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雪今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酸奶和豆奶
“快给殿下咬住点东西,得不小心咬了舌!”
老太医焦急地吩咐,赵筠等不及下面人送东西过来,转身扯过贵妃手里的丝绢团成一小团,捏开太子的牙关放了进去。
刚才的情形让他眼里只有儿子无暇顾及他人,此时匆匆一瞥才发现之前哭得梨花带雨的贵妃此时一点声音也没有,静默得像尊假人。怔怔地坐在床尾,脸色白得吓人,只拿空洞的眼睛盯着太子的脸。
一阵急促的抽气声响起,五岁的太子赵昱像被溺在了水中,小脸憋得通红,努力地一阵阵吸气却又得不到赖以活命的空气,他抽搐地仰起了脖子,眼看着像要不行了。赵筠眼泪不可控地滴滴砸在锦被上,恨不得自己替了他去。
“附子!是附子!快解毒!”
贵妃几乎是吼叫出来的,所有人定在了那弹指一瞬间,随即又赶忙动起来。老太医从药匣子里拿出一个碧色的瓶子揭开放到太子鼻息下让他闻了闻,又从白瓷瓶内倒出一枚药丸子,太子含了却咽不下,赵筠哺了一口水渡过去,才见那小脖子咕噜一声吞下去。
太医快速写好了药方,夏公公亲自去守着太医院的小太监煎药,一煎好就送了过来。待太子服下后果然一刻多钟就不再有呼吸困难的情况,半个时辰过去脉象也渐渐平和。太医说已无碍,再调理个把月就能恢复如初,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赵筠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绷了这么久的神也快到极限,放松下来才觉出自己的头晕和疲惫。
可他还不能歇息,方才是贵妃指出了毒物为何才在生死关头拉回太子的命。可她是如何得知的?若说是她推断出来的,贵妃从没学过医,就算粗晓一些医理也不可能比太医更高明。
在此种情形下,唯一知晓毒物为何的人,只能是那投毒的人。
第19章第19章
“如意”
赵筠声音无力沙哑,透着浓浓的疲惫,他只叫了贵妃的名字便问不下去了。宸妃已经整理好裙摆,站着不依不饶地说:
“姐姐是如何得知太子中的是附子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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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妃面无表情,像具空裹着胭脂唇色的陶瓷泥人,水色绛红下面是毫无人气的一片惨白。她知道从她喊出那句话起这事就已成定局,无论她如何巧言令色都改变不了残局。
附子有毒却也可以治病,严格来说算不上□□,医馆就能买到。但宫里采买严格,别说她一个后妃难以出宫,就是身边的宫女出入宫门都要搜身检查。
她早前时日借口身体不适,有四肢冰凉畏寒等症状,太医开了温阳的方子里面就有一味附子。一般来说都是太医院负责按方抓药煎好后再送过来,是她指名要自己身边的宫女煎药。药材送来后她偷偷从里面将附子扣下藏了起来。
太子身边的随侍跟她日常汇报,今日宸妃给了太子一块糕点。她等了这么些时日终于等来今天这个绝好的机会。她将附子做进了核桃酥,看着儿子吃下又立马给他喝了可以解附子毒的蜂蜜水。
等皇上太医都到了,下毒的指证扣在宸妃头上她百口莫辩。可本以为太子发作一会随着药性被缓解就能安然无恙,大家也理所当然地会认为是太医的方子起了作用。谁知或许太子实在年幼,又或许是体质特殊,竟然经不住药性真的危及了性命!
随后将附子来源一查,就会发现她不久前的方子,还有她特别指定要自己宫内煎药的要求。小厨房仔细一审也能知道她今日亲手做了核桃酥。本来就算查出太子除了宸妃的糕点还吃过自己母亲做的东西也不打紧,没人会怀疑里面有毒。可如今另一个嫌疑人没有了,即使再不合常理这也只能是唯一的答案。
她隐忍许久赌上一切地奋力一搏,最后却差点害得儿子殒命,自己也将跌落泥潭万劫不复。
贵妃闭了闭眼,只轻声说了一句“是我”随即再不开口了。
太子昏睡了一整天,第二日早上才缓缓睁开眼睛。赵筠在床前陪了他一夜,待他醒了才匆匆赶去上朝。一天多没有合眼,景帝勉强集中神听完群臣汇报,决断了几件时间紧急的公务,其他的容后再议。
下了朝赵筠也没去休息,因为他实在不明白如意为什么要这样做,像一颗诛心的刺扎进了心脏,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自己完全不能理解的样子。
雍福宫青色的檐角,朱红的门廊,描金的墙沿依旧富丽堂皇,可这里从昨日起已经形同冷宫。赵筠走到内殿大堂才看见寥寥落落三两个宫女,见了天子宫人们迅速地退下了,昔日繁络的大殿上只余他和如意二人。
“我不明白,昱儿是我们的孩子也是当今太子,你一直对他寄予厚望,为什么...”
