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先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之赫蓝
“怎么说这种话?”
顾非也是真的觉得挫败,他觉得自己对聂细卿的关心真的不够,那段时间,潘烟确实给了他不少难熬的神压力,但他现在觉得,自己好歹身体没出毛病,顶多处于心力交瘁的阶段。
他和聂细卿通过语音,所以那时候聂细卿说话都透出疲惫其实不是累,而是受伤后的虚弱,想到这里,顾非也更难受了:“我就只顾着自己心里不好过,竟然没有意识到……”
聂细卿轻轻地拍拍顾非也的脑袋:“你不要想太多,我更觉得,神压力有时候比肉体受伤更加具有杀伤力。”
顾非也还是情绪不高。
聂细卿看他耷拉着脑袋的样子,于是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啊?顾非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感觉,就很难受,就觉得自己明明已经很内疚了对方还在说对不起:“……你!”
聂细卿看着他,然后笑了听听看,是不是感觉特窝心,很想把“对不起”塞回说这话的人嘴里然后让他咽下去?
我跟你,是一样的心情啊。
顾非也闭了嘴,懂了。
不由自主地想笑,鼻子还有点酸。
于是他啃了聂细卿一口:“算了,这样,你亲我亲到我满意为止,算是赔礼,然后我再……唔……”还没说完啊,然后我再亲你亲到你满意为止,算是道歉……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倒也平淡,聂细卿已经毕业,成为完全的职业自由人士,顾非也忙着大四课程和公司事务,隔三差五会去潘烟那边看望她。
聂细卿原本想要去潘烟那边和她谈谈,遭到了顾非也的反对。
顾非也和潘烟母子这么多年,对潘烟的性格还是了解的她是个骨子里非常固执保守的人,并不是个能听劝的,对待家庭成员以外的人,则是更甚。
顾舟二十几年不回家,甚至被这个家庭掩盖掉了曾经存在过的痕迹,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是铁了心的不接受。
既然这样,只能耗,耗到潘烟不指望他能“改邪归正”。
最近就是这么个状况,潘烟和顾非也以一种微妙的平衡相处着,反正放眼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一晃,过去了两个月。
这天,顾非也去宠物店,相中了一只猫,给拍了个简短的小视频,发给潘烟。
先前搬新家,潘烟说她想养只猫养只狗,再在新居种很多花草,顾非也觉得与花草还有小动物一起生活,是件好事,于是此刻他站在了宠物店中。
顾非也拨通电话:“妈,我刚刚看中了一只猫,给你发了视频,你看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
潘烟这样回答:“暂时不想养,下次再说吧。”然后是不咸不淡的几句话,再然后,挂断了电话。
似乎是没有多余的话题要聊,既不亲近也不疏离,让顾非也总是分不清他们到底是在冷战,还是已经处于和平。
顾非也在宠物店和那只天真懵懂小猫咪对视了一会,终于还是走了。
这天是周六,每周回家晃一天已经成了雷打不动的惯例,没买成猫,顾非也选了点别的礼物,又特地去包了一束鲜花。
最近潘烟不是很有活力,希望这样能稍微改善她的心情。
今天的天气着实不是什么好天气,顾非也回家,潘烟正坐在阳台上发呆。
没事一人揣手坐阳台,不说不笑,说实话,氛围确实挺沉重。
顾非也放下礼物插好花,跑到阳台问潘烟:“太后,家里那几盆君子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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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烟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答:“送给家政阿姨了。”
“全部么?”顾非也低声自语,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家里原本可是有四株的啊,为什么现在一株都看不见了?
