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茶师

出云茶会往年来一直是交流会的头魁，因为不论是茶会人脉还是资源，均在其余茶会之上。如今遇上阅览茶会后山，多数人抱着一股幸灾乐祸的心态在围观，然而小部分的人则是为了看热闹。
众望所归，几轮之后果然只余下了出云茶会与阅览茶会的人。茶小二找茬的本事一如既往，对方辩手才开口说话，便被他抓到弱点，然后让对方无话可说。沉荼则是以不变应万变，引经据典也常让人哑口无言。
一轮歌舞之后，给沉荼塞纸条的黑衣女子依旧是着了一身黑衣，只有她知道，厚厚的黑纱下的脸已被汗水浸透。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一个人手中拿到这次辩论的终辩试题，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她很关心这次交流会的结果。
评委们坐在下席，台上两边茶会的人分庭而坐，均是喝了一口茶润嗓子。一个衣着光鲜的人站在台子中间，悠悠道，“两方茶会势均力敌，如今进入最后一轮，题目是调茶是应学隐客一派还是学乐客一派。出云茶会历来以乐客自居，阅览茶会后山所奉宗旨则是隐客一派，那便如此分吧。”
此题一出，众人哗然。虽说隐客与乐客之间的斗争从未停歇过，但是被搬上这样的交流会辩论，还是首次。沉荼也是心里咯噔一声。将目光放在了远处那个黑衣女子身上。
“开始！先有请阅览茶会发言。”
茶小二冷笑一声，说道，“既然我们先来，那便我们来吧。丑话说在前面，我师兄不会说话是哑巴，三师妹更是个口无遮拦的，你们别欺负他们。所以有一切问题均可向我发问。”
“我方观点是学调茶自然是应该学习隐客一派。众所周知，调茶是个看天分的事情。既然是天分，那就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既然虚无缥缈，就不能相信乐客一派的所谓的敞开调茶，接受一切人。隐客一派家族渊博，学茶也是从小耳读目染。学起调茶来自然是得心应手，反观乐客一派。什么人都收，什么人都要重头开始教。”
“调茶师的巅峰之年也就只到四十来岁，请问，同样两个弟子。是隐客一派的学生进度快些，还是乐客一排的快些呢？同样的四十岁，是隐客一派的弟子成就更高。还是乐客一派的弟子更高呢？资源应该针对于那些天赋高的，得心应手的人。而不是随意浪费在一个没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重新教的人身上。”
他的话说得很尖锐，也很有道理。调茶师们的调茶平均寿命也就只到四十五岁，很多调茶师甚至是到了三十来岁便已灵气耗尽。别说调茶了，便是让他冲冲茶，也觉得身心俱疲。上天在年幼的时候给了天赋，保你与众不同能够赚够一辈子都花不光的钱，哪里还会让你风光一辈子呢？
“我方认为对方辩友所提的乐客一派的代表太过于随意，对方辩友用了一个天赋俱佳的隐客学子，来对比乐客一派的稍欠天赋的学子，这对比也太过于强烈了些。”邬壮壮代表着出云茶会站起身来，他的声音显得十分坚定：
“同样的天赋，乐客一派接受新事物的速度肯定会比隐客一派的快，因为乐客一派信奉的便是敞开大门。反观隐客一派的，却是固步自封，因为家学渊源，因为一切得心应手，反而禁锢住了思路。新创茶方这么十几年来，也就只有几张，难道隐客一派的不应该好好想想问题出自于哪儿吗？”
茶小二耸了耸肩，讪笑道，“山清邬家本就是隐客一派，没想到你竟然是代表了乐客一派来说服我。好吧好吧，既然你要说新茶方的事情我便跟你谈谈。乐客一派成立不过短短几十年，隐客一派却是存在了几百年，那请问这在没有乐客一派的这几百年中，隐客一派是否没有创出茶方？”
“隐客一派自然是……”
两方人争辩得很是激烈，沉荼却是觉得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乱如麻，理不出思绪。
那女子给她的题目，她一开始并没有想到会是终辩的题目。在一开始的几次辩论中，没对上题，她还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竟然对上了终辩的题。
茶小二信手拈来知名茶方，娓娓道来隐客一派的贡献，让邬壮壮觉得压力骤然加大，他拐了拐沉荼，小声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沉荼从辩论开始便一直鸦雀无声，别说他觉得奇怪，便是底下的评委也觉得奇怪。然而茶小二的一双眼睛却死死的锁在沉荼身上，嘴角噙着冷笑道，“对方辩友可还有话说？若是没有的话，倒是让我觉得遗憾了……”
“怎么办啊沉荼？”邬壮壮心急如焚，伸手摇了摇沉荼。
沉荼闭了闭眼，然后微微睁开，安抚似的朝着邬壮壮一笑，站起身来。
