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琏二爷
作者:顾盼盈盈
前生眼瞎心盲、糊涂荒唐只求今世得补己过、闻达四方内容标签:红楼梦宫廷侯爵重生古典名著
红楼之琏二爷 分卷阅读1
第1章再世红楼
“二爷,周爷爷让人从前头传话回来,说是宫里头的牛车约莫着还两条街就到了,里头老太太、太太也得着信儿了,怕是这就要送大姑娘出来。”
倚在门旁打瞌睡的依人还没来得及打起纱帘子,小厮旺儿就自个儿掀了帘子进来,面对着贾琏利落的打个千儿,才顾上整整头上歪了的小帽。
一头一脸的汗,印子都浸透了帽檐子,显然是顶着午时的大太阳一路连跑带颠儿赶回来报信的,生怕晚了一步,回头连主子带奴才一起吃排揎。
贾琏晒然一笑,顿觉手上的冰碗都失了味道。随手将东西置在炕桌上,他长腿一伸直接跳下地,也不管依人翠儿几个丫鬟的娇呼埋怨,顺手就把还半蹲着的旺儿扯了起来。
“喝口水歇歇,老太太、太太他们从正院过来且要一会子呢,小丫头子才过来传的话,大妹妹那儿正忙着呢。你让你们二爷去门口干晒着又没赏钱。”
贾琏本就是一身的纨绔习气,这会儿又添上几分漫不经心,让人听着越发没个正形儿。
旺儿闻言还想劝,贾琏直接从炕桌上端起盏凉茶塞到他怀里,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一眯,后背直窜凉气的旺儿就闭上了嘴。
他们二爷自打去年头上得了场风寒,便就格外不好说话起来,一时恼了,管你什么功劳苦劳几辈子的老脸,拉倒了就是一顿板子,偏大老爷还纵着,老太太和两位太太虽说次次都呵斥,老爷也摇头,却也碍着大老爷奈何不得二爷,如今一家子下人谁还敢来捋他的虎须呢。
见旺儿牛饮下一盏好茶就把一张嘴绷的蚌壳似的,贾琏也就不再瞧他,只站直了身子由着两个大丫鬟给他整理头冠衣裳,半阖着眼好不惬意,口中随便一哼,就是近些日子大热的吉庆班《铡美案》的唱腔。
自打一场风寒从充军的苦寒之地烧回了年少之时,贾琏浑浑噩噩的很是了些时日才敢相信自个儿不是烧糊涂了犯癔症,而是真真正正回到了当年那个花团锦簇的荣国府,几乎是病一好就拿着月例领着小厮们窜遍了京中大大小小的戏苑牌楼。若不是灵机一动给亲爹赦大老爷孝敬了淘换回来的一点前朝旧物,怕是早就被一顿家法打得躺在炕上动弹不得。
只是那本就比二房贾珠差着十万八千里的声名更是败坏的狠了。
贾琏也并不以为意。在这家中,便是他真个儿头悬梁锥刺股,众人口中也越不过贾珠去。至于外头,他外家周太傅一家都在先前二废太子的风波中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亲娘心病身病夹杂着早早仙去,父族长辈也是在这次宫闱之乱里元气大伤闭门不出,如今上头谁眼里能有个他呢。
倒不是贾琏自暴自弃,而是规规矩矩科举入仕,有个见风使舵好舅舅的贾珠等的,他贾琏却是等不及了。
贾琏左思右想,将几桩要命大事在心里权衡了几个来回,等过了把上辈子充军时做梦都不敢回想的瘾头,就老老实实回到府里伏低做小。乖乖的从正院一路被呵斥到东院,间或挨几下不疼不痒的捶打,顺便舔着脸贴上了之前一直不冷不热的亲老子贾赦。
