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嫡孙[科举]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成白社
连吃了五天的大饼加清水,偶尔会有点儿酸菜,几乎所有人都面色惨白如纸,走起来也踉踉跄跄的,原本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四肢不勤,只一头闷在书堆中读书,身体素质不怎么样,再经过这几天的折腾,加上闷热的环境影响,自然并不好受。
走出贡院门口,一眼望去,外头全都是来接自家考生的家人,熙熙攘攘一大片,不由得让人眼晕。
“栓子!爹在这儿呢!”
这是一个面容憨厚的汉子被挤到了栅栏旁边,拼命地朝着门口挥手,大声唤着自家儿子。
“培才!你别动,等着大哥过来接你!”
这是一位身穿书生袍的青年在往人群中冲,丝毫不顾及衣裳已经被挤得乱七八糟,顶着满头的汗,丝毫不顾形象。
……
如此种种,多不胜数。
谢在刚出大门时就瞥见了谢琅,正面色苍白,脚步虚浮地往外头走,五天前还是一个神饱满的好少年,五天后就被摧残这样了,绕是谢见状,也不由得心中叹气。
不过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虽然身体素质不错,但眼中也满是憔悴之色,睡不好导致双眼都红红的,活像只兔子。
最让谢难以忍受的,还是在考场之中没办法洗澡这件事,这么热的天!哪怕不是他多汗体质,也出了不少汗,进考场是也不能带其他东西进去,因而只有身上穿的那一套衣裳。
五天只出汗不洗澡,那味道可想而知。
整个人身上都是一股难以言喻的馊味儿。
谢刚一把将谢琅拽到自己身边,谢府等在这里的下人也看到了自家两位公子,赶忙卯足了劲儿替他们开出一条路来,一鼓作气送到谢府的马车上。
等他们回到府里,家里人已经齐齐等着了,赶忙吩咐好热水和容易克化的饭食,好让他们沐浴过后再吃点儿东西,好好休息休息。
不过谢跟谢琅二人,却只是勉强打起神来沐浴了一番,就倒在床榻上了,一沾枕头就睡熟,饭菜根本就没顾得上吃。
也是累极了。
……
乔氏从一开始就悬着心,这会儿坐在谢床边,看着他的睡颜,和面上遮都遮不住的憔悴之色,心里难受得紧,一个劲儿地掉着眼泪,不住地拿帕子拭着。
谢臻今儿不用上朝,也陪着自家夫人等儿子。
见到眼前这场景也不由得愣了,他也没想到前几天还稳着的乔氏,反倒在这会儿落起泪来,不由得想朝一边儿站着的谢使个眼色,好让她劝劝她娘。
结果一抬眼,闺女也在那儿跟着掉眼泪呢。
……彳亍口巴。
只能还是自己出马,以“别打扰了哥儿休息”为由,才将这母女俩给劝了出去,又在外头哄了许久,这两个才不哭了。
谢臻:心累。
从早上到傍晚,天色昏暗之时,谢才结束了这漫长的一觉,睁眼醒过来,感觉恢复了不少神气儿。
屋内无人,索性没甚影响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才下了床。
外头候着的月朗风清一听到里面的动静,就赶忙去端饭的端饭,来点灯的点灯,务必把夫人之前的吩咐落实到位,伺候好公子。
在用饭时,谢便从他们二人口中了解到了最近外头发生的事。
不出他所料,这次封锁贡院为的果然是科场舞弊之事。
许是锦衣卫时间久了没有发挥过作用,这次一被启用,便卯足了劲儿想要在皇帝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这件案子只花了三日不到的时间,就查了个水落石出。
考题泄露之事同主考官白慎行并无关系,皆是副考官李炜峰一人所为,私自偷出考题,然后高价卖给外头寻到门路的考生,以从中获利。
现今李炜峰已被革职查办,被皇帝下旨杖刑五十,立即流放燕州。
下场十分惨淡。
而这件事虽然不是白慎行所做,但他是主考官,亦有监管不力之责,也算是被连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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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被取消了盛京学政一职,院试主考官之职同样被摘,其他的处置倒是还未下来。
谢之前考卷被污的真相也被顺道给查了出来,正是杨闻成买通了士卒所为,但在舞弊案的大波动下,便显得极为微不足道了。
