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名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为伊憔悴
下人们看了,都别过脸去,不好意思瞧。
詹夫人这厢刚哄好,又听下人学了七七八八的话,气得詹夫人晌午饭都没用,躺在炕上竟觉头晕,急得詹伯爷里外屋走,拿话开解。
“二少夫人来看夫人。”小丫鬟进来回道。
詹夫人摆摆手,有气无力,也自觉没脸见儿媳,詹伯爷对丫鬟道:“说夫人身子不舒服,让她改日在来请安,今儿的事这孩子受委屈了,难为她了。”
这厢沈绾贞刚走,丫鬟又进来说,“二爷来了。”
詹伯爷一听,压不住火,大声道:“让这孽障进来。”
詹少庭进房来,看母亲躺在炕上,也觉惭愧,在地当中跪下,垂头低声道:“儿子来请罪,当年儿子年轻不懂事,做事欠考虑,做下糊涂事,惹父母亲生气,儿子知错了。”
詹伯爷把儿子好一顿数落,“如今此事恁收场?”
詹夫人支撑坐起,“那女人可以走,但肚子里的孩子是詹家的骨肉,不能带走。”
“儿子知道。”詹少庭有点后悔当初。
詹大爷回房,夫人尚在花厅,府里乱,却不干自己的事,闲着无聊,逗弄廊檐下的红嘴绿鹦鹉。
鹦鹉偏着头,目光朝院子里看,表情灵活,怪声怪气叫了声,“巧儿来了,巧儿来了。”
詹少祥朝院子里一看,就见一个梳着双丫髻的绿衣丫鬟朝上房走来,觉得眼熟,待走近一下子认出,是大少夫人房中的二等丫鬟唤作巧儿的,这鹦鹉还真认识人。
冰雪还未消融,那抹绿翠生生的,詹少祥直直盯着她看,那小丫鬟看见大爷站在廊下,没敢朝这厢看,低头走过,“哎!”詹少祥喊了声。
那丫鬟只好停住脚,磨蹭脚步往前走两步,“怎么,爷吃人吗?你吓成这样?”
那丫鬟羞涩不敢抬头,蹲身,“给爷请安,奴婢没看见爷。”
“过来。”詹少祥看她这副模样,越发来了兴趣。
那小丫头红着脸又往前挪了两步。
詹少祥捏起她尖细的下颚,对上自己的眼,点点头,“不错,你别跟少夫人了,跟着爷我如何?侍候好爷,不会亏待你的。”
那小丫头眼露惊慌,膝头一软,就跪地,连连叩头,“奴婢笨拙,服侍不了爷,爷绕了奴婢。”
詹大爷看她吓得浑身抖颤,不觉动火,一把捞起她,夹在腋下就进了上房门,拿脚把房门踹上。
进里间直接把她扔到炕上,那小丫鬟被摔得一时懵了,等反应过来,詹少祥已把她压在炕沿上,动手解她衣裳,小丫鬟拼命推拒,忍住羞臊,挣扎哀求,“爷放过奴婢吧,少夫人知道不会饶了奴婢的。”
詹少祥一听来了气,“她一个妇人家管男人找乐子?”
