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隐江山
作者:孟青卿
明月高悬,新星突现,天下动乱……
她,本是轩辕后裔,却误为月国相门之女,替姐待嫁,形如弃子。
他,是高高在上的雪国太子,胸怀天下,欲夺江山,却对她说“叶紫弦,除了这江山,我还要你。”
他,是花国王爷,生性风流,放浪不羁,心爱之人却因顽疾永远无法踏上他的疆土,于是他说“为了你,尽数毁去举国之花又何妨?”
他,是莫氏传人,身怀绝学,渴望太平。“我会永远
凤隐江山 楔子
碧海年年,试问取、冰轮为谁圆缺?吹到一片秋香,清辉了如雪。愁中看、好天良夜,知道尽成悲咽。只影而今,那堪重对,旧时明月。
花径里、戏捉迷藏,曾惹下萧萧井梧叶。记否轻纨小扇,又几番凉热。只落得、填膺百感,总茫茫、不关离别。一任紫玉无情,夜寒吹裂。
凤隐江山 第一章 弃子归
夜,月国,宓影阁。
一道清瘦修长的身影掠过,停在静立湖畔的人身边,湖波未动,足见来人内力深厚。
“弦儿。”无吟站定,看了一眼对着月亮发呆的叶紫弦,忍不住轻唤。
叶紫弦听闻,缓缓回头,那张原本就倾国倾城的脸,此刻在月色的映衬下,越发生动明艳,竟虚幻得不似真人,好似美人图上的美人从画上走了出来,不小心跌落了尘世。饶是看着她长大的无吟也不免心中微叹,暗自吃惊。
“师傅,这么晚了,您该休息了。”叶紫弦的声音不带有一丝情感,空洞得像在自言自语。
十年了,这个徒弟从来没有笑过,每天只发疯似的不停学习,武功、兵法、才情,无一不通,他知道她心里的苦,十年前叶清远把她托付给自己,她的个头只到他腰部,如今一眨眼长大成人,叶家又飞鸽传书召她回去,只怕绝非善事。
无吟沉思半晌,并未作答叶紫弦的问题,只开口道:“弦儿,你如今一十有六,到了婚假年纪,是时候该回去了。”
叶紫弦好像一早料到一般:“什么时候启程?”
“明天一早,叶府的人会来接你。”
“好。”叶紫弦没有丝毫迟疑和不舍,“那徒儿先去睡了,师傅也早点休息。”
叶紫弦刚转身,无吟慌忙叫住她:“为师交代给你的事情千万别忘记,你这一生,虽极爱花,却注定与之无缘,莫要再像小时那样贪玩,恐有性命之忧啊!”
叶紫弦心下感动,脚步只停顿半刻:“知道了,师傅,徒儿定谨记自己的花粉过敏之症,万事小心。”本还想再和师傅好好叙旧道别,终是狠下心来,迅速举步离去。
叶紫弦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不是不知道无吟对她的好,如果这一生还有什么羁绊,那只余师傅了。可是她也知道,父亲叶清远的眼线遍布月国各地,越是在乎,她越不能表现出来,以免害了师傅。只是临走前师傅失望的眼神和孤单的身影,还是狠狠刺伤了她,她这一生,或许终究只能看着自己在意的人痛,却什么都做不了吧,当年她尚年幼,无力保护母亲,如今她拥有一身本领,仍是空付。
翌日,叶府的轿子稳稳停在宓影阁大门口。
叶紫弦跟着无吟,十年来第一次踏出了宓影阁,因花粉过敏,面戴轻纱,她一眼在人群中认出了自己的父亲叶清远,十年的时间,岁月并未对叶清远造成太大影响,他那副虚伪丑陋的嘴脸,比昔日更甚。
无吟见气氛尴尬,对着叶清远拱手作揖:“叶兄啊,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哈哈,我是老了老了,怎及无吟你一生不羁,潇洒自在?”
