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雪今存
作者:酸奶和豆奶
将军攻vs帝王受,故雪今存,以雪喻珍爱,跨越十一载爱恋犹存。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一直有个人视你如初雪般美好。朝代设定完全架空,作者历史废,请轻拍。内容标签:强强宫廷侯爵情有独钟天之骄子
故雪今存 分卷阅读1
第1章第1章
臣隋毅启奏:
前有蚩剌流寇夜袭,然已出兵击退,驱于阴山外四十里。
折军中将士三百人,俘敌一千,边境民生得保。
现粮草尚充,军情以当尽时回报。
一别十载,境隔远山。今外寇已攘,山河复安,陛下尽可宽心。
塞外暮色落日远,京中繁花应尽妍,可曾博帝君一笑?
常闻风卷大漠黄沙啸,遥忆琼台宴饮时。
鲜衣惊鸿白马骢,仙才一叹是游龙。
臣虽遣守于太阴,常寄心于君王。
愿天佑吾皇,福寿安康,千秋万代。
隋意
天和六年二月
景朝年轻的皇帝赵筠合上战报,这西北大将军隋毅的军情奏章向来只有寥寥十数字,讲完战况即结。这次竟然反常地写了一整页,言语之间还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奇怪,更稀奇的是开头还是臣隋毅启奏,落款就变作了隋意。
都道这建威大将军从军之时嫌自己名字太过书生气,改“意”字为“毅”,方显男儿铮铮铁骨之志。莫非一时糊涂又写岔了?
不待这事占据皇帝的思绪,身边的首席太监小夏子在外间口通报道:
“启禀皇上,宸妃娘娘恭请圣驾去延熙宫用午膳。”
赵筠想了想,回说:
“知道了,朕是许久没去看她了,你且去通传,朕待会就过去。”
午后御书房内,赵筠搁下画笔,端详着刚刚完成的腊梅双禽图。叩叩响起一阵轻柔的敲门声,随即贵妃提着裙摆,盈盈走来。
“贵妃,你来的正好,快来看看朕新作的这副画。”
画卷上松柏青苍,腊梅盛放,梅枝上一对山雀相视而鸣。雀的眼睛以生漆点绘,神采灵动,栩栩如生,仿佛在乐歌着微微的春意。
贵妃抿着红唇,泛着笑意称赞道:
“皇上御笔丹青,自然是极好的。”
赵筠心情也颇为开朗,提议去御花园逛逛。一行宫女太监都缀在几米之后,不敢太近扰了帝妃闲情。御花园内玉兰已尽数盛开,一树树或纯白或淡紫,桃花和梨花也初露了苞芽,在雕梁画栋的背景下显得越加致。赏着皇家园林里的春色,赵筠却莫名有些感叹。
“如意”
贵妃脸上有一瞬不自然的僵硬,赵筠立即想起,她不喜欢以前这个名字,自己一时恍惚又叫出了口。
“贵妃,你说江南的梨花和桃花是不是已经都开繁了,河堤边山坡上一片片落雪和桃云,定是十分美的。”
雍容华贵的妃子侧过她描着花钿的致容颜,眉如黛鬓如云,发髻上一只金凤步摇反射着阳光刺得赵筠眼睛一痛,连忙避过眼望向湖心亭。只听贵妃不紧不慢地说:
“乡野凡景哪里比得上这巧夺天工的天家御园,陛下要是喜欢,臣妾着总管再将御花园修葺一番,无论扬州苏杭都能缩影进这宫内一隅。”
赵筠微皱了皱眉,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不必了,劳民伤财,何况再怎么修都是园景,无甚区别。”
“皇上,晚上到雍福宫进膳如何?”
贵妃忽然话题一转,赵筠想起今日午膳过后宸妃邀他晚上还去延熙宫,虽然他尚未应允,但……
“不了,今日折子还没批完,朕就在景正宫用膳。”
贵妃脸上毫无失望之色,福了福身子。
“请恕臣妾先行告退,回宫考教太子功课。”
赵筠点头准了,末了又忍不住提醒一句:
“昱儿才五岁,莫太严苛了。”
贵妃面色不改,缓缓开口:
“一国之储君,理当自小习圣贤之言,明治国之理,不敢懈怠。”
说罢行了礼,带着一行宫女太监渐渐走远,赵筠也没了兴致只好转身再回御书房。
延熙宫内殿,宸妃正犹豫不决晚上是簪点翠羽冠还是蝶翼金瑶,对着铜镜顾盼挑选,身后一名梳着双髻环的小宫女轻声通报:
“娘娘,景正宫的小太监来通传说皇上今晚不过来了,在御正殿用膳。听我们的人说贵妃娘娘下午也请皇上来着。”
宸妃将手里盛着丹蔻的小金匣子往地上使劲一掷,吓得回话的桃红赶紧跪在了地上,只听头顶咬牙切齿的一阵咒骂。
“贱婢就是贱婢!前些天再没见她狐媚皇上,偏偏我一请她就跟我对着干!她就是害怕皇上留宿我延熙殿,不过是生了个儿子,真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桃红跪着战战兢兢地问:
“那给皇上备下的菜肴还上吗?”