无他,贾琏对自己于进学一道上的天赋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他上辈子学的那点货早丢还给了蒙师,眼下重新捏起来闭门苦读,想要出头怎么也要十几二十年,到时黄花菜都凉了,娇生惯养的琏二爷又要变成酷吏手下的“兀那杀才”。想一辈子富贵无忧,还是要走点不足为人道的偏门方为上策。
人情练达这篇文章,贾琏自认作的可算上乘。
想投机,第一桩要命事便是出门。满京城谁不晓得宁荣二府的爷们这些年被拘在府里养得比姑娘还细?想出门,老太太头一个不乐意。
他先前仗着要去族学带着人溜了号,已经留了底子,再想出门,满府里能让老太太闭眼不管的,也就是一个混不吝的赦大老爷。
为了讨好自宫闱之乱后越发六亲不认的亲爹,贾琏很是花了不少心思,更赔上了全部私房,险些被自个儿的奶嬷嬷去老太太那里再告一状,才算勉强讨了贾赦欢心,扯上虎皮做大旗,得以日日出门给大老爷“办事”。
办着办着,贾琏总算是搭上了苦思良久的通天青云路,手上有钱有人。虽说都是借势而为,却到底是砸开了不少门路,也把回暖的父子亲情砸得日渐瓷实。
若不是跟的主子还在渊里潜着,他琏二怎么也不至于还要在府里受这些闲气。
元春日后确实是天家贵人,威严体面,可她那份威仪是两房金山银山堆出来的。外头花团锦簇,关起门来好处却都让旁人得了。干跑腿不沾光,还总被人顺手隐私算计这样的糟心事贾琏可不想再来一回。
贾琏的心早在上辈子被抛出去当弃子的时候就凉的透透的,再世为人更是冷眼将这一府主子奴才的真情假意、心思算计看得分明。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琏二以前自己荒唐糊涂也怨不得人,但如今想想两房私下的过节、老太太的偏心寡情、二房的为人,只觉没意思的很,十万分不想再烧元春这灶。
今生谁更显贵还未可知,这会儿就想拿他当管家小厮使唤,万万不能够。对元春小选入宫这事儿,他不想管,也不想沾手。有那份功夫,他还不如多多行善,也好补补府里损掉的阴德。
周瑞个狗仗人势的东西还想指使他这个正经爷们,做他娘的春秋大梦。
前头不长记性的翠云碧倚早让贾琏带去东院配了大老爷的小厮,留下来的翠儿依人个顶个的有眼色。晓得贾琏今儿很是不耐烦去送大姑娘,不管自己心里如何想,她们手上却都是又轻又慢,仿佛二爷的服饰上有捧娇花,足够理到明年似的。
屋里一时静的旺儿心肝都颤了,后知后觉想起二房太太的话在这院子里已经不好使了,不禁悔断了肠子。没招可想,他只能垂着头拼命把气喘匀了,深恨自己不能缩到地砖缝儿里,心里求神拜佛盼着他们二爷千万别睁眼看他这败兴的玩意儿。
贾琏闭着眼也能猜着旺儿如今的动静。轻轻嗤笑一声,贾琏实在懒得管这么个忠心的蠢货,略抖了抖手命丫鬟们退下,便自己走到门边,顺着小丫头子殷勤打起的帘子向外瞥了一眼。
廊下匆匆疾步走过来一个圆帽青衣小厮,正是前头他打发去东院向贾赦讨主意的兴儿。
兴儿向来眼尖心活,远远就瞧见了屋内的贾琏,急忙三步并成一步窜到门口,手上打着千儿、膝盖却实实跪在了青石上,恭恭敬敬回话:“回二爷,老爷昨儿夜里风吹了头,身上很是不爽利,怕是起不得身,送不得大姑娘了。”
兴儿一面回话,一面抬眼觑着贾琏神色,见贾琏眉眼含笑,胆子愈发大了,涎着脸继续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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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也说这样离别之事伤人脾肺,老爷吩咐二爷也务必妥善保养,不要伤了身子反倒累老太太忧心,就是大孝了。若是二爷当真舍不得大姑娘,还请二爷等上一等,替老爷送一份程仪给大姑娘,也是一片真心。”
