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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高温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肩胛骨
唐熠早已泪流满面,她轻柔地抱着许钦的头,一遍遍重复着:“你最厉害了,最厉害了。”
许钦努力地伸长脖子,凑近唐熠小心翼翼地吻了一下她的嘴角。唐熠用力地抱紧他,许钦带着骄傲和讨好的语气问她:“我战胜了我爸爸是吧?我……没有变成……杀人犯。”
“没有没有。”唐熠拼命地摇头,“许钦,你是我的英雄。”
许钦笑了,声音变得很轻很温柔:“我爱你唐熠。”
唐熠的眼泪不断地砸下,她颤抖着肩膀,无比虔诚地用嘴唇贴上许钦的耳朵:“我也爱你,许钦。”
寸头一看就是混的,很快就跑不见了。林初焰气喘吁吁,弯着腰撑着膝盖喘气。孙秉志喘着粗气说:“别跑去追。这种人,还拿着刀,你小心点。”
林初焰擦了把汗:“我回去看看许钦。孙爷爷,你快去值班吧。我刚刚看见值班室的爷爷,正找你呢。”
孙秉志点点头:“行。你们注意点。”
他一转身林初焰就吓到了:“孙爷爷,你受伤了!”
孙秉志摸了把后背,笑了声:“没事儿,破了点皮。也没出血,就是有点疼,我回去擦点药酒就成。”
林初焰满脸心疼:“衣服都弄破了,该多疼啊。”
孙秉志听了心里感动,摸摸他的头:“没事的。爷爷硬朗着呢。”
林初焰想起来那壶汤,又说:“我给你熬了排骨汤呢!放保卫科门口了,你去喝。”
“专门给我熬的?”孙秉志问。
林初焰点头:“我早就想给你送汤了。之前熬的都不好喝,今天终于成功了。”
孙秉志笑着说:“好哟,老头子去喝我孙子给熬的汤去喽!”他转过身,擦了擦眼睛。
林初焰便朝着许钦那里走去。救护车很快来了,林初焰帮着把许钦抬上去,也跟着唐熠一起去了医院。
许钦在被紧急处理伤口的时候,哑着嗓子嘱咐着唐熠:“别让我妈知道。”
唐熠正准备打电话通知他妈妈,也只好作罢。
到了医院,林初焰和唐熠在诊室外边坐着等。林初焰猛地想起来:“孙爷爷的儿女也今天考试呢!不知道考得怎么样?”
他本来是自言自语,只是声音大了点,然而唐熠古怪地看向他。
“怎么了?”林初焰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唐熠说:“孙爷爷的儿女死了十多年了,怎么可能参加高考?”
林初焰猛地站起身:“你说什么?”
唐熠吃惊地说:“我们全校都知道这件事,也算是学校的重大历史事件了。孙爷爷在保卫科当了十几年的保安,就是因为当年四中一起恶性报复社会案件,他的儿女都被歹徒枪杀了。他原本好像是做生意的,那之后就主动求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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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来当保安。说着,要守护活着的孩子们。”
林初焰浑身僵硬,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被抽走了,他脸色发白:“真的?”
唐熠点点头,又有点担心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林初焰靠着冰冷的墙壁,许多事情全涌上心头。怪不得,怪不得他老是看着老照片出神,林初焰还以为只是妞妞和小宝不赶时髦,现在才明白,那个打扮根本是十多年前的装束!
怪不得孙秉志把自己的住房直接租出去,自己住学校。林初焰竟然都没想过,那儿女放假了住哪里?
还有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儿女的事情的时候,那副既欢喜又悲伤的神情,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儿女健全的老人脸上。
林初焰喉头发紧,喃喃地问:“守护着孩子们?”
唐熠的表情也十分动容,带着敬佩的情绪又补了句:“孙爷爷是真正的守护神。他白天在儿女的墓园里守墓,夜里在学校守着,保护着学校的孩子们。”
林初焰再也忍受不了了,他悲鸣一声,跑出了医院。
白天天气那么闷热,夜里果然下了雨。雨声哗啦,疾风骤雨里,林初焰淌着泪在雨中奔跑。
倾盆大雨砸到他身上脸上,他浑身都湿透了,胸腔里却有着一团打不湿的气息,堵在那里,叫他难受。
白天是守墓者,寂寞又满足地守着一对儿女。
晚上是守门人,认真又尽责地照顾着孩子们。
孙秉志,像一块大石头,死死地堵在林初焰胸口。
林初焰的嘶吼声在骤雨声中被吞没,他难过得无以复加,只能一直跑一直跑。
为什么要骗我?
