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非10
丁子昱忙摇头道其言重了。
这地方哪里简陋了?
此处不知要比他与钱应明租赁的那座地势偏僻又年久失修的小院子好了几百倍。
直到昨晚,他们还睡在那个用帘子隔开的堂屋里,通过屋顶刚修补好又被风雨侵蚀坏的缝隙发呆来着……
想到这些,丁子昱不由郝然一笑,又道:“有劳和大人费心安排了。”
钱应明也已将屋内打量了数遍。
几间房都被打扫的十分干净,床榻跟被褥显然都是新换上的,甚至连桌椅也都是全新的,条几上还摆放着珐琅花瓶,里面插放着时令的鲜花。
处处虽然瞧着远算不上奢贵精致,但打眼一瞧便可看得出,是用了心思来收拾的。
听丁子昱同和珅说话,钱应明始终没有吭声,一副不理会不参与的模样。
直到小醒带着丫鬟过来送一些日用之物,他方才道:“我先回房歇息了。”
和珅自是颔首。
小醒望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和他方才见到自己之时的皱眉表情,心下不由也冷笑了一声。
这人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硬又臭。
不光如此,还此般小肚鸡肠,没有半点风度可言。
……
和珅将丁钱二人安置妥当之后,又回椿院陪着冯霁雯说了会儿话,方才赶往刑部办差。
冯霁雯在家中闲来无事,本有意去一趟奉恩辅国公府看望紫云,却又觉得有些不妥——辅国公府拒了刘家的结亲之意,不消去想也可知必然是紫云的意思,而如今此事尚且未过去多久,外面尚且还在议论,辅国公府内想必也定不平静,她若此时过去,多少显得有些不合适。
而此事不同于之前几桩意外,此次乃是紫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自己做出的决定,眼下种种,她也早该料到。
如此情形之下,她更加需要的可能只是安静一段时日,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便再等上几日,待外面的流言消退一些再过去看她吧。
冯霁雯心想。
于是这一整日的功夫几乎都拿来陪安儿玩儿了……
“太太肩上的伤也该好了吧?”秦嫫望着坐在榻中抱着孩子的冯霁雯,轻声问道。
正逗着孩子的冯霁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秦嫫闻言便笑了一声,道了一句看似毫不相干的话:“许久也不见太太练字儿了。”
冯霁雯便又“嗯”了一声。
秦嫫瞧她一眼,终是没忍不住叹了口气,虽有些犹豫,却还是直言道:“……太太整日抱着这孩子太累不说,就连自己的事情都顾及不到了,长此以往,只怕多多少少对您也有些影响。”
虽然隐晦,却显然是一副看不惯冯霁雯‘玩物丧志’的口气。
她起初以为冯霁雯喜欢抱孩子只是图个一时新鲜,可这一晃眼都快十来日了,她还成日抱着不松,若非是手里有事须得处理,或是有客前来拜访,丫鬟们若想抱一抱都是难事——那请来照看孩子的贾婆子更是成了个摆设。
甚至太太昨日还问她该怎么抱孩子睡觉……
这可吓坏秦嫫了。
夫妻俩睡得好好地,忽然夹个别人家的孩子在中间算是怎么回事?
且大爷显然也是不情愿的,当时在旁边儿一听这话,脸都要绿了。
好在她当时机智地化解了,暂时稳住了太太。
可经过此事之后,秦嫫便觉得这孩子实在是个‘隐患’。
太太跟大爷都还没孩子呢,太太若真将心思都放在这孩子身上了,产生了深感情,这对日后都多多少少有些影响。
且这孩子指不定还有亲人会来寻,能住多久都不一定。
秦嫫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让自家太太跟这孩子保持些距离为好,不好过度亲密了。
于是今天便借着练字这茬儿给提出来了。
冯霁雯听罢她的话也觉得自己有几分玩物丧志之感,胳膊好了之后,确实也是没拿过笔的。
“这孩子虽然乖,但到底还太小了些,偶尔有些吵闹不说,且这一把屎一把尿的,成日待在太太房中多少有些不合适,大爷想必也不习惯。”秦嫫又道。
她话罢眼尖地瞧见先前一直无感的冯霁雯在听到‘大爷想必也不习惯’之时,眼底神色略有了一丝起伏。
秦嫫见状便又忙地说道:“加之大爷在家中之时多半都是待在书房里办公,咱们这院子小,孩子但凡有点动静都能传到书房里去,大爷处理公事之时又向来喜静,不愿被人打搅。”
冯霁雯听罢露出思索的神情来。
“依奴婢之见,日后还是让贾婆子看着孩子较为妥当一些,她为人不光稳妥且又细心,必然能将孩子照顾得很好,太太若何时想孩子了,偶尔让她抱来瞧瞧便是了。”秦嫫刻意咬重了‘偶尔’一词。
“你说的没错儿。”冯霁雯点头道:“院子太小眼下确实是个问题。”
“……”秦嫫懵了一下。
这……真的是重点吗?