无吟听闻哈哈大笑,拉着叶紫弦到叶清远跟前:“这是紫弦,你的小女儿。”
叶清远却和叶紫弦同样的一副冷漠:“长大了,走吧。”
没有亲人久别重逢的拥抱,未问及叶紫弦这些年过得是否好,对她脸上遮挡的面纱也毫不关心。无吟见此情形,低低地叹了口气,目送叶紫弦的轿子远去,才转身进了宓影阁。
抬轿人的脚步渐渐慢下来,叶紫弦心知快到了,伸手挑起娇帘。门口没有众人等候,亦没有鞭炮欢庆,叶紫弦已经习惯了自己自幼特殊的“优待”,直至下人引着轿子从偏门进去,停在了她幼时和母亲同住的闺阁前,她的心都未再有丝毫波澜。痛到麻木,大抵就是这般感觉了吧。
轿子落定,叶清远从前面一座轿子上下来,淡淡看了叶紫弦一眼:“舟车劳顿,你先去梳洗一番,换上自家衣服,别再穿身上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叶家亏待了你。”说完拂袖离去。
叶紫弦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平时习武穿的粗布衣,虽简陋,却很舒适。“亏待?”听了叶清远的话,叶紫弦只觉得心中好笑,难道从偏门进来的小女儿还能有“优待”一说。
思忖间,一个激动的声音传来:“小姐,真的是你啊。”说着扑通一声跪在了叶紫弦面前。
叶紫弦着实吃了一惊:“你是?”
“小姐,我是小蝶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之前照顾你和二夫人的小蝶啊。”
叶紫弦这才想起幼时唯一不会对她们母女落井下石的小蝶,每次叶清远被皇上派遣外地,府中其他人就立马和叶清远的正妻——朝阳长公主一起**她们,不仅不给她们饭吃,还对她们拳脚相加,甚至把她们关到柴房不理不睬,然后小蝶就会偷偷地去厨房拿东西给她们吃。
思及此,叶紫弦连忙弯腰扶起小蝶:“快起来,那时候多亏了你啊。”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她们都说你已经……”小蝶早已泣不成声,“二夫人不在后你病重昏迷,后来就不见了,大家都以为你……”
“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嘛。”叶紫弦宽慰道。
“恩,你们不在后她们知道我偷东西给你们吃,免不得又开始欺负我,幸好我撑到了现在,盼到了小姐回来。我说怎么派我来伺候小姐,原是她们都怕得罪大夫人,我到乐得与小姐相见。”
“好了好了,我们进去说吧。”
叶紫弦拉着小蝶进了房间,心中喟叹:原以为这府上已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幸好小蝶还在。
刚进门,就有小厮来唤:“老爷让小姐梳洗完毕赶紧去前厅给大夫人斟茶。”说完掉头就走,完全没有下人对待小姐应有的态度。
小蝶气结:“什么态度啊,狗眼看人低!”
叶紫弦倒不以为意:“算了,小蝶,帮我换衣服吧。”
小蝶这才拿来几件衣服让叶紫弦挑选,叶紫弦简单瞄了一眼,多是繁复的丝绸质地,里外不知道多少层,真怀念在宓影阁无忧无虑的日子,众人都道宓影神秘莫测,阴森可怖,只她明白那景、那人、那楼有多么亲切温暖。
“小姐,你怎么遮着脸啊,这让小蝶怎么给您涂脂抹粉呢?”说着就要伸手取下面纱。
叶紫弦回过神来,阻止道:“我有花粉过敏症,不能接触花,哪怕空气中飘散的花粉也不可以。”
“啊,难怪老爷昨天让家丁把府里的花都铲除掉了。”
什么?!叶紫弦听闻蓦地一惊,那个人、居然会为她铲除花朵?转念一想师傅临行前和自己说的话,叶紫弦不禁自嘲:恐怕是怕我毁了这张脸,得罪了待嫁的人吧。“哼——”一声冷哼从叶紫弦鼻翼发出。
小蝶惊讶:“小姐,怎么了?”
“无妨,快替我上妆吧。”说完取下面纱。
叶紫弦看着镜子里小蝶的嘴巴睁大、再睁大、直到合上咽了口唾沫,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
“小姐,你真的好美啊!”
“行了,抓紧时间啊。”叶紫弦无奈了。
一盏茶的功夫,一个娉婷的身影缓缓向正厅走来。只见一袭紫衣翩跹而至,虽远观,亦知容貌之清丽,芳容之绚烂,身姿之脱俗。正厅在座的人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期待,叶紫弦前脚刚踏进正厅,众人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肤若凝脂,面若桃花,姿若仙子,大抵说的就是此番情景吧。
叶清远轻咳一声,众人方如梦初醒。
叶清远左手边的妇人,正是朝阳长公主,此刻她看着叶紫弦的模样,憎恶中夹杂着不甘,慌乱中夹杂着不安,各种情愫在脸上荡漾,叶紫弦忍不住在心底一阵发笑。手上却接过了下人递给她的茶盏,毕恭毕敬地朝长公主走去。
“大娘,用茶。”
“啪——”茶盏跌落,一地碎片。
“哎呀——”长公主立马大惊小怪地站起来,“差点就烫到我了,老爷,你可得给我做主啊,这小蹄子绝对是故意的。”
“放肆。”叶清远拍了一下桌子,“无吟怎么教你规矩的。给我跪下。”
叶紫弦依言缓缓跪下,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父亲在府的时候大公主就有意刁难,父亲每每偏心,向着长公主,以致父亲走后大公主更加肆无忌惮,心里的恨意在无限蔓延。
叶紫弦想起过往种种,忍不住叫道:“父亲,我没有错,刚刚大娘已经接过我的茶盏了。”
谁知叶清远一听,瞬间怒气丛生:“你胆子越发肥了,出去十年,都学了些什么,我倒要问问无吟了,怎么把你教成这样,我看他这个闲人是断断闲不得了!”