小丫鬟的手脚被他压住,瞪了几下,就没了气力,闭眼羞于睁开,眼看就被糟蹋,这时,外间房门‘咣当’一声,堂屋进来人,快步打起帘子进了里间。
詹少祥回身一看,是夫人赵氏,赵氏看一眼炕上衣衫不整的小丫鬟,目光冷下来,“妾身坏了爷的好事。”
詹少祥泱泱直起身,鼻子里冷哼了声,系上裤带,“知道你还进来。”一脸不悦出去了。
丈夫走了,赵氏盯着半裸的小丫鬟,那小丫鬟受了惊吓,往炕里直缩,浑身打着哆嗦,赵氏突然发作,疯了似的扑上去,照着她身上,不管什么地方,下死手拧,小丫鬟疼得浑身直冒冷汗,紧咬唇却不敢出声,她知道自己一松口,会更激怒夫人。
跟在赵氏身后的陪房祝家的看不下去眼,赶紧解劝,“主子,打个丫鬟不值什么,莫闪了手,气坏了身子,交给奴婢带下去教训。”
赵氏打累了,喘着粗气,停住手,眼泪流下来,“我为他生儿育女,孝敬父母,操心家事,如今却这样对我。”
“主子,您消消气,爷们年轻都好这口,年岁大了,就好了,就能念起主子的好,跟您一心一计过日子。”祝家的边劝边给那小丫鬟使了个眼色,那小丫鬟掩怀,抱着双臂,跑出去,才得以脱身。
赵氏气喘坐在炕沿边,思摸怎样把这丫鬟除去,且忍两日,忙过了年在发落这小蹄子。
赵氏方才留在花厅,待英姨娘三口走了,她命人悄悄后面跟着,倒不是可怜那英姨娘,只是英姨娘身上怀着詹家骨肉,万一出点差池,怕婆母怪罪。
赵氏性格泼辣,却心细如发,婆母把内宅事物交给她,从未落不是。
赵氏正生气,这时,派去小厮回来,回说看着英姨娘三口进了府西街上胡同里一家小客栈,打听明白住在客栈里面,方才走来回主子。
赵氏低头一寻思,按说不会有事,英姨娘三口就是要离开也得住过今晚,这天都快黑了,城门马上就关了,出不去城,转念又一想,万一走跑逃亡,自己担着干系,于是招呼过一个丫鬟,“你去回二爷和二少夫人,告诉英姨娘落脚的地方,别的不用说,如何处置自有二爷和二少夫人。”
赵氏吩咐完,就丢开手,把身上责任卸下了。
那丫鬟走去二房,正碰上詹少庭从詹夫人上房回来,往院子里进,忙招呼一声“二爷。”
詹少庭听有人唤,一看这丫鬟认识,是大嫂房里使唤的,问:“嫂子有事?”
那丫鬟道:“我家少夫人使奴婢来告诉二爷一声,英姨娘住在……。”
詹少庭刚挨了父母训斥,如今最怕人提英姨娘的事,鼻子里冷哼了声,那丫鬟话说了半句,他转身就走了,那丫鬟站在原地,就知道二爷气不顺,也不敢跟着。
詹少庭厌烦透了,根本不想理英姨娘三口是死是活。
那丫鬟看二爷走了,嘀咕着是不是和二少夫人说一声,怕万一有事,少夫人交代的差事没办明白,就走去上房。
沈绾贞正坐在炕上吃茶点,听她的话,也没大理会,只说了句,“告诉二爷了吗?”
那丫鬟答道,“才看见二爷,告诉了。”
沈绾贞拈起一块梅花蒸酥果馅,咬了一口,吩咐绣菊,“把新做的点心包一包给大少夫人带回去尝尝。”
那丫鬟赔笑道:“还是二少夫人对我家主子好,有口东西还不忘我家主子。”
“这是厨房照着我说的方子做的,跟平常的不一样,嫂子吃了若觉得好,我再让人做。”沈绾贞有一日无意中想起吃过的这种点心,就告诉厨房试着做了,还真做出来了,味道有七八分像。
那丫鬟捧着一包点心,回去大房,赵氏打开桌子上的纸包,闻一闻,香味扑鼻,尝一口甜糯酥脆,满口留香,吃着可口,又捏起一块,放到嘴里,想起今儿前后发生的事,自嘲地感叹“我还真该跟老二媳妇学学。”没头没脑一句,下人们没明白,是说做得点心好,还是别的。
钱婆子回来一五一十学了主子走后花厅里的情形,又有看热闹的凤儿几个叽叽呱呱说着英姨娘今儿狼狈相,笑成一片。
这正说话,下人来回,“安阳王府长史求见。”
绾贞换上衣衫,命把来人带到外厅,绾贞一进门,一男子从座位上站起身,这人三十岁上下,观之锦衣华服,不是寻常之辈,安阳王府长史也是有品级的朝廷命官,长史躬身行礼,“在下安阳王府的,拜见夫人。”
绾贞还礼,让座,双方客套几句,丫鬟上茶,那长史象征性地端起茶盅,开门见山道:“在下此来,是有一事同夫人商量。”
绾贞听说过安阳王,安阳王赵世帧在皇子中行三,是郭太后亲生,太后乃先帝继后,当今皇帝幼年丧母,太后娘娘对其有抚育之恩,皇帝仁孝,登基后,奉养太后于慈宁宫,凡太后起居,皆亲自过问,不曾懈怠。
绾贞纳闷,安阳王面都没见过,不知他找自己何事?略欠身 “大人有事尽管吩咐。”
那长史面目和气,“我家王爷的意思陈总管已同夫人说了,夫人既不放心跟下人交割买卖,我家王爷亲自出面同夫人详谈,定于后日回春江岸泰丰酒楼见面,夫人看可方便?”
