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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血江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冰蓝纱
卫云兮只觉得心中一股屈辱憋着心口,生疼生疼的。她愤怒如小兽,死命捶打他:“殷凌澜,你放开我!我恨你!”
她下手很重,殷凌澜却始终不放手,他猛的一把把胡乱踢打的她抱起来,踢上暖阁的门,把她压在软榻上。卫云兮只觉得他这个人无法理喻,气得发狠,狠狠一口咬上他的肩头。殷凌澜轻嘶一声,却任由她咬着。卫云兮咬得口中都隐约有了血的腥味蔓延,这才喘息地放开他。
殷凌澜看着她通红的脸,再看看肩头渗出血迹的伤处,忽地笑了。脸上的清冷孤僻化成无形,漆黑的眼眸熠熠有光,暖阁的烛火明灭,照得他面容也多了几分血色,看起来格外俊美。
卫云兮呆呆看了一会,呜咽一声,捂住脸哭了起来。她从未这般失态地哭泣,哭得泣不成声。殷凌澜轻叹一声,把她搂入怀中轻声安慰。
她不管不顾,只埋首在他怀中痛哭失声。过了许久她终于哭累了,抬起头来看着他笑意不减的面容,怒道:“你滚开!”
殷凌澜只是笑,他放软身体干脆覆在她身上,淡淡道:“为什么要滚开?这里是我的床。”
卫云兮只觉得两人贴得那么近,他明明看起来瘦削,压在她身上却是重得她心口一窒。她憋红了脸,想要推开他手足却无力。
她怒道:“殷凌澜,你无耻!”他方才明明那么无情冷漠,现在却耍起无赖,令她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
殷凌澜看着她吃力地想要推开他,不由叹了一声:“对不起。”
卫云兮一怔,停了手中的动作,她回过神来冷笑:“为什么要对不起?我本来就是个废物。殷统领说得对!”
她说着眼中又滚下眼泪,心中的沮丧黯然无法言说。殷凌澜总是有这种伤人的本事,直击要害,伤得人体无完肤。
脸颊微凉,他已伸手拂去她的泪,淡淡道:“你不是废物。别这样说自己。”
他深眸中是深沉如海的怜惜,看得卫云兮怔忪。烛火荜拨,她忽地羞赧别开头,两人靠得太近,他的鼻息带着他特有的清冽香气,撩动她的心扉。殷凌澜看着她带泪的眼角,不由轻轻吻了下去。一点温热印在了卫云兮妃色的唇上。卫云兮一颤,却如中了魔一般不想躲开。他的唇冰凉,带着药香与残留的酒香,令她不知不觉沉沦。
心头忽然地燃烧,她不由抱紧他,与他的唇舌紧紧纠缠。他含糊轻叹一声,扣紧她的长发更紧地贴紧她的身体。她昏昏沉沉不知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是继续吻下去还是填补心中的空洞。
这样未知的迷茫令她心中无所适从。他不放开她,辗转吸允过她的唇。他身上冰冷,仿佛贪念一般,他伸手探入她的衣内,温热的娇躯令他无法放开手。冰冰凉凉的触碰令她浑身颤抖。
她迷茫地看着上方的他,喃喃道:“凌澜……”
她看到他眼中的渴望,他深邃妖娆的眼底燃烧着两团火焰,更添魅惑。她轻吟一声,颤抖地贴上他的唇,低声道:“凌澜,我们是错的吧……”
他苍白俊美的脸颊浮起两抹嫣红,他只是不语,重重吻住她的唇。这个吻很长很缠绵,可是却令她心中弥漫绝望。许久,两人的唇分开。
卫云兮从他眼中看到自己脸颊绯红,衣衫凌乱。他忽地推开她,哑声道:“你回去吧。以后卫国公的事,你不要再理会。”
卫云兮一怔,抿了抿鬓角的散发,半晌才道:“那我该做什么?”