这话听完,贾琏都不由摇头失笑,也不管一屋子人各异的脸色,抬手叫上兴儿、旺儿,自回书房稳稳等着去了。
烈日当空、酷暑难耐,东小院儿里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也不知拱出了多少人心头的无名火气。
第2章亲情
贾赦也不晓得要从他自个儿私库的哪个角儿里扫点积年的老物来送给大侄女,直折腾到邢夫人一脸虚汗在老祖宗贾母跟前几乎都立不住脚了,才由特意更了回衣的贾琏送到了府门前。
贾琏才笑嘻嘻的团身给老太太并两位太太行了礼,把贾赦添的小物件塞给元春的丫头,宫里的青布篷牛车就已经转到了宁荣街上。两府里散出去的小厮管事一传一递,消息就顺着青石板路风也似送到了主子们面前,连宁国府里头新进门的珍大奶奶尤氏都赶了过来,扶着小丫头的手立在了王夫人身侧,似是低声宽慰着她。
一堆子面上或忧愁或伤悲的女眷堆里偏多出个眉眼带笑的贾琏,实在是要多打眼就有多打眼。
贾母原本已经为了迎接宫使掩下了怒容,这会子也不被贾琏那副嬉皮笑脸的惫懒样子气的脸色发僵。
她虽眼下不大管事,却也听赖嬷嬷回过几句,说是府上的管事们一早就请了琏儿出来主持大局,该是琏儿比她们这些女眷早到才是。且不说方才她与王氏在房里细细叮咛了元丫头许久,了不少时辰,单说琏儿一个住在前头的大男人,竟是比她们这些从后头过来的妇人还要慢些,就可见大房爷俩个压根儿没将她这个老祖宗的话放在心上!
元丫头入宫可是为了府里上上下下,熬出头前也不晓得还要受多少不能对人言的苦楚磋磨,大房这两个孽障可好,连已经隔了房的东府都不如,真擎等着日后沾光不成?到时候怕只记得埋怨元丫头不顾年亲大伯亲堂兄了。
有心说贾琏几句,贾母却又怕他混不吝的在府门前不服管教,让愈发近了的宫使瞧了去,元春不好为人,只得按捺下来,忍不住斜睇了他好几眼。
贾琏面上一副混不在意的没心没肺模样,暗中却是把近前几人的神色都看得分明。他晓得老太太心里气他不识大局,继母邢夫人多半在埋怨他们父子两个又给她招祸。至于婶娘王夫人嘛,怕是心里又气他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又怨周瑞两口子办事不牢靠,又怕元春入宫不细致不妥帖,将来不能惠及父兄,一颗心揉碎了变成八瓣儿也未必够使。
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微微一弯,贾琏恭敬有礼的与竭力摆出副端庄大方掌家太太派头的堂嫂子尤氏见过礼,就端正了颜色看向已经梳妆一新的堂妹元春。
“大妹妹,宫中不比府里,天家威严,雨露皆是君恩,哥哥虽心中舍不得,却也知道这是你一片忠君之心。只盼着今后你在宫中尽心侍奉,勿要为家中悬心,方是咱们一家的本分。”
贾琏自小就嬉笑无忌,全不似贾珠端方君子行止有度,元春还是头一回见他这样肃正模样,不由也把心头的恼怒忘了几分,又听得贾琏话中占着大义,忙对着宫城方向福了福身,面容贞静的应声。
