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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芳不自赏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风弄
但是……
“大战结束了。”
“不是结束,是根本没打。”
“这是怎么回事?”
帅帐中,若韩将手中的军报放在案台上,两手负背,抬头看着圆圆的帐篷顶部。
“上将军?”
“白娉婷……”若韩露出回忆的神情,仿佛又回到了当日的堪布城,“白姑娘,你的书信里到底写了什么,竟能消解一场大战。若韩真不知该失望,还是该佩服你。”唇角逸出一丝苦笑。
直到现在,他还深深记得那琴声。满目疮痍的堪布城墙摇摇欲坠,楚北捷数万精兵涌现在城外,就在那个时候,他听见了世上最悠扬的琴声。
白娉婷在城楼上,长袖迎风,翩翩欲飞。
她拯救了堪布,拯救了北漠,甚至可以说,若韩今日的上将军之位,全拜她当日的运筹帷幄所赐。
但那个曾经让北漠所有将领甘心跪拜的女子,如今又在何处?
“上将军,东林已经撤军,我们怎么办?”
“大战未起,东林大军元气未伤,此刻我们才不会傻到主动出击呢。既然不能捡这个便宜,那就全师回撤吧。”若韩毅然下令,“传令,今夜歇息一晚,明日一早拔营回程。”
各位将军领命散去,右旗将军森荣走在最后,到了帐门停下脚步,想了想,又走回来,“上将军有没有白姑娘的消息?”
“听说她离开了云常,不知踪迹。”若韩叹气。
森荣皱眉道:“她与东林王有杀子之仇,云常何侠又想囚禁她,归乐看来她也回不去了。上将军,你说她会不会……”
“我也这么想。”若韩点头道,“明日你挑选三十名干练的部下留下,在边境附近巡视。如果能碰上,至少我们也算帮了点忙。”
森荣连忙点头道:“对,我也是这么想。唉,心里真不是滋味,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他看了若韩一眼,还想张口,但话到了喉头,到底说不出来,只好忍住了。
若韩见他欲言又止,帐中只有他们两个,又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兄弟,怎会不明白他心里想什么,低声道:“不用说了,我们心里明白。自从则尹上将军离开,大王的心思越发难测。万万想不到,大王竟答应与何侠联手,三十万大军兵压东林国境,逼东林王交出白姑娘。恩将仇报,人所不齿,但王命又不能有违。森荣,我领军多年,没有试过一次带兵带得这么心虚啊。”
两人的心思都想到一块去了,森荣重重一跺脚,粗声粗气道:“不要说了,说起来就气闷。要是则尹上将军还在,一定会劝阻大王和何侠那贼子联盟。要是……唉……”大声叹气,掀开帐帘,大步走了。
若韩独自留在帅帐内,若有所思。
云常和东林的大战虽然没有打起来,但四国的情势已经变得更加微妙,大家都在暗中积蓄力量,等待着雷霆击破寂静的一刻。看来不出三年,真正的四国大战就会开始,北漠的兵力,能够抵挡将至的劫难吗?
他在帅帐中缓缓踱步,把军中需要整改的几个地方想清楚了,转身坐下,摊开纸张,提笔写给北漠王的军报。
数百字的军报写好,若韩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想唤传令兵快马送回都城,抬头之际,浑身猛然剧震。
眼前一道魁梧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已静静立在面前。
“和上将军打个赌,我可以在上将军开口叫喊之前,挑破上将军的喉咙。”来者右手按剑,穿着黑衣,脸上蒙着黑巾,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剑未出鞘,却已散发出隐隐杀气。
若韩身经百战,生死关头不知遇过多少,但此刻与来者从容冷漠的目光一碰,只觉寒气扑面。
这般气势,这般胆略,此人是谁?
“杀了我又如何,你也不可能活着离开。”若韩盯着他的眼睛,低声道。
来人笑道:“再和上将军打个赌,我杀了你后,不但可以来去自如,甚至还有闲工夫顺手干掉北漠的几名大将。云常和东林大战未起,北漠士兵们绷紧的神经都松弛下来了。你下令明日回程,现在是深夜,士兵们当然抓紧时间休息,十有八九都在沉睡中。”
尽管现在不是战中,防守有所松懈,但此人能无声无息潜入军营最中心的帅帐,本事可想而知。
若韩凝视着他。
他的手有着被太阳晒出的麦色,显得皮肤坚实,像经过冶炼的钢,像大师精心雕凿的像,不可击破。
这双手很稳,轻轻按着剑,似乎仅仅这么站着,已似君临天下。
若韩盯着他很久,轻轻倒吸了一口气,“楚北捷?”