林初焰难受得几乎要喘不过气,为什么那是假的?他等着的高考完就回家的孩子,早就回不了家了!
他守着什么呀?
守着再也没法说话的儿女,守着不相干的学生。甚至当他碰上个寂寞又真诚的小孩子,又把满满的爱给了那个小孩子。
林初焰几乎有理由相信,孙秉志把他当做孩子一样看待。骗他说自己有一对儿女,都是为了叫林初焰相信,自己不是他转移对儿女思念之情的替代品。
林初焰痛不欲生,这一真相让他难以接受。为什么那么好的爷爷,从此孤独地只能回忆自己的孩子?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
林初焰哭得大声,漫无目的地奔跑着,发泄着。雨更大了,雨点带着重量砸到他头上,林初焰却毫无知觉。
另一头,封淇架着肖其远到了他家,看着他解了密码锁,转身正要走就被肖其远扯了进去。
门被踢上。封淇在墙壁上撞了一下,肖其远红着眼低声说:“坐一会儿。”
封淇扭了扭手腕,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肖其远拽着他往屋子里走,封淇略一打量这屋子,却心惊不已。
这屋子,所有的陈设布局,与他的房子一般无二。甚至连餐桌上的水杯套装,都是一样的牌子一样的造型。
封淇:“你……”
话刚出口就被肖其远打断:“你上次说,你快要死了什么意思?”
封淇看了他半天,低声说:“说着玩儿的。”
肖其远笑了下,因为喝醉了视线有些模糊,他摇摇晃晃地把手指指向封淇:“什么让你不想死了?”
封淇后退了几步,有些不耐烦地说:“关你什么事?”
肖其远定住,牢牢地看着他的眼睛:“是那个小孩儿?”
封淇看向他,有些愤怒:“你他妈很闲?有空跟踪我?”
肖其远自顾自坐到沙发上,轻描淡写地说:“凑巧看见了。跟着你们去了郊外,我看见他偷偷亲你来着。”
封淇有些惊讶,林初焰偷偷亲自己了?
肖其远这时猛地扑向他,把封淇按到椅子上,咬着他的脖子,又想要凑上去吻他。
封淇推开他,无可奈何地说:“你他妈发什么疯?”
“我他妈莫名其妙地也喜欢你。”肖其远按着他的肩膀,盯着他,眼里泛着水光。
封淇冷漠地回答:“我不喜欢你。”
肖其远把他按得更紧,凑近他,几乎贴着他的鼻子问:“你喜欢那个小孩儿?”
封淇微怔,风筝和百合花在心上一闪而过,有双燃烧着的眼睛烫着他的心房。
封淇站起身,猛地将肖其远按到椅子上,目光如炬地与他对视:“我爱他。”
肖其远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你他妈……”
话没说完,封淇已经放开了他的肩膀,径直走到书架旁,从他们那完全一致的唱片架上抽了张cd放到唱片机上。
唱片慢慢开始转动。
肖其远死盯着封淇的背影。他却又从他身边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了,直走到门外,封淇回头说:“别再见了。”
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从唱片机里响起,老卡的指挥气象宏大,催人泪下。
肖其远颓然地垂下头,门被关上的轻响隐匿在音乐声中。
作者有话要说:许钦和唐熠这一对吧,最开始想写多一些。但是校园暴力不准写,又是bl中的bgcp,最后我想了想也就不安排那么多剧情了。前期铺垫不足,这里突然煽情是有点奇怪哈。(都是我的错,我写的渣,不怪角色。)
顺便表白卡拉扬!我爱他!
明天最后一章~
☆、第33章
林初焰在一条巷子里,靠着墙壁坐下。雨没那么大了,眼前的小水坑里被雨水打出的圆圈也小小的。他稍稍平静了些,心里却还是充斥着巨大的感动和悲伤。
爱的力量,真是叫人惊讶啊。
死去的至亲之人,没叫孙秉志痛不欲生,反而使他的生命焕发无限的光。把对儿女的爱,深藏在心里,他沉痛而坚毅地走向另一半人生,活得勇敢又高尚。死去的人在心头成为不灭的印记,闪闪发亮,成为一种生存下去的信仰。
这是怎么样的一种大无畏的神啊。
林初焰感动,却又无比的心疼。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浑身湿透,失神地想:换了我,我会做成什么样?