赵筠连毒害两个字都难以说出口,因为他实在无法相信什么母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昔日的贵妃已换上了素色的衣裳,她自嘲地叹出一口气,语气无波无澜:
“陛下当然不明白,您一出生就是太子,母后是尊贵的正宫皇后。从小荣享万千宠爱,天生的高人一等。又怎么会明白我从泥潭里爬出,挣扎着求生存的执念。”
“昱儿已经是太子,没能让你当上皇后是我对不住你,可你下毒害他就为了能嫁祸给蒋灵吗!?”赵筠说到这里语气有些不稳,一想起昨天昱儿痛苦的样子他就心如刀绞。
“不掰倒蒋灵,我和昱儿在宫里就不会有安稳日子!蒋灵背后有整个蒋氏,寻常的争宠吃醋根本伤不了她分毫。毒害太子论罪当诛,事关国祚储君,历朝历代没人能在这罪名下全身而退,纵使她蒋家再厉害也抗不下这个罪!”
如意情绪微微激动,似在为她没能完成的大计惋惜。赵筠怒从中起,要发作时又化成了无奈和失望,他叹息着一字一顿地说:
“你只是为了自己。昱儿是太子,他的斗争永远在朝堂之上不在这后宫里。你掰倒一个蒋灵能起什么作用,蒋家的根基不是我一个后妃。”
如意充耳不闻,目光涣散,“自古成王败寇,输了我认命。”
赵筠端详着她的侧脸,昔日那个有想法有意趣的姑娘,什么时候变成了如今营营汲取步步算计的样子。
“我对你不够好吗?你什么时候...变成”
“你爱过我吗?”
如意打断了赵筠,这问题却让他一时无法回答。
他年少时觉得如意勇敢大方和其他小姐们羞羞答答的样子浑然不同,是他最欣赏的女子模样。婚后这些年他对如意一向相敬如宾有求必应,但也隐隐觉出他和如意的感情同父皇对母后的爱恋有些不同。具体也说不上来,他也从未深想。
但此时面对发妻的诘问,他竟然不能理直气壮地说出“爱”又或者“爱过”。他潜意识就觉得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情,是他遥不可及无法碰触的东西。
第20章第20章
从雍福宫出来,初秋的日头映在白玉栏杆上明晃晃地刺眼,赵筠脚步踉跄了一下,一阵头晕目眩,只来得及瞥见小夏子惊慌失措的脸,就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头顶是一片明黄的床帐,小夏子说他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现下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过后。赵筠坐起身就要下床,根本不理会太医要多休养的劝诫,换好常服去了御书房。
今日因着他昏迷停朝一日,但大臣们的折子却如常递呈到御书房等他处理。朱笔批注勾划,一直忙到日落,正欲起身,听见夏公公通报国师求见,又坐回了御座。
景朝崇尚神灵,自开国起便设有国师一职,职权不大品轶却很高,向来备受尊崇。因其能通天意,承神谕,历代帝王都以尊礼待之,民众更是将国师视作神仙一般的高人。
历届国师掌管天象,不议政事。赵筠只在每年春分祭天或有重大皇家典仪时才和国师见上一面,今日他主动求见,不知所为何事。
国师一身青灰道袍,明明只有四十来岁的年纪却留着及胸口的胡须,仿佛这样才有仙风道骨的感觉。他叩见之后直言进谏:
“臣夜观天象,近日荧惑之心荧荧似火,逆轨而行,靠近心宿三星。前日守于心宿一,昨夜已有往主星心宿二靠近的趋势。此乃荧惑守心天象,主王者天难。轻则将天子失位,重则帝君将亡!秦始皇驾崩,楚惠王灭陈,汉成帝失德,乃至梁武帝,元顺帝都应验了荧惑守心而亡国!前日荧惑之心犯主太子储君的心宿一,太子殿下就中毒不醒。昨日往帝星靠近,陛下便龙体欠安,皆是这荧惑之星的应验呐!”
赵筠虽不像自己祖辈那样崇神,却也恭敬地请教:
“敢问国师,可有化解之法?”