“则尹的继位者,总算还有点见识。”楚北捷轻笑,取下黑巾,棱角分明的脸露出来。
这是若韩第一次如此接近地看清这个北漠的大敌。
怪不得,这般气势,这般胆略。入北漠大营如儿戏,这位就是东林的镇北王,赫赫扬名天下的楚北捷。
那个被白娉婷深深爱上的男人。
“镇北王深夜潜入军营,是想刺杀我?”
“你的性命,本王暂时还不想取。”楚北捷道,“本王到此,是要你为本王给北漠王传一句话。”
“什么话?”
“他敢派兵窥视我东林大军,妄想落井下石,就要承担后果。”楚北捷低头,淡淡看着手下的宝剑,“和云常的大战没有打起来,本王手痒得很。从今天开始,本王会用各种方法将北漠的大将一个一个杀死,让北漠王再无可用之将,让他看着他的军队慢慢瓦解。这不是挺有趣吗?”
若韩一愣,冷笑道:“说来说去,镇北王还是来当刺客的。”他思忖必死,也不胆怯,霍然站起,抽出手中宝剑,仰首喝道,“我北漠大营岂能容你来去自如,今天纵使没了性命,我也要为大王杀了你。来人啊!”扬声一喝,等了等,居然无人冲进来。
若韩又是一愣。
楚北捷不屑道:“要喊就喊大声点。你帐外的亲兵全部身首异处了,最接近的军帐也在五丈外。这也怪你们北漠军中的规矩不合常理,帅帐定要和其他军帐保持距离。”
若韩心中微寒,他帅帐外心腹亲兵都是强悍死士,居然全被楚北捷无声无息解决了。撑着心窝里一股怒气,大喝道:“来人啊!有刺客!”挺剑就刺。
楚北捷冷眼看敌人举剑到了面前,眼中瞳孔微缩,宝剑终于出鞘。
寒光掠过,锵的一声交了一剑,若韩感觉一股大力袭来,手臂一阵酸麻,尚未回过神来,楚北捷被摇曳烛光照出的身影已经不见。若韩惊觉不妙,霍霍向左右虚刺两剑,后退两步,背上骤然汗毛尽竖,惨叫一声,腹部已经挨了一记膝撞。
若韩忍着剧痛,挥剑再刺,却正好将手腕送到楚北捷面前。楚北捷顺势一扯,一掐,若韩虎口剧痛,宝剑哐当一声,掉在几案上,将烛台打翻在地上。烛台在地上滚了两滚,烛火全灭,帅帐内顿时沉入一片黑寂中。
若韩眼前全黑,脖子上寒气袭来,知道楚北捷的宝剑已经抵在自己脖子上。
此人当日在堪布城下,当着两军的面三招击杀则尹最凶悍的部下蒙初,勇悍盖世,果然名不虚传。
若韩自知已到绝路,也不求饶,听着外面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咬牙道:“你要杀就杀,但你绝逃不了。”
楚北捷却非常自傲,冷笑道:“要杀也从最大的将领杀起,你的性命暂且留着。面见你们大王时,记得提醒他不要来招惹我东林。”





孤芳不自赏 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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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韩还想开口,后脑勺上一疼,顿时昏了过去。
松森山脉被冰雪覆盖,夕阳照耀到雪上,反射着红色的光。一道娇小身影在积雪中深一步浅一步匆忙赶路。
雪很深,几至膝盖,每一步下去后要拔出腿来都需耗费不少力气。
醉菊喘着粗气,雪光太刺眼,她的眼睛开始一阵一阵发黑,看不大清楚前面的路。有时候,她不得不扶着树干歇一口气,但只要一停下来,她的心就仿佛被猫用爪子狠狠地挠着。
岩区中力竭的娉婷正在等她。
娉婷和她腹中的孩子,都在等她。
娉婷在硬撑,醉菊心里清楚。她是大夫,怎会看不出娉婷的状况。但两人一同赶路更无生机,娉婷说得没错,让一人赶去见阳凤,火速来援,是唯一的生路。
死路中的生路。
老天,老天,为什么会这样?
