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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高温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肩胛骨
林初焰点头:“谢谢哥。”
等林初焰吃完药,封淇把他推进卧室里:“睡这儿吧,要暗一点吗?帮你把窗帘拉上?”
他这屋子实在太压抑了。同客厅一样的深色系装修风格,却更黑更闷。林初焰说不清这是不是就是现在流行的性冷淡风格,但是,看着太没有人气了。这简直不像一间卧室,而像一个牢笼,暗无天日。
窗外投进的一点灯光仅仅是聊胜于无,而封淇还问他要不要拉窗帘。
不知道为什么,林初焰此刻心中分外难受,简直想抱一抱封淇,想把所有的光亮全都洒进他心里。
“不用拉窗帘。”林初焰扯了扯他的衣角,“哥,能不能开盏灯?”
封淇脸上有一瞬间的迷茫,但他很快回过神,扭开床头灯。暗黄色的灯光使林初焰的脸色看上去好了一点,封淇把他塞到被子里,替他掖好被角,俯下身凑近他轻声说:“晚安初焰。”
暖色的灯光从侧面打到封淇的脸上,此时他的脸颊明暗交错,左边墨色的眼眸更深更沉,右眼里却映上光的痕迹,温柔地闪着光亮。
林初焰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很自然地就伸出了双臂,搂住了封淇的脖子,像只小狗一样,用自己的额头轻轻地碰了下他的额头:“晚安哥。”
封淇有一瞬间的失神。
林初焰猛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身体变得僵硬,十分尴尬地看向封淇。
“知道了。”封淇一下子笑开,看向灯光,那两只漂亮的眼睛里便都染上了光亮。他把灯调得更暗些,再低头碰了碰林初焰的额头,声音低沉又动人:“额头是传递梦境的地方。我不小气,把最美的梦传递给你,今晚初焰会做一个好梦的。”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我是有多中二才能说出“额头是传递梦境的地方”这种话啊!!!!
中二癌晚期确诊了。
☆、第22章
林初焰睡了一会儿,却并不安稳。他清醒了之后,就更睡不着了,辗转反侧好半天,脑子里嗡嗡直叫。
这时从黑暗里传来很低的一声:“睡不着吗?”
林初焰吃惊地发现封淇一直坐在角落里,他开口问:“哥你没睡吗?”
“恩,”封淇走到他床边,“我没有什么睡意,就想着守着你好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及时告诉我。”
林初焰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只看向封淇。
封淇摸了摸他的额头:“很难受吗?”
林初焰眨了下眼睛:“不,就有一点晕。”他声音带着点鼻音,难得的有些撒娇的意味:“哥,我睡不着。”
封淇便在他睡衣外再给他披了件外套,把他背到背上,转身出了房间,坐到客厅里的琴凳上。
封淇把手放到琴键上,开始弹肖邦降b小调夜曲。
林初焰浑身难受,软软地趴在他的肩头,安静地听着。
封淇的手法非常熟练,像是已经把这首曲子弹过了无数遍。
弹到一半,封淇的眼睛忽地被蒙住,眼前一片黑暗,只感觉到温热的手掌贴着眼皮。他微偏过头:“怎么了?”
林初焰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哥,不喜欢就别弹了。”
封淇一怔,不喜欢?
这首曲子他弹了许多年。封荑生下来就爱啼哭,晚上睡不着觉,哭得家里每个人都心疼得不得了。
偶然一次,音机里放着肖邦的夜曲,封荑渐渐止住了哭声,恬静地进入了梦乡。这曲子百试不爽,封荑总能听着这首钢琴曲入睡。
后来封淇便被送去学钢琴。等他能够弹完这首曲子了,就无数遍弹着,哄着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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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封荑入睡。
弹了许多年,这首曲子早就深深刻进了他的脑海。
封淇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林初焰晕得厉害,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时候他用手臂环住了封淇的腰,贴着他的后背说着:“我离你这么近,很容易就感觉到了。”
封淇一瞬间鼻酸不已。
是的,他不喜欢。他弹得快吐了。他的确深爱着妹妹,可父母把太多的责任压到了他身上,逼着他做了太多事情。把他当做一件机器,做着日日重复的机械工作。
年少的封淇,也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低声叹息,有时也会偷偷弹着别的曲子。他妈妈却总是用着痛惜和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他:“儿子,你不花时间好好练肖邦,怎么哄妹妹呢?”
