妞儿,大晚上的怎么跑出来了,还蹲在门口,冷不冷?”
这个男人用最伟岸的身影挡住了扑面而来的寒风,脱了下了大衣,盖在她身上,笑得明媚似火,温暖得过分。
“我的羊毛大衣怎么样,暖不暖?”
恩心抬头,红肿的眼睛望向他,男人放大的五官,很是端正漂亮,皮肤就像水晶瓷器雕刻出来的。
她微微愣了片刻,随后,整整压抑了一天,或者说四天,或者说这大半年的阴沉情绪,终于因了他散发的所有温暖与阳光,让她找到了爆发的理由,让她有了发泄的所有冲动。
“燕晗……”
她忘记了所有,抱在少年的腰侧,当触及衣料内肌肤传导来的温暖那一刻。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一滴一滴啪啪的砸在臂弯里,抽光了她所有力气,她全部的灵魂,全部的情感,都在那一瞬间附加到身前的男人身上,满满的一筐子感情,就像饱满的烁烁果实,全部交给了他。
“恩心,没事,都没事了。”
他拍着她的脊背,穷尽平生所有的温柔,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温柔,声音宛若一张柔软的手帕,替她将心里快流尽的泪水擦干,听了他的声音,就仿佛不再那么疼了,肌肤所触之处有许多温温的暖暖的羽毛,把她拢在里面呵护。
恩心与阿晗,只隔了一层衣服的距离,超越亲密的部分。
这一年是2006年初始,达到七月流火,差了八月未央,她和他即将步入20岁。
这一年的少男少女相识不久,他不知她将来对他的意义如何之重,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为了一个男人,远渡重洋,奔走他乡,用千般的手段和苦厄,所换来的一场悲欢离合与生死离别,就这样成了日记之中的斑斑笔墨,只叫后人再度翻开这张黄卷,细细品读之后,数次的触目痛心,如鲠在喉,回首竟是泪流满面。
而最后翻开这新的一页,只道是,此记十年黄书卷,朝生暮死一夕恋。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被虐到了的小蘑菇,在下面支声,让亭子知道写得够了,如果觉得不够,亭子也知道一下,我会修改,加强情怀。
我发现v章修改不容易,所以以后会考虑放到微博上去,蘑菇们可以和我的微博互粉一下。





催眠大师 第19章 你我好比鸳鸯鸟
“你怎么在这里?”
恩心拧了拧鼻涕,看着眼前眸色明亮的男人问,他今晚穿着毛衣可花俏了,五颜六色的很衬他雪白的肌肤,据他自己说是国外直销买来的,贝克汉姆的同款。
“散步。”燕晗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慵懒平淡,任何一个理由在他那里似乎都是简单的,但是又给人一种不简单的感觉。他负手背着月亮而立,整个人被打上淡淡的银色光圈,从45°角仰望着他,黑空中所有的星星都成了一个个飞舞的灵,围绕着他发光发亮,原本便绮丽的容貌更添上了三分靡。
恩心看了一眼,便慢慢低下头不敢直视。
有人说45°角的男人是最好看的,她从前不觉得,如今才发现,原来他就是她的45°男孩。
那些被掩藏在心底的隐秘的暗恋,如同一夜盛放的花朵,澄净柔和,包裹住她的心,也同时包裹住对他的感情。
“你来诊所做什么?”燕晗太高,恩心这样一低头,他就瞧不见她的脸了,于是忽然蹲下来从下面望着她笑:“不会是加班吧?我可没让你加班,没有加班哦!”
恩心被燕晗的举动吓得一跳,小小挣扎一下,捋了捋屁股,再次坐在台阶上。
“我来……”话到嘴边她才想起来,自己这应该算是被‘赶’出来了吧?
苦笑都无法挽出,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应对,所以只能面无表情。
忽然,脸上轻轻擦过一丝冰凉,恩心惊讶的抬头,看见燕晗将手指送入嘴中轻舔,皱了皱修长的细眉,压抑许久的眼泪,就如久酿的葡萄酒,有些苦有些甜,有些酸涩,却有一股值得回味的香醇。
恩心的眼睛傻乎乎地看着他,话说这个替她擦眼泪,然后放嘴里尝味道的举动,是在可怜她,还是在挑逗她呀!