隐居别院的梅花还在开着,淡淡香气还飘逸在风中,为什么物是人非,转眼就到了尽头,到了绝路?
为什么一个绝顶聪明的女人,爱上一个英雄盖世的男人,会有这样的下场?
阳凤送给娉婷的夜明珠簪子,如今稳稳插在醉菊的头上。那簪子仿佛有千斤重,压在醉菊身上的,是娉婷和孩子的性命。
她掏出地图,仔细地看着。
“又迷路了?”醉菊紧张地皱眉。白色的松森山脉常常使人分不清方向。她知道已经很接近了,阳凤就在这附近,不敢稍停,拼命赶路。
松森山脉靠近北漠一侧的山峰,就是目的地。
就在这附近,一定就在这附近。
“哎呀!”脚步一滑,醉菊又跌倒在雪地上。
不要紧,她已经不知道跌了几千几百跤。师傅,师傅,你定不曾想到,小醉菊也有这么勇敢的一天。
天气这么冷,但我的心里却像有一团快烧坏我的火。
她咬着牙,从雪地里爬起来,抬目处,眼帘蓦然跳入一个男人的身影。醉菊吓了一跳,她在松森山脉奔波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娉婷以外的人。
一个男人。
男人穿戴着攀山的装束,手中轻轻倒提着一把轻弩,刚好挡在醉菊面前。
醉菊看着他冷冽的眼神,警惕起来。
她缓缓地直起了身子。
番麓静静打量她,最后,扬起嘴角,吐出三个字,“白娉婷?”
“你是谁?”
“原来你就是白娉婷。”他将目光定在醉菊的发髻上,赞了一声,“好精致的簪子。”
醉菊颤抖起来,不祥的预感像攻城锤,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心。
她瞪着番麓,一步一步地向后退。
番麓手中的轻弩慢慢举了起来。闪着森森冷光的箭尖,对准了她的胸膛。
醉菊感觉自己这一刻已经死了,她浑身冰冷,每一根汗毛都在颤抖。头上的夜明珠簪子那么重,压得她几乎要软倒在地。
不可以,不可以死。
她想起了娉婷。
倚在榻上看书的娉婷,雪中弹琴的娉婷,采摘梅花的娉婷,月过中天时,终于颓然倒地,撕心裂肺痛哭的娉婷。
不可以死。醉菊狠狠盯着番麓,她无力反击,番麓手中有弓弩,但她还是狠狠盯着他。
番麓几乎被她的目光迷惑了,他从来不知道女人面对死亡时也能毫无畏惧。犹豫的瞬间,醉菊转身狂奔。
不,不能死!
她从上天那里借来了力气,让她疯了似的在林中逃命。
嗖!
耳边响起轻微的破空声,一根箭几乎擦着她的脸飞过,扎入身旁的树干。醉菊吃了一惊,步子更加凌乱。
嗖!嗖!
破空声就在耳边,箭一支接一支,射入树干,射入草地,醉菊惊惶失措地闪躲着,避过一次又一次。
老天,是你在帮我吗?
请你帮到最后,请你让我活着见到阳凤,让她知道,白姑娘等着她去救。
还有孩子,王爷的骨肉,东林王室的血脉。
醉菊仓皇逃命,当惊觉眼前空荡荡时,脚下已经踩空。
“啊!”醉菊惊慌地叫起来,身不由己地跌落下去。
落地时厚厚的积雪接住了她的身躯,右腿却不巧撞上一块突出的岩石。
咔嚓!
可怕的剧痛从腿上传来,痛得醉菊几乎全身都快失去知觉。
“啊……”她呻吟着,勉强撑着上半身坐起来,希望可以看看自己的腿。
一定是断了,断裂的骨头疼得她浑身打战。
怎么办?还要赶路,还要报信,绝不能停。草药,只要敷点草药,忍着就好。
哪里有草药?
她转头,努力用眼睛搜寻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枯树,偶尔露出雪面的岩石……还有什么?