“倘若院子宽敞一些,便也不会打搅到大爷了。”冯霁雯道:“之前爷跟我说要置办一座新宅院,我一直也没搁在心上,没人提醒便给疏忽了……不如等大爷下回再休沐,便一道儿过去瞧瞧好了。”
秦嫫闻言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
她也不知太太这究竟是什么逻辑,但如今好歹是将‘一时之难’给解决了。
兴许等真的换了新宅子,经过这一段时日的调整,太太也没这么乐意成日哄孩子玩儿了。
秦嫫觉得自己这回在大爷跟前立了个大功。
“太太。”这厢秦嫫刚跟冯霁雯说完孩子的问题,那边恰听得小茶从外头走了进来。
抱着孩子的冯霁雯抬首看向她。
“大爷差刘全儿回来给太太传话儿来了。”小茶出言禀道:“大爷如今还在刑部没回来,说是让太太先去椿树胡同里等着他,待他办完了事,便过去找太太。”
冯霁雯闻言一怔。
见她神情,秦嫫便与小茶问道:“大爷可说让太太去椿树胡同作何?”
椿树胡同是个小胡同儿,没什么像样儿的铺子,戏楼茶楼也统统没有,更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去处,里头最大的特色应就是各式林林总总的小玩意儿都有得卖了——可大爷忽然让太太去这种地方做什么?
小茶摇摇头:“这个刘全儿倒没说。”
回过神来的冯霁雯却是莫名莞尔起来,抱着孩子站起了身道:“时辰也不早了,大致收拾收拾,准备出门儿罢。”
她发了话,秦嫫也不再多言,忙将孩子接了过来让丫鬟送给贾婆子照看,又召来了丫鬟伺候冯霁雯梳发更衣。
冯霁雯梳了个最简单普通的小把头,换了身儿颜色素净花样简单的袄裙,秦嫫恐待会儿太阳落山后起寒气,便又让小仙带了件锦忴备着。
主仆三人没作耽搁,收拾停整后便往椿树胡同去了。
时辰尚早,冯霁雯在经过一间纸墨铺之时,让纪叔停了马车。
她打算买些宋纸回去。
丫鬟们毕竟懂得不多,上回她让小醒买回去的,用起来便有洇墨,不甚好用。
和珅也同她提过一回,想着他素日里用纸多些,冯霁雯便欲多买些回去。
不料这边刚下了马车,还来不及踏进铺中,迎面却瞧见了一个有几分眼熟、瘦瘦小小的丫鬟自铺子里走了出来。
冯霁雯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到过,却听身旁的小仙开了口。
“太太,这不是汪家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吗?”