叶紫弦不免感叹,难道父亲还是发现无吟是自己的牵挂了吗?当真要以此为要挟吗?她实在不想归于闲散的师傅重新趟入国事这趟浑水啊。不确定父亲什么意思,为保万无一失,叶紫弦只得咬咬牙:“父亲,师傅只教了本领,未叫如何做人,这是孩儿自己学的。”
“好啊你,长大了口齿伶俐不少,你就给我在这跪着思过吧。”说完,叶清远欲拂袖而去。
“哎呀,老爷,你忘了,明天你可是要带她进宫面见皇上的,这万一磕着碰着哪儿了,多不好啊?我可不想我们家雪依到时候替她嫁给那个糟老头子。”
“哄——”叶紫弦听完,脑子里一片空白,糟老头子?替叶雪依嫁?难道她回来竟是为了替大娘的女儿,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出嫁吗?
凤隐江山 第二章 吹彻夜
叶紫弦忘了自己是怎么回房的,缓过神来已经躺在床上了。她不甘心,无法入眠,凭什么自己的命运要交给厌恶之人决定。
待叶府万籁俱寂,叶紫弦披衣而起,拿起桌上的竹笙,那是她从宓影带回来的唯一一样东西,也是无吟给她的15岁生日礼物。
施展轻功,一跃飞起,只七步,就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废宅屋顶。笙声自她唇边响起,如泣如诉、不情不愿、难舍难离……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诠释了她此刻的心情。
从小到大,每每在书中看到不解疑难,她也会如此这般,深夜寻一处无人角落,静静吹奏彻夜,以抒胸臆。
直至天边的第一道曙光初现,叶紫弦才起身回府。
半晌,小蝶推开房门,见叶紫弦仍在闭目酣睡的模样。
“小姐,快醒醒,老爷交代今天要盛装打扮,进宫面圣。”
叶紫弦装作初醒,任小蝶为她换好轻丝纱裙,挽好头发,戴上首饰。
“好了,真漂亮。”
叶紫弦听闻抬头,铜镜里,一女子肤如凝脂,叶眉明眸,朝云髻高耸,露出光洁的额头,头上佩戴莲花图案的青色步摇,一步一摆,好生娇媚,身上的青色宫装裙摆飞扬,与头饰交相辉映,顾盼生姿,诗云:“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大抵如此。
叶紫弦在小蝶的带领下向正厅走去,叶清远和朝阳公主已候在那里。见叶紫弦过来,朝阳满眼无法掩饰的惊叹,不得不承认,虽然她讨厌这丫头,可她确是倾国之色。
叶清远刚准备带叶紫弦出门,就见一帮人踏进叶府,为首正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东福。
“叶丞相接旨——”
东福的声音刚出,一干人等跪下。
“叶家之女叶紫弦,才貌双全,蕙质兰心,今雪国屡犯我大月边境,卓叶女远嫁雪国太子,册立正妃,以表达我朝平和友好之意,希不辱使命,保月国无恙。”
“臣谢主隆恩。”叶清远双手接过圣旨,众人方才起身。
“公公啊,皇上不是说要面见的嘛?还说要纳新妃冲喜,怎么变成嫁去雪国了。”
“哎,咱家也只是负责传旨的,这不昨夜八百里加急,说雪国昨夜突袭贺阴山边境,皇上旧疾未愈,又急火攻心,现在还卧床不起呢。”
“那叶某待会随公公一起进宫面圣,看望皇上。”
“叶丞相,大家都自己人,我就直说了吧,皇上还没醒,你现在去也是枉然,若实在舍不得小女远嫁北寒之地,不妨留在家中,多叙叙旧。”
说完,东福叹一口气走了。
叶清远沉思半晌:“都各自回房吧,叶紫弦留下。”
叶雪依自听到诏书起便心神不宁,此刻听闻叶清远的话方回神 ,对着朝阳公主不依不挠道:“母亲,太便宜她了。”
朝阳公主低喝一句:“别闹了。”拉着叶雪依出去了。
叶紫弦刚从宓影出来,不问世事多年,完全听不懂叶雪依为何抱怨。
诺大的主厅只剩下叶清远和叶紫弦两个人。
叶清远沉思半晌开口:“别以为去了雪国就可以耍什么花招,小蝶得留下。”
叶紫弦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父亲!”