殷凌澜顿了顿:“做好你自己就行。”
卫云兮涩然地看着他:“要等到什么时候这一切才能解脱?”
殷凌澜伸手轻抚过她的眼眸,如许下郑重的承诺,轻声道:“应该会很快。”
“到那个时候,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吗?”卫云兮颤声问。她握住他苍凉的手:“我们可以离开这一切吗?”
殷凌澜忽地抿紧唇,许久他吐出一句话:“我不知道。”
卫云兮的心陡然冷了下来,她定定看着他。他已起身披上披风,轻咳一声淡淡道:“可是我会一定找到一个可以安置你的地方。”
卫云兮心中一紧,拉住他的长袖,追问:“我不要你安置我。我……”
殷凌澜猛的回头,想要再说什么,却黯然低了眼:“回宫吧。我不会轻易许下承诺。但是我一定会筹谋周全,让你平安。”
他说罢转身走了出去。暖阁外的寒风吹了进来。卫云兮不由抱紧自己。刚才的吻就像是她做的一场春梦,梦醒了,冰冷的现实依然如旧。
她慢慢抱住自己,已是快二月了,为什么风还是这么这么地冷呢……
卫云兮回到卫府的时候已是深夜,卫国公在书房中彻夜不眠,只等她回来。他见卫云兮归来,上前问道:“事情如何了?殷凌澜可答应?”
卫云兮无声疲倦地点了点头。卫国公长吁一口气,殷凌澜的龙影司对他们现在的义军来说才是最大的威胁,只要殷凌澜肯放一马,他就有机会藏匿布置下来的所有义军的堂口与香口。这是整整一条链上的几百条人命,经不得龙影司这样翻来覆去地彻查。
卫云兮走出书房,忽地回头,轻声问道:“父亲,你真的觉得义军可以推翻慕容家霸占十几年的皇位吗?殷凌澜说,你不会成功的。”
卫国公儒雅的面上掠过一抹复杂之色,许久他摇头:“我不知道。”他顿了顿,继续道:“可是终归要做点什么。”
卫云兮苍白的唇勾了勾,划过一抹萧索的笑意。是啊,终归要做点什么。不然这满腔满胸的恨意热血哪里去抛洒,这十几年前的血债哪里讨还?死者已逝,只剩下活着的人在这个世间苦苦挣扎,无法解脱。
卫云兮点了点头:“云兮明白了,云兮会助父亲一臂之力。”
她说着走出书房,风中传来她的声音:“过两日云兮会去水云观上香,父亲准备一下,送义士们出京城吧。”
卫国公看着她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眼中泛出泪光,他看着漆黑的天幕,喃喃道:“阿薇,你看看你的女儿已经长大成人,她可以独挡一面了。阿薇,你可瞑目了吗?”
过了两日,果然殷凌澜说道做到,撤了京城中的龙影司的护卫们,紧绷了好几日的楚京终于不再人心惶惶。店铺打开门开始做生意,百姓们也走出家门,紧闭的京畿四门也纷纷打开。人人面上还带着惊恐之色,只是心中暗自庆幸,终于一切开始正常了。
卫云兮在卫府中奉旨养病,闭门谢客。卫府四周的府邸人家时常都能听见那一栋精致的绣阁之中传出飘渺优雅的琴声。又过了两日,卫云兮在卫府中病有了起色,说道要去水云观中上香祈福,保佑皇上龙体康健,保佑南楚国泰民安。慕容修接到她的请愿奏报,龙心甚悦,批了一个大大的准字。于是卫云兮的凤撵便在省亲的第四日清晨出了卫府,带着一众宫人内侍,骑兵护卫浩浩荡荡出了京城,向着西郊的水云观而去。
卫云兮坐在宽大的凤撵中,听着马车车轮轻微的咯吱声,回头对藏在暗格中的两双不安的眼睛微微一笑,她低声道:“两位可记住从水云观中出去的路?”