看向东边,她愣了愣,仿佛不敢相信般,慌忙抬手揉了揉眼睛。
“啊,在那里!”醉菊惊喜交加地轻唤起来,湿润了眼眶。
看见了,看见了!阳凤隐居的山峰,就在眼前。原来已经熬到了山脚,原来就在这里。
醉菊喜极而泣,终于找到了。白姑娘,我们有救了。
“白姑娘,你等着我,我已经看见了。”
腿上的痛一阵一阵,醉菊尝试着爬起来,站起一半,却没有力气支撑,又无助地倒下。
“不要紧,不要紧的。”她小声对自己说,“我可以爬过去,我可以爬上山。”她的眸子晶晶发亮,像深海中的珍珠,经过天地精华的孕育,这一天终于发出光芒。
醉菊在雪地里拖着身子向前挪,路好长,路为什么这么长?她拼了命地咬牙,挣扎着向前,以为已经走过天涯到海角的路途,回头一看,却仍在这片白茫茫中。
鲜红的血,在白雪上蜿蜒,好一幅艳丽的画。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她抬头,绝望伸出魔爪,轻轻地、冷漠地扼住了她的心。
番麓站在高处,冷冷看着她。
残阳如血,血红色的光芒将他的身影包裹起来,把他化为死神。
不,不…… 醉菊抬头怒视着他。
你不可以就这样夺走这一线生机,我已经到了这里。
只差一步,就只差一步。
番麓没有动手,他右手持弩,左手拿着一大把箭,刚刚射出的箭,他已经一根一根拔了回来,二十七根,一根不少。
醉菊瞪着他,瞪着他的箭。
不可以,不可以死。
娉婷在风雪中等待,三天是极限,她和孩子的极限。
楚北捷误了初六之约,葬送了她的幸福。我不能再误一次,葬送她的生命。
雪地冰冷无情,苍山冰冷无情,死亡的感觉如此浓稠,浸透了心肺,却盖不过令人心碎的绝望。
醉菊仰头,悲愤大叫:“阳凤!阳凤!你在哪里?求你出来!
“阳凤!上将军夫人阳凤,你听见了吗?
“谁都可以,楚北捷,何侠,救救白娉婷吧!你们忘记白娉婷了吗?
“楚北捷,你这个懦夫,你忘记白娉婷了吗?”
那是你的妻,你的骨肉,绝不该流落天涯,葬送在这松森山脉里。
“你怎么可以不出现?怎么可以……”醉菊无力地哭泣,“你还记得白娉婷吗?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怎么可以忘记……”
山中回声阵阵,奇迹没有出现。
不公平,太不公平。
她抬头,泪眼婆娑中,看见番麓唇边的微笑。
夕阳沉入山的另一头,血红色的光渐被黑暗替代。
“你闻到雪的芬芳吗?”第一次见到娉婷,娉婷这样问她。
她随着师傅穿梭于王宫豪宅,见识过许多人和事,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深沉的爱。
白娉婷和镇北王。
王者之爱,如此悲切,如此凄怆,让人如此心碎。
苍天啊,真忍心。
为何不怜惜这一份深深的爱?
小小的一朵醉菊,纵使心甘情愿付出性命,也无法改变这偏离幸福的结局。
“阳凤!阳凤!你快出来!求求你快出来!”
山林中回荡着醉菊的哭声。番麓静静坐在高处,看她不甘地挣扎。
他没有再次举起手中的轻弩,没那个必要。
醉菊喊哑了声音,喉咙像被火烧着一样。当她哭尽了力气,停下来喘息时,雪的芬芳飘入她的鼻尖,伴随着的,是鲜血的腥味。她腿上潺潺流出的鲜血。
醉菊若有所觉,努力撑起上身,紧张地四望。
夜幕笼罩下,她看见了林中无声无息靠近的盏盏绿色小灯。
狼群!
她终于明白,番麓唇边那抹微笑的含意。




孤芳不自赏 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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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将军?上将军!快醒醒!”
若韩头疼欲裂,睁开眼睛,帅帐中灯火通明,头顶上是将领们一张张关切的脸。
楚北捷呢?
若韩捂着头,用力从榻上猛然坐起,“人呢?人抓到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森荣被大家推了推,走到最前面,闷声道:“我们听见上将军的喊声,冲进帐内,到处一片黑暗。当时未知上将军生死,到处都乱糟糟的,等点起灯火,再四处搜查,已经找不到刺客踪迹。”
若韩“唉”了一声,拍腿道:“可惜,可惜!”但回心一想,楚北捷又怎会如此容易被人擒到。他入营之时,应该早想好退路。
新晋升的隆尧将军华参低声禀报道:“上将军帐外的亲兵一共有十五人被杀,看来是偷袭,喉间一剑毙命。刺客剑法真可怕。”
亲兵们的尸首各位将领都亲自检查过,对刺客高强的武艺都觉得不可思议,脸上均露出一丝惧色。
森荣摇头道:“这么可怕的刺客,四国未曾听说过。我们北漠军营也该整顿了,万一上将军出什么事,大军失去统帅,这可如何是好?”