见自己一番惺惺作态之言说的众人都正了神色,贾琏心内不由好笑。他这番话无非是将前世里头元春封妃回府省亲时,二叔贾政那番溜须拍马的言辞换个模子说出来,听着大忠大义,仔细琢磨可还有一点人伦亲情的滋味?若是一家子媚上都只有这么点子道行,不得圣心也就是应有之义了。
贾琏不欲与她们多言,眼神便分外好使。宫使们才走到近前准备勒停牛车,小厮们还没张嘴通告,他就大踏步迎了上去,拱手时两个荷包悄然无声就进了领头之人的口袋。
来的小黄门虽说也是个七品官,把持的又是这样的差事,接人的时候那是拿惯了各色好处,惯会门缝子里瞧人的。可他毕竟也还是第一次从公侯府第接正经的大家闺秀入宫,一路上按着上头的吩咐晾了荣国府一干人大半天,心里已经有点惴惴难安,这会儿贾琏主动示好,竟是得了个实实在在的笑模样。
小黄门笑完了也觉失态,只不好立时就板起面孔,只得和善的请元春上车,那边车夫已经帮着打起了帘子。
虽然荣国公贾代善已去,如今一府当家人贾赦不过是个一等将军,贾政也才五品,但宁荣二公余威犹在,元春是国公爷嫡长孙女,小选入宫已是低就,便是黄门们专跑一次接她也使得。可为着上头的意思,不但要与不入流小官家的女儿们一同进宫,连次序都排在了尾巴上。这会儿车帘一卷,便露出几张清秀的小脸来。
即使事先已经从娘家兄长王子腾那里得着了信儿,亲眼见着一群连家里使得大丫鬟都未必比得的小户女孩儿要与自己金尊玉贵的女儿共乘一车,王夫人的脸色还是不僵了一瞬,贾母的脸色也算不得好看。
倒是元春依旧是八风不动的淡然模样。她今日已经卸去了闺中常配的金钗玉环,头上不过几朵纱堆的花儿,浑身上下挑不出一丝逾矩之处,除了举手投足间的豪门世家气派,瞧着倒与牛车上的其他女孩儿有了几分相似。
按着宫里的规矩与黄门行了礼,元春就扶着丫鬟抱琴的手上了车,也没与人去挤,只捡了车门内侧的角落坐了,从始至终后背挺得笔直,连布篷的边儿都没挨着。抱琴见她安顿好了,也忙抱着包袱爬上车,主仆两个松松坐在一处。
这时元春才回首看向了贾母王夫人等,一向雍容娴静的面上终是浮起一丝波动,一双凤目似有水光闪过,却只是虚拜一二,便被布帘遮住了面容。
小选接人进宫都有定好的时辰,既然前头耽搁了不少时辰,这会儿自然也容不得贾家人闲话,黄门还算恭敬的行了个礼,就吩咐车夫掉头。
牛车才动,王夫人的身子就晃了晃,幸好两边的婆子丫头得力,才没闹出大动静。
贾琏虽厌了王夫人为人,这会儿见她真心为元春离家伤怀,也不由心内叹息,扭头便准备叫人抬了小轿来接贾母并二位夫人回去,只话没出口便被赖大周瑞他们抢了先。
贾琏也不以为忤,只默声跟在了贾母轿子旁边,打算略尽孙辈的一二本分再回去把之前对了一半的帐盘完,谁知贾母却突然当着一家子主子奴才的面儿苦口婆心了起来。
“你年纪大了,眼瞅着也到了说亲的时候,老婆子也管不得你了。只你怎好的不学,偏学你那糊涂妄为的老爷?他一辈子糊涂,你不劝上一二,反倒跟着闹。进学不如你大哥哥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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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竖咱们家也不指望这个,怎的府里事也不肯好好管?你大妹妹这一去,今生何时再得见都没个准信儿,你这做兄长的竟不怜惜,如何使得?”