若是别的男人,恩心当真会这样认为的,说不准还会赏他一巴掌,但是换了燕晗,她知道这位大神只不过觉得好玩尝一尝罢了,字面上的意思,怎么可能对她有别的想法?
而且……她打不过人家燕大神吧。
心里刚刚蹿起来的火苗,就这样被踩灭了,她腹诽自己,恩心不要再自作多情了,万一人家不领情,反而又把你赶走怎么办?燕晗这样男神级别的人物,心里悄悄喜欢就可以了,真的。
她的脚尖轻轻的在草地上画圈圈的时候,燕晗忽然说:“你是不是要搬回学校,忽然发现寝室关门了?”
“呃……”燕大师不愧是大师,理由都帮她找到了,恩心从善如流点头:“嗯,关门了。”她指了指身后道:“其实是打算来诊所的沙发上睡几天的。”
燕晗听了,神情顿时严肃起来,板着她的小脑袋说:“不行!”
“嗯?为什么?”恩心不解。
“不行就是不行。”燕大师撅嘴巴的小动作又来了,很幼稚很幼稚的哼气:“本大师睡的地方从来不会让给别的人的,你要睡可以,你睡了,我从此以后就不睡了。”燕晗自从那年发生绑架事件之后就再也不愿意与别人共同呆在一个房间里,遑论是同床共枕,甚至无法容忍他人触碰他常用的东西,这一点即便是宋朗也无法知道原因。
恩心明白了,怪不得他要搬出恩家,因为她要回来。
怪不得,他将那把伞送了她,就不肯再拿回来。
抬头小心觑了觑他一眼,宛若一朵被雕琢过得艺术桃花品的脸,却丝丝渗透着傻瓜气质,她突然就想起一部老四推荐给她的港片《憨夫成龙》……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占有欲又特别强,谁跟他抢他跟谁急的样子。
恩心偷笑片刻,回答:“好,我不睡就是。”
燕晗终于笑了,郑重点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可以暂时睡几天。”
不待恩心同意,他转了身带路,霎那间看见一旁的行李箱,原本的笑容有一秒钟的阴鸷,又瞬间掩埋下去。
*
燕晗说的地方,是一处高档的别墅区,几万块钱一平方米的豪华住宅,只接受房地产vip俱乐部的人订购居住。
当恩心问燕晗是不是在这里拥有一栋别墅时,燕大师毫无紧张感的耸肩,分外轻松道:“没有,本大师也是慕名已久,奈何一直没机会进来,今天带你溜进来开一开眼界。”
恩心立即拉下脸:“我们还是走吧。”她可不想被当成小偷乱棍打死,也不要进局子里见警察叔叔!
“没事。”燕晗贼笑,拉着她,从口袋里掏啊掏,掏啊掏,擦,少爷我的制胜法宝呢!
恩心就呆在他边上瞅着他的手掏遍全身上下的口袋,终于从里面的袋袋掏出来了。
是一张卡……
一张没有用的交通卡……
“你难道没用交通卡打开过锁上的窗户么!”燕晗从鼻子里喘气,很鄙视的眼神高高瞟了她一眼,抖着小长腿走到一栋别墅前,翻过墙越过花园,轻而易举的就把落地窗打卡了,就是用那张没有用的交通卡。
燕晗很有心得的传授他的秘诀:“这些防盗窗看着牢固,其实都很容易被闯入的嘛!很简单,只要把卡插入门缝,将扣子撬开就行啦……”
燕晗牛逼轰轰的介绍,恩心脸都黑了,想拉起箱子就走,身后忽然就传入咔嚓咔嚓的声音,一扭头就看见燕晗不请自入了别人的家,从鞋柜子挑拖鞋,皱眉问:“这家人家怎么都没有好看点的拖鞋?”
晕,燕大师,您都私闯民居了,还嫌弃人家的拖鞋难看!