国师捋了捋胡须,拱手回话:
“陛下请随臣于迎鹤观斋戒清修月余,或许可以化解。”
前朝政事一大堆,冀州幕后主使还没查清,太子身体也尚未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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桩桩件件都离不得他。这时候让他去国师那道观里闭门不出躲一个月,只为化解一个可能不详的星象,这不是赵筠为政处事的风格。他客气地婉拒说:
“谢国师为朕献计操劳,只是政务繁忙,朕确实没有时间清修。”
国师听完激动地说:
“陛下,臣绝非危言耸听!荧惑守心星象凶险异常,恳请陛下为国着想,迎鹤观有瑞兽庇佑,邪物伤不了您!”
无论国师将那什么荧惑星描述成多么毁天灭地的不详,赵筠主意已定,请夏公公恭送唠唠叨叨的国师回了道观。
赵筠自恃登基以来俭以养德,勤勤恳恳,如果真有天罚他也问心无愧。终于得以起身用膳,已是月上柳梢的掌灯时分。
接下来的几日皆是忙碌,秋季临近,各地上缴的秋季赋税汇拢到朝廷。赵筠一个州一个州地仔细核对了缴纳的赋银数目,再比对当地的人口及经济发展水平。
他早先就觉得景朝现有的赋税制度不够完善,存在着重复征以及对于贫困民众来说过于繁重的弊端。但税银是维持国力不可缺少的支持,一味地减赋并不能解决问题。而是应改变征方式,一套合理的征税方法不仅可以使得国库充足,国民的生活也能相应改善。
他心里有一个雏形,那就是废除目前的丁税,随粮起征,摊丁入亩。无地和少地的农民得以摆脱千百年来的人头税负担,再放开户籍限制,使得贫困人民除了种地当佃户还能自由地去谋出路,做营生,促进手工业和商业的发展。只是这样便会触及一些大地主大家族的利益,施行起来阻力也会不小。因此赵筠这几日下朝之后都和户部的官员,太史令一起商讨此事。
散会之后已是黄昏,赵筠问小夏子:
“你早前不是报说隋将军求见么?”
夏公公甩着浮尘,瞟了一眼夕阳西下的方向,回话说:
“是早来了的,可是见皇上忙到这么晚,就先回去了。”
“回去了?”赵筠追问,心想莫非是等上了这许久等不及先回家了?
“隋国公说了,他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听闻皇上前些日子龙体欠安,特来拜见。后来见时候不早了怕耽误了皇上用晚膳就先回去了。”
赵筠听完嘴角泛起一丝轻快的笑意,仿佛议事一天的疲惫都减去了几分,难得还有人关心他能不能按时吃上饭。每天被人三拜九叩,他自己都快忘了他也是个需要吃饭休息的凡人。
再多锦衣玉食也抵不上这一句的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隋将军终于出现了!虽然还是木有露脸,这段时间他不在是因为又去了冀州,听说老婆晕倒了才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一步未歇地入宫想见他,却又老婆太忙轮到自己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害怕耽误他吃饭而选择了不见。
第21章第21章
不多日,蔡忠密报复又抵京,信函里说经过连日查证,王允治父子的确系他杀。经过仵作多日验尸和蔡忠不依不饶地案件翻查,终于发现了能推翻自杀论断的关键证点王允治父子咬舌自尽的舌头齿痕断面和他们各自的牙齿形状并不相符!也就是说他们不是自己用牙齿咬舌致死,而是被人刻意伪装成了自杀。
蔡忠还附上了一副图,那是一个手绘的巧机关,只巴掌大小,前端是做成齿状的锋利刀片,后端交叉而过形成一个手握的器具,呈鱼形。
血齿鱼!
血齿鱼是一门暗杀兵器,原属暗夜司所创。暗夜司原是景朝先祖武帝的一个影卫组织,负责暗中保卫皇室安全。经过历代的发展演变却慢慢偏离了初衷,变成了皇室争权夺嫡的暗杀组织。其内部也分化严重,个股势力在其中分庭抗礼,早在赵筠父皇执政晚期就已经解散了暗夜司。
赵筠还是太子的时候时常和伴读们从藏书阁里拿些闲书,在太傅讲学时偷偷翻看。其中有一本记录暗夜司邪兵暗器的图谱,里面就有这血齿鱼!
书里的记载新奇而残忍,最是能吸引少年的兴趣。赵筠至今仍清楚地记得血齿鱼用于暗杀,将人击昏后捏开口齿,鱼齿上下一咬合,舌头应声而断,鲜血四流染红鱼齿,故名血齿鱼。被杀之人舌断面呈不规则齿形,状若咬舌自尽,以此去他杀怀疑。
看来蔡忠也还记得少时翻看过的图谱,按理说这等器具已随着暗夜司的遣散被一并销毁,民间也不会有人知道如何制作。
而那暗夜司最后一任夜使令,就是当今丞相蒋效羽!