对他的处理也同那些从李炜峰手中买了考题的考生一样,杖三十,终生不得参加科举。
这个处罚,对于一心想要考取功名,甚至不惜算计谢也要拿到头名的杨闻成来说,才是最重的。
谢听过这些事后,用过晚膳便又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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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朝廷对白慎行的处置也下来了,降职外调,任云州知府。
虽然听着倒也不甚严重,可云州同燕州一样,都是贫瘠穷苦之地,从天子脚下的京官到偏远之地的知府,落差可谓巨大。
重新进行盛京院试的时间也定了下来,就在三日之后,主考官也换了人,正是上次主持了盛京府试的主考官韩稹。
他虽品级不比之前的白慎行,但却是一向以刚正严肃出名,朝廷里选他做这次院试的主考官,目的可见一斑。
白慎行出自广陵书院,他此次受牵连被贬,无疑是对广陵书院的一次打击,再加上九江书院在后面搞事,无论是在朝还是在野,广陵书院的声誉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就连谢这样同样出自广陵书院的人,在参加重考的盛京院试之时,也不有人丝毫不顾及他阁老之孙,侍郎之子的身份,对他阴阳怪气,极尽嘲讽之事。
甚至言及他不过是仗着家世而已,并无真才实学,前面县试和府试的两个案首还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呢……
谢氏子弟何时受过这等折辱,谢闻言还未怎样,在一边的谢琅先气急了,愤然开口吼道:
“你们别胡说八道!”
说罢还不顾形象就撸起袖子,要冲上去拾那几个人,还好被谢及时拦了下来。
见他如此着急,脸都气红了,谢不由得失笑,拍了拍他的肩,温声道:“何必同他们计较,大哥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也不是凭他们一张嘴来定的,琅哥儿莫动气。”
谢琅闻言,虽然心里还是生气,但还是听话地不再冲动上前了。
那几个出口嘲讽的考生们,见谢如此不将他们放在眼里,更是气歪了嘴,顿时有些口不择言起来,言论之中愈发刻薄,甚至波及到了林行道等广陵书院的先生们。
一个颧骨颇高,长着双吊梢眼的高个儿考生此时便唾沫横飞地道:“谢大公子可是瞧不上我们这些人呢,不过照我看,广陵书院能出一个因着科场舞弊案被贬谪的主考官,难说里头的山长先生们是不是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呢……”
原本若只是言及自己,谢还不至于同这些人置气,毕竟他也是两世为人的人了,更习惯了用事实说话,不愿做这些无谓的言语争斗。
可这些人却这般肆意妄论他的师门长辈们,却让他不能忍了,缓缓地朝这几人的方向转过身,面上无甚表情,幽深的长眸中却透出几分冷意。
谢平静的视线扫过这几人,无视他们面上的嘲讽,只不咸不淡地开口道:“谢某的师门长辈如何,还轮不到你们来评定。”
这句话顿时打断了这些人的侃侃而谈,那个吊梢眼愣了一瞬,又愤愤起来,正准备继续说话,却又被谢给堵了回去。
只见谢说完那句,继而又道:“至于谢某是否有真才实学,诸位不如等到放榜之后再开口的好。”
“两日之后放榜,谢某在此恭候诸位大驾。”
说罢,便回视线,不再理会他们和周围看热闹的人,带着被方才一幕弄得一脸崇拜的谢琅离开了贡院。
第53章时荏苒
1五十三、时荏苒
两日后,谢一大早就被谢琅折腾起来,非要拉着他去贡院外看榜。
这件事是谢自己定下的,他倒不至于爽约,只不过看着谢琅一脸兴奋的样子,他开始怀疑,这小子到底是想去看成绩?还是想去看热闹呢。
结果谢到了贡院外头一瞧,顾延龄和沈行舟这俩也在。
还美其名曰为好兄弟掠阵。
要是你们的眼神能再真诚一点儿我就信了。
谢端起茶喝了一口,心中冷漠地想。
这座茶楼离就在贡院外头,占着地利,今天生意更是好得不得了,楼上楼下都坐的满满当当,里里外外人声鼎沸,议论的不外乎是关于这次院试的成绩,
还有谢。
之前考了两次案首的时候他一直低调,却没成想最近总是被人提起来却是因为旁人。
这么一想,谢面上就更冷漠了。
他们一行四人这次并未坐在楼上的雅间里,反而直接坐在了一楼的大堂中。
