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茶皇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意千重
钟唯唯梗着脖子:“你以为呢?你以为我还对你旧情难忘吗?告诉你,我早就当从前的二师兄已经死了!
我看在师父和先帝的份上,念在你从前曾经对我不错,这回又几次救我护我的份上,敬你是君,愿意尽心尽力辅佐你坐稳大位。
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怎么恨我,我都可以不管。
就是这件事不行!我不许你伤害他!”
她每说一句,重华的脸就苍白一分,眼神就黯淡一分。
外间“轰”的一声雷响,重华猛地抬眼,他颤抖着嘴唇,眼神凶狠又疯狂。
“你以为朕需要你辅佐吗?你以为朕离了你,离了女人就不能坐稳这江山?你以为我只是……”
只是觉得你有用才留下你吗?我只是,只是舍不得你……
重华说不出来,用尽全身力气才把伤心忍下去。
钟唯唯看到他的眼神,隐约有些后悔不舍,但是想到他做过的那些事,又硬起了心肠,一点不肯让步:
“想要我的命吗?来啊!你这辈子从没被人这么拒绝过,瞧不起过吧?
天子嘛,想要什么得不到?居然有我这种不知好歹的女人,竟敢和你一刀两断,还拣高枝抛弃你飞走了,很丢脸吧?”
重华沉默片刻,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原来你就是这样看待我的?”
钟唯唯这些天来所受过的委屈一齐涌上心头,哽咽道:“难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当初她看到他和那个女人抱在一起时,自觉天都塌了,不过天始终没有塌。
赵宏图跑进来,焦急地道:“陛下,陛下,太后娘娘冒雨出了万安宫,往这边来了!”
钟唯唯有瞬间的心慌。
能让韦太后这样养尊处优的人,冒着这样大的雨半夜赶来,当然不会是因为关心重华,而是冲着她来的。
她违反了宫规,又在这里对着重华大吼大叫,还动了手,怎么看都是个杀头的罪。
然而,她忍气吞声很久,到这一刻勃然爆发,是怎么也不肯再低头了。
她梗着脖子,注视着重华,有种“让一切都就此结束”的疯狂和绝望。
但是重华放开了她,背转过身,冷冰冰地道:“来人!钟唯唯违反宫规,夜闯宫禁,目无君上,立即幽禁至兆祥宫。”
有人进来捉拿钟唯唯,钟唯唯不肯走:“得罪你的是我,和大师兄没有关系,如果陛下执意要动他,难免会留下刻薄寡恩的骂名……”
“堵住她的嘴,朕不想再听见她说一个字!”重华的声音越发冷冰。
宫人捂住钟唯唯的嘴,把她拉了出去。
钟唯唯气急败坏:“我恨你……暴君!”声音含糊不清,但不妨碍大家理解那是什么意思。
李安仁匍匐在地上偷看重华,见重华沉默地坐在那里,一脸的生无可恋,忍不住十分心酸,绞尽脑汁想要安慰一下皇帝陛下。
司茶皇后 49.第49章 往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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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仁使劲磕头:“陛下,陛下,您别生钟彤史的气,她是猪油蒙了心,被魇着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等她清醒了,她一准儿得后悔刚才说的那些话。”
重华缓步走回床边坐下,冷淡地道:“看好了,别让她死掉,不然朕要你的命。”
“奴婢知道了!陛下放心,奴婢一定让她活着受罪,让她悔不当初,让她知道知道厉害!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这样胆大妄为,恃宠生骄!”
李安仁义愤填膺,“钟唯唯这个没良心的恶毒女人,陛下成天派人跟着她,那不是怕她被人弄死吗?
怎么反倒成了小气狭隘不要脸了。居然敢这样伤陛下的心,奴婢非得让她知道厉害不可。”
李安仁话未说完,就见重华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吓得一缩脖子,磕头如捣蒜:“陛下恕罪,奴婢非是有意冒犯……”
真不是故意揭您的短,往您伤口上撒盐啊。
赵宏图颤巍巍进来,一巴掌打在李安仁头上:“没眼色的兔崽子,还不滚?”
