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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嫁作商人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玉胡芦
秀荷抬起头:“就不叫义父破费了。庚武是靠您的抬举,才得如今这样顺遂,不孝敬您老人家就已经过意不去,哪里还能叫您再操心。几时想姐弟三个了,义父就下南边来逛逛,南边山清水秀,正好您也可以休息一段。”
又把花卷抱起来,掂着胖嘟嘟的小手儿,叫弟弟和干爷爷多亲亲,就快要走了,崽崽们坐不惯远船,以后不来了。
以后不来了……
铎乾听得心口一瞬钝痛。看着秀荷削柔的肩膀,他其实想把她揽住,把心底的苦与无奈都讲给她听。告诉她,她在他心中一直都会是女儿,但为了她和孩子的声名与安宁,他选择让她叫“义父”。
但她笑盈盈目光澄澈,他便知她正在越走越远。或许真是不应该,不应该把她催促到明面上。这次叫她伤了心,亦叫她晓得了那从前的更多不堪,她和她的戏子娘一样记仇儿,这次去了以后就不会再来了。
铎乾揩起甜宝软绵绵的小手儿,缱绻地覆在脸庞上:“好。那本王得空了便去看你们。今后若是得闲……还望常书信与我往来,好叫我知道孩子们的近况,还有你过得好与不好。”就写一个字也没关系。空白也没关系。
铎乾说了这句话便不再开口,那昔年风雅的桃花眸中光影空幽,又沉思着不去魂飘何去。
秀荷抬头看老桐,老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底有惋惜,到底最终没开口劝丫头——就让把时间把一切冲淡,惦念冲淡,旧怨也冲淡,或者最后便自然而然。
隆泰抿了口清茶,冷漠地勾着嘴角:“呵,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尝。”说着便负手站起来,沿着柜台边转了转,见账房老头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又问庚武:“这位老先生看起来不错,可否借用本王几日?”
这几天铺子新开张,南边的货物正在盘点,三个老账房都忙得不可开交。庚武委婉问道:“不知荣王爷要借账房何用?”
隆泰踱步浅笑,清眉间隐匿着一抹祈盼,却遮掩得叫人看不出来:“算一笔利息。这十七年零十一个月二十九天,每年的市情都不一样,要把从前的账算清楚,非要个熟稔的老账房完不成。”
铎乾回个神来,一样刻薄损回去:“连个账房也不用,你这亲王当得真让人寒酸。”叫庚武和秀荷不要借他,这厮他不干好事,他在借刀杀人。
杀谁呀,一副算盘还能杀人了。
“两位王爷既是至交,又是损友,看把孩子们逗得笑不停。荣王爷几时需要,过来唤一声就行了。”秀荷莫名想起在江南边开妓-院的嗜钱如命的红姨,笑眸弯弯的把花卷抱起来。小家伙爱干净,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有尿尿就哭,叫奶娘抱去后院把尿,顺便给喂点儿奶。
正说着,侍卫抓着一个七八岁的毛孩子走进来,大冬天光着个圆脑袋,虎头虎脑的,猴儿一般挣扎着:“娘,娘,放我回去找我娘——”
“咔~~”豆豆认得他,伸出小手儿想去摸他的脸,嘎嘎地咧着小嘴儿笑。
秀荷定睛一看,差点儿唬了一跳:“二蛋?”
“秀荷姐姐,秀荷姐姐我要回家,我不要和他呆在一起。”二蛋一下子哭起来,扑到秀荷的身边,抱着她的腿不肯过去。
天晓得怎么这么可怜,明明才出去给娘喊大夫,走了几步就叫人抱走了。再醒来就看到这个冷冰冰的男人,不会笑也不会怒,还不让提娘的名字,一提就要罚抄书。抄的什么书啊,娘说好男儿不能读书,书读多了人就酸了,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得学手艺。二蛋不识字,看见书上那一排密密麻麻就想逃,荣亲王府的锦衣玉食也留不住他。
二蛋是红姨的命根子,从小宝儿肉儿的疼着,他可从来没离开过娘的身边。眼泪滴答滴答止不住,委屈得不行了。
秀荷替他擦擦眼泪,问隆泰:“王爷,我干弟弟怎么会在您这儿?”