众人的目光顿时转移到她身上，也不怪众人的期待太高，完全是她之前的表现太过出彩，让人过目不忘。如今她站起身来了，代表着出云茶会要开始反击了，这么紧张刺激的辩题，还是两个棋逢对手的高手过招--
怎么能让他们不期待？！
为了确保调茶师的出战水准，熏香用了最让人心静如水的香，门口处还有专人打扇，空气流动间甚至是飘荡着淡淡的茶香气。明明是让人舒适的环境，黑衣女子却觉得浑身被汗浸透了，看到沉荼站起来，她哽了一口口水……
恩公，你一定要夺得头魁！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我弃权。”沉荼微笑着说。
她不会再作弊了，之前情急之下用了朦露茶作弊，可以说是迫不得已。然而今天，她却是不愿意了，因为没有人再让她迫不得已了，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
雅间内，古月坐在窗前。听到沉荼说她弃权，十三松了一口气，说道，“主公这次的双十茶有望了。”(未完待续)





调茶师 第一百一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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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览茶会如预料中的夺得了第一，茶小二却一点欣喜的感觉都没有。无双殿内哄哄闹闹，仔细听还有人在说若不是沉荼退赛，这第一还不定会落在阅览茶会的手中之类的话……
议论声很多，茶小二按照计划中的选择了双十茶，短而粗的眉头皱成一团墨。他紧了紧手心，讪笑着应付了几个上来套近乎的人，闲扯了几句之后他便告辞离开。
“你的。”双十茶以一个抛物线落入十三的手里，茶小二冷笑道，“欠你的还上了，以后还请您别再来骚扰我们后山的清静了！”
若不是他们上门求茶，师父又怎会派他们来参加什么劳什子交流会；若是不参加这个狗屁交流会，他又怎会被那群要什么没什么的茶师说得一无是处！
什么叫若不是沉荼退赛的话，他还不一定能拿头魁？凭他的本事，这头魁之名本就是囊中之物，却被人说成了捡漏。
茶小二向来心高气傲，对于这种评价自然是心存不满，将所有的错归咎于古月身上，这让他轻松了些。也不管对方作何反应，他拍打了下袍子上不存在的灰尘，连告辞的话也不说便转身离开。
十三的脸绿了绿，转身对古月说道，“主公，他这态度……”
“不用在意。”古月咳嗽了两声，挥了挥手。然而只是这一个轻微的动作，他全身却是虚汗连连，他喘着粗气说道，“我这身子越发的不行了，如今双十茶已到手，其他的事情暂时先放放吧。”
他自醒来之后。身子就越发的虚弱。那毒并没有让他死，却让他得到了这么个残躯，苟延馋喘中他恍恍惚惚似是看到了两个年轻的影子，忍不住叹道，“当年只愿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没想过别的，却不知道十几年之后。我还是沾着当年情痴的光。仗了她的势，才活到了如今……看来我还是要感谢她的。”
“主公怎么如此说？若不是她下毒，您怎么会到如今的地步？还感谢她？若不是担忧主公的身体。十三早在那天晚上便一箭将那对狗男女射死了，岂容他们安稳活了这么多年！”十三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为古月的大量而打抱不平。
古月却是虚弱的摇了摇脑袋，虚脱道。“不管怎样，也是我没照顾到她的情绪。事到如今怎么能只怪她呢？”
“主公，您何必还要帮她说话呢？这十三年您受了这么多苦，怎么还能这样宽宏大量呢？”十三脑袋微微低下，不让古月看到自己满脸的愤怒。只将声音放柔道，“不过也算了，主公您既然不计较。那么我看在她养大了姑娘的份上，也不计较吧。”
雅间正靠无双街。十三推开窗，便看着无双殿门口的说话的二人--
“恩公可是在怪奴家多事？”帷帽早已被掀至头顶，清秀美丽的脸上却是露着无限的懊悔和焦急。
恩公因为自己都弃权了，那可是头魁啊，说弃便弃了！若是她真的是在怪我，那怎么办？都怪自己，为什么就不相信恩公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夺得第一呢？偏偏画蛇添足……
想到这，她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了，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被汗浸湿。