我也有喜欢的东西啊。
封淇艰难地回落在琴键上的手,将之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林初焰贴着他的背,说着:“哥,你陪我一会儿就好。弹钢琴好累的。”
封淇重新站起身,背着他进了卧室,声音轻柔到了极点:“那我陪你躺着?”
林初焰点点头,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后背。
把林初焰抱到床上之后,封淇也掀开被子躺了上去。他躺在林初焰旁边,呼吸很轻。
黑暗里那双眼睛淌着墨色,许多不明的情绪全从那里流了出来,在夜里泛着水光。
林初焰突然贴近他,把头埋到他肩膀上,用手环住了他的身体,他的声音低低的,却很真挚:“哥,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说出来,我听着,会好受些的。”
大概是因为发着烧,少年的体温偏高,烫着了封淇早已支离破碎的心。他闭着眼睛,从嘴里艰难地挤出一句:“你记不记得我说过的那种表面上完美无缺的人?”
“恩。”林初焰记得,是那一次在小区楼下,他被一个叔叔嘲笑了之后。
封淇又沉默了几秒,才轻声说:“我妈就是那样的人。”
林初焰紧了一下抱着他的手臂。
“她事事要强,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她要求我必须做好她让我做的每一件事情。她不接受任何不受她控制的事情。”
“就是女强人吗?什么都很能干的那种?”林初焰问。
封淇睁开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她是信赖自己超过任何人,或者说,除了自己谁也不信任。她规划人生,规划爱情,规划子女,规划所有符合她心里愿景的东西。”
林初焰有点迷惑了:“是内心力量过于强大到固执己见吗?可是,要怎么才能规划人生、规划爱情、规划一切?”
世界上,有能够预料一切安排一切的人吗?
封淇的眉宇间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她追求耀眼的人生,所以拼命学习成绩优异;她追求子女和顺的家庭,所以逼迫我事事顺着封荑,教育封荑处处依赖着我;她追求生死不计的爱情,所以在父亲重病后选择跟他一起跳海殉情。”
林初焰惊呆了:“第一个我能理解。但是,美满的家庭和生死不渝的爱情,是能够靠这样的举动来实现的吗?”
“是啊,”封淇低声说,“初焰多聪明,你看你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爱的是内心的一种渴望,爱的是扎根在心底里的浮华的图画,爱的是虚幻和自我满足。她穷尽了一切来追求完美,追求幻想的一切,可她最终得到的也是虚假的幻象!
封淇喃喃说着:“她真天真。”
林初焰的手指有些颤抖,他碰了碰封淇的头发,屏住呼吸问:“哥,她是不是也给你灌输了什么?”
封淇的眼睛半睁着,慢慢转动看向林初焰,像水车一样,转动出无尽的悲伤:“我的宿命,同她一样。我是失败的产物,注定要孤独地沉入海底,静悄悄地死亡。”
林初焰气得骂人:“说他妈的什么鬼话!”
封淇轻轻地瞥了他一眼。
林初焰尴尬地捂嘴,又闷声说:“哥我不是骂你妈妈,我就是……她怎么能对你说这种话!”
人到将死之日,说出来的话是很骇人的。
封淇不会忘记,那个时候他致美丽的母亲奔波于医院和家里两头,那张维持了多年的完美无缺的面具开始出现裂缝。
她歇斯底里地发泄着情绪,将屋子里能砸的东西砸了个遍,她绝望地扯着自己的长发,痛苦地吼叫着:“天呐,我为什么不爱他?”
长久以来,她心设计着自己的生活。她爱才子佳人的天作之合,她欣赏琴瑟和鸣的夫妻生活,她过着相夫教子的日子,她以为这就是梦里的样子。
当那个与她朝夕相对的丈夫憔悴的躺在病床上,当他面临着生死关头的折磨,她猛然发觉:我不爱他!
她一生孜孜以求的爱情、家庭、人生,全是她一步步为自己编造的巧牢笼。
当有一天,她回顾前头的所有,终于惨然地明白,原来她一无所有。
真心唯独只能拿真心来换。是她错把计划当做心动。
封淇把年幼的妹妹锁进房间,躲在门后触目惊心地看着他发疯的母亲。
然后,那个长期以来规划着他人生的女人,眼里黯淡无光地看了他一眼,把这半大的儿子搂近怀里。
她的声音凄凉无力,像一把破损已久的木琴,诡异又空灵:“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淇水的淇,儿子,你的名字真美。”
她空洞的眼神里发出一点诡秘的光,像突然抓住了最后一棵稻草,迸发出巨大的喜悦:“知道世界上最好的归属是什么吗?”