隆泰却不答,他无事从来不爱搭理人。睇着二蛋哭花的小脸蛋,冷愠地蹙了眉峰:“早上出门前不是还哄得甚好,怎么忽而又闹将起来?
侍卫抱了一拳:“爷,这孩子他顺了您的荷包,出门租了辆马车准备开溜。幸得叫老秦路上撞见,不然差点叫他跑喽。”
隆泰便头疼,叫二蛋:“过来。”
……
“嘤嘤……”
……
“本王不想再说第二遍。”
二蛋抹着眼泪不想过去,但听他这一句,只得松开秀荷不情愿地蠕了过去:“我没想偷你银子,我是借。”
隆泰看着二蛋机灵的虎样儿,眉眼之间都是那个女人教出来的影子,他是许多年没再见过她的,但看着这孩子,却猜度出她多少年依旧本性未变。心底里莫名欣慰,却又咬牙切齿:“趁人不在时‘拿’,那便是偷,谁人告诉你的这是借?”
二蛋不服气,怯生生:“是我娘,我娘说性命不保时人比钱贵重。我虽拿了,但回去就叫她还你。”
“哼,那个女人甚无礼数,她教你的你不要信。既来了日后便回不去,她也不是你娘。”隆泰从侍卫手中接过帽子,在二蛋的光脑袋上扣好,说男人出门是要带帽的,这也是礼数。
二蛋才不要礼数,委屈得眼泪又冒出来:“我有娘,我娘叫红姨,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娘!”
“她是世上最恶劣的女人,没有第二。你不同我走也可以,本王随时都可以叫她从世上消失。”隆泰勾了勾嘴角,一袭冬袍拂过,自微瘸着往门外走去。
“呜呜……”二蛋就哭了,但看那男子肩膀一高一低,背影却凄清好看,心中又恨又怕,却又莫名舍不下他,到底还是一步一挪地随了过去。
秀荷想留住二蛋,老桐却笑着对她摆摆手:“这也是上一辈的恩怨,丫头无权干预。你若要问他为何能找到二蛋,倒该要问问自己了。”
秀荷这才想起无意间被隆泰套去的话。下午的时候便给红姨发了封信,只说在京城看见二蛋了,随着个男人。但没敢说是谁。怕红姨知道是自己说漏了嘴,杀到京城来掐她呢——阿檀把自己和庚武的一点事儿都卖去了她耳朵里,那个女人什么话儿都敢说,秀荷可惹不起她。





老大嫁作商人妇 第壹壹陆回骨头不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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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雪后放晴,天亮得早,辰时过半伙计才把桌椅擦亮,店堂里便迎来了大主顾。掌柜的亲自上前招呼:“哟,客人您要买点什么?”
说腊月初家里大小姐庆生,要订百来份小装的青红酒,让掌柜的提前预备,不知来不来得及。
“来得及,来得及,您要订多少都来得及!”掌柜的连连点头,问客人府上何处,您请这边坐着喝茶,先填个单子交个定金。
“崇盛”商行一开业便门庭若市,掌柜伙计待客彬彬有礼,庚武看得十分满意。见账房指尖算盘劈啪响,便走过去问:“荣亲王府那笔账目做得如何,可能忙得过来?”
那嗓音清润低醇,老账房闻言抬起头,看到一张年轻清隽的脸庞,顿时受宠若惊:“呀,竟是大老板来了。账目昨个儿晚上就已经结算,那荣亲王按的是赌场里的利滚利,算下来连本带利得有三十多万两银子,听说欠债的还是个女人,啧,这下真够她喝一壶。”一边说,一边拭汗。
“呵呵,也不尽然就非还不可。”庚武负手笑笑,早已经从铎乾那里听了故事,晓得秀荷的干娘当年把尚且萧条的荣亲王卷得倾家荡产。但一个男人这么多年揪着那些陈年破账,谁又晓得是不是对旧情依然耿耿不放。
道一声大伙辛苦,正准备离去,大张着一袭长袍大褂从门外迎进来:“哟,难得嫂子大方,放大哥早早出来巡店。如何,伙计们招呼得可还周到?”
