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非10
他与皇上之间的兄弟关系颇算亲密,今日在府中听闻了廷审之上的变故后,立即便进宫来了。
整整一个多时辰,乾隆只是批阅奏折,并未开口说话。
永琰在一旁读书,弘昼则也闭口不言,只伴在一旁,因鸟笼子和烟斗也交给了太监看管,没了打发时间的乐子,没坐定多大会儿,就打起了瞌睡来。
这是他的常态,永琰见怪不怪,皇上也并不怪罪。
直到一阵咳嗽声将他给惊醒过来。
“皇上。”高云从连忙递上温热正好的茶水,劝道:“您歇一歇。”
乾隆接过茶水吃了两口,长吁了口气,这才看向坐在下面的弘昼和永琰。
“今日廷审上的事,都听说了吧?”他这是在问弘昼。
弘昼刚清醒过来,眼神还有些迷糊地点了点头,遂摇头叹气说道:“要臣弟说,那个举人也忒荒唐了……”
丁子昱在金銮殿上撞柱自尽一事已经传出宫外,会惹来怎样的议论不说,单是史官手中的那杆笔,已经足够让人头疼了。
没有哪个皇帝愿意见在自己当政期间的史书上留下这样的事件。
“你除了避重就轻还会什么?”乾隆看了他一眼,便倚在龙椅里,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休憩。
弘昼嘿嘿笑了两声,道:“其余的真相尚不明朗,也轮不到臣弟来指手画脚不是?总归臣弟今日过来,为得也并非是与皇兄议事不是?”
他无意朝政之事,能说出这番话来亦属正常。
乾隆一时没搭理他,待过了好大会儿,复才又开口。
“永琰,你有什么看法?”
永琰想了想,方才说道:“儿臣同五叔想得一样,真相尚不明朗,不敢妄下定论。”
“什么不学,偏学他那身趋利避祸的本领。”乾隆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讲道:“小小年纪竟也不愿说真话了。”
永琰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试探,连忙道:“儿臣不敢欺瞒父皇。”
乾隆抬手揉了揉眉心。
帝王疑心本就较重,尤其是近来之事更让他下意识地事事去揣测身边之人的想法与动机。
弘昼看出他的紧绷与倦态,想了一想,出言说道:“一件案子如果没法儿判,有个最笨的法子,那就是将两方的说辞都仔细地听一听,听得多了,多琢磨琢磨,总能琢磨出不对来……不如皇兄将和珅召来再细问问?”
乾隆摇了摇头。
“朕就是听得太多了。”
身边的声音太多,说什么的都有。
他道:“朕现在谁也不想见,什么话都不想听。”
很难想象这话是由一位皇帝说出来的。
弘昼苦笑了一声,自然也清楚他也只是说一说而已。
“这案子虽说总归还是要判的……”弘昼又劝道:“可这如何判、何时判,最后不还得全凭皇兄做主?”