年幼的封淇双脚发颤,不明所以。
她笑得甜蜜满足:“是海啊。”
“记得我给你念的那首诗吗?‘那歌声与水拍击海岸的声音交织到一起,就成为我的送葬曲’,是不是很美?”
也许她心底早有了孤独的印记。她从来没有一天得到过真正的陪伴和欢乐,她沉溺在幻象里头,而无处不在的孤独滋味,她应该早就品尝过,只是到那时才真正知道它的名字。
那首诗她在无意中读了百遍,却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明白那写下的诗句宣告的正是她的生命尽头的归宿。
这可怜又可鄙的女人,心里最后一点温存也随着她那幻想的破灭而冷却了,她怜悯地捧着小儿子的脸,像一个巫婆那样说着:“真可怜。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孤独的,你也是这样。小可怜,你的归宿也只能是大海。爸爸妈妈都会在海底等你,你快来,那是你的宿命。”
她在这世间,荒凉地活着,而自己孩子那双清澈无知的眼眸竟让她愤怒至极。她在绝望的尽头依旧死心不改,还蛮横地规划着一切。她识破了虚幻的迷雾,却甘心埋葬自己在那迷雾中。
她拼命抓住最后的机会。她似乎觉得,只要完成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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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她就圆满了。哪怕是去到那一个世界,她依旧坚定地认为,只要这四个人还在一起,便又可以进行她未竞的事业。她是固执而又疯狂,宁愿把身边人也拽下悬崖,一同陪她。
在最后的日子里,她竟成为一个鼓动人心的演说家。她凭借着天性里那得天独厚的感染力,把其他三个人变成行尸走肉,依附着她。
那样可怕的洗脑的方式,那种深深被烙印在心底的宿命论,让封淇喘不过气。一辈子都没能挣脱。是啊,他知道不对。但有人能把心掏出来洗洗再放回去用吗?
他的母亲以一种几乎称得上残忍的方式完成了自己的理想的献祭。
在牵着丈夫的手踏入冰凉的海水的那一刻,她心里想着:这不也就是预想的那样吗?于是她转过头去,对身边人露出一个美丽至极的笑容:“我们,生死不离。”
封淇痛苦地坐起身,把头埋进膝盖,他的声音短促又激动:“封荑到最后都以为,她的爸爸妈妈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夫妻,他们为爱殉情,他们的死凄美动人。这个傻孩子,头也不回地跑着去了,还笑着跟我说:‘哥哥,我等你哦。’”
“直视那暗蓝色的天际,一步步走过去,慢慢地吞吐气息,让海水漫过,从脚踝到膝盖,再到胸口。等冰冷的水快漫到眼睛了,就闭上你的双眼。过来,走过来,到这边儿来。”
这声音像鬼魅一般缠着他,日日夜夜在他耳边响起,一遍遍把封淇的心撕裂。
这内心深处的海水声,正是他母亲可怕的催促声:就只剩他了!
林初焰呼吸都快停了,封淇的情绪异常激动,但他的绝望也异常强烈,林初焰几乎不知道要怎么做。
封淇力地喘着气,仿佛一个溺水之人,仿佛那心底的海域失了守,无穷无尽的海水涌起将他整个淹没。
林初焰眼中的封淇,背部脆弱地拱起成弓状,但却是一把废弓,勇气之箭再也无法射出。
曾经林初焰想修补他的心灵,把勇气给他。可是这破损的巢穴并非是从外边破了一个口,修补不能使它恢复原状。那巢穴从里面烂掉了,散发出腐烂的味道。
鸟鸣难道可以使这样内部的、深层的毁坏变成从未发生过一样吗?任你怎样呐喊,都无济于事。
鸟儿会觅新枝、筑新巢。而原先的那个,又湿又黑,从里面一点点烂掉,最后坠落到地上,在泥土里消解了。
封淇也是这样。二十多年的苦难的侵蚀,已经让他即将毁灭了。
林初焰,林初焰再热情又有何用?