浓眉大眼,谦虚带笑。这一年多来随着庚武走南闯北,如今早已脱胎换骨,历练成了生意上的一把好手。
庚武颔首:“倒是把铺子管得不错,不过也别大意,那暗中盯着咱们挑刺儿的可不在少数,须得辛苦些,不要落了人把柄。”
可不是,别家不说,就单那醇济王府的泼皮老头儿,整日个雇了人在门口瞎转悠,生怕别人不晓得。大张连连点头,应道:“诶,哪里有甚么辛苦?若不是跟着大哥,眼下弟兄们还在小镇上给人扛短工,能穿得起这绸缎当大掌柜?”复问嫂子今儿个怎么恁大方,竟舍得放大哥大早上出来?
都是生死之交的好兄弟,每回出差前去大哥院外等,大哥都在嫂子的屋里没出来。几次过后便把那规律摸清了,晓得嫂子每天早上都要得一回疼,不然可不爱起床。
爷儿们之间说话露-骨,那言语暧昧,听得庚武隽脸微微一红。勾了勾嘴角,无奈又难掩宠溺道:“还在哄孩子睡着,趁醒来前出来一趟,免得又说我富贵变心,只要钱不要她。”
大张便笑嘻嘻道:“嘿,那可不就是。嫁给你就没和你安稳过几天,如今生意顺遂了,可不得好好陪陪她?小心回去晚了跪搓衣板。”
话还没说完,就被庚武搡了一肩膀:“小子,仔细我把你派去跑船,看到时候梅子不与你吵闹。”
梅子是大张从乡下新娶的媳妇,长得不是特别好看,手脚勤快,也不会同人吵架。不像嫂子,爱娇娇,做姑娘家时候走在路上多看她几眼就剜人。那眸儿好似秋波,被她剜一眼爷儿们心肠就软了,看把大哥吃得死死的。
大张回了一拳:“得,我媳妇儿可没嫂子那般本事。”
庚武也不理他,一路自往宅子回来。
“呜呜哇~~”
前脚才跨进门,便听稚嫩的哭啼声此起彼伏,好不可怜。姐弟三个又能吃又能睡,丹田气可不小,但哭起来就欢腾得像个小市场。
看见秀荷坐在床边,怀里抱着踢腾的小豆豆,应该是才醒来,婀婉的身段儿系了件水红色睡褂,长发松松半绾着,雪白脖颈上依稀一枚昨晚疼她落下的痕迹。到底才不过十七岁的小女人家,那眉目间还脱不尽清浅,轻咬着红唇儿,手上巴掌扬起来,却落不下去,眼眶便红了。
不由心中柔软,佯作训豆豆:“如何才醒来就惹了娘亲不高兴?”
秀荷抬起头,看见是庚武,便撇过脸拭了拭眼眶:“还不是你养的小狼崽。一定要睡在哥哥姐姐中间,大早上不晓得什么时候偷偷就醒了,也不哭,忽而吵姐姐,忽而挠哥哥,把两个闹哭了,自己咯咯咯撒欢儿笑。尿布也不知道踢去哪儿,弄了一床湿,才换的褥子又得洗。打他还哭呢,眼泪汪汪的到处找你……真不知怎么就生了这只小妖孽,说不听,打又打不得。”
恼庚武,把豆豆塞给他,叫他自己去收拾。
“呃呜~~~”豆豆看见爹爹来,张着小手儿要抱。爹爹凶他时,他就躲娘亲怀里,娘亲抹眼泪时他藏爹爹那边。可没有人教他,天生就会。
两个小屁股湿哒哒的,只看得庚武又气又好笑。好脾气地把豆豆抱在怀里,揩了揩小眼泪,笑秀荷:“那还不是你宠的,看花卷和甜宝就不会。”
“那两个学我,可乖,哪里像他。我以后不管了,我就管姐姐和哥哥。”秀荷抱起甜宝穿衣裳。做娘的都偏心小幺子,嘴上这么说,眼里却还是宠溺。
“麻、麻、麻~”小丫头见娘亲抱自己,高兴得手舞足蹈。秀荷亲她小脸蛋,问庚武:“不是一早就出去了,怎么又回来?”