沉荼无所谓的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帷帽上沾上的灰尘，说道，“没有的事，你也不要多心。若是我此次要靠着你的帮助才能夺得过关，就算夺得了头魁，那也没什么意义。”
作弊这种胜之不武的事情，她不想再来一次了。
“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得人相帮？你能帮得了我一时，又怎能帮得了我一世，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去走的……”是你的，怎么也逃不掉；不是你的，便不要去费尽心思的追求了。“再说了，当时只是举手之劳，并没想过后面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就单从这一点来说我还要给你道歉的。”
牵动嘴角，沉荼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温柔的劝说道，“功过相抵，你也不用太往心里去。”
若是决定帮助他人之时，还指望着他人日后的回报，这等同贿赂无疑。
见她欲走，女子连忙伸手拉住，嗫嚅道，“恩公说得对，但是恩公的恩情奴家依旧没齿难忘！奴家没受过什么教育，早早的便父母双亡，但是他们却告诉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不对不对，说这些做什么？
“若是，若是……”她心里紧张得语无伦次，拉着沉荼的手也没注意力度收得越来越紧。沉荼吃疼，只好柔柔的拍了拍对方的手，挤出个鼓励的笑容。像是这个笑容安抚了她紧张的心情，她闭了闭眼，索性一口气说出了剩余的话：“若是以后恩公有什么需要奴家帮忙的，奴家一定，一定--”
“好啦，我知道啦。”打断对方的坚定的话，沉荼说道，“你不用担心，若是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我一定不会硬抗。”
十三站在高处，虽是听不清二人在说什么，但是见到她们难舍难分的模样，心里却是五味杂坛。
十三年，主公沉睡了十三了，他也守了主公十三年，于是改名十三。然而那些害了主公的人，这十三年却是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得舒畅顺心，却不知道主公在沉睡中日日夜夜难受的叫喊声。
他恨不得替主公疼，恨不得替主公难受，所以他也恨不得杀了那些人，抽筋剥皮，万蚁蚀心！主公却不愿意再去追究，放下那个祸国殃民的女子是好事，但是这样放下……也未免让人太窝火了！
既然主公不愿意背负，那便由我来吧！我来当这恶人，我来当这狠心人！
“啪！”把手被他从窗户上生生的掰了下来，他定了定神，掩饰的笑道，“这窗户的质量也太次了些吧，竟然这样就断了。”
古月没有感觉到他的异样，只笑道，“窗户也便罢了，你毕竟是习武之人。不过以后下手还是分清楚轻重的好，不然若是娶媳妇儿了，稍微不注意将人家的胳膊拧下来了，到时候可有得你哭的。”(未完待续)




调茶师 第一百一十一章 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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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夜了起了风，一直刮到了早晨都没停歇，沉荼护着灯笼小心翼翼的快步前行，总算是在墨先生规定的时间内赶到了茶会。
“这不是弃权的沉荼吗？没去后山怎的回我出云茶会了呢？”钱喜以自己的身体为阻碍，拦住沉荼的去路，讥讽道，“说弃权就弃权呢，那后山是给了你多大的好处啊？”
听到钱喜的话，室内的喧嚣声顿时一静，所有人的视线全都挪到了沉荼身上。晦暗不明的光线下，沉荼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他们视线里传来的愤怒、嘲讽和不满。
一年一度的交流会虽说奖品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并不值得一提。那些昂贵、珍惜的茶叶，赢了的话是茶会的，他们自然不在意这点东西。但是他们身为出云茶会的人，对于这种集体荣誉的事情自然是极为关注，因为这关系到茶会之间的排名，关系到每个茶会之间的资源，他们如今不是第一，自然那些曾经属于头魁的资源要让给后山了。
往年后山没参加便也罢了，今年参加了他们出云茶会便输了！那么往年的荣誉，竟然都变成了那是因为后山没参加，所以才让他们出云茶会侥幸得到的！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人最可怕，也最难与他们讲理。昨日他们不知道被多少人话里或明或暗的讥讽嘲笑了，这种事，别说他们在家里没受到过，便是在外面也没遇到过！