那两双眼睛点了点头,低声道:“多谢公主。”
卫云兮点了点头,把锦巾覆上,遂依在锦墩上闭目养神。这两位是负了伤的义士,还有三位是混在了宫人中扮作内侍。一共五位。是她与卫国公彻规划周全才这么安排他们出京。只要他们出了京城,就能躲过一劫。
但愿顺遂吧。卫云兮心中幽幽一叹。水云观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也是唯一能不令人怀疑的去处。
凤驾到了城门,照例是出城搜检。只不过这一次守城的京兆伊接到皇上的圣旨,满面堆笑的上前在凤驾外笑道:“贵妃娘娘凤体可好些了吗?微臣是京兆伊……”
他唠唠叨叨地说着恭维的话,卫云兮在凤撵中听得不耐烦,但是却深知这等小人最是不能得罪,她柔声道:“京兆伊周大人辛苦了,本宫回宫之后自会向皇上替周大人多多美言。”
京兆伊周雄一听更是开怀,连连点头称不敢。他一回头看见自己的手下还在搜检,不由板了脸:“这是贵妃的凤撵,难道藏匿了刺客不成?放行!”
卫云兮松了一口气。正在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难听的冷笑:“周大人就是这般玩乎渎职的吗?皇上有令出城的车驾与行人都要有通关文牒,违者斩!”
京兆伊周雄一听这声音,脸色顿时尴尬。他回头干笑一声:“原来是护卫军统领陈将军。”
陈将军三四十岁左右,面色冷厉,他带着一批京畿护卫军士兵前来,呼啦一声把卫云兮的车驾团团围住。一时间四周气氛冷凝。
卫云兮直起身来,微微皱了秀眉。这哪来的护卫军统领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胆敢来拦她的车驾?她身后的秘格中藏着的义士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卫云兮低声道:“稍安勿躁。”
秦七看着情势不对,上前在车帘之外低声道:“娘娘,这陈将军是……是苏相国的门生。”
卫云兮心中微微一凛,不由冷笑:“原来如此。”
她曼声道:“原来是陈将军,不知本宫的车驾还需要搜检哪里?还望陈将军明言。”
陈将军上前跪下,傲慢道:“贵妃娘娘恕罪,末将奉旨搜查刺客,职责在身,娘娘少不得要担待一些。”
卫云兮在车帘后听得他的声音张狂,连连冷笑:“好一个担待。你要本宫怎么担待你?难不成本宫想要出城,陈将军敢拦下来?还是你怀疑刺客就藏在本宫的人中?”
陈将军看着那纹丝不动的车帘,嘴一撇,冷声道:“还望娘娘下了马车,让末将亲自搜一搜!”
“大胆!”一旁的秦七听得怒气勃发,上前指着陈将军的鼻子骂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搜贵妃娘娘的凤驾!惊扰了贵妃娘娘你可知何罪?”
陈将军哼了一声:“你又是什么狗东西,敢在本将军面前叫嚣!”他拔出腰间宝剑,嘴角溢出冷笑。
秦七在宫中哪见过这种阵势,吓得倒退一步。
卫云兮在马车中安稳如山,她听到宝剑出鞘的声音,冷冷道:“秦公公,去请圣旨。”
她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令陈将军不由心中打起了边鼓。





凤血江山 第67章 内外斗法(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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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七闻言拿来圣旨。陈将军额上的汗珠顿时冒了出来。他自然知道现在后宫中慕容修就专宠卫云兮一人,不然也不会亲自封了贵妃。但是他是奉了密令前来,若是不找出个什么来,他怎么交差?
他正天人交战。卫云兮已猛的撩起车帘,红唇勾出讥讽:“陈将军好好看看,本宫的马车中到底有没有藏有刺客。可看仔细了,看清楚了!”
陈将军只见她容色清冷绝美,眉间一点朱砂妖娆灼灼,更衬得人面如桃花,美得摄人心魄。
卫云兮不等他仔细看,猛的放下帘子,冷声道:“出城!”