“吃什么吃!本宫没胃口!你们都给我滚下去!”
清晨到日暮,一天很快便过去了。
春闲花开,秋赋月影,四季轮转,白雪刚才覆上了宫垣,转眼新燕便又衔来了春泥。宫墙里的日子看似一帧帧过得缓慢,却又不知不觉间流逝得飞快。
第二年春天,西北大将军隋毅班师回朝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
第2章第2章
“杨铁匠,你还在拉什么风箱啊!隋大将军马上就要进城了,去晚咯可就没好位置啦!”
“我不喜欢瞧热闹,你们去吧。”
“嘿,你这人不是最喜欢英雄侠士嘛,听说这隋将军可以千米之外弯弓射敌,单骑入营取那蚩剌人的首级,简直武神降世无人能敌!”
杨铁匠抹了抹手上的灰,解下围裙。
“真这等厉害?!那等我关上铺子一起瞧瞧去。”
“柳凤儿,你这,这脸上胭脂也抹太多了吧!快走了,顺京大街上都快站不下了,还好小瑶央她开茶馆的爹给咱们留了个二楼小包间,不然瞧得见个鬼哩!”
“我胭脂太红了吗?那我敷粉再盖盖。”
“没时间啦,打头阵的骑兵都已经过城门了。再说你打扮这么漂亮作什么,听说那大将军是个嗜血罗刹,战场上杀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是个鬼见愁!指不定多吓人呢!”
“你知道什么,隋将军从军之前是丞相家的公子,风度翩翩,器宇轩昂,而且,而且至今都没有娶妻。我们这种小门小户是不敢痴心妄想,可要是能被将军看上,纵使做个小妾随侍,也是……修来的福分。”
柳凤儿说完这句脸颊上两坨胭脂色更红了,换面粉来都盖不住。
“真那般英俊潇洒?不是粗莽大汉?”
“我也是听说的,待会瞧见了不就知道了。”
全京城的民众仿佛都挤到了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一个个脖子伸得老长。都想看看这打赢了蚩剌野蛮人的将军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蚩剌从本朝建立伊始便开始屡屡骚扰景国边境,几百年来不曾断绝,数次出兵讨伐也只是保边境不失。那蚩剌人个个骁勇善战,性情刚烈,是景朝历代的棘手外患。但如今却在和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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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隋毅的几年鏖战中,被打得元气大伤,终于递上了降书。
御正殿内,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大殿两旁位列着一品朝官,正中一个英武的身影行武将之礼拱手单膝跪在殿堂,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他身上铠甲的鳞鳞银光,他周身带着战场上独有的肃杀之气,那是唯有鲜血才能炼就的凌烈。
本朝规定武将面圣需解剑卸甲,但唯独得了胜仗回朝复命例外,需得着武服披战衣,受封行赏,以示朝廷对将士浴血征战的嘉奖。
景帝赐了得胜归来的建威大将军隋毅良田千顷,并封辅国公的世袭称号。
御书房外殿,几名官员求见。
建章将军蔡忠跪陈:
“启禀皇上,隋将军入城后未直接入宫面圣,而是改道先回城西隋相府,此乃大逆不道之举,还望陛下圣裁。”
景帝负手叹了口气。
