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雪今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酸奶和豆奶
“脸给我抬起来!敢忽悠到我头上了,你们胆子可真不小!”
话音刚落,他的笑就僵住了,因为仰起脸的这两人根本就不是那冒充的黄公子和他姘头!而是两个他从未见过的市井小民!!
这两人虽然作着一身富贵打扮,但被眼前的这阵仗吓得就差屁滚尿流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舌头都有些打结地慌乱解释着:
“王,王老板!我们两个是东城根儿的老六和麻四啊,平时就,就摸点钱袋子,可从来没上您店铺里做过活儿,一向都安安分分的。今,今天有人给我们送了新衣裳和戏票子,只让来这里看出《空城计》就给我们二两银子,小的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请王老板饶命啊,饶命啊!”
“请王老板饶命啊!”
两个人跪在地上鬼哭狼嚎,王老板气得上脚就踹翻一个,那人顾不得疼,边咳边爬起来继续喊饶命。嚷得王老板是火冒三丈,气得心肝脾肺都冒了烟儿。他居然居然被人骗了两次!!
郢城外十里地,四匹骏马在夜色下飞驰,四方的郢城亮着不夜的灯火在身后隐成一团小小的光影,随着凉风渐渐隐去。
那诞生在火光里的罪恶还在恣意生长,丝毫不知已经被人窥见了边角,而那策马而去的人也毫无所觉,他正奔赴的是更加黑暗的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提问:为什么我们隋大将军不愿意起床勒?
第14章第14章
冀州离京城七八百里地,他们来时用了半个多月,此番回京时间紧迫,没有雇马车,赵筠和隋毅及两名侍卫一样都是骑马赶路,才两天就行了百余里。
途经一座城镇,他们在酒楼好好吃了顿肉,又打包了些干粮准备上路。隋毅从街角商铺走来,递给赵筠一个软垫。
“公子把这个放在马鞍上能舒服些。”
赵筠有些赫颜,他也是男子,别人都用不着这种东西,怎他一人要使。可隐隐作痛的大腿根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两天连日骑马,那里已经被磨红了,再这么下去早晚得破皮。于是面上不好意思,心里又有些感激地接过了隋毅买来的软垫。
那垫子外面是丝绸面,里头是细细的棉花,之后的行路果然舒服多了。赵筠在马上看向前方的隋毅,心想他一个军营出来的将军,怎么这么细心呢?哪家的女子要是能得他做夫君,还真是有福气。想到这他又记起隋毅那句已有心上人,此生做不了夫妻的叹息,不由地替他觉得惋惜。
行路一个多礼拜,前方是皇城在望,隋毅拉停了马缰,转头问赵筠:
“皇上回宫有何打算?”
赵筠微蹙了蹙眉,低头沉吟:
“我派了蔡忠清查冀州,现下应该已经到了。若我没猜错,王老板就是王允治的儿子。那王老板受黑钱替人办事,背靠的官家就是冀州太守,他们这出戏可唱得真好,赚眼泪得吆喝,还把钱卷得一干二净!”
隋毅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他想说的是如果只是那钱办事的勾当尚好说,可倘若牵扯到上千万两的朝廷水利拨款,仅一个冀州太守还断断没有这只手遮天的能力。
可话到嘴边,最终什么也没说,因为他不想给那双眉眼再添一丝忧愁。等清查的时候自己多留点心吧,看那太守府和醉梦坊是否和水利拨款有过牵扯。
果然回到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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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后不久,蔡忠密信来报,他到了冀州以监察水利为名将整个太守府彻查了一次,无甚所获。又随便寻了个由头将醉梦坊查抄了一遍,发觉王氏名下产业众多,且银钱往来巨大,一一清查两相对比竟是发现了蹊跷。
此次冀州兴修水利除了劳力工钱,其他原料石灰砂浆、充当粘合剂的糯米、纸筋,开山硝石等各自的供货商行、店铺竟然全都隶属于王老板名下!再翻看五年前水利卷宗,上次供货商名录里,那名字各异的商家背后,所有人也还是王老板!
蔡忠根据记录审问了水利工事负责点材料的工头,那人一口咬定就是这个数,他再一一走访做工的人家,五年前那次大家忆得不是很清楚了,但最近的修筑可是记得明明白白,万万没有账本上所记的到了凝土五千方。
至此几乎已经明了,朝廷拨下来的款项,通过冀州太守王允治安排,原料采购都从自己儿子开的商铺走,账目一个数,实际一个数。上次三百万两白银的拨款偷工减料,真的用在修筑上的不知还剩几分之一,因此不到五年堤坝就溃了。而此次的一千万两不晓得被这样蚕食一番后运到河堤边的又还能剩下多少。
“父亲!”