恩心揉了揉发肿的眼睛,完全无语,只能跟着他进去,伸出头瞧,鞋柜里只有两双漆黑的棉鞋,有一股新棉的味道:“可能是主人刚搬进来,还没准备。”
燕晗没有搭话,直接抽出一双来套在脚上,踢了踢地板,俨然是客人看房的姿态走进去参观。
“唉,他们家沙发怎么是白色的,多晦气!”“还有家具的摆放都乱套哒,有没有请风水大师来看过呀?”“瞅瞅,哪有把花花草草搁卫生间里的,哪家人的花草是吸臭气的啊?怪不得有两颗含羞草都打蔫了,叶子都阖上了!”“更过分是这楼梯竟然是木头造的,他们有没有常识啊,听声音这中间镂空的吧,还好是我踩着,要是让宋朗那怪物踩,一脚就崩了它……”巴拉巴拉的说个没完。
恩心跟在他身后转,小圆脸越来越黑,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嗦没常识,你碰了含羞草的叶子,它能不阖上吗?她小心嘀咕:“早知道就不跟你进来了,又不是你家哦,你管的那么宽呐……”
燕大师耳朵尖,听见小蘑菇头在身后碎碎念,转过身俯视她:“妞儿,在背后说我坏话吧。”
“哪儿敢啊。”恩心无辜地望了望天花板。
燕晗瞅着她的怂样笑了一分钟,声音低靡:“蘑菇妞儿,听好了,再这样背后嚼少爷的舌根,小心你舌头不保,直接割下来泡福尔马林里知不知道?”
“晓得,老板的吩咐不敢不从。”恩心用了吴语回答,笑容灿烂,抬头又看见燕晗很大爷的清了清嗓子,大约是想做吐痰的动作,但是做到一半,那口痰咔喉咙里了,他只能悻悻作罢,转过身继续视察,从恩心的角度看,他的耳根都红了。
恩心在他身后憋笑,憋得特别内伤。多年以后,她跟燕晗熟得能盖一条被子睡觉了,跟别人是这样介绍他的:“我们家的阿晗不仅变态,也可傻了,那傻帽劲儿前古人后无来者了都,可傻可傻了,呵呵呵。”
*
恩心发现,燕晗不仅是创造者,更是个破坏者。
屋子的主人也许是很喜欢集古玩,所以在家里放了许多瓷器。而恩心在沈叔叔早年的教导下,鉴别古董也有一定能力,她方才刚进这屋的时候,就发现好多青花瓷和古玉确实是清末民初的,有一点年纪了,所以她不敢随意乱动,走路都蹑手蹑脚的,谁知燕晗一看见这些古玩儿就两眼发光,这个摸摸那个瞅瞅,那一双光眼似乎要在这几个古董上凿出洞来,有几个太沉,燕晗有点扛不动,差点就摔了,幸好恩心眼疾手快抱住。
她这会儿刚托住一个茶杯放回去,燕晗就急急忙忙捞下一个,恩心立即抱住他胳膊:“爷,燕爷,您再这样东碰西弄的,早晚要摔碎。”
燕晗听恩心喊他爷的时候,心里特别高兴,再听她后面说的话,还抱着他胳膊,又不开心了,嫌弃地甩开道:“不就是个古董吗,摔碎了又不需要你赔。”
恩心嗫嚅:“这可是独一无二的……”
“改天我给他们做一个一模一样的来,保证你分辨不出真伪!”
燕晗特别得瑟地放大话,劈开着两条竹竿子大腿,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调频,一边又开始唠叨:“电视也是十几年前的老古董,而且还没调频道,就跟恩家的电视一样,还要本大师来亲自搜频道。你们恩家一家子是不是效仿陶渊明开辟桃花源,过与世隔绝的生活是吧,人猿狒狒金丝猴都比你前卫时尚!”
“燕大师,你这是一杆子打死一群人,以偏概全。”
恩心小声说,心里却鄙视,切,人猿狒狒金丝猴哪能跟我这种进化完整的高级种族相提并论呀,它们还在学习怎么爬树的时候,我已经会读书会写字,会烧饭洗衣晒茶叶了你知不知道呀?