买家是安阳王,来头不小,她所料不差,买主果然再次登门,既然买主笃定要成这桩生意,她就占了先机,至于价钱先探探对付口气。
绾贞打定主意,欲擒故纵,不能让对方看出真实心思,于是淡淡地道:“我倒是不缺这两个钱使,只是贵王爷若成心想买,我放着也是白放着,就先听听价,那日我说得明白,买卖双方需当面锣对面鼓,也省得麻烦。”
那长史一听,看她态度,琢磨堂堂伯府怎么会缺银子使,怕买卖砸了,就陪着十二分的小心,“后儿王府的车子来接夫人,夫人看几时方便?”
“不用麻烦贵王府,既然知道地点我直接去就是。”绾贞也痛快。
敲定时辰,那长史告辞。
英姨娘被爹娘生拉硬扯带到小客栈里,店老板娘见俩老扯着个年轻姑娘,也不意外,笑着道:“闺女找到了。”
她娘敷衍着,“找到了,在大户人家帮佣。”也没好意思提自己姑娘做妾的事。
她爹娘就要二日退房,带她回老家去,英姨娘急得百般解说,俩老就是不答应她给詹家做妾,英姨娘急得无法,只好谎称肚子里有了詹少庭的孩子,这下她爹娘傻眼了。
好半天,她娘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嚎哭起来,怨自己命苦,生养的女儿指望不上。
到底还是她爹明白些,喝住婆子,发话,“事到如今,闺女连孩子都有了,硬领回去,也没人要,败坏门风,孩子生下来,无父无姓氏,将来长大了受人歧视,做妾就做妾吧!”
她娘虽不甘心,一想也是这个理,女儿身子不清白,谁还肯要,领回去也是当老姑娘,嫁不了人。
老俩口一合计,留女儿在詹府做妾,把孩子生下来,上詹家族谱,方是明智之举。
俩老一齐看着闺女,她爹道:“我和你母亲同意你给人家做妾,可今儿的喜事,还能做数吗?”
英姨娘懊恼地说,“做妾须得主母喝妾敬的茶,才算承认,都被你二老搅了,那还能做数?”跟她爹娘也没敢说詹二爷的正妻巴不得出事,正好拿个由头,不接纳她,如今好好一锅饭做夹生了,可要怎样挽回。
冷静下来,又想起问她爹娘怎么住在这里,她爹娘就说一个詹府里的仆从把二人领到这里来住,告诉说怕惹主子不高兴,不让去府里打听。
英姨娘就怀疑,“这人长得什么样?”