如果林初焰是一只识时务的鸟儿,他也会飞走了。因为他面对的心灵已经很难再被救赎了。那颗心自以为罪孽深重,甘心让沉沦折磨,一步步走向灭亡。
林初焰,不过是一个陌生的少年。哪用得着大周章、耗尽心力来拯救这样的封淇?
封淇自己也知道,所以他认定了人生的孤独,也从不敢奢望,有一束光亮胆敢刺穿那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的海域,照亮他的最深处。
可谁说得清少年心事?谁又敢肯定林初焰是个畏难而退的人?
林初焰是怎么样的人,除了他自己没人说得清。
林初焰颤抖着将自己的身体贴上封淇的后背,搂住他的脖子,一下又一下拍着他的胳膊。他无力地叫了他一声“哥”,渴望能把封淇从这可怕的梦魇中唤醒。
封淇却像是意识不清一般,问了句:“封荑?”
林初焰的手顿在他的胳膊上,似乎被封淇这样的痴傻模样给刺激到了。
他从来不是什么温柔的人,事实上他格外不近人情。认定的东西,死都不改。
林初焰永不向绝望投降,他也决不让那东西把封淇夺走。
他从封淇身后爬到他面前,跪在他前头,搂住他的脖子,颤抖着用温热的嘴唇吻住了封淇的眼睛:“我是林初焰。你看我一眼。”
☆、第23章
眼睛被吻住了,那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封淇定在那里,飘忽散乱的思绪里,他只意识到了林初焰微烫的嘴唇。
林初焰的呼吸有些重,封淇感受到额头上的灼热气息。
但这样的一吻并没有让封淇觉得突然从回忆里抽离出来,没觉得猛地解脱了,只觉得有些更深的东西隐隐地在脑海里燃烧。
温度一点点升高,脑子里那团东西更烫更难以捉摸了。他始终无法抓住那一点东西,那东西似乎等了他许久,从被造就出来以后便等着他。但它一定要以苦痛作为代价。唯独受尽了苦难的无情鞭挞,才得以掀开它的面纱。
封淇头疼欲裂,努力地想要抓住它。可刚捏住了一角,刚摩挲着感觉到那面纱的粗糙质感,那东西就挣脱着跑远了。
他搂住林初焰的腰,把他抱起来放回被窝里,再把被子一直拉到他的脖子下面。
“看到你了,我的小火焰,那么明亮,”封淇拨了下他额上的碎发,“怎么会看不见。”
林初焰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封淇。
他突然发现,尽管见过了封淇那么多的痛苦的样子,尽管自己对他说了那么多的话,最后都是封淇比他先镇定下来。
他每次都这样,镇定下来之后极其温柔地对待林初焰。但是刚才那极大的痛苦却并没有远去,并没有就因为林初焰几句事不关己无关痛痒的话就消失了,而是换了个方式,静默地、沉重地压到他背上。
就像一个满身是伤的人,踉踉跄跄地躲进一片漆黑的森林里,藏身在树影后。他的血流了一地,他疼得不住地喘息。而这个时候来了一个小男孩儿,疑惑地看着他。他就起所有的痛苦的样子,蹲下身,把鲜血直流的后背藏在后边,再伸出手。从手心里飞出一两只点闪着光的东西,他的声音轻柔又天真,还带点哄人的笑意:“给你萤火虫。”
仿佛在说:别害怕,什么事也没有。你别担心,我给你捉萤火虫。
林初焰难过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明白了,他能给封淇的东西实在太有限了。他不是封淇,他根本没办法理解那样的过去,他根本不能够用自己的意愿来抹去封淇内心深处的宿命观。那种可怕的思想,从封淇幼年时便扎根在那里,生长得枝繁叶茂,一阵风根本无法奈何它。
林初焰是个执拗的人,他坚持自我,他一往无前。可那样的他做出的种种举动、说出的句句口号,就真的能够使封淇改变吗?他又怎么确定,他不是在一遍遍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封淇身上,一次次掀开他痛苦的伪装?
他怎么肯定他不是在步步紧逼、一次又一次把刀插在封淇心上?