“我会让琦兰跟着你,若你有意出逃或煽动雪月两国战乱,一旦琦兰回报,小蝶的命可就不保了,你自己看着办。”说完不容叶紫弦置疑,拂袖离去。
叶紫弦一个人走回闺房,时间仓促,雪国要求三日后完婚,而路途遥远,恐怕明日一早就要启程,叶府上下此刻都在为置办嫁妆忙得鸡飞狗跳。
房门被推开,一位清丽的小丫鬟领着嬷嬷进来。
“小姐,我是琦兰,这是崔嬷嬷,来为小姐量制嫁衣的。”
叶紫弦看了琦兰一眼,直觉告诉她,这个丫头不好对付,表面却不动声色,任崔嬷嬷给她丈量。
“小蝶呢?”叶紫弦问琦兰。
“她被派去洗衣房了,以后由我照顾小姐。”
叶紫弦心下一痛,才刚重逢,又要分离,她不敢表现出心疼,否则父亲日后势必更加难为小蝶,利用小蝶要挟自己。
夜,折腾了一天的丞相府终于重归寂静。待琦兰离去,叶紫弦照例披衣起身,她先是去了下院小蝶住的地方,站在窗外默默看了她一会,旋即飞上屋顶,疾步而去。
宓影湖心亭,一袭青衫独坐,石桌上是一壶清酒,两盏玉杯,男子清瘦俊逸,全然不似已半截入土之人,倒显仙风道骨,气态脱俗。只他此刻却未独饮,只望着一池清水,似在等待来人。
一盏茶的功夫,步风袭来,一袭紫衣飘过,男子莞尔:“弦儿,你来了。”
“师傅。”叶紫弦站定,瞥了一眼酒杯,诧异道,“您知我要来?”
“你忘了吗?为师最擅长的就是占星八卦。”无吟眼中悲伤尽显,“你其实不必这般小心翼翼,你父亲派来的眼线,那个打扫嬷嬷,早被我掉包了,之前一直没告诉你,是想让你学会收敛心绪。”
叶紫弦心中震惊,只以为父亲老谋深算,却不想无吟更是技高一筹。
“坐吧,为师有话要说。”
叶紫弦闻言坐下,准备和无吟道别:“徒儿不孝,日后不能常伴师傅膝下了,这么多年,我早已把师傅您当作父亲,我……”
无吟的手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打断了她:“为师知道,弦儿,为师今天和你说的话,可能这辈子只会说一次,你必定要牢记心中,永志不忘。”
叶紫弦恍惚间觉得,今天的无吟好像变了一个人,他恐怕远远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闲云野鹤。
“弦儿,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雪国太子萧逸澜,五岁能文,十岁能武,胸怀天下,心系苍生,其前途无可限量,值得托付终身。”
“师傅你怎么……”
“你先听为师把话说完。”无吟喝了口酒,继续道,“你父亲送你来那年,让我教你琴棋书画,诗词歌舞,我便知他用意,他是想让你日后成为他蛊惑人心的棋子。然,为师见你天赋异禀,又擅自教了你内功心法,药理医术,私心里是希望有朝一日你既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又可以治病救人。可你偏偏嗜书如命,白天学完一切,夜里还要悄悄去我的书房阅经世治国、三十六计,我叮嘱你书房不可去,你从来不听。久而久之,我也就懒得管了。”
无吟又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师傅,别喝了,酒多伤身。”
无吟好像没听到她说话一样:“弦儿,我教你九重心莲,怎知你与花无缘,无法练就第九重。我早年欠一人人情,把那本武功秘籍的手抄本相赠,想来如今也已九年,那人的后人恐已学至九重,自此难逢敌手。你的九重心莲到八重已算缘尽,不可强求,天下也鲜有能与你抗衡之人,只需记得,遇到和你一样招式的人,不可硬拼。”
“我知道了,师傅。”
无吟从怀中拿出一枚莲花扳指,通体翠绿,晶莹剔透,看得出是上好材质,雕刻的莲花更是栩栩如生,仿若真品。
“这个,你拿着,为师送你的礼物,我宓影所有的暗卫至此都归你调遣。”
“师傅,你说什么?”叶紫弦再也无法隐藏自己的情绪,小时就觉得师傅满腹经纶,不似常人,宓影常年除了打扫婢女,只余他们师徒二人,何来的暗卫,这叫她怎能不震惊。
“宓影暗卫,遍布天下,皆由我的大弟子号令,我会派一个人随你去雪国,我的大弟子就在那里,届时,你只需出示扳指,宓影众人从此听你号令,无论日后你想要做什么,师傅都支持你。”
“师傅,你到底是谁?”