她爹回忆着说,“是个粗壮,黑脸膛的中年汉子,也就四十岁上下,冬天捂得严实,脸也没大看清楚。”
说得太笼统,英姨娘不得要领,想不出这人是谁,心底隐约怀疑是沈绾贞着人干的,越想越觉得定是沈绾贞从中作梗,咬牙冷笑。
英姨娘一宿未眠,想明日该怎样挽回。
嫡妻名分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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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英姨娘便带着爹娘来到伯府门前,未出门时,英姨娘就已嘱咐好爹娘,她爹娘这回知道女儿苦衷,气势也就弱了下来,为女儿着想,反而来求詹家人,生怕詹府不收留她女儿。
得大少夫人吩咐,门上的人拦住,不放进去,就有腿快的去报大少夫人得知。
大少夫人赵氏早起心就不顺,夫妻闹得不甚愉快,丈夫歇去小妾安氏房里,早饭也没过上房吃。
赵氏赌气喝了两口粥,就咽不下去,没好气问安氏,“你大爷昨回去怎么说?”
小妾安氏倒是好人家的女儿,柔顺乖巧,善讨大爷欢心,很得詹大爷宠,大爷和大少夫人闹僵,歇在她屋里,她起早就过来少夫人跟前侍候,赵氏心里有气,不免撒在她身上,语气不好。
安氏低垂头,眼睑下那抹快意,无人发现,糯糯道:“大爷脸色不大好,卑妾也没敢问。”其实,詹少祥搂着她亲热时许下的话,她没敢当真,心里不糊涂,大爷就是顺嘴说说,爷面子上不好看,被妻子逮个正着。
“巧儿那丫头不用过上房侍候,让她去侍候俊哥儿,看他这老不修的爹有脸去跟儿子抢丫鬟。”俊哥儿是赵氏之子,今年方六岁。
这时,一下人进来,“回大少夫人,英姨娘三口在门口要进府见夫人。”
猜得没错,英姨娘果然来了,看来说通父母,一块来了,赵氏心里清楚,婆母虽生气,可还是舍不得她腹中的胎儿,“让她进来吧,不用拦她。”
詹夫人吃了安神药,屋子里点上安息香,夜里才安然入睡,早起觉得头不那么疼了。
“二爷来了,知道夫人生气,不敢进来,在外间等着。”小丫鬟上来回。
“让他进来吧。”詹夫人暗叹一声。
詹少庭进来,脸色很差,无精打采,“给母亲请安。”
詹夫人轻叹一声,“你那好姨娘跑去那里了?”
“儿子不知道,儿子没问。”詹少庭老实说,昨儿大嫂的丫鬟跟他说,他正气头上,也没心思听。
“可她肚子里有詹家的骨肉,不能流落在外。”詹夫人果然放不下。
“儿子去找她回来。”詹少庭有些犹豫,想起昨儿那一幕,英姨娘的父母着实令他头痛。
“那小门小户人家不知规矩,缠杂不清,要是定要领他女儿回去,怎生是好?你父亲为这事连我都怪上。”
“都是儿子不好,听凭母亲做主。”詹少庭心里还有点舍不下英姨娘。
“英姨娘在门外求见。”娘俩这正说着,丫鬟上来回道。
詹夫人想说不见,正犹豫,堂下一声,“夫人,婢妾有话说。”
英姨娘快步上堂,当堂一跪,掩面痛哭,边哭边说,“夫人,可怜可怜婢妾,别撵婢妾走,婢妾对二爷是真心的,如今有了二爷骨肉,婢妾就是死也死在詹家,那都不去,生是二爷的人,死是二爷的鬼。”
说吧,抽抽噎噎哭个不住。
詹夫人听她说得怜,气消了七八分,又有些为难,“那你父母那里可答应你留下。”
“婢妾爹娘都答应了,不信我唤她们上来。”
丫鬟带上她父母,今儿老俩口态度与昨儿不同,她爹上堂作揖,连声陪不是,“亲家夫人看我乡下人不懂事,别和我们一般见识,我女儿既然有了令郎的孩子,只好留在贵府,我夫妻俩不来作闹。”
英姨娘听自家爹大言不惭称呼詹夫人为亲家,急得直使眼色,她爹却没朝她这厢看。
詹夫人这口气才顺了点,也不挑她父母短见识,称亲家,大事要紧,于是缓和口气道:“你女儿如今有了詹家骨肉,不方便现在就领回,我看这样办,和您俩老商量商量,不如等你女儿生下孩子,孩子留在伯府,到那时你在将你女儿领回配人可好?”