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林初焰疲惫地摸出来。
封淇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初焰,你还没回来吗?”
林初焰嗓子干涩,无力到极点,回答着:“我马上就回来。”
“怎么了?”封淇的声音十分温柔,“不舒服?”
林初焰吸了吸鼻子:“恩。”
“我来接你。”封淇立刻说,“你现在在哪里?”
在等封淇来的这段时间,林初焰想了很多。他想到他的妈妈,他从没见过的爸爸,想起猥琐的李虎,想起很多很多原来生活中的人。那段被他刻意遗忘了的生活,全都清晰地浮到他面前。
他又想起封淇说的,战胜过去,不是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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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叫它来到现在。
听到封淇脚步声的时候,林初焰无意识地扭头,只见他穿着白色的宽松衬衫配黑色休闲裤,举着一把雨伞穿过黑暗朝他走来。
潮湿的小巷气息里,林初焰感到他的过去也迎面而来,带着阴郁和苍凉,一点点渗进他的心脏。
他想也不想地就伸出手,被封淇一把拉起来拽进伞里,身体有些发抖。
封淇摸了下他的后背:“你衣服全都湿透了,冷吧?”
林初焰贴着他,把手放到他的心上,低声说:“哥,你抱抱我。”
封淇一怔,只觉内心又酸又软。他用力地把林初焰搂进怀里,亲了亲他的头“怎么了初焰?”
林初焰的耳朵紧贴着封淇的胸膛,听到那里的心跳声,强有力地跳动着,心里才有些安定下来。他往封淇的怀里再蹭了蹭,就不动了,老老实实地靠在那儿。
封淇有些无奈:“我们先回去吧,不然你穿着湿衣服得感冒了。”
“哥,”林初焰看向他,“我想回去了,去找我妈。”
他的眼睛冷静又有着绝不闪躲的坚定。
封淇眼前一花,问道:“不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回去做什么?”
林初焰一字一顿:“让过去,在现在的面前燃烧。”
封淇闭了下眼,让眼睛休息了一下才又睁开,他屏气问:“你想怎么做?”
林初焰十分艰难地说着:“我不会变成毒贩子,我也不要我妈一直害人。我要……”他咬了咬牙,眼泪从眼角淌了出来,“报案。”
封淇此生中,从未有一刻像此时这般感到爱意的席卷,仿佛无数只鸽子展开翅膀,在他头顶盘旋。他轻轻地拍着林初焰的后背,竭力安抚着他:“我陪你。”
打定主意便做,两人接下来忙了好一阵子,集相关案例,咨询专业人士,联络警方,每天都忙得唇焦舌燥,水也顾不得喝一口。
本来两个人齐心协力做一件事情,很容易获得满足感,在工作中得到欣喜,但林初焰心理压力极大,成日里愁眉不展,封淇十分忧心。
再过了一阵子,一切都差不多已经准备周全,只等警方出动一网打尽。封淇还在思考要不要给林初焰请个心理医生,就被他缠着讲过去当模特的好玩儿的事情。
封淇搂着他,从在巴黎漫步时所见的白人父母讲到在埃及拍摄片子时的奇幻经历。从散漫的思绪里,抽出过去的记忆,一点点剥离出那部分新鲜而感动的日子,封淇这才意识到,这些年也不算行尸走肉地活着。
一条金线牵引着他往前走,许许多多的事情,甚至父母尚未去世时的事情,一一浮上心间,似乎经过苦难与欢乐的进程,那些东西也在生命里发酵了,在那些时刻永恒地停留,却不再叫他难以回首了。
林初焰听着听着便睡着了,眼角流着泪,濡湿了枕头。
封淇凑过去,吻掉了他的泪水,将空调温度调高一些,搂着他睡下。
第二天早上闹钟一响,林初焰就从床上猛地坐起来,封淇迷迷糊糊地摸着他的后背:“怎么了?”
林初焰惊喜地说:“哥!我昨晚梦到我去巴黎了!第一次出国诶!”