按照顾延龄的话来说:“总不能让他们以为我们怕了,躲在二楼吧。”
沈行舟也道:“阿定然是要中头名的,那又何必给他们留下这个由头找茬儿。”
谢琅自从到地方之后,心情不知为何就一直很激动,什么都顾不上说,闻言只一个劲儿地点头。
谢见状不由得扶额,心道这好好的孩子,怎么说傻就傻。
他们来得早,前两日出声嘲讽谢的那几个却来得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家里教训过了,虽然见到谢几人还是面上忿忿,却没有过来主动挑衅了。
这可让早就准备了一肚子战斗力的顾延龄失落的不行,一个劲儿地叹气。
谢见状却是心中哂然,狭长的眼睛微垂,再懒得往那边投去半分目光。
他们几个若是能一直如当天那般强势下去,他还高看他们一眼,这才过去两天,立场态度就能如此变化,实在无趣。
外头的榜放的比他们想象中都早,随着一道从外传进茶楼内的喊声,里头等着的考生们便如一窝蜂似的冲出了茶楼,往榜下挤着看去。
那几个嘲讽过谢的跑得尤其快。
似乎只有谢没有考中头名,他们那日的出言不逊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他们就有了同家中对着干的底气。
谢他们反倒一点儿都不急,待到大堂之中的人清空了一半,才慢悠悠地往外走。
或许是上天注定要同那几个人作对,当以谢为首的几人刚走出大门的时候,从嘈杂的榜下就传来一道声音来,“我看到头名了!头名是谢大公子!”
这人许是自己也中了,便还有兴致去看那几个名列前茅的名字。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清清楚楚,足以让在场的其他人都听明白。
即是已经中了头名,那之前的怀疑跟恶意的揣测便如纸老虎一般弱不禁风,一戳就破,再没有意外,他们眼前这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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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此番盛京的“小三元”了。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听说,这位谢阁老家的大公子,今年只有十四岁吧?
一片可疑的安静终于被打破,无人再去关注那几个已经被打击得面色惨白的挑衅者,已知自己此番取中了的,皆上前来同谢道贺,端的一副热闹场面。
谢见状,面上便也挂了温煦的笑,同他们寒暄起来。
这世上终究是残酷的,唯有胜者可留名。
谢与谢琅回到谢府,家人自是又一番庆祝不提。
晚膳过后,谢阁老将儿子和长孙都叫到书房,让管家下去,摆开了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
谢端端正正地坐在下首,见状便目光闪了闪,在心中思索起来,不知祖父今晚要说些什么。
谁知谢阁老一开口就给他炸了个大雷:
“哥儿,林行道前些日子来信了,言及近来广陵书院许是会有些动荡,让你在院试结束之后先不必着急回去,留在盛京中,直到考完乡试再说。”
谢闻言便皱了眉,没有着急开口,过了半晌才慢慢对谢阁老说道:“祖父,书院之中出了何事?诸位先生和师兄弟们可还好?”
谢阁老“唔”了一声,才接着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最近皇上听了某些人的意见,想要征召大儒们入朝为官,你们书院那些个先生们不都是大儒吗?”
他说到这儿,谢也就懂了,心中恍然,林先生他们虽然学识渊博,但确实是对做官没什么兴趣,皇上想要征召他们入朝,那便是打错了主意了。
只是皇帝毕竟是皇帝,他已经有了这种念头,林先生他们又当如何?
还没等他想清楚,在前面坐着的谢臻便闲闲道:“你可别替你师父担心了,他们又不傻,早就打算好了,要携家出游了,美其名曰游学,还是同那些先生们轮换着来。”
谢听到他爹这话,稍微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原来林先生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同皇帝正面刚,说“对不起你是个好人,但是我要拒绝你。”这肯定是不合适的,只好迂回一些,你派人来征召我,我不在不就行了吗?