她爹一听,叹气摇头,垂头丧气地道:“亲家,孩子都生了,我女儿领回配谁人肯要,不是黄花大闺女,没的更丢脸,我只当白养了一场,留在你府上,是做妻做妾随亲家你。”
那婆子心疼女儿忙说了句,“我女儿为你詹家受苦养儿,你詹家若有良心,不能错待。”
又朝詹少庭道:“我说姑爷,我老婆子说了你别生气,英娘你领跑,也没和我们打招呼,是你不对在先,听说你如今娶了老婆,可不能对不起我闺女,她为了你,脸面不顾,爹娘抛了,这分情意,你莫忘了,我若听说女儿受苦,可不依从。”
下人丫鬟听这老婆子大刺刺的直管二爷称呼姑爷,抿嘴偷笑。
詹少庭拧眉站着,听这老婆子话心里不痛快,英姨娘见状,忙阻止母亲,走到詹少庭跟前,跪下郑重叩头下去,“婢妾跟定了二爷,求二爷不弃收留。”
说吧,眼泪汪汪看着詹少庭,詹少庭心一软,上前扶起她,“你有何错处,好好养胎,别多想了。”
“老二,你看这事…….?”詹夫人询问儿子的意思。
詹少庭上前一步,打了个揖,“母亲,都是儿子惹的祸,如今既英娘父母答应她留下,求母亲不计前嫌,收留英娘,求母亲看儿子吧。”
詹夫人正有此意,一想任儿子领回英姨娘,总得问问媳妇一声,在说媳妇未喝英姨娘敬的茶,
绣菊正给沈绾贞梳头,大房的一个丫鬟进来,蹲身一福,“回二少夫人,我家少夫人让奴婢告诉二少夫人一声,英姨娘在府门外求见夫人,这时已往上房去了。”
“谢谢你主子。”绣菊把她一头乌发梳了个涵烟髻,正好收手,绾贞在桩匣中检出一支镂空桃花金簪斜插入鬓,看无甚不妥,轻轻吐出一句,“我们走吧,看场好戏。”
绾贞进门时,堂上众人都朝她看去,沈绾贞先给詹夫人请安,又夫妻见礼。
“媳妇你来得正好,坐下。”詹夫人亲热地道。
沈绾贞就在詹少庭下首坐下,英姨娘在绾贞未进门时,站在詹少庭身旁,见沈绾贞进来,不情愿地退后。
英姨娘父母詹夫人念着年岁大了,也命人搬来椅子坐下。
詹夫人和颜悦色地道:“媳妇,昨儿的事你别放在心上,英姨娘爹娘如今也答应女儿做小,毕竟孩子都有了,这事得过且过,媳妇你大人大量,就容下她,不管怎样看我这婆婆的面上,你二爷也感念你贤惠大度,从此夫妇妻妾和睦过日子,媳妇你说呢?”