“你说啊，后山给了你什么好处，是不是那茶小二说可以让你以身相许，所以你才不知廉耻的直接弃权？”钱喜大喇喇的挡在门口。犹如一道只为拦住去路的坚硬山石一般，纹丝不动。
他的话说得很是难听，沉荼的手渐渐的握紧，面色也变得愈加的难看起来。
钱喜看着她却是一笑，“怎么，你还不高兴了？你跟西岭的十九皇子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如今他走了。留下了你。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想知道。只是男女之间那点事嘛……嘿嘿……”
“听说你经常在他家待到夜黑才回家？”
锐利的目光犹如一把磨得飞快的箭，狠狠的，直直的。射向了钱喜。沉荼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攥紧的拳头因为太过用力正在微微颤抖，骨节泛着白青色的光，在灯笼的光线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显眼。
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生气吧。反驳吧，怒骂吧，变成以前的你吧！不要再像一潭死水一般古井无波；不要让我觉得自己说什么做什么，跟你都没关系；不要让我觉得你死了……
明明我们才是最像的两个人。所以别让我一个人闹腾觉得孤独。
钱喜心里期盼着，脸上却是一脸的鄙视。
手心渐渐松开，沉荼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能麻烦让一下吗。你挡到我的路了。”
不要再暴露宣泄自己的情绪，每种情绪都是必经，也是终将过去的。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念过去，不畏将来！
“若是各位想要我一个弃权的说法，至少也得让我先进教室不是吗？”她浅浅的笑，将灯笼举在钱喜面前，说道，“麻烦让让？我还有事情要跟大家说呢。”
钱喜怔怔的让开道路，只觉得她的笑颜就向初春里含羞而开的花朵一般，美好而恬静。直到沉荼站到了台上，他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懊恼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出气：怎么这么没出息，就这么笑笑就让她过去了！
沉荼站在台上，认真的看着坐在课桌前的同学们。他们或多或少跟沉荼都说过话，然而素日里的交集却是不深，看向她的目光中有探究，有怨恨，有疑惑，也有安慰。
自己弃权的事情，估计是让他们受委屈了吧，毕竟一个个的都是天之骄子。
“在终辩开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题目。”她的声音清脆，掷地有声。
众人却是愣了愣随之一片哗然--
那个题目哪怕是他们，也是费尽了心思也拿不到的！沉荼这么个小人物，怎么拿到的？她曾靠着白家侥幸获得了吴家的家产，从这一点来说能与他们勉强平起平坐之外，他们其实从心里还是看不起她的。然而今天她却告诉他们说，她早在开始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题目。
他们做不到的事情，她却轻松的做到了。
“那你为什么弃权？”
“既然如此你便应该为我们夺回头魁才是！”
“那你为什么不……”
两手平摆在面前往下压了压，待众人渐渐安静下来了，她才缓缓的开口说道，“你们一定好奇这答案我是怎么拿到的，而且还会问我为什么不借由已经知道题目的优势，一举拿下头魁，为你们争得荣誉。”
“但是，你们想过吗？若是顺利，我用着这作弊的方式夺得了第一，别人若是举出证据说我作弊呢？若是不顺利，我依旧没夺得这第一，依旧是输在了后山人的手上，别人依旧将证据拿出来说我作弊，甚至是连作弊都没有赢！”说到这，柔软的声音一转，变得铿锵有力，“我知道各位因为我弃权的事情受委屈了，然，出云茶会自古以来便是以实力取胜，若是此事变成了出云茶会的污点，我想各位所受的委屈定然不止如今这么一点。”
“所以，我弃权了。”
“唯有这样，才能让隐藏在暗处的人无计可施，让他们后继无力。”
墨先生站在暗处观望已久，听到这忍不住赞叹地点了点头。他从黑暗处站出来，拍手鼓掌道，“说得好，做得对！”随着他的鼓掌声，其余人也跟着风拍起手来，一时间，掌声犹如潮水般朝沉荼席卷而去。
墨先生什么时候来的？！
沉荼在片刻的昏眩之后，回过神来，连忙向着墨先生行礼道，“失礼了。”