他意有所指,乾隆也听得分明。
他自然知道自己做得了这个主。
他贵为天子,做得天下人的主。
可做得好还且罢了,做得不好,固然无人敢说他错,但暗下如何讨论、后人如何评价,却定如倒戈之势。
他倒还没有自大到目空一切。
“换作你来做主,要如何判?”他随口问道。
弘昼讪笑着说道:“臣弟无治国之才,自是答不上来。皇兄倒不如考一考小十五——”
乾隆微睨着眼睛看向永琰。
永琰看了一眼弘昼,见他冲自己抻了抻眉毛。
“儿臣以为……”他似有几分犹豫,却还是说道:“应当依傅恒大人生前所请,暂免冯英廉羁押天牢之苦,赦其回府养老。”
乾隆问的明显不是这个。
可永琰仿佛没有听懂一样,闭口不提景仁宫与和珅,反而是为冯英廉‘说情’。
乾隆起初只觉得小孩子心思单纯,可其后一想,眼神却是略微一动。
眼下宫外定是众多纷纭。
原本冯英廉既定的罪名忽然有了转变,虽未经证实,但其不幸在牢中患上呆癔症的消息却已传遍。
所有的人都在等朝廷给出一个结果,一个表态。
再看向永琰,乾隆眼中便多了一抹探究。
待到掌灯时分,弘昼与永琰才迟迟离开了御书房。
外面有些冷,弘昼拢紧了鸦青色的披风,转头对永琰说道:“小家伙,你倒学得越发机灵了。”
二人走后,乾隆也未在御书房久待,眼见天色已晚,便回了养心殿。
正传膳之际,忽听得太监来禀,道是和静公主求见。
乾隆有几分意外。
他已有些时日不见和静来跟前请安了。
就连之前常来跟前晃的和恪也不常过来了。
前些日子和静损毁御赐书画,他没有斥责怪罪,但却下定了决心将其远嫁和亲。
眼下听她前来求见,思及和亲之事,念及往后父女相见之时只怕少之又少,倒也罕见地生出了一丝淡淡的怅然来。
“宣进来罢。”
太监应声退了出去,待过片刻,一身靛青色绣粉菊旗装的和静便走了进来。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乾隆望着面前垂首行礼的和静,语气平常地道:“平身吧。”
“谢皇阿玛。”
“今日怎么想起来跟朕请安了?”
和静抬起眼睛看着他:“儿臣有事求皇阿玛恩准。”
乾隆听得一愣。
听出她此行是有目的前来,他面上极不容易才有的缓和之色已消减了大半,冷声说道:“若是有关和亲之事,便不必多说了。”
将他的脸色变化看在眼中,和静在心底重重苦笑了一声。
这份父女之情,当真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微薄。
“儿臣身为大清公主,和亲乃是职责所在,本就不该有二话。”
哦?
“那你所求何事?”乾隆这才开始真正地去打量她的神情。
金夫 580 四面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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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静生的便有几分冷傲之气,不笑时,常让人觉得不易接近,此时一张脸肃着,更显冰冷。
她薄唇掀动,说出的话掷地有声。
“儿臣恳求皇阿玛彻查当年额娘之死是否另有隐情。”
这句话比什么来得都要立竿见影,让乾隆的脸色登时就沉到了极点。
“你说什么?”他的语气带着迫人的冷意。
和静与他对视着。
“儿臣认为额娘当年并非死于风寒,而是中毒而亡。”她咬字格外清晰,每一字仿佛都下了莫大的力气:“求皇阿玛下旨彻查,以解儿臣多年之惑。”
“……”
乾隆仿佛又看到了当年令妃死后,和静在她寝宫前大闹着要查明死因的场景。
那一段时日,整个后|宫都被她搅的不得安宁,他亦因此疏远了这个不懂事的女儿。
可不成想时隔数年,她竟又跟他提出什么……令妃是中毒而亡!
她还嫌不够乱,还嫌他的烦心事不够多是吗?
“朕念在你来年便要远嫁的份上,今日且不与你计较,只当你没有来过。”他忍怒说道,遂看向和静身后早已吓得魂不守舍的宫女,命令道:“送公主回去。”
“奴婢遵命。”
宫女连忙上前两步,弯下身小声道:“公主……”
她话没来得及说完,竟见和静公主双膝一屈,陡然直直地跪了下去。
“求皇阿玛恩准!”
她双肩端的极正,满面固执。
“你……”乾隆忍怒不发,目光犹如不见底的深渊一般莫测,他警告着和静:“这些年来,你口口声声说你额娘是受人所害,现如今更是在根本没有证据的情况之下妄加猜测她是中毒身亡——朕知道你一直疑心针对景仁宫,但你若想借着今日之变来火上浇油的话,朕劝你趁早收起你那点小聪明!”
末了,他朝着和静又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压迫感更甚。
“你若还念着永琰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最好本分些,更加不要在他面前散播这等荒唐的谣言。”
一直紧紧抿着唇的和静闻言忍不住怪笑了一声。
看来她的皇阿玛这辈子活得真是太过于顺风顺水了。
为了永琰,要她本分一些?
可即便他们本本分分,在这深宫之中夹紧尾巴做人,便能一切顺遂吗?