对,是汪黎芸身边伺候着的丫鬟。
冯霁雯恍然过来。
可汪黎芸的丫鬟怎会出现在宫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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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丫鬟也认出了冯霁雯来。
“和太太……”名唤小念丫鬟仍是一副怯生生的拘谨模样,然而面对冯霁雯,脸上却带上了一丝内敛的笑意。
她家姑娘进宫之前,没有什么朋友,唯独与和太太有些来往,能说得上几句话——去年头一回姑娘离家出走,大雨中便是被和太太带回了英廉府收留,后面又有几回,明里暗里也都帮过姑娘不少。
姑娘为人虽冷清惯了,不爱讲话,然而能帮得上和太太的,也都帮了,虽然如姑娘所说,都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见她与自己行礼,冯霁雯微一颔首。
小丫鬟此时向冯霁雯身后的马车瞧了一眼,低声说道:“贵人恰巧路过此处,便吩咐奴婢买些纸墨带回宫去。”
冯霁雯听罢往她手中提着的东西望去。
这小丫鬟喊汪黎芸为贵人,显然是被提了位份了。
可这位‘贵人’在宫中的日子大约是不甚好过的。
若不然有内务府在,何以要在宫外买纸墨。
冯霁雯顺着小丫鬟的视线回过头望去,恰见一顶软呢轿中轿帘被人微微撩开了一道细缝,自轿内传出了一道不轻不重的女子声音来:“和太太——”
正是汪黎芸的声音。
今日因是汪黎隽下葬的日子,故而她被特允出宫一日。
二人就近找了家清静的茶楼坐了下来。
“许久不见了。”汪黎芸先开的口,她握着手中木杯,看着对面的冯霁雯微微笑道:“前些日子听说和大人升任了刑部尚书,实是可喜可贺。和太太如今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冯霁雯闻言笑道:“守得云开见月明倒不至于,到底于我而言,他升迁与否,日子都是一样过。”
虽说如今她已为尚书夫人,却也没觉得与从前有多大不同。
正如傅恒夫人所言,有时要过怎样的生活,不一定是因身份而定,而是在于自己的心态与做法。
汪黎芸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微微有些意外之余,却又觉得也并非多么意外。
她虽算不上十分了解冯霁雯的脾性,但多次接触下来,也能察觉得到她确非在意他人眼光之人,除了许久之前的那些不好听的流言之外,也不曾见她仗着身为英廉府上唯一的小姐而在人前如何拿过架子。
但不好欺负却也是真的。
这世上之人本就形形色色,有人追权逐利,爱慕虚荣,却也非是所有人皆看重于此。
“你呢?”冯霁雯问道:“近来如何?”
汪黎芸面色平淡地说道:“尚可。起初是有些不适应,然而这些日子下来,也就习惯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汪家几个姐妹中只有她自己被留了牌子。
她自己也有些始料未及。
“宫中是不比宫外,凡事都须得小心谨慎一些。”冯霁雯说道:“更不可轻信于人。”
“嗯,多谢提醒。”汪黎芸点头,垂眸吃了一口茶。
冯霁雯见状也未再多说什么。
隔了良久的沉默之后,方才又听得汪黎芸开了口。
她将茶碗放下,拿极平常的语气问道:“……他还好吗?”
他?
冯霁雯经过短暂的疑惑过后,见她眉眼间有几分刻意为之的平静,便猜出了她所问何人。
“前些日子又回了英廉府给舒志授课,如今倒巧了,就住在和宅里。”冯霁雯答道:“与之前的一位同窗一同帮着和珅整理些公务,暂住些日子。”
说得直白些,便是幕僚了。
这倒是汪黎芸所没有想到的。
可从英廉府授课先生再到和府上的幕僚,这些给了科举落榜的丁子昱的生计与精神太多帮助之举,无疑是十分值得感激的。
汪黎芸本想替他道一句谢,可话到唇边却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来替他道谢。
只能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过后又道了一句:“不必告知他我今日曾问过他。”
冯霁雯“嗯”了一声,也与上回替她向丁子昱传香囊之时一般无二,并未深究深问,汪黎芸问她便答,不说她亦不往下再提其它。
二人带着丫鬟出了茶楼,临上轿之前,汪黎芸忽而说道:“我听闻你时常进宫,若是方便的话,得空之余不如去应亭轩坐一坐吧。”反正她不过是个小小贵人,家中又无权无势,冯霁雯纵与她走得近了些,也不会有人将问题上升到朝局之上。
冯霁雯听罢含笑说道:“刚巧明日要进宫一趟。”
她得去一趟景仁宫将上回嘉贵妃命人送来的贺礼,顺带着给送还回去。
“那便顺道儿陪我说说话吧?”