再讨好地看向重华:“陛下,交给老奴去办,老奴知道该怎么办。”
重华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看着跳跃的烛火,不发一言。
赵宏图心里就有了数,揪着李安仁的耳朵拖出去,站在廊下低声训斥:
“陛下和钟彤史那是同门师兄妹的情分!牙齿还有咬着舌头的时候呢,几句口舌而已,消气了,误会澄清就好了。
哪里用得着喊打喊杀,要死要活?你瞎掺和什么?找死吗?”
声音不大不小,刚够寝殿里的重华听见。
赵宏图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见里面一片安静,重华并没有出声反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狠狠拍李安仁的头一巴掌:“赶紧去盯着,别让人趁机做手脚害了人。”如此这般地小声叮嘱了几句。
钟唯唯身体不好,也许一不小心,被人借题发挥,这场雨就得要了她的命,到时候才真是要命了。
钟唯唯躲在昭仁宫外的阴影里,眼睁睁看着韦太后的轿子从她身边快速经过,气势汹汹进了昭仁宫。
押送她的宫人有些眼生,力气很大,却很有分寸,刚好够她既不能动弹,又弄不疼她。
见韦太后进了昭仁宫,才推一推她,道:“走吧。”
钟唯唯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被他们一路送到了兆祥宫。
昭仁宫里,韦太后的轿子稳稳停下,杨尽忠弯着腰,奴颜媚骨地把她扶下轿。
赵宏图迎上去,一脸惊讶:“陛下已经熄灯就寝,请太后娘娘移驾正殿,稍候片刻。”
韦太后扫一眼安静的宫殿,十分的遗憾。
她这个儿子手脚可真快,前一刻还在雷霆大怒,下一刻就能迅速把战场清理干净,再火速把钟唯唯送走。
她特意跑这一趟,倒扑了空。
韦太后在大殿里坐下来,看到案几上散放着几本奏折,忍不住伸手去拿。
刚翻看了一页,就听重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母后半夜来此,是出什么事了吗?”
声音冷淡平静,一点火气都没有。
韦太后动作一滞,恋恋不舍的放下奏折,回头,冲着重华一笑:
“此刻是半夜,外面还下着大雨,万安宫距离昭仁宫不算近,我不辞辛劳不睡觉来看你,当然是因为关心你。”
重华站在大殿正中,衣饰整洁,神色平静,他同样回了韦太后一个笑:“可巧了,儿子也正想着母后。”
韦太后坐下来:“想要我如何?”
重华也在她身边坐下来:“母后想要儿子如何?”
母子二人的话都是暗含机锋,目光相接处,谁也不肯让谁。
一个想要钟唯唯死,一个想要钟唯唯活。
韦太后笑了起来,诈他道:“我刚才在路上遇到钟彤史了,听说她违反宫规,夜闯昭仁宫,对陛下不敬?”
韦氏、吕氏的耳目遍布朝野,有些事是瞒不住的,重华也不打算瞒,只要没现场抓住,就不是什么事。
他平静地看着韦太后,轻描淡写:“违反宫规、夜闯昭仁宫倒是没有,是朕特许她有事可以随时找朕。至于对朕不敬么……”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有些难为情:“不听话而已,朕已经给了她教训。”
韦太后挑眉:“哦……什么样的教训?”
重华淡然道:“让她到兆祥宫住几天,不然都不知道好歹。想必出来后,就听话了。”
他有意把这件事引到男女之事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韦太后不甘心,然而想了又想,始终没有现场抓住钟唯唯的错处,重华给出的惩罚也算中肯,她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只好道:“一定要让她记住教训!不然不知天高地厚,对你、对她都不是什么好事。你若是手软做不到,为娘的只好出手替你教训她了!”
