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芳不自赏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风弄
东林军回营的铁蹄已踏上云崖索道。娉婷艰难梳理着因为和楚北捷重逢而变得纷乱的思绪。
按照东林军出现的时间估算,若韩割断云崖索道时,楚北捷的奇兵早过了索道,在典青峰上藏了起来。
可是,即使若韩不知楚北捷已经过了索道,他还是会依计把索道割断。
可……为什么眼前的云崖索道还是好好的呢?
迷惑间,索道忽然猛地摇晃起来,发出危险的嘎吱声。
“怎么了?”楚北捷也觉出不妥,一扯缰绳,人与马立在索道上。
电光石火间,娉婷明白过来。若韩确实依计行事了,他不知道楚北捷的大军已经过了索道,所以弄松了索道等待敌人到来。
苍天开了个玩笑,楚北捷来的时候没有中计,回去的时候却刚好中了埋伏。
嘎吱……嘎吱……
快要崩断的索道发出令人心悸的刺耳声音。
娉婷几乎魂飞魄散,对楚北捷尖叫道:“快退!索道被割断……”还未说完,索道轰然从中断开,娉婷身体一轻,已经失去任何支撑,直直向下坠去。
“啊!”
在空中,手腕猛然被人拉住,原来是一同下坠的楚北捷一把扯住了她。
狂风掠过耳边,急速下坠中,楚北捷勉强揽到她的腰,将她紧紧护在怀中。
两人闭上眼睛,直直坠向下方黑漆漆的人迹罕至连地图都没有标明其中情况的恐怖深谷。
孤芳不自赏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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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往耳中猛灌,娉婷紧闭双目,只感觉楚北捷温暖的大掌用力搂着自己的腰,整个人被猛地一掀。原来楚北捷在半空中,搂着娉婷用尽全力翻了个身,将自己的脊背对准下方。
几声咔嚓的脆响后,两人穿过茂密的林子,随着被撞得七零八落的断枝继续下坠。
这百年老林树木高大茂盛,横枝层叠。咔嚓声中,两人撞穿层层厚实的枝叶,下坠之势弱了几分,娉婷和楚北捷都知道快要着地了,深知必无幸免,彼此搂紧对方,再不肯松手。
这也该算死而同穴。
扑腾!扑腾!安静的老林里发出两声沉闷的声音。身体触地,没有听见预想中身裂骨碎的声音,只是两声古怪的声音,地似乎是软的,身体竟笔直插入那软绵绵的土地中,将两人下坠的强大冲力完全化解。
娉婷和楚北捷睁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依然还有命在。两人同时向四周看去,都“啊”的一声叫起来,又惊又喜。这片野林不知长了些什么野果树,连绵数里,由于幽深偏僻,从无人迹,因此花自开自落,熟透的野果无人采摘,也落在树下,年复一年,落下的野果和花叶积成厚厚一层,现在恰好又是果熟落地的时节,腐烂的果实和花叶淤积成足有大半个人高的救命“毯子”。
因缘造化,前有层层叠叠的茂密枝叶阻挡,后有天然的“厚毯子”缓冲,竟救了他们一命。
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娉婷朝楚北捷甜甜一笑。楚北捷唇角微勾,笑意未展开时,却忽然凝住,露出一丝古怪神色。
见他这般模样,娉婷笑容也凝住了,漆黑的眼眸瞅着楚北捷。
楚北捷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脸色越来越沉,到后来竟如同蒙上了一层寒霜,转身从这片深到胸口的果叶中走出,在略高的地方选了一处没有累积太多果叶的平地,坐下休息。
娉婷怅惘地看他走开,愣了一会儿。看着楚北捷脱下身上脏兮兮的战袍,右臂上鲜血直流,指间不停滴落殷红,娉婷蓦然一颤,低头走了过去,低声道:“我帮你。”
“走开。”楚北捷低喝一声,语气森冷无情,听得娉婷又是微微一震,不知所措地退了一步,垂手看着他。
楚北捷也不理她,自己从战袍里掏出一包常带在身边的上好的金创药,撒在伤口上,然后用牙齿撕扯袍边,撕出布条来包裹伤口。
“云崖索道……”娉婷知他心中有气,柔声道,“是我命人截断索道以阻挡你突袭北漠帅营,竟忘了提醒你。”
楚北捷听不到似的,低头自顾自包扎手臂。
“当时两军交锋,主帅定计,我……谁料你回程也……”
楚北捷霍然抬头,犀利眼神直逼娉婷,冷漠道:“去也好,回也好,我终归会踏上索道。原来,原来你竟恨不得置我于死地,好,好。”他再见娉婷,欣喜无限,料不到紧接着会中计,经历生死关头后,被心上人加害的苦楚涌上心头,怎能不怒?