潘烟似乎听到了,又说:“下周给我重新买一盆。”
“好。”听到这话,余光瞥见屋里还有其他盆景,顾非也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现在天气好像好点了,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潘烟摇头:“不要。”
顾非也没再多说什么,准备午饭去了。
每天会给潘烟一通电话,每周会回家陪她一天,这种频度,其实很多年轻人是做不到的。
顾非也立场坚定不变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多花时间陪潘烟,让她知道,其实不管性向怎样,都不会影响到其他什么只要她能看得开。
四季随时间变换,渡城很快迎来了冬天。
第一场大雪纷扬而至。
第77章
在这样的大雪天气,丁义章身体状况突然变差,迅速恶化,紧急送到医院抢救。
这是混乱且令人焦躁的两周,丁义章两度被下病危通知书,亮度又奇迹般地没走成。
聂细卿基本没合过眼。
不过还好,就和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体会突然差成这样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竟然被他挺了过来,目前老头子正在医院里保养,捧着营养汤跟一旁的聂细卿说话。
“你别看这个天气,我再过两三天就能出去走。”丁义章吹了个小牛,喘一喘歇一歇,又继续说,“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别到时候老头子身体好了,你又不行了。”
聂细卿摇头:“不困的,我在这陪着你。”
丁义章大病初愈,脸上还没什么血色:“阎王爷他老人家不我,你就放心,回去睡会吧。”
就在此时,病房门被人推开,聂文骞走了进来这段时间聂细卿基本守在这里,而聂文骞夫妇也一天来看一回,所以被迫每天要和这夫妻俩打个照面。
林栖梧习惯白天来看,聂文骞白天因为要上班,通常是傍晚过来。
林栖梧过来探病,老头子虽然谈不上笑脸相对,好歹能说会儿话;至于聂文骞,他过来了丁义章话都不跟他说,于是不受待见的这位通常是坐几分钟就走。
今天也不例外,聂文骞带了些补品,硬是杵着坐了会儿,然后回去了。
这么多年,聂细卿看着聂文骞在丁义章面前吃瘪,可逢年过节有个什么事,这个xx集团的掌权人还是会过去老头子那边自讨没趣。
聂细卿知道原因,大概要追溯到很多年前,由于一场事故,还是孩子的聂文骞的命是丁义章用一身差点瘫痪的伤换回来的这是某年老头子生日砸跑聂文骞,喝得酩酊大醉时不小心说出来的。
丁义章很少会在聂细卿面前谈以前的事情,但想想,他看着聂文骞和聂长宁长大,对聂长宁自不必说,每逢聂长宁的忌日,老头子总归会很低落;对现在横眉冷对的聂文骞,想来早些年间,也很是疼过的。
都说一个人可以有很多角色,聂文骞此人,在年少时的聂细卿面前,虽然明面上是个不太亲近的叔叔加继父,但归根到底是个极度危险需要全力以赴去防范的反派;在林栖梧面前,就是个无微不至的丈夫;而在丁义章面前,仿佛永远不会生气,永远尊敬着这个长辈。
他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矛盾着,似乎永远是做了坏事,却不想担坏人之名。
聂长宁是被一场火困死的。
聂家大宅,一场大火,被困在火中的人几乎都脱了险,包括处在火势最凶猛的地方的人,唯独聂长宁没能出来。
据说,没有人知道火灾时他在家。
“喝完了。”丁义章说。
聂细卿陡然从思绪中惊醒,上前去接过丁义章手里的空碗,顺手拿出去洗。
“阿卿。”丁义章忽然喊住聂细卿。
聂细卿停住,问他:“怎么了?”
老头子拧了拧眉头,似乎本来想说些什么,又临时反悔,他摆摆手:“没什么,明天给我买点芒果过来。”
聂细卿:“……好,现在去买也可以。”
聂细卿前脚出去买水果,白天刚来过一回的林栖梧后脚就过来了,刚好两个人没碰到面。
也许是大病初愈人有些怀旧,丁义章半躺在床上看着林栖梧进来,恍惚间就想起三十几年前。
那时候的林家还没没落,林栖梧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生,喜欢跟在聂长宁后面,想方设法地粘。
“老师,我来了。”林栖梧轻声说。
她又瘦又苍白,即使裹在大衣里,还是纤细到几乎单薄。
丁义章回过神:“你坐。”
“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林栖梧问。
丁义章的眉头皱得很紧,他看向林栖梧,除去刚刚回想起旧时光时的点滴恍惚,目光中似乎慢慢透出了一点点寒意:“长宁出事后,聂文骞曾经做过亲子鉴定。”
林栖梧也看向他,神情之间却是一副让丁义章有所疑惑的坦坦荡荡,似乎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惊到,她拢了拢耳边的头“是的。”
这说明什么呢?