虽说独自一人惯了,但宫中还是要比宫外冰冷得太多。
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不大会同别人交流了。
冯霁雯点头。
望着软轿被抬起,轿帘缓缓落下,冯霁雯方才带着丫鬟离开了茶楼。
此时已近昏晓,夕阳没入西山,天地间一片浑浑昏黄之色。
想着和珅平日里若无要紧之事,多也是这个时辰从刑部回到家中,冯霁雯怕到时让他等久了,便道:“纸回头再买也不迟,先去椿树胡同吧。”
待她赶到之时,和珅果然已经到了。
而正如她所猜测的相同,他所谓的让自己来椿树胡同,便是让她来这家老店来了——这家曾被他称为‘椿树胡同一绝’的面食店。
上回过来之时,他还只是个御前侍卫,她在宫门外等了他一两个时辰,他出宫之后,便带她来了此处。
虽只来过一回,但冯霁雯常常想起这里……的打卤面和门钉饼。
和珅未在店中等候冯霁雯过来,而是带着刘全站在了店门外,似生怕冯霁雯瞧不见他似得。
见得冯霁雯于人群中走至他面前,和珅满眼笑意问道:“夫人怎知我在此处?”
这摆明了就是明知故问。
再往深点儿讲,就是想刻意显摆自家夫人与自己心意相通,十分默契。
“我猜得。”冯霁雯面色一本正经,答的就跟废话似得。
“……”如此‘质朴无华’的回答令和珅无言相对,唯有哑然失笑。
夫妻二人这回没坐在大堂,而是在二楼找了个雅间儿。
“爷今个儿怎么忽然想起来要往这里吃东西来了?”冯霁雯坐下后问道。
和珅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而是亲自倒了杯茶水递到她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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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外面守着。”和珅对刘全跟两个丫鬟吩咐了一句。
三人便行礼退行了出去。
“这段时日实在太忙,近来刚进刑部,又有诸多人情世故须得应付,虽不觉得如何累,但也总觉得没功夫好好歇一歇,放空一二。”和珅笑着说道:“此番便当作是偷得半日闲吧。”
也想撇开种种,同夫人好好吃顿饭,说说话儿。
“该做的自然得做,但也要量力而行,能放手的便尽管交给丁先生他们代劳。爷之前受伤也未曾好生休养过,反而终日操劳奔波,若再不顾及些自己的身子,日后万一留下了病根儿可是没地儿后悔去。”
听她如此嘱咐自己,和珅心下分外熨帖,一口茶吃下去,更觉得暖到了骨子里。
“夫人之言,自当谨记在心。”他迟迟才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冯霁雯觉得腹中饥饿,也就没跟他说太多别的,就问道:“今个儿咱们吃什么?还吃上回吃过的打卤面跟门钉饼吧?”
对上她一双说起吃食来格外有神的眼睛,和珅忍不住笑了一声。
若说他家媳妇儿复杂的话,有时候心眼儿还真不少。可若说简单,在许多时候又当真是简单到让他没话说。
他点着头,温声笑道:“夫人想吃什么便吃什么。”
他如此态度,一顿饭吃下来说得也都是些家常笑谈,冯霁雯还真信了他只是单单带她出来吃好吃的。
可吃完之后才发现,并非如此。
伙计将碗碟撤下之后,送了壶荞麦茶过来。
冯霁雯本以为吃完便回去了,却不料和珅又抬手给她倒了碗茶,一副打算好好坐一坐的架势。
“之前的几桩事,都已经让人大致查清了。”和珅拿极随意的口气说道:“这几日又仔细梳理印证了一遍,故而今日才有机会告知夫人详细。”
他话题提的突然,一直处于放松状态的冯霁雯微微一愣之后,复才问道:“哪几桩事?”
“夫人还记得之前希斋中毒之时,隐瞒身份赠冰茸之人吗?”
冯霁雯点头。
“自是记得,爷查到是谁了?”
“是金家二公子金亦禹。”
“金二公子?”冯霁雯惊讶地皱起眉,继而道:“既是金二公子……何须刻意隐瞒真实身份?”
“因为将宫外宫内的冰茸尽数收为己有之人,是金二小姐。金二公子之所以隐瞒身份,约是顾及胞妹颜面问题。”
“金溶月?”冯霁雯皱起的眉头又深了几许。
怎么又是她?