点着头连说了两个“好”字,他不再咬牙切齿,只是抿着薄唇冷冷一笑,“对月起誓,永不相负……”他反复念了两次,忽然仰头放声大笑,“哈哈……楚北捷呀楚北捷,你这个傻子!”笑声凄厉入骨。
娉婷听得心都寒了,在城墙上面对东林的千军万马时也未曾有过这如置身冰窟般的冷,脸上血色尽褪,颤着唇道:“我……我……”她命若韩割断索道,断敌前路,却不料若韩会将索道动了手脚,好让敌人踏上死路。可站在若韩的立场,两军交锋,能使敌军伤亡越多越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娉婷“我”了半晌,心里发堵,看着楚北捷,眼泪潸潸落下来,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月高悬,林中寂冷无比。娉婷摇摇欲坠,虚弱地靠在树干上,好半天才缓缓坐下,启唇低声道:“你受了伤不能着凉,我生火好吗?”
楚北捷靠着另一棵树盘腿而坐,目光一直对着别处,面无表情道:“火光一起,不知先找到我们的是不是北漠大军。”
娉婷闻言如被人当胸打了一拳,疼得说不出话来,眼中模糊一片,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涌了出来。想起自己一片柔水心肠,倒被他当成蛇毒蝎刺,一咬下唇,举袖擦擦眼泪,扶着树干站起来,转身就走。
“去哪?”楚北捷听见她的动静,冷冰冰问了两字,目光还是没移过来。
娉婷气恼道:“自然是去找北漠军。”也不管楚北捷如何反应,便踯躅林中。
楚北捷重重哼了一声,待她走开了,又忍不住转头看。
黑暗中,阳凤送给娉婷的簪子在她头上散发出淡淡光芒,竟是用珍贵的夜明珠琢磨而成。
楚北捷见她只是在附近的矮丛中弯腰拾掇,并没有走远,暗自放下心来。这种野林里猛兽毒物颇多,普通人多半没命走出去。这样一想,心里虽然恼恨自己心软,目光却更离不开娉婷。
不一会儿,娉婷走回来,战袍下摆兜了许多东西,哗啦啦全倒在楚北捷面前,有刚刚成熟的色泽不错的果子,有不知名的草根。楚北捷把脸侧过去,和她走开时一个姿势。
娉婷坐下,拿起一个果子,悻悻道:“这林中的野果虽然能吃饱肚子,不过我打定心思置你于死地,你不吃为妙。”
楚北捷不做声。娉婷又抓起刚刚挖来的草根,“这些草药自然也是有毒的,你还是不要用的好,日后当个独臂将军也比被坏女人害了性命强。”
她赌气说了两句,见楚北捷还是不理不睬,更心灰意冷,便不再说话,自己拿起一个果子放在嘴里嚼,满口苦涩,无奈地扔掉,背靠着树干上发愣。
林风到了午夜更为猖狂,寒入人心。
两人都不做声,目光也不相碰,娉婷低头看脚下,楚北捷脸转向北边。相距不过数尺,却觉得隔了千里,怎么也靠不到一起,说不出的冰冷。
想起不久前两人断崖上的誓言,就如一场奇怪的梦。就算是梦,也醒得太快了。
娉婷乏累无比,觉得快虚脱了,可眼睛怎么也闭不上,偷偷瞅一眼石头似的一点动静也没有的楚北捷,眨眨眼睛,泪珠又忍不住顺着脸颊无声滑落。开始还用手背抹抹,后来索性不抹了,就让泪不停淌着,心里反而痛快了几分。
楚北捷侧耳听着娉婷哽咽,听一声,心里便抽搐一下,边忍着不去看她,边暗骂自己枉为东林王族,竟没这点毅力。到了后来,又听见身后传来沉闷的咳嗽声,她似乎用手捂着嘴,只是轻微地发出一点声响。这一下他再也忍不住了,用脚尖勾起地上已经被风吹干的外袍,轻轻一挑,外袍随势而飞,刚好落在娉婷面前。
娉婷微愕,怔怔看着这外袍,似乎这是从来没见过的珍贵之物,良久,方拾起来披在肩上。她哀怨的目光移向楚北捷,咬咬唇,站起来,弯腰拿起那些扔在地上的草根,走到楚北捷身侧跪下。
忐忑不安地伸手,触触楚北捷包扎得实在不怎么样的右臂伤口。这个人啊,若不是向来都由部下帮他包裹伤口,就是很少受伤。
楚北捷身子一僵,脸色依旧阴沉,但却没有做声,也没有动作。娉婷暗松了一口气,抿着唇,解开楚北捷的简陋包扎,用石头把草根磨出汁,均匀涂在他的伤口上。
右臂一阵冰凉,说不出的舒服。娉婷嫩嫩软软的小手,灵巧地抚在楚北捷结实的肌肉上。
折腾半晌,才把伤口重新包扎起来。娉婷略为疲累地审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站起来要转回刚才坐的那棵树下。
脚一紧,被楚北捷握住自己纤细的脚踝。
娉婷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他。
楚北捷什么也没说,略微用力,将娉婷拉得坐下,让不盈一握的腰落入他左臂的桎梏中,受伤的右臂艰难抬起,轻抚娉婷的脸。
娉婷瞅着月光下楚北捷依稀可见的脸,乖巧地顺从他的意思,将头靠在他厚实的胸膛上。
怦、怦……楚北捷的心跳声传入耳中。
也许,是她的心跳。
“我错怪你了吗?”楚北捷叹道,“娉婷,告诉我。”
“娉婷该自豪吗?”娉婷轻声道,“天下有谁能被楚北捷误会?”