那眼神儿爱理不理,一眼就被庚武看穿了。庚武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哦,今日锣鼓街有庙市,踩高跷、耍杂技,吃的玩的好不热闹。你难得来京城一趟,一会带孩子们去看看。我就回来告诉你一声,这就走了。”说着把豆豆放下来,佯装要走。
“嗯~~”豆豆八爪鱼一样趴着爹爹的袖摆,花卷也扑腾扑腾地张着小手儿要抱。
还是小丫头立场最坚定。
秀荷一把捞起花卷:“好嚜,叫一个女人家抱三个孩子去赶集,你们狼爹爹真是越来越有良心了。”转过身去不理庚武,叫他中午不用回来吃饭,中午她约了梅子去败金耳环金戒指。哦,晚上也不用了,晚上她还得去看戏,晚饭也不回来吃。
“明天也不用回来了,明天搬家和我分居?”把庚武挠得不行,气得咬了秀荷一口,清长手指揽入她发间:“口是心非,逗你几句当真了。快起来,今日陪你们娘儿四个去。”
那狼眸熠熠,目中有戏谑有怜疼,看得秀荷眼眶红红的,抬手就打他:“无赖,拿人寻开心很上瘾是嚜?”
——*——*——
“喀~~”
“咿呀~~”
锣鼓街前有戏苑,有大庙,每月逢十五便一场庙市。那青石头大街上摆着豆汁儿、摊着杂粮饼,烤鸭吱溜吱溜冒着油花,糖葫芦串子得有两人高……把三只小崽儿看得目不暇接,吧-唧-吧-唧舔着小嘴淌口水。
这还是自秀荷生产后,一家小五口正正经经地出来逛趟街。秀荷绾着圆盘髻,着一身银红搭浅乌色褶子裙儿走在庚武身旁,那清隽伟岸与美人花容在人群中好不夺人眼目。
庚武攥着秀荷的手心,勾唇问:“好玩嚒?喜欢什么,我送你。”
秀荷嗔剜他,嗓音却柔柔:“难得你还有点心,不要你送,中午我请你下馆子。”
“来来~~,少爷小姐们一人一只,新扎的小猪仔。”路边卖小偶人的老汉手艺活灵活现,姐弟三个被阿檀推在摊子跟前走不动,抓着小胖手想要。老汉便一人拣了一只小猪仔,乐得三双脚丫子扑腾扑腾,笑得没牙儿。
秀荷见那框上插了只张牙舞爪的狼,便拔-下来给庚武:“诶,这个像你。”
庚武蹙眉:“原来我竟丑如这般?”