倘若当真如此,那么他们的额娘是怎么死的?
是从来不争不抢的额娘做的还不够本分吗?
再者道,要夹紧尾巴的凭什么是他们姐弟?
做错事的人分明是别人!
她压下内心动荡,仰着脸看着乾隆,凝声说道:“皇阿玛要看证据,十分简单。”
“你有什么证据?”乾隆仿若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儿臣没有,但额娘有。”和静一字一顿。
“你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吗?”乾隆眼神愈冷。
“证据便在额娘身上,任凭凶手再如何小心也不可能抹得去。”和静微微红着眼睛,语气却越发坚定:“恳请皇阿玛命人开棺验尸!”
“大逆不道的混账东西!”
乾隆气极,扬手一巴掌落在了和静的脸颊上。
殿内的宫女太监吓得当即跪了一地。
和静的脸被他打的偏向一侧,又缓缓转了回来。
她眼神中蓄满了倔强而不可置信的泪水,眼底更有一抹深藏着的委屈。
那是一个女儿在面对父亲的不理解和不作为之时的失望至极。
乾隆看懂了这种失望,心底一震,旋即,怒气更盛上几分。
“儿臣已问过太医,中毒而死之人死后尸骨会发黑,儿臣是否蓄意诬陷他人,父皇一验便知。”她又接着说道。
见她竟还张口闭口记挂着此事,乾隆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难道父皇是不敢面对真相,恐到头来发现自己真的做错了吗?”和静就这么仰着半边泛红的脸颊看着他,声音又提高些许,双眼泛红地发问:“还是说父皇心中已有答案,只是甘心想做一个任人蒙蔽、粉饰一时太平的皇帝罢了!”
“放肆!是谁教你这么跟朕说话!”
乾隆怒不可遏,再度挥起了手。
然而对上那双执拗而通红的眼睛,他的手却顿在了半空之中。
片刻之后,重重地垂下,再豁然负到背后。
他转过身去,语气森冷。
“滚出去。自今日起,不必再来请安!”
……
“什么?”
景仁宫内,嘉贵妃从玫瑰椅上倏然站了起来。
“验尸?”她看着前来传话的宫女问道:“这当真是七公主所说?”
“回娘娘,确是七公主亲口所言。皇上因此龙颜大怒,听说……还动手打了七公主,要她从此后再不必去跟前请安了。”
嘉贵妃缓缓坐回去,神情莫测。
“娘娘但请放心,皇上向来看重颜面,是绝不会答应她这般胡闹的。”一旁的嬷嬷低声宽慰道。
嘉贵妃却咬紧了牙关。
时隔数年,她当然知道皇上绝不会真的让人去开棺验尸,平白惹人诟病。
可是和静早不闹晚不闹,偏偏挑在了这个时候到皇上面前折腾了这么一遭,明显用意匪浅!
和静必然也知道皇上轻易不可能答应验什么尸。
可她拿不出证据,只有借此来引起皇上最大程度的重视——好让皇上明白她的决心,知道她万分笃定令妃是中毒而死。
如此之下,皇上即便不会答应验尸,可心底会有着怎样的计较,根本也不难猜测。
尤其是今日景仁宫上方才刚笼罩上这层挥之不去的暴风雨。
这种情形之下,疑心如此之重的皇上只怕真的会尽数信了和静的话……
可和静怎会忽然如此肯定令妃是中毒而死?
她又怎会特地挑在今日去见皇上?
嘉贵妃隐隐察觉到这些时日以来她或许忽略了许多变化。
比如和珅被关押之后,和静前往霁月园究竟是何目的?
她当时竟半点异样都不曾察觉!
还有……于敏中迟迟不曾告发于齐贤之死,先是推去主审一职,就连今日廷审都未有现身,当真只是观望而已吗?