楚北捷生平第一次生出无力的感觉,“我该拿你如何是好?你还有什么瞒骗我的事?”
孤芳不自赏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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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你,你会信我吗?”
“告诉我自从你统率北漠大军后,为何一直采取拖延战术?你在等什么?”
娉婷星星般的眸子看着楚北捷,坦言道:“我在等东林王宫的消息。”感觉到楚北捷蓦然震动,身躯僵硬起来,娉婷微微笑起来,舒适地靠在楚北捷怀里,仰着脸央求道,“给娉婷最后一个机会吧。让娉婷用事实向你证明,娉婷绝不会做让你伤心的事。”
楚北捷低声问:“王宫会传来什么消息?”
“不管消息如何严重,到最后都不过是一场误会。”娉婷美丽的眼中闪烁着朦胧柔和的光,仿佛在梦境中一般,甜甜地说道,“等你回到东林,就知道娉婷不但不忍伤害你,也不忍伤害任何和你有关的人。北捷,回东林吧,回去看看我真正的心意。”
月光前所未有地美丽,连同方才可恶的林风,也出奇地温柔起来。寒冷的感觉一去不回,暖流从四肢渗透百骸。
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改变。
就这样,安安静静的,静到心能听见心的声音。
两人互相偎依着,看月儿隐去,橙红太阳从东边跳出,鸟儿欢快喧闹起来。
娉婷仿佛从美得不像话的幻境中惊醒过来,轻轻挪动一下,伸了个懒腰。
“不知道外面怎样了。”
“两军丢失主帅,东林自然军心大乱,北漠只想拖延时间,当然不会主动出击。”楚北捷冷静分析,“双方都一样,一边按兵不动监视敌情,一边派人下山搜寻主帅。”
两人默然相视,各自思量。
不多久,有人声从远处传来。楚北捷猛地站起来,前行数十步,隐藏在树后窥探片刻,返回后,对娉婷说道:“是北漠军。”
娉婷变色道:“如果让他们找到你,连我也护不住你。”将肩上外袍脱下还给楚北捷,毅然道,“我迎出去,他们找到了我,应该就不会继续搜寻。你好好藏着,见了东林士兵才好现身。”叮嘱一番,转身离开。
楚北捷猛然扯住她,低头狠狠在红唇上吻了一口,低声道:“回去后,找个机会摆脱他们。我在东林等你。”
娉婷满脸通红,深深看他一眼,道不尽依依不舍,终归硬着心肠去了。
北漠兵找到主帅,都喜不自禁。娉婷将坠下深谷的经过说了一遍,大家都叹娉婷有造化。
此刻北漠兵哪里还顾得上敌军主帅的下落,一来,从万丈高空坠下无从知道会落到深谷的哪个角落,二来,若遇上寻找主帅的东林军,只会立即刀剑加身。
反正找到北漠自己的主帅就是大功一件,于是立即簇拥着娉婷沿原路回大营。
到了大营,则尹亲自领众将来迎,接着命随军健妇伺候娉婷。娉婷沐浴后换上干净的衣裳,一身清香地入了帅帐,则尹等人正耐心等候着她。
“恭喜小姐大获全胜!天下无敌的楚北捷竟然也栽了跟头。”则尹笑过之后,惋惜地加了一句,“可惜楚北捷动作太快,在我们做好准备前就过了索道,否则这次东林将会是史无前例的惨败。”
若韩则心有余悸道:“这次全仗小姐镇守帅营,不惜以自己为诱饵,假意投降,才诱得楚北捷自赴死地。”
“更叫人钦佩的是小姐甘愿与敌军主帅同归于尽的英勇,这一点,连我们这些男子都自愧不如。”一把大嗓门也插进来,是右旗将军森荣。
娉婷微红着脸,暗叫惭愧,原来北漠军众将士都误会了,这个误会当然不能解释,于是轻声道:“各位将军谬夸了,若没有各位将军鼎力相助,娉婷区区一个女子能有什么作为?可惜山谷下竟有救命的果树林,东林应该也没有失去他们的无敌主帅……”暗忖楚北捷这时也该被东林士兵找到了,想到离开前楚北捷那一句“我在东林等你”,从此再不是无家孤雁,心中畅美实在难以言喻。