“可不嚜。你比它丑多了,最丑的就是你。”秀荷弯腰付铜板,躲过他清睿的眼眸。
庚武便好笑戏谑:“哦?就因为太丑,所以少年时总是躲着我么……”
那少年清傲,莫名恼她,不躲才怪了。秀荷脸红:“不要脸皮,谁躲你了,我就不认识你。”
周遭人群熙攘,忽而两个人目光对上,却胶得再分不开。
那少年时是真不相交的,所有她出现的场景几乎都有梅二,两个人躲着大人,元宵赏花灯,忽而猫来藏去,暗中便把手牵到了一起,又不知隐在哪棵树下偷亲。彼时庚武看见,只把她当做故事之外人,怎生得此刻这样站在人影中,倒像是失而复得,白天情意绵绵,晚上痴缠交抵,要把从前没有的都弥补回来。
庚武挑起秀荷嫣粉的脸庞:“就是因着太好脸皮,才让你从我身边溜走那许多年。”
秀荷也知他想到些什么,便不说话,两个人勾着五指在人群中走。
那亲卿爱卿,身后阿檀和奶娘看见了,都不好上去打扰。
“哟?这不是庚老板,今儿个也赶来这边热闹。”忽而一个商贾模样的在前边打住。
“哦,是宁老板。”庚武便停下来与他打拱客套。
那中年商贾看了眼秀荷,目中有客气探究:“正有一桩生意想找你谈谈,结果去店里又找不到人……”
秀荷看他似有正事要说,又见前边恰好是瑞安戏苑的侧门,里头叫好声忽起忽落,那人进人出,恍恍惚惚,像不真实,催生人进去。便道:“那你们聊着,我带孩子们过去瞧瞧。”
既是今后不来,总须得进去看一回,把甜宝抱在手上,叫阿檀把弟弟望门口推去。
“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那鸳鸯来戏水……”戏台上正自莺声杳渺,戏台下光影阑珊,看见梅孝廷坐在角落,穿一身墨色长袍,手上摇着玉骨折扇,凤眸半睁半合。
小柳春的唱功迷了看客心魂,他却听得心不在焉。他似乎迷得不是她的戏,只消耗着光阴等待她把戏唱完离开。但女人也是如此奇怪,谁人都把她捧着、仰望着,偏偏有一个不仰望、不把她的光环当成一回事儿,她就偏偏对他刮目相看。
那台上艳美贵妃凝来痴痴眼眸,梅孝廷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忽而一抬眸,却看到那侧门边几时多出来一道绮红,手上抱着个清灵灵的小丫头儿,正往这边张望。
那脸庞还是姑娘家的脸庞,一切却已经不一样了,拖家带口……怎生得回回一出场都叫人心疼。
他便不看她,冷冽一笑,转而去看台上的戏。
正中间头牌贵座上倚着醇济府老王爷德寿,痴痴地望着台上小柳春吸溜口水,伤还没好全呢,骨头早已经捺不住了。
隔空望着角落梅孝廷绝色的脸容,语气便倍儿酸:“这小子仗着什么本拭,竟能把美人儿霸着不放?老子就不信这邪了,几时非叫他忍痛割爱不可~”
汉生陪在一旁,见少爷与素玥隐在不远处的木头柱子下说话,听不见这边。想了想,便低着声儿道:“其实说来也简单,想要女人嚜,两副药就搞定了。到时候弄脏了身子,他一嫌弃,不肯再要,人还不自然而然就成老王爷您的了。”
“哼,说着简单,那药是恁么好下的嚒?你下了也得人肯喝。”牢德寿不阴不阳地凝了汉生一眼,见这奴才骨头不直,又拉长声音道:“……我怎么听说你主子和他是沾亲的兄弟,你这么出主意,倒也不怕人说你吃里扒外。”
汉生咧开面皮儿,弓着腰:“一马归一马,奴才说的是怎么虏获美人,和这沾不沾亲的没关系。那下药的办法乃说书的口里常说,也不算甚么新鲜主意。”
德寿眯眼看着汉生早已经没了后生清白的脸庞,耸耸颧骨:“嘿~~你倒是能说。真要把这事儿办成喽,本王到时候赏你个小差事干着,也比如今给个老太监当小宠儿好。”
“老王爷抬举……奴才是家生子,不敢违背少爷。”汉生低下腰来。




老大嫁作商人妇 第壹壹柒回送她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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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木头大柱子后无甚闲人,梅孝奕把素月抵在柱旁,他生得清削雅俊,凤眸上挑,不语也似含着挑衅,素玥有些脸红。但晓得眼前这个乃是无心无情之人,便又静了神色。
素玥说:“三天后就起程,今次没有冬狩,就只是陪太后赏冬,带的人马也比想象中要少。德妃这几日身体些微不适,太后晨间都会着公公送汤过去,那天公公会在汤里做些手脚,大约两个多时辰就会腹痛。皇上必定命人在山谷下小憩,到时便是你们最好的机会。暗号是‘指鹿为马’,不要忘了。”
梅孝奕目无表情地看着她说完:“好,我知道了。那么这件事完成之后,你可要与我一同随行嚒?”