“对啊,刺客到底是谁?”
若韩沉默片刻,道:“是楚北捷。”
偌大帅帐,骤然沉默下来。众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说什么。森荣喘了口气,终于反应过来,张大嘴道:“竟是镇北王?”
楚北捷这个名字,对于他们来说,就像噩梦一样。
堪布一战,楚北捷几乎让他们灭国。此人运筹帷幄,智谋让人心惊,武功更让人心寒。
这次,又显示出他独闯敌营的胆略和高超的潜匿本事。
有这样的敌人,谁不头疼?
“他到底要干什么?”
“我也不清楚。”若韩脸色极难看,“他要我传一句话给大王。”接着把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军营大事不容有失,被敲晕的事虽然丢脸,若韩还是一五一十原本道出。
大家知道来者是楚北捷,知道若韩是虎口余生,哪里还想到别的。知道楚北捷口出狂言,说要将北漠大将一个一个屠杀,人人气得双眼通红,破口大骂。
若韩道:“楚北捷也并非说大话。如果我们的军营防守仍是如此松懈,将来还是抵挡不住他这样的高手。”
这一开口,众人都有点讪讪。
北漠的军营,严密远远不如东林训练有素的大军,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明白。楚北捷这个将才调教出来的军队,恐怕只有何侠能够对抗。
若韩看看帐外,天还未大亮,只有一点橙光从灰云中隐隐透出来。
“行程不改,天明出发,众将先退下,我要好好想想。”若韩遣退众人后,叫住森荣,“你留下来。”
森荣点点头,坐下想了想,皱眉道:“上将军,有一件事,我怎么也想不通。楚北捷出言威吓说要杀我北漠大将,为何已经成功潜入,却只要上将军带口信,而不下杀手?”
若韩道:“我也正觉得此事蹊跷。我看他的神色,仗着自己武功高强,非常自傲。扬言要将我北漠将领从最大的开始杀起,一个一个,直至北漠再无可领军之将。”
“但是,上将军已经是北漠军最高将领了。楚北捷如果真想这么做,就不会放过上将军。”
若韩神色一变,从椅上猛然站起,“糟糕!我知道了!”
森荣惊道:“上将军想到什么了?”
若韩神情凝重,沉下嗓子,缓缓道:“上将军,则尹上将军。”
这次轮到森荣脸色大变,“不错,他第一个要杀的是则尹上将军!”
则尹是北漠军的顶梁柱,他虽然已经归隐,但在军中威望不减,地位相当于楚北捷之于东林军。
假如则尹被楚北捷刺杀的消息传遍天下,那么军心溃散的北漠军将不堪一击。
森荣也是跟随则尹多年的老将,不禁为则尹担忧,搓着手焦急道:“怎么办?事关则尹上将军生死,我们可不能干坐着。”
“上将军是我北漠剑术名家,身边又有心腹护卫,就只怕楚北捷有心算无心,偷袭得手。”
“一定要立即通知则尹上将军,要他提防楚北捷。”森荣忽又想起一事,苦恼道,“上将军辞官后不知隐居在什么地方,我们要立即派出人马寻找,将消息告诉上将军。楚北捷持有东林大军军权,眼线众多,万万不能让他比我们先找到上将军。”
若韩胸有成竹,露出笑意,“这个不必担心,我知道。我这就写信。上将军何等英雄,只要有所防备,必不会让楚北捷得手。”
晨曦初现,一骑快马从北漠军营冲出,朝松森山脉奔去。
一直守候在另一高坡的楚北捷从草地上站起来,看着远处迅速变小的送信者的背影,轻轻抚了抚身边的爱马,“该上路了,我们找你的女主人去。”
翻身上马,缰绳在手中从容一扯。
骏马低嘶,放开四蹄,踏起一溜轻尘,追逐传信兵而去。
瞧那传信兵奔去的方向,则尹和阳凤果然不出他所料,隐居在茫茫松森山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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