重华淡然一笑,不置一词:“母后您身体不好,天黑雨大,不如就在这寝殿里将就住一夜如何?儿子与您分别多年,正好趁此机会说说话。”
韦太后此来是为了抓钟唯唯的错处,又不是真的想念重华这个儿子,哪里肯留在这里,当即拒绝,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雨已经变成了小雨,重华独自站在清冷的宫殿里,看着外面细密如织的雨帘,淡淡地道:“天寒,熬一份预防风寒的汤药进上来。”
赵宏图闻音知雅意,知道是要送给钟唯唯吃的,暗叹一声,立刻让人去准备。
兆祥宫是冷宫,破败又凄清,里头住满了各个时期在宫斗中战败的妃嫔。
这些人被关得久了,神智早已不正常,不分白天黑夜,鬼哭狼嚎。
钟唯唯以前没来过这里,只听别人说谁、谁又犯了什么错,被打入兆祥宫了。
现在轮到她了,她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所在。
幽闭她的地方又窄又黑,霉味和灰尘味呛得死人。
那些人把她推进去就上了锁,走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她一个人独自坐在黑暗里,听着外面的疯女人们鬼哭狼嚎,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司茶皇后 50.第50章 往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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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已经变成了小雨,电闪雷鸣也停了下来。
疯女人们突然都不嚎叫了,四下里一片可怕的寂静。
钟唯唯往角落里缩了缩,俗话说得好,月黑风高杀人夜,其实雨夜杀人也很不错,如果有人要取她性命,这时候是最容易的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钟唯唯害怕地抱住一根松脱的桌子腿,恨不得自己是只小老鼠,能钻进鼠洞飞快跑不见。
但是桌子腿上堆积了太多的灰尘,她一不注意,忍不住大大地打了个喷嚏,懊恼得想撞墙。
“嗤……”有人轻笑了一声。
钟唯唯紧紧捂住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一点声都不敢出。
“这会儿知道害怕了?你这个恶毒的坏女人,快出来让我看看你的丑样!”
一点灯光亮起,门被人打开,李安仁站在门口,用手捂着口鼻,嫌弃地往里张望。
钟唯唯看见是他,立刻将紧紧抱在怀里的桌子腿藏到身后,顺着腿悄悄扔到地上。
再装模作样地掸一掸衣袖,昂首挺胸:“你来干嘛?赐毒酒的?”
李安仁狞笑:“难得你如此聪明,猜对了!”
手一挥,跟在后面的小宦官送上一碗黑黢黢的汤药。
“钟彤史,你刚才挺汉子的,这会儿也自己喝了吧?千万别磨磨唧唧、哭哭啼啼的,非得逼着我灌。”
“拿来!我要是怕了就不姓钟!”
钟唯唯气壮河山,将手一伸,视死如归,看上去十分的宁死不屈。
李安仁微微皱眉:“你还真有气性。”
想想就替皇帝陛下憋屈,遇着这么个死都不怕的主,还能怎么着?
小宦官将汤药奉上,钟唯唯抬起,放到唇边又放下:“里面放了些什么?”
李安仁有心要吓一吓她:“钩吻、鹤顶红、牵机都有了。你命好,就算是毒药也比别人来得要金贵些,其他人一包砒霜就够了,你这碗药得值千金。”
说完了就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钟唯唯,吓得痛哭求饶吧,他好立刻向皇帝陛下禀告,顺便立下一功。
钟唯唯慢吞吞地道:“居然这么想让我死?不喝好像挺浪费的。”
“是啊,是啊,赶紧喝了吧,凉了就不好啦。”
李安仁越玩越上瘾,小样儿,让你平时和我横,非得吓死你不可。
“不过,喝了更浪费。”钟唯唯抬手就把一碗药泼到地上去了。
把碗塞到小宦官手里,拍一拍手,“去告诉陛下,像我这样通晓古今、勤奋又正直的茶道天才,毒死了很浪费。为了不让陛下背上毒杀同门的骂名,我不敢死。”
李安仁傻眼了,还能这样玩?
刚才看她和皇帝陛下斗鸡似的互吼互骂,要死要活的,还以为她真的宁死不屈呢。
这才刚关到兆祥宫,送上一碗预防风寒的假毒药,她就能立刻化身厚脸皮。
他怒吼一声:“钟唯唯,你还要脸不要脸?你的气节呢?”
钟唯唯侧耳:“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他不和她玩了!
李安仁气呼呼地往外撤:“活该你病死再吓死,你就一个人关在里面玩个够吧!”