再加上无论是他自己的祖父,亦或是崔知著的祖父,怕是都不会希望朝堂之中涌进一股新的势力。
想到这儿,谢不由得抬眸望向谢阁老,语中有些迟疑:“林先生他们不慕名利,不愿入朝,可九江那边……”
他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九江书院这些年越来越跳,这么好的机会可是不会错过的。
说不定撺掇皇帝的人也是他们勾搭的。
谢阁老与谢臻听到他这话,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又心照不宣地回了视线,
谢臻依旧没开口,谢阁老却道:“这你不用担心,哪怕我不动,崔朔那边也不会由着他们来的。”
说着又笑了一声,语气里尽是淡然,继而才道:“更况且,皇上近年来愈发没什么耐性了,谁知道他这次对这件事的兴趣能维持多久?”
话虽说的平常,可谢就是从里头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寻常。
只得按捺在心里,回头再思索。
谢阁老说罢,谢臻又开口说起了之前的话题:“林行道或是打算这两年都在外头游学了,身边应当也是带着去年的弟子,不带你的原因嘛,也显而易见,再过两年你就要乡试,与其跟他去游学,倒不如待在盛京。”
说到这儿,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自个儿子,道:“在天子脚下待着,你也能裨益良多。”
这一点谢倒是很赞同的,对于了解政治时事,没有地方能比盛京更合适了。
谢阁老也就不再多说,只在最后提了提,让他回头多来书房,也好认识些长辈们。
这便是当初祖母跟他提起的那件事了,没想到如此重要的一件事,他祖父的态度竟是如此淡然,仿佛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一样,只是随口一提。
但他随口一提,谢却不能真的随耳一听。
毕竟这可就意味着,谢氏的资源,人脉已经向他开放了。
这两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回到自己院中之后,谢便提笔给林先生与萧翌各写了一封信,信中提及了最近发生的事,还有自己这次院试的成绩,又问候了他们以及其他人,才放下笔。
封上信封的时候,谢倏然想到,表哥无心科举,那窦先生若是出门游学,他定然是要跟着去的,至于崔知著……
他也是醉心于科举,那应当不会跟着林先生去游学,说不定再过不了多久……
他们又能在盛京中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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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陌香飘柳如线,时光瞬息如流电。
世间过得最快的东西非时光莫属。
两年时间对于沉心在家中读书备考的谢来说过得极快,仿佛时间就在翻翻书页间就悄悄溜走了,就像瞬息万变的朝堂之事那般,打了人一个措手不及。
两年前,盛京学政白慎行因受属下牵连被贬谪云州,如今却因立大功备受嘉奖,回京近在眼前。
两年前,皇帝下旨征召民间大儒入朝为官,广陵书院众位先生虽以游学避开,但其他地方却均有人涌入盛京,而为官却远远没有他们想象得那样容易,到如今,这些人中还在朝的,十不存一。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谢阁老与崔阁老十年如一日的角力。
……
越鹤院的桂树下,谢又垂眸翻过一页书页,似是又将一点时光轻描淡写地掀过。
手边除了书卷,还有一盏清茶。
耳际除了徐徐的微风,还有风清那个大嗓门从院外就喊出的声音:“公子!乡试的榜放了!”
不过谢却敏锐地听出,这句话中,却奇异的带了几丝忐忑。
狭长的眼眸中无波无澜,两年的时光又让他周身的气质沉淀了不少。
合上手中的书卷,谢站起身来。
第54章王珩之
五十四、王珩之
待到风清走到跟前,谢便将他面上的忐忑看得更清了,心中不一阵索然无趣,突然就不想问具体的名次了。
这一回盛京的乡试主考官是崔阁老那边的人,祖父那边虽然不好占这个位置,便计划着放一个与双方皆无关系的人来,这样只要他才学够了,名次自然不是问题。
千防万防,可却没料到最终还是被崔阁老钻了空子,塞了自己人过来。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谢阁老气得三天没好好吃饭,最后还是谢去劝了过来。
“祖父,孙儿自知您是替我生气,不过只要孙儿发挥正常,有您在一旁盯着,还有上次舞弊的案子在那儿摆着,崔阁老那边也不能做得太过分,最多压一压孙儿的名次罢了。
长子嫡孙[科举] 分卷阅读58
”
谢阁老没想到谢竟然能想得这般清楚,看来这两年在自己身边待着,也不是毫无进益。
不由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吟了许久,才问他:“六元及第没有了你也受得了?”