秦七连忙呼喝宫人起凤驾出城,陈将军顿时僵在了当场,不知是该上前阻止还是留在原地。
他眼看着卫云兮的车驾轰隆隆地驶过眼前,额上青筋跳动,他想起苏相国的叮嘱,不由上前一步大喝一声:“停下!”
卫云兮被突然停止的马车震得几乎要撞上车厢,她心中怒火勃发,正要发作,忽地远远听见一队如暴雨疾驰的马蹄声传来。
陈将军“咦”了一声,卫云兮撩开车帘看去,只见十几骑锦衣龙纹的龙影司护卫飞驰而来。他们疾驰到了卫云兮凤驾跟前,齐声道:“属下等奉命护送贵妃娘娘出城。”
卫云兮微微一笑:“嗯,多谢了。”
龙影司护卫们团团将卫云兮的凤撵围住,呼喝一声,向着城门驶去。陈将军看得口瞪目呆,等他回神,卫云兮的凤撵已出了城。
他气得把宝剑狠狠砍在了地上,恨恨地走了。
卫云兮看着越来越远的城门,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到了水云观,龙影司的护卫们又呼啦一声离开。卫云兮看着他们训练有素的身影,美眸中眸色复杂。接下来的一切就很顺遂,那五名义士偷偷从水云观的后山逃了出去,眼看着卫府的一场危机终于解除,她不由松了一口气。
卫云兮跪在佛堂中看着那慈眉善目的观世音,闭了眼低声念经,如今的她终于也一脚踏入了这一泥沼中。身后响起压抑轻轻的咳嗽声,卫云兮回头,看见殷凌澜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了佛堂外。
他静静看着她,捂住唇轻咳:“你实在不应该这样做。最后你会惹了麻烦上身。”
卫云兮抬头看着头顶的观音,低声一叹:“可是也许我生来就无法避免这样的麻烦。”
她站起身来,眉眼沉静,看着殷凌澜:“你和我都一样,谁也没有办法躲开。凌澜,这就是命运,没有走到最后一步,我们都不知道我们的结局该怎么样。”
她的美眸中带着他熟悉的倔强:“以后不要为我安排什么去处。凌澜,我要和我的父亲还有我的哥哥在一起。即使他们不是我真正的亲人。”
她说罢,慢慢走过他的身边,终于消失在他的眼前。凤撵启驾,明黄的凤蟠在迎风招展。殷凌澜依在佛堂前,默默看着那一行人渐行渐远,渐渐朝着皇宫而去,他不由扣紧了手中的一串念珠,绳索崩断,念珠坠了一地……
卫云兮回到了皇宫之中,闷闷不乐。慕容修前来长明宫中见她郁郁寡欢,不由笑问道:“怎么?到了府中还未觉得好些吗?”
卫云兮勉强抬头一笑:“已经好了,只是去水云观上香又受了些气。”
慕容修深眸中掠过疑惑。一旁的秦七已闻言上前跪下道:“皇上圣明,贵妃娘娘出城为皇上祈福,在城门路遇了陈将军。陈将军口出狂言,目中无人,所以娘娘受了惊吓。”他当即把陈将军怎么拦驾,怎么亮刀都细细说了一遍。
慕容修越听越是脸色阴沉,他不悦道:“朕不是给了圣旨了吗?为何这陈鸣还要来搜?”
卫云兮恹恹道:“也许臣妾看起来像是藏匿刺客的人吧。总之此事臣妾也不愿再提。陈将军也是职责所在,是臣妾没用。”
慕容修见她容色楚楚,安慰了几句,便下了一道圣旨叱责了京畿护卫军统领陈鸣。陈鸣惶恐,上了一道罪己疏这才平了圣上的怒火。
卫云兮在长明宫中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微微一笑。一旁的秦七笑着上前:“娘娘可安心了,皇上都重重责骂了那不识好歹的陈鸣。以后那苏相国也不敢轻易再来招惹了娘娘。”
卫云兮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苏相国想必也是听了某些人的挑唆。”
秦七低声道:“娘娘,如今重华宫和我们长明宫看起来势同水火了。”
卫云兮一笑,眉眼悠悠:“很早以前,她和本宫早就势不两立了。以后宫中秦公公多留个心眼,不要让这长明宫中混入了别宫的眼线。”
如今看来,苏仪对自己的得宠越来越不能容忍。面对苏仪这样的对手,她一定不能再退了。卫云兮想着,又恍然想起卫国公和卫云冲这几日的焦急,心头亦是多压了一份难以言说的沉重。他们决意走这一条路,她怎么能独善其身?