门再次被关上,钟唯唯靠在墙上长舒一口气。
她和重华吵架怒骂时,她是真的不怕死。
到了现在冷静下来,仔细回想重华的反应,她觉得他大概真的没有找大师兄的麻烦,不然他不会当着她的面赌气,让赵宏图安排十三卫即刻前往苍山。
李安仁说那是毒药时,她不是不难过,但是转念一想,他若真要她死,就不会抢在韦太后进门之前强行把她送走。
重华还是那个脾气很糟糕,心却狠不到底的二师兄。
他不想要她死,却难保别人不想要她死,所以那碗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喝。
这冷宫,她迟早都能出去,就是怕重华生气起来,钻了牛角尖,非得拿大师兄出气。
钟唯唯一旦想通,立刻就不为难自己了。
飞快跳起来,使劲拍打着门,高喊:“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我错啦……请陛下千万不要赌气啊……”
李安仁气呼呼地回了昭仁宫,找到赵宏图:“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疯女人……”
如此这般地把经过说了一遍,义愤填膺:“她怎么有脸?还在那儿拍着门喊,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我错啦……依我看,暂且不必禀告陛下,先关她几天几夜,知道好歹再说。”
预防风寒的药变成了毒药……赵宏图阴沉了脸,猛地搧了他一巴掌:“你和她说那是毒药?”
李安仁被赵宏图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火辣辣的疼,再看赵宏图阴沉可怕的脸,委屈又难过:
“我就是不忿她那样对待陛下,当年见异思迁、攀高枝、背叛陛下也就算了,现在还这样不知好歹,为了那么个人这样伤陛下的心……吓吓她怎么了?又不是真的要毒死她。”
赵宏图再搧他一巴掌:“你摊上大事儿了!那些人为什么千方百计挑唆陛下和钟彤史,因为他们害怕钟彤史帮陛下的忙,损害他们的利益!
你倒好,不说不帮着解开误会,反而帮着那些人往陛下身上泼脏水!你是嫌钟彤史对陛下的误会还不深吗?赶紧跟我去向陛下请罪,兴许还能活命。”
李安仁这才知道怕,哭哭啼啼地跟在赵宏图身后去找重华。
自韦太后走后,重华就再没睡下,拿了一堆奏折坐在灯下看,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听见二人进去才假装低头翻页,冷淡地道:“什么事?”
李安仁先就用力搧了自己几个嘴巴,哭着把经过说了。
重华听到钟唯唯立刻就把那碗“毒药”接过去,眼神不由微黯。
再听到她把药倒掉,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人才,毒死了可惜,怕给他落下骂名不敢死时,眉脚忍不住抽了抽。
这个女人,还是这样的作风。
当年,师父外出归来,带回了她和钟袤,当众宣布收她为义女,收钟袤为义子。
姐弟俩已经流浪了很久,都是又黄又瘦,皮包骨头,钟袤年纪小,身体病弱,怯生生的躲在钟唯唯身后,看上去让人可怜又心疼。
钟唯唯却不同,一双眼睛笑得和月牙儿似的,惯会插科打诨,脸皮极厚?
凶起来时能和人拼命,真遇到惹不起的人,立刻又能眼泪汪汪装可怜,小鹿一样澄澈的眼睛盯着人看能把人逼疯,觉得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欺凌弱小的大混球。
司茶皇后 51.第51章 往事(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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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至今还记得,来历不明的姐弟俩才进苍山,多少人眼红下绊子。
族里一个子弟被人挑唆抢走了钟袤的药,钟唯唯先是彬彬有礼地讲道理,讲不通就发狠拼命。
拼命失败不是对手,立刻换了一张笑脸,笑眯眯地跟着那个人,人家走到哪她跟到哪,一直眼巴巴地看着人家。
有人问是怎么回事,她就诚恳无比地说,师兄逗她玩,拿走了钟袤的药。
从早上跟到晚上,上厕所她也在外面守着,那个人终于承受不住,把药还给了她,她还和人家道谢。
事后那个人挨了师父一顿狠揍,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个人欺凌弱小,十分的不齿。
很长一段时间,那个人都为此抬不起头来。
钟唯唯一点得意的样子都没有,还是那副诚恳的表情:“师兄其实没那么坏,他心里是有善的,不然就会直接把药毁掉,而不是留着了。”
他在宫中长大,自小看到的就是尔虞我诈,夫妻之间、兄弟之间、父子之间经常为了一点利益互相算计,当然看不惯钟唯唯的装模作样。
傻子都能看得出那家伙就是个坏得流脓的东西,不把药毁掉是为了留着换钱,她还看到人家心里有善了。
于是隔三岔五总要捉弄钟唯唯一回。
每次捉弄了她,她都是先反抗,反抗失败就各种谄媚讨好,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
他走到哪跟到哪,烹茶给他喝,烤麻雀给他吃,然后背后各种栽赃陷害他。
遇到有人欺负她就立刻躲到他身后,虚张声势:“我二师兄说,他一拳就能把你打死!我二师兄说,你就是怂包,不敢和他打架……”
结果就是,原本找她麻烦的人全都冲着他来了。
他愤恨着,鄙视着,莫名沦为了她的打手和盾牌,再到后面,心甘情愿爱上了她。
他曾问她,是不是真的相信那个为难她的师兄心里有善。
她回答他说,必须相信,不然她和钟袤在山庄里待不下去,而离开山庄,体弱多病的钟袤就会死。
所以她相信善,自己可以好过一点,别人也会好过一点,何乐而不为?