贾母一面说,一面就忍不住沉沉叹息,眉头都紧了几分。她这一生,真是为大儿子一房操碎了心。
贾琏心内一晒,面上倒还算恭谨,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听着不大入耳:“孙儿想着,老爷虽糊涂,到底是老子,怎能不敬着呢?老爷有吩咐,做儿子的自然只有从命的。再者,二叔、大哥哥向来对赖管家、周管事都信任有加、多有赞赏,既然有他二位在外张罗,孙儿于管家一途十停里学了未必有五停,来了也只是添乱,便先孝敬老爷了。”
贾政贾珠父子,向来是心无旁骛。今儿一个去部里点卯,一个去大儒处进学,大约只在晨起给贾母请安的时候见过元春一面。亲老子亲哥都没有鞍前马后的跑腿张罗,这会儿只问他一个,还真是……拿他当了管家了。
贾琏话里话外的推诿之意贾母当然听出来了,一旁一直拿帕子抹泪的王夫人冷不丁接了话头。她还是一贯的慈眉善目,瞧着贾琏的神色仿佛与瞧贾珠时没有什么不同。
“老太太也莫要怪琏儿,他才多大呢,还不是大老爷如何,他便照着描。谁不知道琏儿是个重情的?他与元春打小一处长的情分,只是面上不显罢了。如今元春帮一家子老小尽忠心去了,您心里头估摸着是不自在了,可也别苛了咱们琏儿。”
短短几句话,又亲热又慈爱,元春的体面有了,贾琏的过错也推了,真是把旁边木头一般的邢夫人比到了泥地里。
贾琏瞧一眼只看风景不说话的继母,笑了笑便借着话下坡:“还是太太知道我。”
只可惜二太太这颗慈母心,旁人半分得不着,心狠处便是男子也要自叹不如。至于她自个儿的儿女,却也未必消受得起。
贾母也跟着笑,算是给王夫人的体面,话里却带出了另一桩事:“所以说爷们都还是要讨了贤妻才能稳当,既然珠儿的事儿已经差不多了,琏儿这儿也得你相看起来,总不能由着大老爷糊涂。”
说着,贾母还拿眼去看贾琏,四周的婆子们也都应景的嬉笑起来,好似没人瞧见一旁邢夫人那紫胀的面皮一般。
贾琏面上喏喏,只一眼便晓得邢夫人是个指望不上的。
这事儿,还真只能瞧他自个儿的。
第3章不平
历来并没有当着小辈商量亲事的规矩。贾母打趣了贾琏一句,也就不再提及,转而问起了王夫人下月家中宴饮并亲朋故旧人情往来等事。婆媳两个一问一答,倒也料理的妥帖周到。
荣国府早已不是老国公还在世时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热闹景象,一场宫变之后更是门庭冷落了许多,来来往往的帖子少说去了三分之二。贾琏垂首听了许久,贾母同王夫人商议的最大的几桩事竟都算是自家的。
一个是二房宝玉的三岁小宴,贾母的意思是要趁着宝玉刚启蒙,请亲戚们都来坐坐。一则给宝玉添添福寿,二则也是让人瞧瞧宝玉的聪慧,并不是什么酒色之徒,得传来传去都是抓周时候的浑话,没得埋没了宝玉。
一个则是国子监李祭酒家大姑娘及笄礼。李家大姑娘已经与贾珠过了小定,两家商议的是等女孩儿满了十五就正式下聘,年底完婚。既是这样的亲厚关系,这及笄礼就不能薄了,贾母思量片刻,又在王夫人先前备的单子里添了八匹贡缎并一套水头极佳的玉石头面。
关系到自己心肝儿似的一双佳儿,王夫人为女儿元春忧愁忐忑的心思都去了不少,终是彻底缓了过来,也有心思回报贾母一二。
她垂眼略一琢磨,便含笑主动提到了贾母的娘家人:“说来,老祖宗还没见着云儿那丫头。正巧她可怜见儿的也出了孝期,不如媳妇让周瑞家的去把云丫头接来住些日子可好?等着下月过了宝玉生日,史家再来接也使得。”
史家三兄弟里,贾母最疼的便是史湘云之父史,偏偏史在宫变中去的不明不白,其妻薛氏生产之后也因产褥热没熬多久去了,只留下个襁褓中的史湘云。
为着当今圣上至今没有赐给当天在宫中轮值护驾的史谥号,也没有给史家任何褒奖,不说姻亲们,便是史家自家都不太愿意沾手史湘云这个烫手山芋。可圣上却又一道圣旨让史家二老爷史鼎袭了史留下的侯爵,一等未降,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上意,史鼎夫妇搬进忠靖侯府时也就顺便把史湘云抱到了身边抚养。