封淇嘴唇翘起,笑得温柔:“巴黎好玩儿吗?”
林初焰回忆着梦境,半天才沮丧地说:“没去过,梦里也想象不出来,我梦到我在巴黎爬山来着,城都没进。啊,没劲儿。”
封淇狂笑不已,彻底清醒了。他把这傻小子搂进怀里,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没关系,我带你去。”
封淇很快订了机票。临上飞机前林初焰都有些晕乎乎的:“哥,我连护照都没有,你怎么带我去巴黎啊?”
封淇笑着扬了扬刚取出的机票:“我们这次去海边,下次再去巴黎。”
“海边?”林初焰一下子就紧张了。
封淇握了下他的手:“海边。”
林初焰看着他的眼睛,忽地就明白了,他紧握了下封淇的手:“好。”
他们到的时候正是傍晚,从酒店的落地窗望出去,就能看到海滩。
夕阳西下,海面上波光粼粼。沙滩上满是游人,远远看着,倒不觉得拥挤吵闹,只是很欢喜。林初焰趴在那儿看了一会儿,就被封淇拎起来,催他去洗澡。
这段时间太疲乏了,吃完饭林初焰倒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就睡着了。他被封淇叫醒时,已经快十一点了,从窗子望过去只见海滩上黑漆漆一片。
“哥,”林初焰迷迷糊糊地小声埋怨,“你怎么不早点叫我,我都没去成沙滩上。”
封淇笑起来:“我们现在去。”
“现在?”林初焰看了他一眼,“现在外头都没什么人了。”
“恩,就等没人。快,我找到一个好地方。”
封淇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容,但是很容易就让人感受到他的喜悦。林初焰突然想到那个梦,关于云国的那个梦,封淇也像这样,笑得满足。
他被封淇拉着,出了酒店却不没直接往对面的沙滩上走,而是拐到了后头一座矮山上。
这山不高,很好爬,但是极其荒凉,像是没什么人来过一样。荒草萋萋,四周都弥漫着野草的芬芳。
林初焰跟在封淇后头,看他把杂草拨到一边,提醒着自己小心点走,别被野刺割了皮肤,一时也不思索到这山头来有什么原因了,只踏踏实实地跟着他走。
这上头视野空旷,天低月近,夜风清凉。林初焰抬头就看见一轮圆月,亮光洒了大地,照得这周围的野草也镶上了银色的边,有一种童话世界的味道。
走着走着路便平了,直直地走过去,便是一道悬崖。
林初焰顿住脚步,却看到封淇还在往那边走,他急了,不管不顾地叫:“骗子!你说了不想跳海了,又想跳崖?我怎么办,我这么喜欢你你让我看着你死?”
封淇回头,笑得泪光闪闪。他向林初焰伸出手:“宝贝儿,我也那么喜欢你,舍不得死的。你过来看看。”
林初焰战战兢兢地往那边走过去,半闭着眼往底下飞快地看了下。
他惊奇地看一眼封淇,再慢慢地伸过头去,看下悬崖底下。
底下的崖不是笔直的,而是以一种平和的坡度延伸到海滩上,这儿还有着石阶,两边有着巨大的铁锁链,可供人下去。
林初焰惊叹了一声,又问:“这儿根本像没人来过的样子,怎么会有人专门凿了石梯?”
封淇笑了下:“来这儿的人都没有注意,加上这里有些危险,所以也没有特意宣传,久而久之就荒废了。”
他抓着铁锁链往下面走了几步,对林初焰说:“来,我拉着你。我下午走过几次,没问题的。”
封淇站在悬崖边上,眼里含着月光和说不清意味的东西,温柔闪着光亮,往上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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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林初焰一颗心砰砰作响,想也没想便跟着他一起下了悬崖。
封淇走得很稳很慢,双手抓着铁锁链,眼睛一直看着林初焰。等他落了地,林初焰还有几步。他唤了声:“初焰。”冲他张开双臂,林初焰回头看他,笑着放开了锁链,跳进他怀里。
两人扑倒在沙滩上,夜里的沙子带着余温,却不及两人身上的温度。
封淇注视着躺在他身上的少年,轻声问:“我可以吻你吗?”