他再问她,为什么死皮赖脸赖上他。
她反问他:“难道不是你先死皮赖脸赖上我的吗?小时候有个邻家哥哥总是揪我辫子欺负我,我娘说那是因为他喜欢我,又不好意思说。我觉得二师兄就是这样的吧。”
他憋了一口老血吐不出来,思前想后,不得不认为她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坚决不承认。
翻脸骂她:“胡说八道,自作多情!你一个瘦巴巴的黄毛丫头,什么都没有,哪里值得我这样的美男子喜欢!”
钟唯唯抱着他的胳膊晃:“好吧,好吧,其实我是觉得二师兄虽然经常捉弄我,但是从没有过分,有人欺负我时还肯帮忙,所以觉得你是个好人,想找条粗腿抱。”
他想起她对大师兄也很友好,心里格外嫉妒,便冷哼一声:“大师兄从不捉弄你,也经常帮着你,你怎么不死皮赖脸赖着他呢?”
钟唯唯当时的回答是:“你比大师兄好看!”
他气死了:“是不是再来一个比我好看的,你就能立刻跟人家跑了啊?”
钟唯唯亲了他一口,语气温柔:“因为我喜欢二师兄,所有的人在我眼里都不如你。”
于是,他那些因为父母和身份引起的所有躁动不安、孤独难过,全都因为这一句话而平和欢喜起来。
隐姓埋名,被生母忽视冷落,有亲人不能相见,除了刻苦学习还是刻苦学习的孤寂岁月,从此变得有声有色。
他以为故事的结尾会是,某一天,他把真实身份告诉钟唯唯,她先是惊吓然后惊喜,再欢天喜地跟着他一起回京,和他生儿育女,共度一生。
却没想到,故事的结尾会是她一句解释都没有,直接抛下他,自己跑进京城入宫享福了。
再见面,她护着的人就变成了何蓑衣。
真是可悲又可笑,最可悲的是,都到了这一步,他还放不下。
就像是长姐说的,人有执念,他的执念就是钟唯唯。
重华想到钟唯唯之前对着他说的那些话,头遏制不住地痛了起来。
他忍不住又想,若是当年,他没有出去那一趟,没有遇到那些人,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再想想,即便是再回到当年,他也必须走那一趟,所以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
这是命运。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
赵宏图迟迟等不到重华的指示,忍不住轻咳一声:“陛下,要不要老奴走一趟,和钟彤史说清楚实情?”
重华收回神思,淡淡地道:“不用。”
她既然认定他十恶不赦,人品低劣,认定他会派人暗杀何蓑衣,会下毒取她的命,那就由着她去认为好了。
赵宏图见重华不肯解释,知道他还在生气,也是没辙,只好又道:“钟彤史说她后悔了,想见陛下认错呢,是不是……”
“不用理她,让她好好醒醒脑子。”
钟唯唯今天做的事是瞒不住的,又经韦太后及时出现证明,如果他轻饶了她,只怕忌惮仇恨算计她的人会更多。
赏一碗“毒药”,再关上几天,也许能让盯着她、算计她的人少一点,也能让她长长记性。
重华沉声道:“去查,昨天她都见了些什么人。”
“是。”赵宏图应下,不动声色地开始彻查究竟是谁挖了这么大个坑给皇帝陛下和钟唯唯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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