丁义章没想到她能承认得这么快,又问:“如果他怀疑,为什么不是阿卿出生后立刻做,偏偏要等到长宁出事后呢?难道他是那时候才开始怀疑的,在那之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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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开始就怀疑,不会等那么多年才调查,而过了那么多年才调查,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或者是聂文骞哪里听到了些什么。
林栖梧端坐着,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谈话含着“她曾背叛过自己的丈夫”这层意思,或者干脆说,她表现得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不是他,也猜不出他的想法。”
“你在说谎。”丁义章顿了顿,“你一定知道。”
林栖梧叹一口气:“老师,我看你脸色很差,应该休息了,我身体也有些不舒服,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的话,今天就不在这里多打扰了。”
说完,林栖梧站起身,转头就走。
“阿卿不是长宁的孩子。”丁义章脱口而出。
林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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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脚步果然顿住了,脸上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丝的裂缝,半分钟后,她又坐回了刚才的位子。
这件事除了她,没有人知道了,被说破的那刻,她有一瞬间的僵硬,心里却也莫名其妙的一松:“因为我的身体原因,阿卿是早产儿。”所以月份不对,孩子出生后,一开始并没有引起聂文骞的怀疑。
林栖梧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最近,阿卿自己还不知道。”丁义章去拿柜子上的水杯,不太够的着,林栖梧见状走过去,将被子递过,老头子捧着喝了一口,大有喝口水压压惊的意思。
几年前,聂文骞做的那份亲子鉴定,一定被谁动过手脚,否则后来聂细卿不会有那么多灾难,毕竟虎毒不食子。
那么是谁动的手脚呢?
假设是别人动的手脚,聂文骞不知道一直迫害的是他自己的儿子,林栖梧作为聂细卿的母亲,就算站在保护孩子的立场,也应该开口说出真相,让聂文骞再确认一次。
那么“叔叔”变“爸爸”,聂细卿总不至于成为聂白菜。
事实上,聂细卿就是聂文骞的儿子,但这对父子谁都不知道真相,一个狠,一个防,磕磕碰碰这么多年,势同水火。
如果林栖梧想让他们知道,他们没道理不知道,这么看来只有一个可能隐瞒真相的人,其实就是林栖梧。
可是,她不怕聂文骞对聂细卿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吗?
别看丁义章对聂文骞态度不怎么样对方也没怎么恼,丁义章很清楚,除却多少年前老掉牙的救命之恩的故事,更重要的是,他没有触碰到聂文骞的底线。
他时常觉得聂文骞像一头狼,养不熟的狼,甚至还怀疑这头白眼狼一口咬断了性格温顺的兄长的喉咙。
老头子盖着被子也忽然觉得,暖空调打得不够高,他问:“是你做的手脚吗?”
林栖梧轻声细语:“他那种人,不配享受天伦之乐。”看似答非所问,其实也就是承认了。
丁义章猜到了十之八/九,但当事人亲口承认的时候,却还是被一把冰锥冰到了心里。
又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谁,仔细品一品,这个“他”,说的大概是她现在的丈夫聂文骞。
这一瞬间,老头子已然退化的脑细胞挤满了疑问她到底站在哪边?到底想做什么?
冷不防,多年以前血腥的一幕浮现在眼前,老头子声音拔高:“你知道这么多年,阿卿是怎么过来的吗?”
林栖梧睁大眼睛:“那你觉得,担惊受怕地活着,和知道自己最恨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阿卿会选择哪种?”
担惊受怕地活着,至少父亲这个词,还和自己最喜欢最尊敬的男人挂钩。
但如果让聂细卿知道,聂文骞竟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又该怎么接受?
林栖梧声音低了下去:“所以我帮他选了,他的父亲,只能是聂长宁。”
丁义章觉得自己人老了,脑子不够用了,他有很多话想说,想质问,可却什么也理不出来,只是喃喃:“你知道那次,阿卿差点抢救不回来吗?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心疼?”