赵筠吩咐蔡忠暂且不要声张,留在冀州集中查探王氏和蒋相之间的联系。虽然目前蒋相是幕后主使最大的嫌疑人,但苦于没有证据。纵然赵筠是皇帝也不能凭着区区猜测空口断罪,况且挪用了的水利公款到底去向了何处是一直以来的谜题,如今有了查探方向不再是暗夜行舟,总归有一日能将其一网打尽。
景帝目前动不了蒋相,但在朝堂上仍是大刀阔斧肃清了一遍。
“父亲,我们在地方的人被皇上这几日的调令撤得几乎不剩了,还要按兵不动吗?”
刑部侍郎蒋勤身量纤细欣长,不同于父亲蒋相的壮硕阳刚,他身为男子却长着一双丹凤眼,眉尾入鬓,目光冰冷,且行事狠厉,是刑部出了名的酷吏。
“哼,他动四肢我们就攻心脏,地方的调任不必在意了。现下咱们集中力放在京城的掌控上,能笼络的势力都划分过来。你知道隋毅前些日子独自又去了冀州吗?”
蒋相年过半百,却是龙虎猛,说话中气十足,似乎一切都胜券在握,他继续吩咐儿子道:
“我们的探子在冀州地界见着了他,虽然被发现甩开了,他的后续行踪不明。但他重返冀州必定是想探探虚实,好跟咱们谈条件。”
蒋侍郎有些不太信任隋毅,说道:
“父亲,隋毅和皇帝一同暗访的冀州,他父亲隋相在时也和您素来政见不合,我怕他是保皇一派。”
说起已去世的隋丞相,蒋相十分不屑,嘲弄地说:
“隋青臣那个只会写点诗的酸腐文人,有什么大志!他儿子好歹带兵十一年,尝过一呼百应的豪气,如今鸟尽弓藏,你以为他能甘心!?
他刚回京那会,太后要给他做媒赐婚,被他一口回绝,没几天小皇帝就削了他的兵权。这看似琐事的背后,都是波谲云诡的政治涌动。拉拢不成只能打压,皇室的这些手段千百年都不带变的。依我看隋毅那小子拒婚时就已经定好主意了,陪皇帝暗访只是不想退居闲职,偏要往这风口浪尖里过一遭。如今他形势也观察得差不多了,你这时正好主动联系联系他。”
“是,父亲。”
蒋侍郎对于父亲的话向来遵从,领命后就着手去办了。
转眼间便到了中秋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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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一天是要在皇宫内宴请群臣的。只是太子尚在修养,赵筠政务繁多也毫无心情,再加上以往都是贵妃在牵头操办筵席事宜,几厢下来,今年的中秋宴就不了了之了。
八月十五这天,只赵筠、太后和宸妃三人在寿禧宫里用晚膳。太后心疼小孙儿,饭都不太咽的下。赵筠脑子里不断翻涌着无数碎片,想将它们拼接成一副完整的答案却怎么也抓不住线索,山珍海味也是味同嚼蜡。宸妃难得会看脸色,这样的情况下也识趣地不再说话。
一顿饭静默无声,食之无味。人月两团圆的夜晚,在宫里却是分外凄凉。
晚膳过后赵筠从御花园里过,正准备回书房。西边的天上突然绽开了一片片七的光影,是烟花!
他顿住了脚步,转而走向了西庭,登上三层的小楼,凭栏而望,那烟花仿佛伸手就能触及,在他指尖的不远处盛放着刹那的光华。升空,绽放,再闪烁成隐隐的光点落进夜幕里。那么努力又那么绚烂地展示着自己美丽却又短暂的一生。
清风徐来,原本郁躁的秋夜在此时变得如此令人心旷神怡,朗朗明月铺洒下皎洁的光辉,给夜色镀上一层宁静清润的莹光。而清风明月从来都没有变,变的只是人的心境。
“真好”
赵筠轻轻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
这场烟花不知是哪个富户人家中秋佳节,阖家欢乐时所放。却无意让他这个旁观的人欣赏了一场美景,吹散了一腔愁绪。
夏公公见着皇上从小楼出来嘴角就含着笑,正思索是因着什么龙心大悦,一时怔愣已经落在了后头,连忙回过神来,按着头顶的帽子快步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提问:小筠筠他真的是蹭的别人的烟花看的吗?