而封淇,咬着牙抗起肩上深重的痛苦和绝望,对着林初焰努力地笑出来,竭尽可能地给他温柔的安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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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少年安下心来。
林初焰感觉鼻子酸到刺痛,他深深地感到挫败,感到无能为力。
这一晚他的心绪起伏太过剧烈,让他迷茫而又心惊。
封淇对他来说太不一样了。这个人,脆弱到极点,偏偏又有着极为强大的心灵力量。
他明知那些东西是不对的,他明明会用着世界上最肯定最温柔的声音说:“林初焰想做什么都可以做到的,我相信。”这样的封淇,他哪会没有反抗过?他一定是急切想逃离,他徒劳地拼命工作,他一遍遍强行使自己的心灵镇定。
可他发现,那句话无懈可击的正确。生命,就是孤独的。在此世间,他孤独无望地与过去斗争,他筋疲力尽,他无能无力。
他不得不听从那该死的宿命论。当现世已无路可走,他转而投向那曾经使他无比痛恨的论调。而背弃曾经孤军奋战、负隅顽抗的自己,全盘否定过去的自己,又是多惨痛的教训!
谁不想永远奔赴内心所向往之地,谁不想战胜一切?有谁,经受了人世的摧毁之后,不去愤恨这人世,反而来折磨早已伤痕累累的自己?
我们这个古怪压抑的社会,常有像封淇这样背负着巨大的苦痛的人。他们孤军奋战,与庞大的思想、复杂的世界作战。弱小如他们,这战争的结局往往是悲哀的。好些人,流着血淌着泪,开始愤恨这个世界。他们责怪自己的诞生如此轻浮,他们埋怨这个世界如此不公,他们扭曲了自己,他们从此真正成为一个战败者。
这样的群体是庞大的,一波又一波,不断涌现。他们恨极了这无情的人世,他们竟失了智发了疯,以惩罚这世界为名,发泄着内心的无力与脆弱。是啊,他们承担着社会给予的痛楚,却要折磨其他未曾屈服的人来报复社会。
愚蠢又悲凉。
但林初焰知道,封淇不是这样。
封淇捧着自己那颗破碎的心,却还是爱着这个世界。他的绝望,不是惧怕死亡或生存,是怕他背负着的一切会使他变得面目全非。
但他可曾怨恨这个世界、怨恨带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母亲?一刻也不曾有。
他宁可毁灭一个失败者,宁可毁灭他自己,也不愿意自己变成魔鬼。但人性使然,他有时无法压抑自己的愤怒和冲动,他有时候无意中就伤害了别人,就如同那一次他可笑地把烟喷在林初焰脸上。
内心的交战自我与沉沦的斗争,使他认定自己有罪,才甘心要自己受苦。他于是缩进一个角落里,把自己藏了起来,生怕别人有天窥探了他,发现他心底有了肮脏的念头,生怕自己变成了一个怪物。
林初焰一时间心如刀割。不是怜悯,他无比地心疼封淇。他明白那种感受,他逃出来,不也是为了不变成一个怪物吗?
林初焰动了动嘴唇,心想:我该如何使你得到豁?
封淇看到他直直地盯着自己,又很轻地笑了下:“怎么了?想要一个晚安吻吗?”
林初焰心底升腾起奇异陌生的情感,无可救药地被那个笑容击倒。你说,哪里会有这么温柔的怪物?
封淇没等他回答就凑近了他,抵着他的额头又说了一遍:“晚安初焰。”
林初焰闭上眼睛,却伸手拽住了封淇。他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晰:“封淇,我不是小孩子。别藏着,我一点也不怕,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怕。你要不出来,我就拉住你,把你拽出来。”
林初焰相信:释放天性才不会让人变得扭曲,只有压抑才会让人变成怪物。
封淇被他拉着,感受着手臂上的热度,脑子里又燃烧起来。这一次,这火焰迅速蔓延开来,痛痛快快地烧了个火光冲天。在那红光里,林初焰此时闭着的眼睛却又睁开了,那双眼含着赤诚的色,干干净净地看着他。
心底有个声音,甚至压过了日日夜夜都响起的海浪声,低沉又温柔、自信又笃定,告诉他: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怕。
封淇闭了闭眼,不知道如何作答。
“握紧我的手,我拉你。”林初焰拉着他胳膊的手一点点滑下去,覆上了他的手掌,“我不会放手的。”
封淇这一生,鲜少有做什么都听凭自己意愿的时刻,但久在自我束缚的牢笼里待着,他难以控制地幻想,有个人推他一把,带着洒脱又极其信任他的笑意,对他说:“怕什么?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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