“隋相四年前病故,隋将军他坚守边境未回家扶灵守孝,骑兵未时入城,他寅时三刻便已入宫,统共耽搁不过半个时辰。”
虽说天地君亲师,应以君王为先,但隋毅为国征战不能为父亲养老送终,赵筠觉得怎么说都是景朝欠了他。
“皇上”
他这厢才按下蔡忠对隋毅的责问,兵部尚书张之问又慷慨陈词地道:
“皇上,隋将军在西北十一年,统领十万大军五年之久,其影响之深远,恐埋下隐患。此次率五万西北军回朝,臣以为应立即拆分整编至其他军属,释兵权以绝后患。”
“臣附议”
“臣附议”
功高盖主是每个君王都需忌惮的祸端,先皇在位时,军权为蒋家独大,确实处处受制于人。隋毅从军后短短两年从仁勇校尉升为昭武校尉,后凭借屡屡战功直升定远将军,几年间又从三品的怀化将军做到一品建威大将军,统领西北十万大军,完全打破了蒋家遗留的局面。景帝曾十分乐见其成,如今却已隐隐成旧时之势。
他捏了捏眉心,摆手说道:
“知道了,容朕再想想。”
三日之后,皇宫设宴为将帅接风洗尘,隋毅坐在前排御座下首,景帝得以近距离仔细看他。那日大殿之上,他始终低头敛眉,让赵筠看不真切,无法将他和记忆里隋相家的公子联系到一起。
今日他换了丝帛的官服,柔软的质感却减不了身上生人勿近的气息,眉峰冷峻,薄唇微抿,一杯杯灌着小巧玉杯里的酒,仿佛那只是白水一般。
赵筠盯着人看,冷不防隋毅抬起视线,与他对个正着。赵筠莫名慌乱地连忙将眼神移开,没有见着那深潭一般的眼里流转着久不曾见的温柔。
第3章第3章
隔天,景帝正在廊下逗弄他的那只棕面小莺鸟,夏公公来报: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召了隋将军入宫,请圣驾也移步寿禧宫。”
赵筠带着小夏子穿过宫廊往太后那里去,心里却暗暗琢磨着。昨晚接风宴上,他后来一直不敢再直视随毅,却总感觉那人的视线有意无意停留在自己身上。虽说他是九五至尊,一举一动受人关注实属常事。但无论歌舞表演,祝词贺酒,似乎都未占去那视线分毫,直让他心里发秫。
说起来他年少时和隋毅还有几分交情,彼时他还是太子,隋毅也还是那个不会舞刀弄剑的相府公子。转眼间,记忆里的人就变得模糊,眼前是个全然陌生的威风将军,身材高大,仪表堂堂,却带着不易亲近的冰冷气质。
到了太后宫中,隋毅起身向景帝行了礼。太后慈祥地发话:
“皇儿,你来了,你们二人好多年没见,隋毅这些年在西北辛苦,你说我们赏些什么好。”
隋毅行礼回话:
“太后已经赏了这诸多珍宝,皇上也已论功行赏,臣感激皇恩浩荡,不敢再受。”
太后示意他起身,转头对景帝说:
“我找皇儿过来,就是想跟你商量,隋毅他为国征战多年,耽搁了娶妻,不如就由天家做主,御赐一桩姻缘。只可惜我们皇家没有年龄合适的公主郡主,不知朝中哪位肱骨大臣家有可心的女儿?”
“是朕疏忽了。”
隋毅如今高堂俱已不在,由皇家赐婚以示天恩最合适不过。赵筠努力回想着朝中哪位大员身家背景合适,哪家又刚好有长成的嫡女待嫁,没等他搜寻到合适人选,隋毅已经重重跪了下去。
“臣恕难从命,恳请皇上太后降罪。”
他叩首之后缓缓说道:
“臣虽未娶妻,但已有心爱之人,今生不会另娶。”
“哦?是哪家的女儿?寻常人家也不打紧,皇上可封个郡主名号给她,风风光光嫁与你。”太后年纪大了总是乐于为人做媒,听见隋毅已有心上人,也是十分的高兴。
隋毅眉梢却带着浅浅的哀伤,抬起头眼神温柔缱绻。
“我与他今生做不了夫妻了。”
赵筠心里一惊,这话莫不是她已经嫁作他人妇,就是人已经香消玉殒,于是也不好再追问。
但他惊讶于这战场上被誉为修罗的将军竟是个情种,要知道他刚得了世袭爵位,隋家又无兄弟可传,倘若真今生不娶岂不是无后承袭。这世代的荣华在他眼里莫非也比不上那一人?