王老板穿着一身锦缎,站在破败的院门外焦急地叩门,老管家听见声响抽开朽笨的门栓请他进来。王允治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站在院中,见了人扣住他的手拉进里屋,关上门扉转身就呵斥道:
“知不知道什么时期!你还敢来找我!”
王老板哭丧着一张脸,惴惴不安地说:
“我当然知道,我的产业都被查了个遍,只是寄信更容易留下把柄,如今我除了亲自来找您,想不出别的妥当法子了。父亲您说朝廷怎么突然派人来冀州,还查到了我头上?莫不是有人告了咱们的父子关系?”
王允治捋了捋胡子,下垮的眼睛中透着一股奸佞,和平时那和善可亲的王青天宛如变脸般天差地别。
“谁规定老子做官,当儿子的就不能经商了,你做你的买卖账目清清楚楚的,又没有被他们知了底,怕什么!”
王老板吞了吞口水,有些怯懦地不知道该不该老实给父亲交代。以往从来就没人敢找过他的麻烦,最近被朝廷的兵呼来喝去,店铺大多也给封了,着实有些吓破了胆,自觉兜不住,于是将前些日子有人想买官的事一股脑交代了。
王允治听后拍了桌子,大骂他不长脑子。王老板很是委屈,他明明已经很谨慎了,派人去调查了他们的底,发现是冒充的也就没有引见到父亲面前。不知道那两人是什么来头,又和此次朝廷清查有没有关系。
王允治思量片刻,展开一张信纸。
“我写封信,照你所说这两人多半是朝廷的探子,不知道这事上报到哪一层了,希望上面能压下来。”
他提笔几行,快速写好了信件,却在封口之后犹豫了半晌,竟是捏着信放到烛火上引燃烧了。
“父亲,你做什么烧了!”
“此次来清查的是京畿驻守统领建章将军蔡忠,他级别不低,恐怕皇上已经知晓了。他们没有限制你的出入?来的时候可有人跟踪?”
王老板摇摇头,王允治眯了眯眼,继续叹道:
“恐怕这会儿有人正等着我们主动暴露呢,我这信件一出必定给截下来,连上面的大人也害了,到时候还指望谁来救咱们。”
王老板吓得六神无主,连忙追问:
“那现在怎么办?上面的大人真的能救咱们吗?”
“放心,大人也不敢冀州出事的,毕竟.......”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提问解答:
为什么我们隋大将军不愿意起床?
因为他石更了......
第15章第15章
天气渐渐转入盛夏,御书房的冰盆也降不下闷热的暑气,赵筠来回踱步,一口气堵在胸口,呼不出去也咽不下来。
他前些日子到蔡忠的密信后就下令将王允治父子就地监,待查清银两去向,落实罪证后押解上京。
今日蔡忠密函回复说经过月余查证,五年前的修坝款项和此次的朝廷拨款,都确有通过王氏产业克扣,但转移了的银两未见他们花销,仍是没查到去向何处。
另外蔡忠还汇报了一事,王允治一被关起来,冀州城的民众就自发互相奔走,声称他们的太守大人廉洁奉公,绝不可能贪赃枉法,定是被奸人所害。万民请命,场面甚是浩大。
赵筠闭了闭眼,将密函捏得死紧。像王允治这样一边大把贪污朝廷公款,一面给当地民众施些小恩小惠做做戏,就能赢得万民拥护。倘若为官之道就是如此,出仕之人争皆效仿,不出十年景朝就会国库空虚,外强中干,到时蛮夷举兵来犯,唯有国破家亡。
“叽叽,叽”
“皇上,您还真是疼爱这只鸟呢,亲手给它喂食。”
赵筠停下逗弄着小莺鸟的手,侧身颔了颔首。
“宸妃来了”
宸妃娘娘穿着桃红色的宫装,脸上贴了花钿,妆发俱是细心打理过的,像一支招摇盛开的海棠。她也执起小壶往鸟笼子的水槽里象征性地添了点露水,说道:
“也不知道这鸟普普通通的寻常模样,怎么就得了皇上垂爱,我宫里那几只白腹蓝蓊可比这灰不溜秋的小家伙漂亮多了。”
赵筠抚了抚小莺鸟的尾羽。
“就是要寻常些才好。”
宸妃看着景帝,觉得他眉宇间有一股自己看不懂的情绪,她不知那是从何而来也不懂如何为他排解,只能生硬地邀请说:
“皇上,您回宫这么久还没来过延禧殿,今晚来用膳好不好。”
赵筠坐在延禧殿上首,宸妃亲手给他布菜,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赵筠本想用过晚膳就走,见她殷勤期待的样子,有些开不了口。他回宫之后一直忙于处理政事,还要操心着冀州的清查,除了去看过几次太子,就没在后宫久待过。