沈绾贞未等说话,英姨娘走上前来,跪在詹少庭和沈绾贞面前,重重叩头下去,“婢妾带爹娘给二爷和少夫人赔罪,求少夫人大人大量,不跟婢妾爹娘计较。”
詹少庭有点坐不住,偏头看沈绾贞,沈绾贞假意没看见,詹夫人见状,道:“媳妇,你给句话,是留还是不留,全凭媳妇你一句话。”
这时,英姨娘爹娘像是排练好的,一起过来,颤巍巍跪在沈绾贞面前,叩头不止,她爹道:“少夫人,是老朽一时糊涂,求少夫人收留小女在府上,小女有了詹府的骨肉,总不能让孩子下生就没爹,骨肉分离,求少夫人怜惜。”
俩老悲悲切切,口口声声,“求少夫人收留小女。”
这情景让人看了可怜,就有家下婆子撩起衣襟抹泪,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场面沈绾贞若是不答应,就好似十恶不赦罪人,绾贞看眼地上跪着的楚楚可怜的英姨娘,从心里佩服英姨娘的演技和厚脸皮。
众人都盯着二少夫人,只见沈绾贞眼圈红了,隐有泪光,动容地唤左右丫鬟婆子,“快扶起来,有话好好说。”
众人忙扶起地上跪着的英姨娘三口。
沈绾贞垂头用帕子点了下眼角,“这是唱得那一出,英姨娘有了二爷的子嗣,当然要留在詹府,既你二老答应,我高兴还来不及,说什么请罪的话。”
又朝英姨娘道:“妹妹昨儿一走,我这一宿没合眼,早起就命人出去打听,怕妹妹有个闪失,对不起二爷。”
这番话,詹夫人一块石头落了地。
“媳妇,我这素日没白疼你。”
阮婆子忙笑着帮衬道:“二少夫人行事让人敬服。”
沈绾贞淡然一笑,“昨儿的事就过去了,妹妹一会我领回二房,好生安置,妹妹身子要紧,不易在折腾,待生产完,我定讨一杯茶,为妹妹定下名分。”
这番话,出乎英姨娘意料,沈绾贞说得合情合理,无法反驳。
英姨娘的爹不愧姜是老的辣,赔笑道:“少夫人,英娘她敬茶不费事,如今名分定了,我二老也安心,少夫人说是不是?”
沈绾贞却不看他,直看向詹夫人,“婆母,巧慧如今也有身孕,媳妇早就放下话,等生了儿子抬做妾,和英姨娘一并办了,岂不是省事。”
詹夫人想了想,巧慧和英姨娘都怀上了,英姨娘名分是妾,巧慧是通房,难免有厚此薄彼,况谁知巧慧生的不是男,英姨娘生得不是女,巧慧毕竟是她身边出来的,感情上倾向巧慧一边。
英姨娘心里发急,千算万算,没算到沈绾贞会出这招,一时没了主意,听她爹说,才慢慢镇静下来,眼巴巴地看着詹少庭,希望他出头,他若出头,夫君说话,沈绾贞即便有再大的不满,也不好驳,当众下丈夫的脸。
詹夫人看出她心思,未等儿子说话,就下了定论,“庭儿,就依你媳妇说的,英娘生产完,在定下名分,上族谱。”
又对英姨娘爹娘道:“你二老放心,我詹家不会让她不明不白跟着少庭的,话说回来,子以母贵,我詹家也不希望儿孙低人一等,为自己生母抬不起头来。”
这番话,英姨娘的父母也不好在说什么,想女儿生了儿子,自然詹家不会亏待。
只有英姨娘苦楚说不出,当众做小伏低,却连个通房都没混上,等生子定名分,她假怀孕,只有自己知道,明摆着又被沈绾贞算计。
“媳妇啊!英姨娘就先在我这儿住着,等过两日你把屋子收拾出来,在让她过去。”詹夫人想得周到,又吩咐人安排她爹娘在下处住下,她爹娘临出去时,又给詹夫人叩头,又谢过沈绾贞,求少夫人多担待她女儿。
绾贞出了上房,绣菊小声嘟囔,“主子不该答应。”
“英姨娘若生男,不知又会出什么幺蛾子。”钱婆子也觉得没把她撵出伯府有点遗憾。
“你以为凭这就能撵她出去,生男?她自求多福。”沈绾贞想到二房的几个女人,那个是省事的。
一宿无话。
次日,回春江岸一典雅古风三层酒楼,每日热闹场景,这日却门庭冷落,车马稀少。
高阁上负手矗立一人,眼眸微垂,一顶青缎垂幨的红帏轿子,后面跟着两乘小轿,停在大门前,后面小轿先落地,下来丫鬟仆妇,快步赶到前面的轿子前,两旁束手恭立。
安阳王盯着那轿门,红毡帘子里伸出一只素手,旋即一个身披大红缕金锦缎出白狐狸风毛的斗篷,头戴雪白貂毛风雪帽的女子,出现在轿门口,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艳光四射,明媚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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