第22章第22章
御书房的灯漏一刻鸣钟,二刻鼓,三钲,四铙,一个时辰堪堪过去了。
桌上文书的御笔朱批还停留在之前的地方,赵筠批起折子向来凝神投入,很少有这样心神恍惚,怔忪停滞的时候。可自从刚才听完御前侍卫的汇报,他就再难看进去一个字。
他自怀疑蒋相开始就派了信得过的几名侍卫偷偷潜伏于相府周围,暗中观察其动静。今天侍卫回报,列出了最近频频出入相府,与蒋相过从甚密的官员名单,而隋毅竟赫然在列!
秋日骄阳透过雕花木门在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中的浮尘在光束里格外显眼,张牙舞爪扰得人心绪不宁。
“小夏子”
“啊,啊皇上!”
夏公公立于一旁,早在这秋日暖阳的下午昏昏欲睡,点着头打盹。突闻皇上开口,惊得立马晃过脑袋打起了神。
赵筠也不恼他,只自言自语一般轻轻问了一句:
“你说,隋将军,他会背叛朕吗?”
夏公公苦着一张脸回话:
“皇上,奴才哪里晓得这些。”
其实夏公公年龄与赵筠相仿,论资历和心计是断坐不上太监总管这个位置的。但他胜在还是小太监的时候就跟着年龄尚小的太子赵筠伺候了,赵筠登基他也顺应成了景帝身边的大太监。夏公公倒不是像那些在宫里已经修炼成的老宦官一样谨言慎行,为着明哲保身,他是真的不懂。
“呵,也是,我怎么问起你来了”
明朝时期宦官专权,景朝引以为戒,太监决不能妄议政事。赵筠低下头苦笑,可是在这宫里他还有谁可以商量,又有谁能信得过。那些朝堂上恨不得以头抢地表忠心的大臣,下了御正殿转眼就钻进了蒋相府,与其结党营私暗中勾结。
可隋毅呢,他也是这样吗?冀州的那些患难与共,体贴关怀难道都是虚与委蛇的假意吗?
“启禀皇上,冀州密报!”
当初带去冀州暗访的御前侍卫尉仁和尉孝这段时间一直留守于冀州协助调查,还负责景帝和蔡忠之间的密报往来。赵筠回心神,接过密报急忙展开。
这段时间有了方向,蔡忠的调查进展迅速。先是将王氏几处住宅掘地三尺,终于在邢水县王允治旧院里的水缸下发现了一层小的暗格,里面藏着几本账本。上面明明白白列了受贿赂的来源,包括水利施工的克扣流水都记得清清楚楚,而那些余出来的大批朝廷拨款支出后面都签着一个周字。
蔡忠比对着时间拜访了太守府和邢水小院附近的乡民,他们有人记得账本上记录的那段时间里有一个五十来岁模样的男子频繁坐着马车来拜访太守。目击的人说那人看着不像是什么达官贵人,太守府的人却都恭敬得很,每次王太守都是亲自迎送,且那人来来回回在那一段时间里到访了不少次。
赵筠心里猜想,这个人多半是来运送贪污克扣下的水利银的,几百万两白花花的实心银,马车都得装好几趟。不过京城离冀州路程少说也要十来天,往返便是将近一个月,而根据乡民的说法那人在短时间内就折返了许多趟。莫非银子没有运回京城?
密报后面蔡忠附上了一幅根据乡民描述所绘制的画像,画中的老伯平平无奇,并无什么明显的特征,赵筠却莫名觉得哪里有一丝眼熟,难道自己曾经见过?
赵筠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思索着可能的人选。能被派来做这事的,多半是心腹,往目前最大嫌疑的蒋相府上一联系......
是管家!少时跟在蒋勤和蒋灵身后的那个蒋府管家!虽然年岁渐长,但画像上的模样确实和记忆里八九不离十!!只要抓住这个人,追查出银两去向,再合着王允治那本账簿,蒋相勾结冀州府贪污朝廷水利拨款的罪证就能如拔萝卜带泥般一溜牵出来。到时候铁证如山,任他累世功劳也要伏法认罪!
赵筠心里翻江倒海,虽然早有怀疑,但当隐藏在暗黑深潭里的幕后主使终于浮出水面,他还是难以抑制胸中的激荡和愤慨。他迅速写好了回信,命蔡忠带着罪证即刻返京。
事不宜迟,他又写下诏书命羽林军捉拿丞相蒋效羽,彻底抄查相府!
“父亲,周伯已经被发现了,要送他出城躲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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