太后与先皇伉俪情深,也被隋毅的深情所打动,忆起往昔落了几滴泪又赐了他好些金银珍玩,虽颇觉惋惜,但指婚的事只能作罢。
几日过后,朝堂之上,兵部尚书张之问奏请重编西北军,称如今战事已平,留五万大军常驻边境,班师回朝的西北军重整编进羽林军、京畿驻守及邻近的州牧守军。
三言两语将五万兵分了个干净,隋毅手上再无一兵一卒,他也只有那一句话“但凭陛下处置”。
景帝准了张之问的奏请,授隋毅金印紫带,徒留一个可参政议事的辅国公虚名。
下朝之后,隋毅于御书房外求见,赵筠心里忐忑,料想他虽口中毫无怨怼,心里到底还是郁愤难平。在房中踱了几步,想了些安抚的说辞,才让小夏子请他进来。
隋毅行礼之后,却并没有想象中的责难,他呈上一副卷轴,温和说道:
“臣记得皇上素好丹青,刚得这副唐寅《虚阁晚凉图轴》献于陛下。”
赵筠一听是唐寅的画作,不待小夏子转呈,立马接过手中在案台上展开,仔仔细细看过,确实是唐寅真迹。他喜好诗画,皇宫逸文阁里珍藏了不少,但书画大家的作品可遇不可求,纵然他是皇帝也有难以罗到的珍品。
“爱卿是从何处得来?”
赵筠喜上眉梢,语气欢快。
隋毅表情有一瞬怔楞,接着嘴角扬起了一点弧度。他低头回话:
“是臣从徽州一家道中落的富商处购得,家主忍痛割爱,臣助他们渡过难关,并未强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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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献宝之后就告退了,只字未提废他兵权的事。赵筠越发觉得捉摸不透这人,但这副《虚阁晚凉图》他是真心喜欢,连带着心情也好上了几分,叫来小夏子。
“将这画在御书房挂起来。”
又想了想,随即说:
“还是挂到我寝宫去吧。”
夏公公双手捧着画回景正宫操办了。
第4章第4章
赵筠的好心情未能持续多少日子,冀州水患,堤坝溃散,泛滥的江水淹没了良田和屋舍,灾民流离失所,哀声一片。
景帝令冀州开仓放粮,并从临近的并州、兖州调配物资赈灾,并减了冀州今年的赋税。
工部漕运使奏请于冀州重修水利工程,需朝廷拨款一千万两。赵筠坐在龙椅上迟迟做不了决定,一千万两不是小数目。朝廷一年的入才几千万两,之前西北战事十万将士一年的军饷粮草花尚不及一千万。况且五年前朝廷就曾拨款给冀州兴修水利,这才几年堤坝就又溃了。若这次的水利工事真能永绝水患倒是好,可若只是劳民伤财,徒劳无功……
“皇上,古有李冰治水,将蜀郡从“水旱从人”变为“天府之国”,水利一事,功在千秋,利在万代,造福民生,乃明君之德。赈粮减赋只能解一时之困,修堤筑坝才能决问题之根本。灾民如今洪涝无,居无定所,若不能彻底解决水患,就算江水退去,乡民们也不敢再安家。邢江两岸千倾土地将荒废无耕,到时冀州城也无法安置数量如此庞大的流民啊,臣恳请皇上三思!”
漕运史句句铿锵,令闻者动容,赵筠想到农民们辛苦耕种一年的庄稼就这样被突如其来的洪水摧毁,也是心里不忍,当即便着从国库中拨款白银一千万两用于赈灾筑堤。
午后御书房,隋毅主动请旨为冀州水利监察。赵筠合上卷宗,揉了揉太阳穴。
“你也觉得不放心?朕方才将五年前冀州修筑堤坝的支出呈报又看了一遍,笔笔款项皆有去处,但朕始终觉得三百万两白银修筑的堤坝只挡了邢江水患五年不到,着实奇怪。究竟是这邢江近年来泛滥得厉害,还是有人从中克扣中饱私囊。你明着去查恐怕多的是人应付你,朕已打算微服暗访亲自去冀州看看。”
“臣请随圣驾一起前往冀州。”
隋毅背脊挺拔,声音坚定,低着头等他应允。
赵筠为不想引人注目,本来只打算带五名御前侍卫随行,但隋毅不仅武功高强,有他同行遇事还能有个人商量,确实更加稳妥,当即便准了。
天和七年四月,景帝称龙体欠安,前往益山行宫修养,国事暂交蒋丞相打理,由三公辅政。
浩浩荡荡的王驾出了京郊,却从尾端分出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并几名骑士悄悄往另一方向去了。
初夏的日头虽然算不上毒辣,但顶着太阳一天也微微有些灼热,赵筠拨开马车上的窗围,看见隋毅就在右侧,一直骑着马与他保持在同样的位置。
他身量高大,跨坐在枣红色的马匹上,腿部肌肉线条在长靴马裤里绷出了坚毅的弧度。就算是悠闲的行路,他也保持着行军般挺立的坐姿。阳光让他微微眯着眼睛,鬓角渗出了细密的汗水,在他俊美的侧脸划下一道水痕。