苏仪见卫云兮若无其事地回宫,心中恨得几乎咬断银牙。罗尚宫看着她眉眼间的阴冷,不由暗自心惊。她虽在深宫中,但是也听闻了些许宫外的消息,知道了陈将军拦住贵妃御驾,而受了慕容修的叱责。
陈鸣是谁的人,一眼就能明了。而这苏仪什么时候偷偷去向苏相国转达了这个消息,她身为苏仪的贴身女官竟是事前一点消息也不曾听闻。苏仪心机的深沉看样子不是个无用的绣花草包。
罗尚宫斟酌字句,上前温声劝道:“娘娘,这几日春光渐盛,何不出去走一走?”
苏仪看了她沉稳的面容,闷声道:“出去做什么?你不曾听见这几日皇上都陪着贵妃去御花园赏花赏景。”
她冷笑一声:“本宫倒要看着她到底能张狂到了几时!”
罗尚宫低头道:“娘娘,如今皇上的心在了长明宫那处,自然无法可想。娘娘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苏仪心中烦乱,问道:“还有什么办法?能想的都想了。”
她看到罗尚宫眼中的沉静,不由领悟:“你还是那个意思?”
罗尚宫点了点头,说道:“娘娘觉得皇上是那种为了美人不顾朝臣脸面的人吗?他若是真的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当初皇后周氏逼宫谋反,拿了卫云兮去逼皇上退兵。皇上怎么会射出那一箭?”
苏仪眼中掠过疑惑:“你的意思是……”
罗尚宫轻叹了一口气:“娘娘还不明白吗?打狗也要看主人的。皇上叱责了陈将军用意已经十分明显。他是借机在敲打苏相国啊。让他不要插手了后宫。这是一种警示啊娘娘。”
苏仪越听心中越是惊讶,她倒没有想到这一层,罗尚宫的眼光已经不再局限在这小小的后宫中了。她说的话字字珠玑,一针见血。可笑自己还没有想到这一层。
她心中越发烦乱,挥了挥手:“本宫明白了,本宫会去劝父亲大人早下决心,辞去了摄政首辅之职。”
罗尚宫眼底掠过冷色,低头道:“娘娘圣明!为臣的谨守恭谦,才是长远之计。”
苏仪扶住额头,秀眉紧皱,美艳的面容郁郁不欢,到底怎么样才能一步步走上那与帝同尊的位置,她怎么觉得竟这么难呢。
春寒料峭的二月终于过去,三月姗姗而来。南楚下了几阵春雨,终于有了些微的暖意,冰雪消融,万物萌发。在过年时荣华寺刺杀皇上的事终于在龙影司的力查之下终于有了结果。
龙影司查出,京城周家与荣华寺的交往过密。在年前捐了一笔数额巨大的香油钱。而且龙影司还在周家查出埋在后院中的几件带血的僧衣,几把长刀。
物证俱在,方从皇后周秀逼宫叛乱恢复过些许元气的周家顿时又陷入了无法摆脱的危机。一夜之间,龙影司将周府团团包围,周家家主,几位管家主事都被分别拘禁起来。此事,殷凌澜亲自奏报慕容修。
慕容修听到这个消息,顿时龙颜大怒。下旨抄家,周家十六岁以上的男丁统统斩首示众,十六岁以下的男丁发往漠北修筑城墙。女眷尽没贱籍,无恩旨不得脱籍。
这圣旨一下,顿时百年望族的周家一片哀嚎。百年大厦怎么能经得起三番两次的狂风暴雨。远在蜀地的周家也被牵连其中。慕容修本就对皇后周秀心怀怨恨,当初要不是初初登基要安稳民心,不敢重罪重罚,如今正是抓到了把柄,可以大肆一除心中多年的怨气。
抄家灭族对龙影司来说向来驾轻就熟,三日中,京城周家进进出出,一箱箱财物拖出,登记造册。一批批人捆绑拖出,拉到京郊,一刀结果。殷凌澜站在周府门前,四面百姓围得水泄不通,却无人敢靠近,生怕多看一眼就会被牵扯其中。
殷凌澜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的帕子,捂住唇轻轻咳嗽起来。他招了招手,身后的华泉上前,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殷凌澜指着那硕大的牌匾,淡淡道:“拆了!”