“据说卧病在床的金大公子也须用到冰茸来压制病情。”和珅说道:“但一月的量也不过才两三钱而已。”
“所以她是刻意在使绊子。”冯霁雯道:“若不然也不会借他人之手将药堂里的冰茸尽数买走,而非是以金家的名义了。”
这分明是怕她顺藤摸瓜找到金家去。
“不光是药堂。”和珅道:“就连宫中药局里的冰茸,也是假借了十一阿哥之名取走的——”
“十一阿哥也在帮她?”冯霁雯拧眉。
“此事先前十一阿哥并不知情,完全是金二小姐一人策划。但出面之人却是十一阿哥身边的无疑,由此可见,金二小姐同十一阿哥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和珅说到此处,又道:“且此事内里还不是金二公子事先察觉的,而是福三公子查到冰茸被送进了金家。”
“……福康安?”冯霁雯又是一愣。
怎么他也掺和进来过?
“此事多亏了他——福三公子查到之后,将金二公子约了出来,与其说明大概情形,方才有了金二公子隐瞒身份上门送药之举。”和珅大致地与冯霁雯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冯霁雯压根儿没想到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之下,竟被福康安跟金亦禹帮了这么一把。
意外之余,她不禁问道:“既是福康安查到的,那他是得知此事乃是由金溶月所为了?”
“他应是只查到了药堂里冰茸的走向,并不知宫中药局之中金二小姐的行径。”和珅说道:“故而我想,他最多也只是觉得金二小姐挂念兄长病情心切,此事不过出于偶然而已。”
“……”冯霁雯听罢不由默然了一下。
也对,就依着福康安对金溶月的那股子维护跟痴迷劲儿,真会怀疑金溶月的动机那才奇怪了。
不过……金二公子得知胞妹如此行为,出于愧疚和交情让人送药上门还属情理之中,可福康安为什么要这么帮和琳?
还特意让人去查了此事。
且还做好事不留名儿,活脱脱一个暗中援手。
这人怎么忽然这么好心了?
冯霁雯暗暗称奇。
此时又听和珅说道:“由此我猜测十一阿哥派来暗中监视之人,实则也是受了金二小姐的指使。”
这话又令得冯霁雯大吃一惊。
暗中监视他们的人是金溶月?
“爷是如何确定的?”
“还记得之前我查到袁守侗身上之时,曾与夫人说过,在我找去景仁宫之前,金大人已经得知消息了吗?”
冯霁雯点头。
和珅当时还与她说,他之前便察觉有异了,只是通过此事之后,肯定了绝对是受了他人监视。
“由金二小姐与咱们之间的种种过节来看,再从金二小姐同十一阿哥暗中的来往上推测一番,再将可疑之人仔细排除一遍,答案并不难猜。”
听他将她与金溶月之前的过节称之为金溶月与‘咱们’之间的过节,冯霁雯稍一走神之后,也想到了一处关键来。
“之前爷在团河行宫中生死未卜,我寻到傅恒府后,傅恒夫人让福康安前去团河行宫寻大爷下落,福康安却在中途因金二小姐遭劫而半路撂了挑子……”冯霁雯边皱眉思索边说道:“当时我便觉得奇怪,当时团河行宫一案过后,京城内外封锁得严严实实的,怎还会有劫匪作乱……”
眼下想来,只怕又是金溶月暗中得知了消息之后的杰作。
和珅会意点头。
“正因有了这些人暗中监视在和宅内外,故而她才能对一切消息都了如指掌。这些还只是已经显露出来的,只怕她所知道的,还远不止这些。”目前为止,他倒不怕被金溶月抓到什么把柄,他所担心的只是金溶月会利用这些东西来伤害冯霁雯。
这是他决不允许发生的。
冯霁雯听得不免也有几分心惊。
心惊于一个不过十五六的小姑娘,竟有如此算计。
还数次险些危及到了和珅与和琳的性命。
在此之前她虽也知晓金溶月与自己不对付,却远没有想到她竟记恨自己到了如此地步,甚至不惜在暗下谋划这等阴暗之举。
小姑娘玻璃心一点,虚荣一点本没什么大问题,可因此而起了害人之心就不可原谅了。
“这并没什么难以理解的。”和珅似看出了冯霁雯的意外,出言讲道:“官宦人家的小姐,心计本就非寻常人可比,更何况是金家这种地方——再加上金二小姐之前素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这些年被人捧惯了,也给捧坏了。故而于她而言,地位与名声只怕是比任何东西来得都要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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