而即便是观望,有了今日这等突变的局面,嗅觉灵敏的他倒戈的可能只怕也占足了九成。
这且还是死了儿子绝了后,她倒下之后他也不会太好过的于敏中。
金夫 581 赦免英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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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志丁韬等人更是不用提了——从今日廷审刘鐶之出面作证之后,他们便任由事态发展的丑相上便可一目了然了。
到底死与活之间,还有的是人想要苟活。
这些恶狗,你强时,他们是你手中的武器。
可你弱时,他们为了自保,却很有可能会毫不留情地将你瓜分。
嘉贵妃后知后觉地感到后背爬上一层冰凉。
许多原本不足为患的细末威胁,眼下竟都成了撼动景仁宫的巨大冲击。
尤其是和静和永琰他们,必然早已同和珅暗中达成了什么协议,拧成了一股绳。
嘉贵妃连连冷笑了数声。
没错,他们这是抱定了主意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欲置她于死地!
今日只是和静挑拨皇上的疑心。
而明天必然还会有新的动作。
从丁子昱的暗中设计,拉刘鐶之入局,换下王杰,借刘墉阿桂求得皇上恩准廷审……
这一步步,分明是和珅早已筹划好的!
甚至可以说,他早料到今时今日之境,包括束手入狱,都只是麻痹她、欲让她放松警惕的手段罢了——而非当真是如表面这般被动无策。
她之前还是没有完全看到这个满腹阴诡之人的可怕之处。
此刻,她只觉得四下皆是惊涛骇浪,狂澜满目。
可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条耗费了她所有心血的大船就这么被撼动击沉!
……
翌日,天光大亮。
琉璃阁中,冯霁雯起身梳洗罢,还未及用早饭,刘全便过来求见。
“按着太太的吩咐,已将丁先生的尸身带回其祖坟敛好,只是后事着实不宜大肆操办了。”
虽说现如今孰是孰非尚无论断,然而丁子昱做伪证的罪名已然是落实了的,故而他此番在金銮殿上自尽而亡,依律重罪者其尸身是不可由其家人领回安葬的,而是经内监抛去乱葬岗,任野狗乌鸦分食,待遇好些的至多是裹个草席而已。
冯霁雯昨日回到霁月园中,便交待了刘全试着上下打点一番,看看能否将其尸身带回下葬。
人已死了,他所犯之错也已了结。而既是相识一场,便不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后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来。
她点了点头,示意刘全退下。
经前夜她忽然‘吐血昏迷’,而看守的官兵却态度怠慢一事之后,现如今看守霁月园的职责已全部由福康安的手下接管。
因没了先前那些官兵的刻意刁难,刘全来往琉璃阁,才能这般方便。
近来福康安确是帮了霁月园不少忙。
她道过谢,他却只说是傅恒夫人的授意,要他力所能及地对霁月园多加关照,若不然他才懒得理会同她有关之事。
他这般说,她就只好托他向傅恒夫人道谢。
只是想到这里,倒不知昨日他骑马强闯紫禁城一事的结果如何,可受到什么处罚了。
说曹操曹操到。
她这厢刚在脑子里念叨了一句,那边就听丫鬟通传,说是福康安来了。
“请进来。”
福康安踏进堂中,一抬头就见她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一张素面朝天的脸庞恬静中透着刚梳洗过的清新,最简单的小把头竟也被她梳得极好看,左右各簪着两朵浅橘色的绢花,乍一看,竟栩栩如生如刚折下来的娇兰花朵。
她静静坐着,仿佛这满室淡淡寒兰的香气,便是由她身上散发出的一般。
福康安略微失神了片刻,直到冯霁雯示意他坐,他才得以回神。
冯霁雯未留意到他脸上一闪即过的郝然之色,只问道:“昨日之事皇上可怪罪你了?”
“我那是事出有因,皇上当然不会降罪。”他满口的不以为然。
冯霁雯松一口气,点了点头。
如此就好。
到底福康安是因为帮她才闯的祸,若他真的因此受罚,那她心里自然也会觉得过意不去。
福康安拿余光悄悄瞄着她的神情,见她一副放了心的样子,不由动了动嘴角。
他才不会跟她说皇上不仅严斥了他,还罚了他一年的俸禄。
这已算是最轻的了,若不是皇上念在他阿玛刚过世不久的份儿上,只怕少不了一顿板子。
但他可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欠他什么人情。
他才不稀罕那玩意儿呢。
如此这般作想,他越发觉得自己伟岸起来,一时恨不得当着她的面儿翘起二郎腿晃上几下,只是碍于一贯绷着的形象,只得忍了,想到自己的来意,才跟她问道:“昨日出宫的路上,大爷我不在,没出什么差池吧?”