“哈哈,弦儿你莫不是傻了,一起生活了十年,却问我是谁?”
“师傅,你有……太多的秘密。”
“为师没有秘密,为师一直以来只有一个心愿,望天下一统,国泰安民,这个担子为师背负了一辈子,终于可以放下了。”
“可我……”
“弦儿,我知你心中太多疑问,无法理解,相信我,踏上雪国,你的命运之轮将开启,所有的答案都将揭晓,而三国未来一统天下的主人是谁,决定权在你。”
叶紫弦睁大眼睛:“在我?”
“是的,在你。”无吟凝视着夜空中两颗最明亮的新星,它们正慢慢靠近。
“流云。”无吟轻唤。
一名女子应声走出,单膝跪地:“参见阁主,少阁主。”
流云抬头,叶紫弦看清容貌,不免诧异:“你是……琦兰?”
“少阁主,这世上有一种技能,叫做易容,真正的琦兰,已被我送回老家。”
无吟为叶紫弦斟了杯酒,递给她:“弦儿,干了这杯酒,至此别过吧。其实这样的结果,对你而言是最好的,远离让你充满恨意的地方,为师希望你早日忘却过去,识得人间疾苦。为师相信,你与生俱来的血统,会致使你胸怀天下,就像你爱看治国之道一样。”
叶紫弦听得一愣一愣的,只当无吟喝醉了,举杯和无吟碰杯,心中万般不舍:“师傅。”
“你去吧,流云会保护你的,记住,跟着自己的心走,终将守得云开见月明。”
叶紫弦又深深望了无吟一眼,越步离去,流云紧随其后。
凤隐江山 第三章 待嫁途
待她们走后良久,无吟抬头看着夜空,一声长叹:“灵儿,弦儿长大了,可我却不想告知她一切,只希望她一生平安喜乐,不要背负那么多沉重的枷锁,希望你在天之灵可以理解。”
去雪国的路上,叶紫弦坐在偌大的轿子里,百思不得其解,在被叶清远送去宓影前,经常听他提起一位隐士高人,叶紫弦明白是无吟。外人从来无法进宓影,因为无吟在外围设了迷幻阵,除非无吟想让你进来,否则你只能迷路。久而久之,宓影在世人面前便落得个神秘莫测的评价,世人见之,皆绕道而行。
叶紫弦生活了十年,除了无吟、自己和打扫嬷嬷,从没见无吟部署过什么暗卫,她现在只觉未来一片茫然,她甚至连一起生活了十年的人都完全不了解,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她始终相信无吟做的一切都不会害自己。也罢,姑且且行且看吧。
“小姐,喝水。”帘子应声被掀开,扮作琦兰的流云进来,随身还拿了不少厚棉被和貂绒外套。
叶紫弦接过水壶,不解道:“怎么准备这些东西。”月国四季如秋,叶紫弦从小到大从没用过这些。
“小姐,你在宓影避世多年,有所不知。起初天下四分,花国、水国、月国、雪国分别以春、夏、秋、冬四季为节,后月国吞并水国,成最大的邦国,以最中间的分季河为界,靠花国一边为夏,靠雪国一边为秋,而月国和雪国则以贺阴山为界,过了贺阴山,便是冬风萧瑟、大雪纷飞。”
叶紫弦不禁感慨,花国花香遍野,只怕自己这辈子都无缘踏入,而雪国的气候倒极适合她,不必再担忧顽疾了。
车行至傍晚,速度慢下来,叶紫弦忍不住挑起车帘,未及观望,一股寒风夹杂着雪花便呼啸而来。待她终于适应,睁开眼睛,却见前面城墙的牌匾上书“边城”二字,方知已到两国边境,天气也骤然冷下来。
车队为首的人大喝一声:“大家加把劲,今晚在雪国边城休息,明日再早起赶路,去雪国都城。”
叶紫弦放下帘子,待车队停稳,流云帮她披上貂绒披肩,扶着她下轿子。目力所及是饿殍遍地,民不聊生,客栈旁是居民区,家家户户都破烂不堪,有些屋顶甚至都无法避雨。许多老人和小孩都在沿街乞讨,冻得嘴唇发紫,面色苍白,边城,犹如一座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