则尹见娉婷俏脸透红,还以为她在为没有除掉敌军主帅而内疚,暗想:她一个女子从索道坠下深谷,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犹不忘为我北漠忧虑,如此义胆忠心,世所罕见。难怪阳凤如此信任她。
想到家中娇妻,则尹心中一甜,唇边逸出笑意,连忙安慰娉婷道:“小姐的退兵之计即将大功告成了。今日清晨,我们接到消息,东林王宫已经大乱。”
“东林王宫大乱,东林大军一定会接到消息,楚北捷应该很快就会撤离北漠。如此说来,北漠之危已解。”娉婷笃定地说。
“小姐确定?”森荣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前几天他们还在为保卫北漠下定决心,誓死拼尽最后一滴血,现在东林大军只因为一个千里而来的消息就撤了?
娉婷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点头从容道:“森将军,这是娉婷身为主帅以来最肯定的事。”
“撤了!”随着帐外洪亮的一声,帐帘被猛地掀起来,探子扑进来高声跪报,“撤了!禀报各位将军,东林军撤了!东林撤军了!”声音中饱含不能自已的激动。
则尹也禁不住一震,抢前两步,抓住探子的肩膀沉声问:“你探清楚了?东林真的是在撤军?不会是使诈?”
“真的!”探子抬头,满眼泪光,用高兴到几乎快哭出来的声音说道,“兄弟们探来消息,属下还不敢相信,亲自探过才敢回报各位将军。东林大军退而不乱,辎重先行,大将楚漠然殿后,真的撤军啦!”
虽然这一切早在娉婷的谋划中,但是真正实现的时候,还是震撼得每个人一时无法反应过来。曾岌岌可危的北漠已经保住?如狼似虎的东林军乖乖退去,连临走前一个恶意的反攻都没有?杀声震天,血光遮住双眼的浴血绝境,真的已经不再?帐中各位将领愣住,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这个好消息。
片刻寂静后,一声大吼蓦然响起,森荣霍地从椅上跳起,将肩上披风一扯,扑通一声单膝跪在娉婷面前,双手奉上沾满血迹和黄尘的披风,仰头一字一顿道:“这披风随森荣征南伐北,立下无数功勋,请小姐收下。”
娉婷立刻站起来摇手道:“这怎么可以?”
“小姐……小姐看不起我吗?森荣的国家,荣森的家眷,荣森自己的性命,都靠小姐救回来。”这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吼声如虎,此刻竟似哽咽。
娉婷微愣,咬牙道:“好,我收下。”刚接过森荣手中披风,只听帐中跪地声此起彼落,众将竟全跪下了,像森荣那样将自己的披风奉上。
若韩不等娉婷开口,沉声道:“整个北漠,只有我们这些跟随小姐经历堪布之战的人才知道,这场关系北漠存亡的战役是如何被小姐以惊天帅才扭转,只有我们才能真正体会这过程中的惊心动魄。这披风上有我们和死去弟兄们的血,还有对小姐的钦佩和敬重,小姐如果不收,就请把它们烧了吧。”
娉婷沉默,水银般的眸子缓缓环视一圈,掠过众人沧桑凝重的脸,莲步轻移,逐一将他们手上的披风双手接过,连同则尹上将军的披风,一共十二件,慎重地摆在桌上,看着这些染满北漠将士和敌人的鲜血的披风,叹道:“战争实在太可怕了,愿我们永远不用再面对它。”
“东林撤军,战事已结束。”则尹站起来,容色一正,对娉婷拱手道,“大王有旨,请小姐即刻归还兵符令箭,回都城北崖里接受封赏。”
娉婷点头道:“正该如此。”取出兵符令箭交给则尹。
卸下重任,顿时轻松不少,娉婷笑道:“从东林都城往堪布快马传递消息至少要五天,如此推算,东林王应该已经昏迷五六天了吧。”言毕见则尹等人露出愕然之色,奇道,“怎么了?”