谢闻言便怔了怔,不过谢阁老未等他回答,又悠悠地道:“哥儿,你可要知道,不管是前朝,还是我们大永立朝以来,还从未出过一个六元及第,你道为何崔朔这么一把大年纪了,还要亲自下场压你这么个小辈的名次?”
谢没有开口,或许谢阁老原本也没指望让他回答,说罢便自己喟叹了一声,才接着道:“因为这个六首状元的名头太过好了,若是谁能得了,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必能在士林中有所声望,毕竟这个名头,旷古烁今啊……”
要说谢从来都没有想过六元及第这件事,那是不可能的,就像前世小的时候,还用纠结将来是上清华呢,还是上北大一样,但凡读书人,总会对这个名头有所野望。
不过他心里自始至终也有数,在中国长达一千三百多年的科举历史上,也只出过两个六首状元,明朝的黄观和清朝的钱,钱还算不上是连中六元,据传他在乡试时连连落榜,考了多次才考上解元。
如此看来,足见想要连中六元是多困难的事情,实力与运气缺一不可。
毕竟六元也不是街边的大白菜,不是他是穿越者,有一点金手指,就能简简单单做到的事。
谢便微垂了视线,同谢阁老道:“入朝为官之后能否身居高位,看的还是自身的能力,至于名次,也不过锦上添花之用。”
这句话倒是真的说进谢阁老心里去了,他点点头,拍了拍谢的肩,又笑道:“说得不错,跟你爹不愧是父子俩,说的话都一般无二。”
听见谢阁老的笑,谢便知他已经不再生气了,心中也轻松了点儿,完成了祖母给的任务,也有心思同祖父开玩笑了,便道:“孙儿竟是不知,父亲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吗?”
谢阁老闻言便跟谢说起了他爹当年因为最后名次没在一甲之内,才说出这番说辞来糊弄自个儿的事情。
……
这般给自己进行着“不必过分看重名次”的洗脑,谢还是认认真真地乡试中答卷,三日之后脚步虚浮着从贡院中出来。
原本谢以为,自己已经对这件事看淡了,却没想到事实果然如他所料发生了,还被摆在他眼前的时候,还是让他舒服不起来。
大概人都是矛盾又复杂的。
也或许他真的有机会触碰到那个旷古烁今的名头,却被中途截断了,所以此时才不愿心平气和。
风清在自家公子压迫性的视线中,还是吞吞吐吐地把自己刚刚得知的消息说了出来:“公子……您是这次乡试的,亚元……”
亚元?
第二?
谢闻言便在心中哂笑,他是应该庆幸自己这一回超常发挥了,还是应当感谢崔阁老没敢做得太过?
他以为自己会语带嘲讽,而说出口的话却异常平静。
他问:“第一是谁?”
风清看着谢没有半分生气的模样,却不知为何觉得心里更是惴惴了些,闻声后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是一个叫秦维明的。”
见谢不说话,又补了一句:“据说是个寒门子弟……”
谢面色未变,过了半晌便冲风清颔了颔首,令他下去了。
风清退下去之后不久,门房上的小厮就带了人过来,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熟面孔,言及太子邀他下晌去京郊的马场,顾延龄也去。
既是太子相邀,谢自是答应下来。
他待在盛京这两年,同太子的关系又重新密切了起来,加上顾延龄同沈行舟在,他们几人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伴读的时候。
太子这些年的为人处事相当有进益,同他们相处也不端着储君的架子,还时常替他们考虑,十分好相处,说是妥帖也不为过。
像今日这个邀约,也是从好友的方向发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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