冯霁雯摇了摇头。
“那彦成早早的便等在了宫门外,是他与阿桂大人一路亲自将我送回来的。”
福康安闻言就“哦”了一声。
旋即,却又忽然有几分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讲道:“昨日若不是我派人去知会他,他只怕要把霁月园翻个底儿朝天了。行事如此鲁莽,也不知被阿桂大人带在身边历练那么久,都历练到哪里去了?难道只练了拳脚,把脑子那份儿给落下了吗?”
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针对性吐槽,冯霁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余光瞥见她奇怪的眼神,福康安忽觉耳后一热,倏地握拳咳嗽了两声,又掩饰性地抓过茶盏灌了两口茶。
冯霁雯不由看向他。
被她这么一看,福康安越发不自在,好在还有话没说完,忙就道:“我今日来,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同你讲。”
好消息?
“快说——”冯霁雯忙催促。
她近来最缺的就是好消息。
“今日一早,宫中下达了赦免英廉大人的圣旨。此时,英廉大人想必已经被送回英廉府了。”他叙述的语气十分平淡,却意料之中地看到了她眼中的雀跃。
太好了!
她固然知道这道圣旨美名其曰‘赦免’,而非是真正的罪名得洗,不过只是乾隆用来平定人心、彰显朝廷仁慈的手段,兴许也只是为了日后这件案子的诸多可能留一条后路,但她依然十分高兴。
至少祖父不用在待在那个冰冷艰苦的地牢中受苦了。
回到英廉府,他能吃得好一些,穿上暖和的袍子,也能有人时刻照料着。
想到这里,多日来冯霁雯头一回觉得心里一下子明快了许多。
金夫 582 夫妻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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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爷终于回家了。”秦嫫也在一侧松一口气,笑着讲道。
“那大爷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小茶跟着问了一句。
她想得简单,只觉得同样的案子,老太爷既然都被放了,那想必大爷也快了吧?
然而下一刻,她却见冯霁雯唇边的笑意淡了些。
下意识地转脸去看秦嫫,正见一双怪责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完了,她又说错话了。
小茶万分懊恼。
怪不得娘总说她不会聊天,常常一开口就能把天聊死啊。
虽然她根本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说错话了。
冯霁雯的神思飘远了一刻。
她也想问,和珅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她正失神间,忽然听得福康安毫无预兆地说道。
有些愕然地抬头,正对上他一双隐约有些闪躲的、却又不耐烦的眼睛。
“爷我自有办法,你就说想不想去吧?”
……
英廉府内,一大早便接到了赦免冯英廉的旨意。虽说有罪还是无罪眼下尚无具体的论断,看守的官兵亦只是撤去了一半,但足以肯定的是:老太爷的性命这回是保住了。
无论以后英廉府的去向如何,但性命安危才是最紧要的。
满府的人都在翘首以盼地等着冯英廉回府。
午时前后,终于来了通传的人,说是冯英廉被送回来了。
冯舒志本以为这个‘送’字是大理寺的人按规矩办事,可待他见到冯英廉之后,才知道竟是不送不行——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不合体的灰色宽大棉袍,领口的纽扣被扣得歪歪扭扭,一头发辫俨然全白了,蜡黄而干燥的一张脸上尽显老态,且看待众人的眼神满含陌生,还有着不符合年纪的好奇。
冯舒志已从那彦成口中得知过冯英廉患病之事,虽有了大致的心理准备,但一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祖父!”
他小跑着上前去。
可不曾料到的是,他刚要靠近冯英廉的身,忽见冯英廉眼睛一瞪,竟忽然伸出了手来重重推了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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