森荣挠头,大声道:“搞半天小姐还不知道具体的消息吗?东林王宫大乱不是因为东林王昏迷,而是因为东林两位都不满十岁的王子同时中毒身亡,现在所有有资格当储君的东林王族都在蠢蠢欲动。”
娉婷瞪大眼睛,好似被闪电猛地劈中头顶,顿时天摇地晃。
耳中嗡嗡作响,朦胧中只看见众将嘴巴一开一合,却听不见一个字。
“你说什……”娉婷才虚弱地吐出几个字,喉头便发腥,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触目惊心的鲜血。眼前白灿灿一片,一瞬之后黑暗铺天盖地涌来,向后便倒。
孤芳不自赏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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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汗沿着额角滑落。
“给娉婷最后一个机会吧。让娉婷用事实向你证明,娉婷绝不会做让你伤心的事。”
她仍躺在那人怀里,仰头甜笑。
“娉婷不但不忍伤害你,也不忍伤害任何和你有关的人。”
“我在东林等你。”
我们对月起誓……
永不相负……
“楚北捷啊楚北捷,你这个傻子!”凄厉的笑声,震得双耳发疼。
有人扒开她的脑子,狠狠撕着里面的一切,用指甲抠,用尖利的牙咬。
是梦,这是梦。
热,熔岩似的热。
这是梦,醒不过来。娉婷在梦中,怔怔吃着一颗又一颗的野果,色泽如此好看的红果子,为何每一颗都比上一颗更苦涩,苦不堪言?
怎能这么苦?
怎么可能这般苦?
这是梦,醒不过来的梦。
华丽的马车在归程路上疾驰,没有帅旗插在上面,路边观望的北漠人并不知道里面载着拯救了他们国家的人——一个女人,一个不属于北漠的女人。
她曾经属于归乐,或者属于东林,但现在,她不属于任何一方,甚至不再属于自己。
“我在东林等你。”
等你……
反反复复,喃喃着,爱意满满的目光,柔得似那夜的月光。
不过是梦,醒不过来的梦。
可她必须醒来,醒过来看看是谁毁了她。毁了白娉婷,不需吹灰之力,毁了她苦苦等来的一切。
她咬牙切齿地用恨支撑着、挣扎着,直到如千斤重的眼皮一点一点推开。
光流泻进眼中,刺得发疼。她睁大眼,不愿合上稍避强光,只用力瞪着,仿佛要将眼眶撑裂似的瞪着面前这个人。
上将军夫人,阳凤。
她已经回到阳凤的身边,躺在那一夜和阳凤窃窃私语的床榻上。软被丝枕,华丽依旧。
阳凤守候多日,见娉婷终于睁开眼,喜色顿现,可一接触娉婷的目光,心里骤然发毛,硬生生打了个寒战。“娉婷,你终于醒了。”这句话卡在喉咙里,在娉婷的瞪视下竟说不出来。
“你将药交给谁了?”娉婷嘶哑着声音问。
“大王……”
“大王拿到药后,见过什么人?”
阳凤咬住唇,不答反问:“你为何骗我说那只是迷药?那药虽然不能加害身强力壮的大人,却可以置小孩子于死地,而且分量不需多,一点就够。”
娉婷心痛如绞,瘦得见骨的五指死命抓着心窝处,闭上眼睛,片刻后骤然睁眼,厉声道:“所以你就用那药毒死东林两位王子?阳凤,你竟这般狠心?你难道就不为自己肚中的孩儿积点福?”
阳凤仿佛被刺了一刀,抚着微凸的肚子猛退两步,颓然跪倒,泪水盈眶,凄声道:“我将药送去王宫……半夜又忽然被大王召去,问我可知此药能否毒死未成年的孩子……大王说东林王昏迷几天并不能使东林真正大乱,假如东林失去两位年幼的王子,内乱会延续数年……娉婷,之后我被囚在王宫里,什么消息也传不出来,真的一丝风声都传不出来啊!则尹……则尹又不在北崖里……”她担惊受怕多日,此刻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
“阳凤……”娉婷艰难撑起上身,青丝垂在憔悴脸庞的一侧,勉强下床,一步一跌走到阳凤面前,按着阳凤抽动的双肩,深深盯着她,“阳凤,是谁将迷药的底细泄漏给北漠王?你说,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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