入夜,暑气稍减,偶有晚风吹动纱帐。宫女太监早早撤出了寝殿,帝妃二人正正躺在宽大的金丝楠床榻之上,周遭显得有些过分的静谧。
宸妃侧头看了看景帝,年轻俊美的帝王已经闭上了眼睛。她大着胆子将白玉般的手臂搭上了皇帝的胸口,娇滴滴地说:
“皇上,我睡不着~”
本该挠心酥骨的话语在赵筠耳里却是令人难于应付的疲惫,他睁开眼伸手拍了拍胸口那纤纤玉手,低声说:
“最近事多,早点休息。”
承宠的试探向来点到为止,欢好与否都得看皇帝的心情。可宸妃娘娘或许是因为生于显赫之家,从小被娇宠惯了,又或许是情绪已经累积到了一个临界点。以往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事,但今天居然抽抽噎噎哭泣起来。
故雪今存 分卷阅读12
“世人都说我是蒋家的女儿,生来就是要嫁入皇室,保家族世代荣华。可谁又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啊,太子哥哥。”
宸妃一双大大的杏眼里盛满了泪水,一眨就顺着脸庞滑落下来。赵筠仿佛又看见那个梳着小双髻跟在他们屁股后头喊太子哥哥等等我的小丫头。她如今也才将将21岁,正是青春的桃李年华,却在这深宫里满脸盈泪。
“皇上,给我个孩子,好不好。”
第16章第16章
“漱漱”
天色刚泛起鱼肚白,宫里扫洒的宫女已经挥着扫帚在干活儿了。赵四丫今年十三,上个冬天刚入宫。家里人翻不了年只好将她给卖了,入宫后她就得了个新名叫顺锦。她年纪小也没什么会的,只被分配来干这些粗苯活儿。
不远处,另外两个年龄稍长的宫女正在窃窃私语,不时一阵嘻嘻的低笑。顺锦到底孩子心性,将落叶扫拢一堆,就蹦蹦跳跳地凑过去。
“两位姐姐,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好笑,也给我讲讲!”
“去去,你个小丫头毛还没长齐呢,懂什么。”
说着两人又对视一眼,掩嘴笑起来。
“湘兰姐,你就告诉我吧~”
那个被唤作湘兰的宫女见顺锦好奇的那样子,凑过脸去嘀咕着说:
“听说昨儿夜里皇上在延禧宫都上床榻了,不一会儿居然披着衣服走人了!宸妃娘娘哭了一宿,她宫里那些伺候的可被折腾惨了!”
“你怎么知道的?”
顺锦是着实好奇,她们这些粗使宫女平日连打扫内殿的资格都没有。别说皇上,她入宫这么久连两位娘娘都还没见过呢。
湘兰噘着嘴朝延禧宫的方向努了努,小声说:
“那边当差的桃红被宸妃娘娘用梳子砸了脑袋,鼓好大一个包呢,大半夜的跑湘菱那儿要药膏擦,湘梅跟她一间屋子,一早偷偷告诉我的。”
“啊,那皇上为什么半夜走哇,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顺锦眨巴着一双眼睛,等着听故事。湘兰呔了她一声,笑着用手指头戳她脑门。
“说你是小孩听不懂吧,你还非凑热闹。”
说罢不再理会顺锦,又和旁边的宫女聊起来:
“咱皇上对贵妃娘娘真是痴情,无论延禧宫那位使什么手段,心都不在又怎么留得住人。”
“哇,那贵妃娘娘是不是跟天仙一样漂亮?”顺锦尖着耳朵偷听,此时又插进话来。
她进宫前就听说宫里的娘娘皮肤白得像雪一样,浑身都是香的,跟自己还有姐姐母亲是完全不一样的金贵人儿。
湘兰见她那模样觉得挺逗,看了看四周,弯过腰掩着口悄悄在她耳边说:
“漂亮是漂亮,不过嘛,以前也跟咱们一样是个宫女,叫如意。”
三个人的戏剧,怎么演都是错。
当初昱儿出生,赵筠想将其立为太子,并封如意做皇后,遭到群臣反对。彼时的右丞,现如今的蒋丞相提出让自己的女儿入宫以换取□□对立太子的支持。他本来不欲妥协,是如意点头应允。
太子得以入主东宫,封后却是寸步难行。
赵筠觉得对不起如意,也对不起蒋灵,他本想像父皇母后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却无奈在这宫墙里左右为难,两厢辜负。那天他心里乱得很,随后赏了些东西给延禧殿,却是没脸再去。
后宫的事还不够他烦心的,蔡忠的密报又抵京了。王允治父子竟然在牢里畏罪自尽了!