林初焰没吭声,只低下头,碰上了他的薄唇。
这一吻缠绵又深情,等封淇搂着林初焰坐起来。少年的眼里一瞬间绽放了无数的烟花。
真正的烟花。
灿烂如星斗的烟花在海的上空点亮,一朵接着一朵,在空中熠熠生辉,以热烈与爱情之名,绚烂地开在温柔的月亮身旁。
林初焰看得痴了。封淇搂着他,声音带着无限的爱意:“生日快乐,初焰。”
林初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六月二十七了?”
封淇笑了下:“是的。”
林初焰觉得心里填满了感动,他小声问:“你带我来这儿,就是专门给我过生日的?”
“不光是过生日,”封淇吻了下他的额头,“还有求爱。”
林初焰笑起来,像在那个梦里一样,笑得傻兮兮的,眼睛都没了。他说:“好。”
林初焰背靠着封淇的胸膛,看着那边的烟花。海浪轻柔地抚摸着沙滩,浪涛声清晰地在耳中回荡。
长久地被折磨着,此时封淇竟然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句:“原来海浪声这么平静,让人内心安宁。”
林初焰听到这句话,猛地落了泪。
他知道封淇的苦痛,知道他有多狼狈。他热爱生命,热爱这一片天地,但他害怕变成魔鬼,担心自己不能克服内心的邪念。他没有勇气,去战胜自己的内界。
此时此刻,他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他神采飞扬,眼角眉梢都是坚定,他的薄唇紧抿,坚毅又自信。
林初焰伸出一只手,抚上了他的眉心。
封淇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到自己面前,用温热的嘴唇吻了吻他的手指,轻声说:
“我仔细想了很久,我生来懦弱无能,年华老去,一事无成。他们在那头,呼唤我,海浪声日日夜夜催促我,就算畏惧,恐怕我也没有更好的归宿了。我便等着了,只等去死,期盼得到安宁。”
“直到有一天,有个人跟我说:‘我要这里持续高温,我要让海水心甘情愿地蒸发。’我才明白,死在海里,不算赎尽罪孽,求不得心安。”
“我总算知道了这世界上最好的归宿:归心为安。我死了,你心里有我,永永远远有我,那才真是死得其所。初焰,我不求魂归天地,归你,你要吗?”
林初焰看了他很久,久到烟花燃尽,他才凑过去,用额头碰了下封淇的额头:“要。”
封淇从背包里拿出毛毯来将林初焰裹住,再把他紧紧搂住:“晚安初焰,明早我们就在这儿看日出。”
当红通通的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的那一刻,林初焰被光芒照耀着睁开了眼。
封淇不在身侧。他揉着眼睛站起身,看到了前边海滩上的封淇。
眼前潮水更迭,耳边海浪声此起彼伏。
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封淇胸口炸开,心里仿佛一下子都空了,又仿佛被填充得太满了。难以名状的感情使他几乎不能呼吸,胸膛起伏着带出鼻息间的声响,而他却觉得怎么努力也无法将氧气吸进去。他的大脑沉沉的,一瞬间什么也想不到。眼前的大海使他近于木讷了。
林初焰走近,看着他发愣的侧脸,感到十分意外。封淇站在那里,站在他原本以为是最后的归宿的海边,直面着过去。
他的神情有些无措,但林初焰一句话也没有说。
归心为安。我这颗心就等在这里,你归来便是了。
接着,他看到封淇急急向前走了几步。不,与其说是走,更准确的描述应该是趔趄着扑倒了。
仿佛一个醉汉摇摇欲坠般前行着,而突然见到了那个使得他酩酊大醉的始作俑者。原本恍惚的神情陡然带上了酡红色的激昂,说不清是因为喜悦还是紧张。
封淇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那潮湿的海岸一经重压便立刻凹陷出一块,海水渗进去,泡着他坚硬的膝盖。
他盯着大海,看着一层层卷起来的海水,远处亮红色的天际,白花花的近于透明的浪花,漫到他跟前又缓慢退了回去的潮水。
封淇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他埋下头,将手掌牢牢地摁在地上,再卷起手指,紧紧往下抓着,最后再慢慢直起上半身。在林初焰的目光里,封淇挺直了脊梁,跪在那里,而眼里迷茫散去,逐渐变得清明镇定。
封淇略微地昂起头,冲着林初焰微笑。
“我很希望你现在过来吻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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