素玥笑笑:“素不相识,不过互相利用罢。你们要杀皇帝,我也总要叫他们皇家替我娘偿一条命,各取所需。之后我要去哪里,那是我的自由。”
“呵,这般冷硬,无怪乎三个月同吃同卧,那姓庚的还是没要你。”梅孝奕冷漠地睇了素玥一眼,把支着的手臂松开。
素玥听见这话觉得莫名受辱,晓得他已把自己底细探得很清楚,便挑起眉头驳道:“要不要也看缘分,这件事里和庚老板没关系,但请梅公子不要提他。”因见侧门边庚少奶奶在张望,便蓦地缄了口。
“这样紧张他?但我还不需要顾及你情绪。”梅孝奕顺着视线看去,看见是秀荷着一袭银红褂子,怀里揽着粉盈盈的小丫头……又是一个人。脚下步子便不听由心,拂了袖摆踅过去。
那台上戏目正自高-潮,小柳春已是唱到火候的,秀荷心神在外,却未注意到他。他便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鬓间柔软的碎发在风中轻拂,拂过白皙的脸庞。那长长睫毛轻颤,看起来好生安静。他便也安静,享受这站在她身后的静谧时光,似一个丈夫。
“粑、粑~”甜宝搂着娘亲的脖子,看见面前站着个漂亮叔叔,看起来莫名亲切,便伸出小手儿抓他。
“小家伙,你在叫我什么?”梅孝奕把甜宝的小手掂起来,柔软又透明,好似稍微用力一下都要揩断。有些无所适从。
不知是否因着那分娩前在马车里的依偎,她的三个孩子似乎与他有着天然的缘分,一点儿也不惧生。
甜宝见叔叔对自己笑,开心得卯小嘴儿:“粑、粑、粑……”
梅孝奕听见,只觉得心弦儿一颤,想起秀荷一身红红被抬进梅家的模样。假使那时候他与她,是不是此刻这小丫头就是自己的,叫一声“粑、粑”,然后栽进他怀里,舔着小舌头笑。那么他便会疼她,也会疼她柔顺又执拗的娘亲。他们或许依旧生活在小镇上,一家三口每日宅在后院其乐融融;也或许是去了南洋,在老太爷盖下的那座气派新宅子里,人们都叫他梅少东家,叫她梅少奶奶、小小姐。
秀荷察觉甜宝似与人拉扯,蓦然回头一看,些许讶异:“梅大少爷,你怎么会在我身后?”
梅孝奕浅淡一笑:“哟,陪老王爷在此听戏,正好路过,看到你在发呆。她似乎能认得我,竟叫我‘粑粑’。”
那凤眸中光影潋滟,似破开冰岩的笑。秀荷不想琢磨,便客气道:“近日听多了大人们叫老板,看见谁都‘粑粑’的喊着,她自个也不晓得意思呐。妹妹快和梅叔叔招招小手儿。”
到底是一个镇子上出来,互相之间总是客套。
梅孝奕看了看周遭,但见阿檀和奶娘推着小车子,两个俊秀小少爷正满目新奇地看糊糖人,便微蹙了下眉头:“他总是这样忙,把你们忽视?”
秀荷解释:“不是,你们不要总这样以为他。他就在后头,陪崽崽们一块儿逛庙市,路上恰遇到熟人了。”说着笑了笑,掂回甜宝的小手儿。
“哦,你认为好就是了。”梅孝奕手心一空,忽然滞滞地看住秀荷。那凤眸深邃,似欲言又止。秀荷察觉,便要走了,叫小丫头和叔叔再见。
“再见。”梅孝奕低声重复,举步上台阶,忽而回头看一眼。那门外稀薄阳光之下,女人的倩影清窈美丽,那臀胯摇曳间渐渐恍惚,好像随时走着走着就会消失在光晕里。他忽然心中一空一痛,张口叫住她:“阿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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