消息一出,冀州满城素缟,民众自发设立灵堂,哭喊青天老爷被栽赃陷害,不堪身辱,以死明志,吵嚷着要朝廷还一个清白。
民众的反应还不是赵筠最担心的,经过那些时日的交道,以他对王老板的了解那人气焰嚣张且贪生怕死,他父亲更是老奸巨猾,怎可能如此刚烈!蔡忠对此事也不太相信,正和仵作一起验尸调查。
赵筠心里沉甸甸的,如果说那二人不是自尽,那必然是有人想要灭口,害怕押解上京后王允治鱼死网破供出同伙来。但能遣人入官府大牢执行暗杀,这人势力一定不小,指不定就在朝堂之上自己眼皮底下。
到底是谁?而修坝截留了的巨大银两又是去向了何处?
赵筠连续几天都在御书房熬到深夜,根本没休息好,这日下了朝头晕得厉害,正想小憩一会。
只见夏公公提着裙裾匆匆忙忙从院内跑来,一脸惊慌失措,大气都没喘匀就说:
“皇上!大事不好啦,太子殿下中毒了!”
第17章第17章
一阵天旋地转,赵筠堪堪扶着椅背才没一下子倒下去,夏公公扯着嗓门叫太医。赵筠撑起身子来让他闭嘴,赶紧搀自己去东宫。
太子赵昱小小的身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贵妃守在床榻边哭得抽抽噎噎,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太医!怎么回事!”赵筠也不禁提心吊胆。
事关太子安危,来的是太医院首,老太医跪地回话:
“回皇上,太子殿下脉象急促零乱,四肢麻木,乃中毒之征。微臣已开药方,但解毒重在澄源,需知为何毒物,才好对症下药,立竿见影。”
“太子随侍呢!”赵筠焦急地发问。
“臣妾已经问过了,太子今日除御膳房的早膳午膳外,就只用过宸妃给的一块糕点。”贵妃用手绢揩了揩眼泪,言下之意是宸妃毒害了她儿子。
赵筠咬了咬牙,有些难以置信:
“叫宸妃过来!”
话音刚落,院内就飘进一朵红云,宸妃携着两名宫女,脚步匆匆地赶来。
“臣妾听闻太子殿下中了毒,是怎么一回事,现下可好些了?”
她睁着一双大眼言语恳切地关怀着,丝毫不知自己身上的嫌疑。
“宸妃,你上午可有给过昱儿糕点?”
赵筠皱着眉,不愿相信当初那个小丫头如今会有这般歹毒的心肠,可思及前几日她求子嗣的事,心里又不太敢确定。他如今只有这一个儿子,如果昱儿没了,江山后继无人。不论他想不想再要一个,群臣都会逼着他为社稷再多备几个小皇子。赵筠闭了闭眼,不愿再深想。
宸妃似乎反应过来其中的关联,花容失色地辩解道:
“皇上!您是怀疑我吗?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要天打雷劈的!”
“回答我的问题!”
十年天子,帝王威仪早在无形中伴随着赵筠。宸妃赶紧跪了下去,声音带着哭腔回话:
“回皇上,太子殿下今日下学路过御花园,我正在亭里纳凉,就与太子说了几句话,怕他学书饿了送了块芸糕,可那糕点没有问题的!我也吃过的啊!”
宸妃的眼泪淌过香腮,在桃色的胭脂上划过一道我见犹怜的泪痕。
“妹妹入宫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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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礼相待,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要害就害我,昱儿他还是个孩子啊!”