“隋将军,外头太阳烈,要不你也到马车上来吧。”
隋毅转过脸,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容。
“微臣不打紧,这马车不大,皇上一个人坐能舒服些。”
隋毅确实一点事都没有,边塞几百里苦寒行军都经历过的人,如今在这坦途鸟语的中原大道,就跟逛花园一样轻松。他没说的是,虽然知道此次皇上微服出巡的人统共不超过十个,但毕竟是一国之君出宫暗访,危机四伏需时时警惕,他守在马车外一有风吹草动便能第一时间察觉。
小半个月后他们到了冀州地界,又行了一天就见到了冀州城大门。沿途都没有见到灾民饿殍,冀州城里也井然有序,人们做着买卖吆喝,一派安定祥和。
他们找了一家亮堂的客栈住下,赵筠向小二打听水患的事。那店小二就跟个说书的一样,噼里啪啦倒豆子一般说得唾沫横飞。先是讲了洪水多么多么吓人,接着又讲了太守如何爱民如子,开仓派粮,安顿灾民,凡事亲力亲为。末了再感慨一番他们冀州太守大人简直是青天在世,下凡的活菩萨,就差挤两滴眼泪出来了。
赵筠把玩着手里的折扇,在掌心一敲。
“如此勤政爱民那咱们可得去拜访一下。”
“哟,太守如今可不在这冀州城里,朝廷拨款给咱修水坝,太守亲自去邢水县坐镇啦,还把冀州太守府都让出来接灾民住了。如今这么好的官上哪儿找呀,都是咱冀州人的福气!公子是打哪来的,来咱冀州做生意么?”
隋毅打发掉了话多的小二,一行人在客栈用饭休整了一会,就跟着赵筠在冀州城里逛了起来。整个冀州城算不上繁荣出挑,但也找不出什么错处。
走了一圈来到太守府邸,如今这里确实同那店小二讲的一样,门户大开,许多乡野打扮的人们进进出出。
赵筠他们也从大敞的门房径直进去,里面虽然住了近百人但未显脏乱。灾民都将床单被褥铺在房内的地上,每一间屋子都被划分占满。小孩在院里成群地玩耍,妇人们或在厨房忙碌,或在厅里做手工活儿,想必男丁都出去暂时找事做了,倒是尚可过活。赵筠给了些银两给管事安排的,也是被灾民们千恩万谢。
在冀州城住了一晚,赵筠决定去邢水县看看。
第5章第5章
邢水县位于邢江蜿蜒转向的腹地,一到汛期便有洪涝的风险,也是修筑堤坝工事的重点地域。邢水县并下辖的几个乡均以农耕为主,商业十分落后,整个县城连间像样的客栈都没有。他们一行人几步就将县城看了个遍,只好在唯一的一家旅店里住了下来。因为到的时候天色已晚,只好歇息下来等第二日再去查看。
赵筠环视着这间上房,家具似乎是用榉木做的,不知是县里哪位木匠的刨活儿,有些边角还有未打磨光滑的毛刺儿。榻上的被褥也是有些粗糙的麻织品,不过倒尚算干净,和衣而眠也能凑合一宿。
临睡前,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隋毅捧着一叠衣物并一只盘香站在门外。
“皇上,边县小城条件简陋,可将臣的衣服铺在床榻上,能软和些,都是干净的。”
他说得诚恳平常,赵筠却觉出了一点羞耻,他一个大男人,哪能像姑娘家一般身娇肉贵吃不得半点苦。他刚明明还在嫌弃这房间,此时被这么一说又反而激起了一股男子气概,况且把别人的衣物垫在身下也实在太奇怪了。
“我是那般挑剔的人吗?咱们出来不是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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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玩水,我有心理准备的,你也早些休息吧。还有,在外面叫我黄公子,小心隔墙有耳隋兄。”
隋毅笑了:“黄公子,那这驱虫的盘香还是让我为你点上吧,乡野蚊蚁多。”
许是赶路累了,又许是托了那驱虫檀香的福,赵筠一夜安眠,第二天神饱满地带人去了邢水江边。
邢江边新的堤坝修筑已经开工了,大清早健壮的汉子们就已经坦开胸膛,露着结实的胳膊,扛着米挑扁担,推着独轮小木车往江边运送土块、石料。
御前侍卫拉住一个正在干活的青年,赵筠问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一天工钱是多少。憨厚的青年老老实实地回答,他就是这邢水县的人,家在县城没被淹,修堤坝需要劳力,州府付他们一天十文钱的工钱来这里干活,不少县里的人都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