林栖梧一窒,眼眶似乎有些微的发红,她深呼吸:“丁老师可以护住他。”
丁老师可以护住他。
这是意愿还是自我安慰?丁老师算哪门子的神通还能保谁一定不出事?
大约是怒火真能撑住人胸口的气,老头子瞪大了有些发红的眼睛,突然开骂:“混账东西!你有一点为人父母的自觉吗?你考虑过他吗?如果我没能护得住呢?!你是不是就听天由命,随他去死了?!”
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丁义章已经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是那时候的感觉,像是头顶悬着一把明晃晃的刀。
林栖梧绞紧了纤细的手指:“那我会告诉聂文骞,他弄死的,其实是他的亲儿子。”
这是什么话?
丁义章本身还没好利索,刚才那一连串的质问已经耗尽了力,现在只能剧烈喘息,好一会儿平复,这才脱了力似的说:“你恨阿卿,想他去死。”
林栖梧拿着纸巾点了点眼角:“不,我很爱他,我不希望他出任何事。”
“说的和做的,不矛盾吗?”丁义章在这一瞬间,甚至怀疑林栖梧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那天向你报信的,其实是我,让你以为我和聂文骞一条心,不管阿卿了,目的就是要你带着阿卿。”
丁义章活了这一辈子,从没听过这样的歪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背叛长宁,并不是我本人的意愿。当年长宁知道阿卿不是他的,我身体弱,引产会有生命危险,他心疼我,在阿卿出生后更是对这个孩子视如己出,他是我这辈子唯一爱的男人。”林栖梧停顿一下,轻嗤一声,“聂文骞算什么?他就是个夺人所爱的疯子,他该死。”
林栖梧柔柔弱弱的,即使在说这些怨恨的话,语调也是轻轻的,似乎没有大的起伏。
“搭上半辈子,你报复到了谁?如了聂文骞的愿,嫁给他,和阿卿形同陌路这么多年,值得吗”
林栖梧浅浅地勾了勾嘴角:“为了让他付出代价,什么都是值得的,老师慢慢等着看吧。”
说完,林栖梧起身。
临出门前,她说:“我这辈子有两个遗憾,第一,阿卿不是长宁的孩子;第二,我没能来得及为长宁生一个。”
高跟鞋声轻轻远去,聂细卿提着芒果,贴在角落的墙边,抬手揉了揉眉心。
第78章
渡城接连大雪,一场还没化掉一场紧急跟上,一层覆盖一层,路上滑得很,开车需得谨慎。
聂细卿一路慢悠悠开回家,不知道脑子里想些什么,这个没有吃夜宵习惯的人,不嫌麻烦地钻厨房,花了一个半小时做了顿小馄饨,伙同顾非也一起深夜长肉。
“今天丁爷爷状态还好吗?”顾非也捞起一只小馄饨尝了尝,由于味道很赞,满足地半眯了眼。
丁义章住院,顾非也隔三差五跑去看望,原本今天打算去一趟,但不巧的是今天他忙成了一只陀螺,转不停的那种。
“神还不错,还有力气吹牛了。”聂细卿回答,下一秒,有只手凑到了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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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顾非也揪起一张纸巾擦了擦聂细卿的唇角,啧啧称奇:“聂哥你竟然也会吃饭吃到嘴角的么?第一次见,神奇了。”
聂细卿抬眼,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小时候吃生日蛋糕粘到鼻尖上,聂长宁帮他擦掉奶油时候的笑。
他想,其实他也遗憾,为什么不在水果店里多逗留一会,或者说,为什么不干脆再走远点,把来回时间拉长一些,那样就能和那段对话完美错开。
顾非也捕捉到了对面的人片刻的走神,眉毛都跟着发起愁来:“……怎么了?是不是丁爷爷状态还是不乐观?”神好,不一定是情况乐观,要不然聂哥怎么看都有点小小的丧的状态无从解释。
聂细卿点头,回过神来时老头子已经被他走神走得强行“情况不乐观”了。
顾非也搁下筷子,大有茶饭不思的架势:“……明天我要去看看他。”
当然第二天顾非也出现在了病房,完全没看出来老头子哪里情况不乐观,还和老头子玩了一盘棋,被杀得人仰马翻。
-聂哥,你不要担心,我今天去看了丁爷爷,发现他状态还行。
-真的,还和我下了盘棋呢。
-对了,晚上回家吃饭的吧?不回的话提前告诉我声。
出了医院,顾非也在微信上这样安慰聂细卿,随后赶去公司开会幸好今年大四,基本没什么课程安排了,否则指不定得忙成什么狗样子。
以前觉得一天很漫长,比如上学那会儿,白天有八节课已经够难熬,晚自习还有两节,简直是折磨,大概一周中最快乐的时光就在短暂的周末了;而现在,却渐渐觉得一天的时间实在是再快不过。
去了趟医院,再到公司,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手机微信上躺着聂细卿的回复,说今天不回家吃晚饭。
顾非也最近不太喜欢一个人吃饭,因为总会拿不定主意,得想好久才能决定吃什么。
所以今天吃什么呢?