贵妃含着泪指责她,说完就俯在太子榻边哭得肝肠寸断。
儿子躺在一旁身死未卜,赵筠心里也揪紧了,中毒一事,解毒时间很关键,太医说延误了时机就算人能救回来也是要留后遗症的。
“昱儿中的什么毒,你现在说出来,我饶你不死。”赵筠语气不带一丝温度,向仍跪在地上的宸妃说道。
宸妃战巍地抬起头,眼泪像珠子一样滚落进衣襟:
“皇上!我真的是冤枉的,我哪里知道太子中的是什么毒!那芸糕我自己也吃了,您不信可以问跟着太子的小太监啊!”
宸妃声泪俱下,一副完全无辜模样。这事要想水落石出交由后宫慎刑司,甚至移交前廷三法司细细审理总有结果。但太子情况危急,一分一秒都是关键,赵筠只能自己迅速询问情况。
“叫今天跟着太子的小太监过来。”
叫小春子的太监哆嗦着双腿跪在地上:“奴才奉春叩见皇上。”
“你把今日太子的起居事宜,特别是用了什么统统汇报一遍。”
“是,皇上”小春子重重磕了下头,细细说来。
“今日太子殿下卯时起身,早膳用了水晶鸭、清蒸鲈鱼、汆三鲜丸子、鸡丝凤尾、山药、羊奶糕、海参小米粥。辰时入太学,午时三刻下学。午膳用了松花小肚、江米狍脊、白蘑牛柳、参芪银鱼汤...”
“等一下,太子他没有用过宸妃给的芸糕?”
赵筠打断了太监背书一样的菜名汇报,下学到午膳这一段小太监并没有提及宸妃给糕点的事。
小春子闻言缩了缩肩膀,眼神盯着地板不太敢抬头。
“你只管说,要是有一句不实发配役司!”
赵筠向来是温文尔雅的上位者风范,对待宫里的奴仆也向来疏离有礼。此时语气稍微重一点,小春子就吓得直磕头。他面前的可是景朝万里江山的主人,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他们这些下人变作新坟鬼。
役司是戴罪宫人的劳作司,后宫里不允许有除皇帝以外的男人出入。但总有一些修善宫殿、改造花园、堆砌假山的力气活儿,役司就是干这个的。不少入了罪的宫人之前都没干过苦活儿,到了这里无论你累了病了一样要上工。许多人进去没个半年光景人就没了,死之前还受那么久的苦累。对他们这些贴身伺候过主子的细人来说,比直接赐死还折磨人。
小春子豁出去了,大声地说:
“回皇上,奴才不敢欺瞒!今日下学在御花园宸妃娘娘确实给了太子殿下一块芸糕。可是奴才想着贵妃娘娘和宸妃娘娘关系...算不上多深,回头就劝诫了一句,太子殿下就将那糕点扔了,没吃。”
第18章第18章
此言一出,贵妃脸色不可自抑地白了一刹那。宸妃咬着唇抬起一双泪眼看向赵筠。
“扔什么地方了?”赵筠追问道。
“御花园假山后拐弯那月季丛里。”小春子不知他一席话俨然已扭转了乾坤,他只操心着这下不用去役司了吧。
赵筠眼神示意了小夏子,夏公公赶忙带着两个小太监去了御花园,不一会就转了回来,丝绢里捧着一块分毫未动的芸糕。
既然太子从没用过宸妃给的东西,被她毒害一说也就不攻自破了。可御膳房的东西都经过重重检验,要想做手脚难如登天。况且皇帝太子用膳前除了银针试毒还有专门验毒的奴才,确认没问题了才会呈上。如此一来,应是无从下手才对,莫非不是吃的出了问题,而是别的下毒方式?
没等赵筠想出什么线索,床上的太子突然四肢抽搐,浑身痉挛,那小拳头捏得死紧,赵筠一颗心也像被他攥在了手里,呼吸都忘了,眼里只有他痛苦的小脸。
“来人!太医!”
年迈的太医跌撞着几乎匍匐至床前,迅速把了下脉。
“皇上,太子殿下的毒性没有压制住,现下爆发出来了。老朽可以再试几贴解□□方,只是时机上...”
老太医的话赵筠明白,世上毒物千千万万,解毒方法各不一。按常规的解毒方一一试过去,运气好的话先撞上正好解了。可太子如今这状况恐怕捱不到找对药方的那一刻,更别说太子年幼,对于寻常大人尚且无碍的毒物剂量放到孩子身上恐怕都难以挺过去。
赵筠摸着儿子不断颤动的小小身体,只觉得他痉挛得越发厉害,脸色潮红起来,似乎呼吸都有些困难了,牙关也开始不受控地打颤,小小的贝齿磕得轻轻作响,敲在赵筠心间就像那鬼差催命的铃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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