华泉点头,拔出长剑,一跃而起,如秋水似的长剑在天光下划过一道艳丽的虹光,那整块乌木雕刻成的慕容拔亲笔御赐的“周府”两字牌匾顿时一分为二,轰然掉落在地上。一股烟尘随之蔓起。百姓们纷纷惊呼。
殷凌澜轻弹袖上的尘土,眸色似琉璃,通彻明晰。他缓缓走过,将那牌匾踩在脚下,上了一旁的鎏金马车,扬长而去。
周家彻底倒了,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在深宫中的周嫔也无缘无故受到了牵连,要不是她曾是建王妃也逃不过一旨圣旨被贬入永巷凄苦一生的结局。但是即使是慕容修不曾下旨责罚,她的日子亦是不好过。元芳宫中的宫人见她再无翻身的余地,都纷纷寻了借口另攀高枝,不再她宫中期待那永远也不可及的盛宠。
周燕宜见宫人四散,加上听闻这次家中剧变,自己的父亲兄弟死的死,散的散,一连几日又惊又怕,惶惶不可终日,竟染了重病卧倒在床。
元芳宫中死气沉沉,虽是一年初春却寂静无人,庭院中无人打扫,野草蔓蔓,杂物丢了一地。这几日下了几场春雨,地上更是泥泞。
卫云兮踏入元芳宫中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荒凉的情景。她不由微微拧了秀眉,一旁的秦七劝道:“娘娘,不要进去了。仔细脏了您的鞋子。”
卫云兮看着那紧闭的殿门,缓缓走了进去,吩咐宫人道:“打开吧。”
身后宫人连忙上前推开紧闭的殿门,只觉得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秦七心中嘀咕,莫不是病死了吧?
卫云兮心底掠过世事无常的荒谬感,曾经那张扬不可一世的周燕宜却沦落到了这个地步。曾经她想好周燕宜也许会有千万个结局,却唯独没有想过她竟是这样重病在身,无人问津。
卫云兮走了进去,只觉得殿中昏暗无光,内殿的床上躺着一个人,头发披散。她走了过去,看着那埋在被中的周燕宜,定定看了许久。
周燕宜听到声响,辗转反复,低声唤道:“水……水……”
卫云兮看了看桌上,茶壶中已没有了水。她微微示意,秦七不得不出去端来了热腾腾的茶水,正要递上前,卫云兮却伸手接过,亲自走到了周燕宜的床榻边把她扶了起来,把茶水递给了她。
周燕宜已是渴极了,劈手接过咕噜喝了起来。她喝完,这才睁开眼看到身边的人是谁。她心中已是万念俱灰,自嘲一笑,沙哑问道:“你来做什么?来看我死了没有吗?”
卫云兮静静看了她瘦削的脸,慢慢道:“本宫来看看周嫔到底怎么了,若是病了,本宫去唤太医前来为周嫔诊治。若是宫人不力,本宫也会拨一两个人来伺候周嫔。”
周燕宜靠在床上,闻言笑了笑:“你会这么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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