顾非也思考着这个世界级的难题,漫无目的又小心翼翼地开着车,在某个瞬间的想法,使他调转车头,开向了通往潘烟住所的那条路,虽然今天不是周六。
选择这种天气去潘烟那里真不是个明智的决定,平时都要开一个多小时,更别提还飘着雪的现在。
顾非也一边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疯了,一边仍旧继续往前,终于在晚上七点半将车子停到了潘烟住所前。
四周很安静。
从外向里看过去,这个家里没有任何灯光,黑黢黢的,有着与白日完全不同的森冷。
顾非也下意识地拧了拧眉头难道已经睡了?这么早?
心头笼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雾气,顾非也摸出手机打潘烟电话,然而,冰冷的机械声告诉他,对方正处于关机状态。
原本雪天、屋里没灯和关机这三个词并不可怕,可一旦和潘烟挂了勾,顾非也无论如何都也得掂量掂量了。
他忽然有了某种预感,这使得他尚未下车进屋查看,手脚已经先开始发凉。
应该不会的吧?
太后……不能那样的吧?
顾非也这样想着,打开车,踏进雪中,深一脚浅一脚走到门前,忐忑地开了门。
打开灯,“潘烟阴影症”稍微缓解了一点,顾非也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场景,是的,潘烟没有用之前的方式来对付他。
但他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到了客厅茶几上摆着的病例和诊断书,是潘烟的。
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顾非也脑子里只剩下了两个字,轰隆隆地炸开:胃癌。
胃癌?
不对……
怎么可以?
顾非也心里开始乱了,他立刻去潘烟的卧室,希望能看到他家太后正在屋里休息,可是打开门后,空无一人的房间敲裂了他的侥幸。
这还不算,紧接着,顾非也又在茶几上发现了一张小便签,是潘烟的笔迹,她这样写道:生死有命,勿念。
六个字两个标点,杀伤力强悍得吓人。
得了胃癌是我的事,不回来接受治疗也是我的事,个人选择而已,与你无关。
喜欢男人是我的事,坚决不接受分手也是我的事,个人取向而已,与你无关。
凛冽的对比,快刀改为慢炖。
一瞬间,顾非也整个人似乎被寒风吹了个对穿,后背却被汗打湿了。
是多久以前呢?
夏天还是秋天的时候?
顾非也曾经因为潘烟将君子兰送人而产生了些许异样的感觉,可是后来潘烟主动提出要他重新买一盆,他也就亲自将心里隐隐的疑虑抹掉,似乎天下太平。
那么现在呢?
家里毫无人气,所有的植物全部不见,似乎是这个家的主人已经做好了永远不再回来的准备。
人这一辈子,确实偶尔会越过越觉得先前的事都不是事,经历过风浪后,涟漪并不能算什么。
但为什么就非得放弃安安静静的生活,去拥抱风浪?
整整一周,毫无进展,不管是报警,还是动用各种网络力量和现实里的关系,偏偏就是找不到一个潘烟。
在这样一个信息化的时代,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生动形象给顾非也上了一节叫做“让你深刻体会到什么是上天入地遍寻不得”的课。
一个人到底可以狠到什么地步?不管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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