一腔话语都在心里默默地说,看着电视里的亮光一帧一帧地闪过这个男人靓丽的面容,她轻轻谈了一口气,你又怎么会知道呢。
燕晗不断地找动画频道,一边问恩心:“蘑菇妞儿,你与世隔绝久了,都不知道当今发生什么事吧。”
他的意思是新闻吗?恩心想了想说:“我知道去年大陆航班首次飞抵台湾,还有咱们的主席在人民大会堂接受了第十一世班禅的拜见,连快餐店里的食物添加了苏丹红……”
“哟呵,知道的挺多的吗。”燕晗盯着卡通频道的《百变小樱》乐滋滋的笑个不停。
恩心都懒得鄙视燕晗的恶趣味,回答道:“不用看电视,看报纸就能知道。”
“报纸这种东西就只能摆厕所里,蹲坑的时候闲来无事瞅一瞅,最后拉完了,用它擦擦屁股再扔掉,它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阿晗,你这话要是让报纸知道了它会哭的。
不过幸好,报纸也跟她一样,听力不好。
恩心一笑了之,没说什么,进进出出拾房间,燕晗在客厅里看动画看的来劲。两人一动一静,倒不觉得别扭违和,反而布满了一种融洽的气氛在两人之间。
一眨眼已是午夜十一点,卡通频道的动画已经放完了,燕晗无聊地乱恰频道,打了哈欠,扭头见那姑娘在身后窜来窜去,怀里抱着一坨湿答答的棉被,他说:“蘑菇妞儿,新年快乐。”
恩心一愣,抱着一箩沉甸甸的被子也不觉得重,好一会儿才答:“嗯,新年快乐。”
她心里特别感激,这是她回到恩家后的大半年来,听到的最美好最幸福的一句话。
谁知幸福尚未持续,阿晗猝不及防地给了她一剑:“你知不知道,这样奔波劳碌的样子很有让人顾你当家政阿姨的潜质。”
“……”
恩心的反应挺快的,立即就还击:“阿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妖娆倾城的容易很有让人看一眼就怀孕的潜质。”
燕晗:“……”丫头不错嘛,回击的漂亮啊。
他真的无语了,一时还不了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扭头继续朝遥控器撒气。
恩心晾好了衣服,回头进来看他坚持不懈地要从电视里找出个有意思节目,她叹气地走过去,从他手里抽出遥控器,指了指时钟说:“阿晗,时间不早了,你看,要不要回家睡觉?”
燕晗虽然打哈欠,眼睛里还有了水汽,依旧倔强:“行啊,你给我唱一首歌来听听。”
“摇篮曲?”恩心笑了:“我不太会唱歌,不过我妈唱的特别好听,可惜她不在这儿。”
燕晗一愣,呆呆地问:“你妈妈……恩阿姨,她唱的很好听?”
恩心点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她的嗓音和一样,特别好听。”
燕晗平静想了片刻,大笑起来:“那是,告诉你,不是少爷我自夸,我在幼儿园的时候,可是拿过浦东分区少儿歌唱第一名的传奇天才儿童!”
他招手:“来坐这儿,我唱两首申城的歌谣给你听,听过没?”
“没。”她摇头,“以前只听我妈哼过一两首。”但是很可惜,她那时候弱听严重,基本听不清楚。
恩心擦了擦手,坐在燕晗的左边,两人隔着半个手臂距离,她侧头,男人美好的侧脸在灯光下,勾勒了一个优雅的弧度,几乎要让看的人都红了脸。
燕晗清了清嗓子,低低的哼起来:“笃笃笃,卖糖粥,三斤蒲桃四斤壳。吃侬合肉,还侬壳。张家老伯伯勒拉挖?,问侬讨只小花狗。落雨喽,打烊喽,小八腊子开会喽。一歇哭,一歇笑,两只眼睛开大炮。一开开到城隍庙,城隍老爷开口笑。”
“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对我眯眯笑。
买条鱼来烧烧伊,头勿熟,尾巴焦,盛勒碗里蹦蹦跳,猫吃仔,眯眯笑。狗吃仔,豁虎跳。
摇啊摇,摇啊摇,一摇摇到外婆桥,阿婆叫我好宝宝,娘舅给我吃块糕。”
……
叽里呱啦一通鸟语,恩心听得黑线。
燕晗眨眼:“听得懂吗?”
“不懂?”
“呀,你就是个笨蛋。”
“我的吴语不是很好……”
“恩阿姨,没教过你么?”他带了点试探的语气,小心翼翼地等待回答。
恩心笑了笑,温和地说:“我妈说,不一定要学会,如果一辈子在云南,也不是一桩坏事,土生土长,在云南生在云南死,算是还了这一片土地滋养我们的恩情。”
“哦。”燕晗的语气淡淡的,看着跳屏的电视节目,伸手按灭了,笑道:“最后唱一首,然后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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