当日史的死讯一传过来,本就担惊受怕的贾母直接昏厥了过去,把贾赦贾政兄弟唬的魂飞魄散,生怕自家老祖宗为了娘家坑了儿孙。贾母心中明镜似的,也不用儿子们想辙把话说出口,醒来后只说身上不爽利,直接闭门谢客,直熬过了史之妻的头七,熬到史鼎夫妻入住忠靖侯府正院,才算大好。
史湘云满月周岁,自顾不暇的贾家也都只派了几个二等仆妇上门随礼,贾母这个正经姑祖母竟是至今还没亲手抱抱这个苦命的侄孙女。
与大不如前的贾史两家相比,王家这一辈的王子腾凭着宫变护驾之功一飞冲天,眼瞅着来日位极人臣板上钉钉,王夫人既然敢接史湘云来,估摸着史家是真的没事儿了。
贾母听得也是一怔。她何尝不挂念大侄儿留下的这一点骨血?不然也不会隔三差五便命人送些东西过去。只是她到底是贾家的老祖宗。
摸索了一会儿手上的楠木拐杖,贾母微微颔首,便是允了王夫人的话,却是一字夸奖也无。
王夫人也不以为意,将贾母送到上房歇息下,就带着人自回荣禧堂东院处置家事去了。今儿为防宝玉哭闹不休,王夫人一早就将人送去了王家,一会儿要趁着暑气消散又不太凉的时候接回来才是。
这么重要的差事,王夫人自然是属意贾琏去的,可惜她正打算将贾琏叫到身边说话,大老爷贾赦身边的小厮四喜就从拐角处窜了出来,显然是等了贾琏有些时候了。
贾琏心中连连称赞四喜实在是有眼色,也不用四喜开口,直接对着王夫人就是一揖:“想是大老爷有要事吩咐侄儿,还望太太体谅,侄儿一会儿再来给太太请安。”
说罢,也不等王夫人再叮嘱几句,带着四喜脚下抹油一溜烟去了。
周瑞家的一直规规矩矩侍立在王夫人身旁。这会儿贾琏走了,周瑞家的便替了大丫头环的位子,虚虚扶着王夫人,边走边觑着她的神色说话:“要奴婢说,琏二爷这性子也太跳脱了些,太太一心想着他,还要把咱们凤哥儿说与他,怕是二爷心里并不明白太太的苦心呢。”
王夫人本就为着贾琏这一年多渐渐不好掌控而惊心,听了周瑞家的这话面上便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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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却是不咸不淡的叱了她一句:“爷们也是你能议论的?纵的你们愈发没了规矩。”
王夫人心内本就不愿把侄女王熙凤配给贾琏。王家豪富,哥哥王子腾前途无量,凤哥儿这丫头在家中更是比她当年受宠多了,若是配给贾琏,日后自己的珠儿宝玉若是与贾琏不合,王家该给哪一个撑腰?再说她虽为了珠儿进学科举给他定了李家大姑娘,心里对恪守古礼又寒酸清贫的李家也不是没有怨言的,将来凤哥儿进门,妯娌间的嫁妆差的也未太多了些。
奈何王子腾不知怎的就瞧中了贾琏。他的意思,就是王家的意思。王夫人在荣国府小心谨慎的侍奉了婆母这么多年,这一二年吐气扬眉靠的就是王子腾,日后儿女们更要依靠这个舅舅,自然也不敢在明里拂了王子腾的面子。
王夫人主仆心思如何暂且不提,这边贾琏离了正院心情却是好得很,进贾赦书房后行礼都比平时快了一分,倒把贾赦惹得老大不痛快。
赦大老爷有心给贾琏这个不孝子点颜色瞧瞧,偏偏看遍整张书桌,金石玉器没有一件是他不爱的,连手边的茶盅都是贾琏月前淘换回来孝敬他的前朝旧物,正是宝贝的时候,万万不能用来砸人,也只得罢了。
重重撂下茶盅,贾赦的眼皮也跟着茶盅盖子颤了颤,才咳嗽一声瞪了贾琏一眼:“孽障!天天就晓得跟着旁人烧热灶,我看你怕是连自个儿姓甚名谁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