“沉荼你这事做得对，我们出云茶会的确是经不起这样的脏水乱泼。身正阳光斜的事情，我也遇到过不少了，如今你这一招虽说是让我们出云茶会失了第一，但是却赢了自己。”伸手扶起沉荼，墨先生继续说道，“调茶师的心境修为就是一个突破自己的过程，从年轻到成熟的过程，我期待你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能如沉荼一般，突破自己！”
……
天光乍现，玉扳指闪着莹润的光泽，他看着远处的天，叹道，“不怪你办事不力，是她成长了。”
“是属下轻敌了。”阴暗处一个清秀的声音响起。(未完待续)




调茶师 第一百一十二章 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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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头青一般横冲直撞的少年，要经历挫折，才能变得坚强独立。
今日下午无课，茶会的学生都回了家。沉荼站在门口，笑着跟最后一个还未走的同学道别之后，她转身到偏僻角落处，终于松了口气，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胸口，柔声安慰道，“别怕了，没事没事，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她躲在角落处，以为没人看到自己，却不知道自己的身影已全落入了他人的眼中。楚荆举着千里眼，远镜里的她脸白如玉，长发如瀑布般在垂在身后，眼神里有一种温柔而坚定的光芒，夹杂着些微的后怕和担忧，嘴唇却是张张合合的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楚荆问道，“她说什么了？”
一个黑衣人快步的离开了房内，片刻之后，另外一个黑衣人跳进来，恭敬的跪在地上轻声说道，“回公子的话，她刚才说……”说到这里，黑衣人犹犹豫豫的，似乎是在斟酌自己到底应该用什么语气来复述。
楚荆回过头看着他，眉头一挑，说道，“直说。”
“她说：别怕了，没事没事，都过去了，都过去了。”黑衣人沉声回答，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严肃些，却还是没敌过这小女儿心态的语句，惹得楚荆哈哈大笑。
早晨那挡路者斩的气势果然是装的啊……
放下千里眼，楚荆突然来了点兴趣，挥手道，“我去看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的花香，这是北凉的郡花。天气越热便会开得越烈，花期却是很短，从小暑后开花到花谢只有三天的时间。稀稀拉拉的蜜蜂勤劳的忙着采蜜，一只苍蝇却像是迷了路，又像是被阳光晒得头晕目眩，翅膀挥舞着忽高忽低的落在沉荼的脸上。
沉荼一怔，僵硬着脸。抬起手狠狠地往脸上一拍--
跑不掉了吧！
她心里暗喜。也不顾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感，摊开掌心放在眼前，却是空空如也。
“沉荼姑娘这是做了什么错事。要自己惩罚自己？”楚荆笑着走过来。
沉荼的眼睛四周转了一圈，寻找着那只苍蝇的踪迹，听到声音，视线又挪到了楚荆身上。
白受罪了。竟然让它跑了！
心里不开心，面上依旧是无懈可击的笑容。她向楚荆见礼道，“又见面了，楚公子可是找我要回披风的？”
两件披风早已被她洗得干干净净，本想让亦陶带给楚荆。却没成想到，平日里不想见的时候老是出现在眼前的人，到了需要的时候。却不见了身影。找不到亦陶，又联系不上楚荆。披风便在她衣柜里生根扎窝，转眼便是快有一个月了。
刚才害得沉荼自己扇自己巴掌的罪魁祸首的苍蝇，晃晃悠悠地飞到了楚荆的一边，张牙舞爪的停在了他的胳膊上。楚荆看着沉荼那双还带着些微懊恼的眼睛，皱了皱眉头，只是随便的一伸手，便将苍蝇捉在了手上，问道，“你可是在寻此物？”
沉荼脸僵了僵，那么丢脸的事情怎么能够承认！“并不是……只是楚公子，之前的事情承蒙您关照了，如今既然见到了，您就给我留个地址吧，我一会儿便将披风给您送过去。”
她话题转得很快，衔接得天丝无缝，话也是说得一本正经，本应让人没有任何察觉，然而楚荆却眉头紧蹙，说道，“你可是在寻找这只苍蝇？”
“是……是的。”沉荼顿了顿，依旧笑道，“麻烦楚公子告诉我披风送至何处？”
将捉住的苍蝇拔去翅膀，楚荆将它放入沉荼手中，说道，“不愿意笑就别笑，太难看了。披风我会自己来取，还有，下次你若是要躲起来说点什么话的话，最好是躲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