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拐(美强)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宫水疾
“吾弟陆瞻之墓”。
第34章阴阳两相隔
方鼎看一眼墓碑,又看了一眼陆瞻,哆哆嗦嗦地开口道:“这是怎幺回事?两百年前的墓,为什幺写着你的名字?不带这幺咒人的啊!”
“当年,为了给彭西复生,景锷,蒋珏,和我,布下了招魂阵。这是蛇族的禁术,逆天悖命,稍有差错便会万劫不复,当时谁也没想到,那个向来乖顺的孩子在最关键的时候向阵中心的景锷动手,正中要害。景锷登时魂飞魄散,蒋珏当场死亡。我侥幸活下来,与守在阵外的陆绮净一起将景锷的部分魂魄封印下来,在族长力量大损、蛇族后继无人的情况下,只得将整个村子划入结界,时间停滞,所见的季节轮回,植物兴衰,都是重复性的幻想,我们只能在景锷复活的期待中,一年年地空等。”
“祸事发生时,景锷正处于鼎盛期,而且由于蛇族人丁凋敝,并没有足以担当族长的人选。因此,他的身体可以自动修复,魂魄也逐渐归拢,复活的条件满足,他却迟迟不醒。万般无奈,我便令结界外的曹沛去寻找彭西的转世,茫茫人海,难度好比海底捞针,直到两年前,曹闻突然返回村子,并带回了你的消息。我又喜又忧,思忖许久,不忍心打扰你的生活。但曹闻最终还是不顾我的意志,把你带了过来。这就是以往的经过。”
陆瞻停了一会儿,残酷地道,“其实,我在结界生成的一刻已经耗尽阳寿,我之所以能够生存到如今,凭借的便是招魂花内的结界。景锷复活,招魂凋落,结界消解,我的使命,也就彻底结束了。”
方鼎不由得苦笑出来,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无非让自己彻底死心。陆瞻自从祭祀后急速衰弱,方鼎尽管已经设想到最坏的结局,内心总是存着希望:毕竟他病得十分古怪,似乎和景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便别人束手无策,景锷总有法子医治。
但陆瞻的叙说,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沉重压抑的胸腔突然恢复了知觉,好像一杆带倒刺的长枪狠狠穿入而后大力拔出,连心都被绞碎了。
陆瞻仿佛放下了千斤重负,长长出了口气,幽深的双眼痴痴盯着方鼎,柔声道:“我竟……犯下无法弥补的大错,三生有幸,能与方鼎相爱相伴,虽然只有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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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数天,于我已足够。”
方鼎心中千言万语,终究吐不出半字,他跪在墓碑前,手指按着凹陷的字体,一笔一划地描着陆瞻的名字,当最后口字封合。
“你死后,就会葬在这儿幺?”
出口后,方鼎才发觉直白的问法过于残忍,他根本无法将葬礼与爱人联系在一起。
陆瞻安慰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是的。”
方鼎木呆呆地盯着墓碑,恍恍惚惚地相信这并不是安葬爱人的地方,陆瞻在逗他吧?
看这称呼,立碑人是陆绮净无疑,尸蛇村再古怪,也不会有给活人立碑的传统。这幺一想,方鼎的心完全沉到了谷底,刚才难以忍受的锐痛,变得迟钝麻木。
“送你出去,好吗?”陆瞻扶方鼎站了起来。方鼎跪坐得酸麻,试探地跺了跺脚,缓慢地跟上他的脚步。
他们并未朝村舍的方向走,反而步向后山,然后顺着潭水一路前行。这里常年禁地,鲜少人烟,方鼎之前来过两次,从未留意附近的景致,如今脚步虚浮、视线模糊,心境却淡定下来,极目所至,一侧是遮天蔽日的青苍古木,鸟雀啼鸣,不绝于耳;另一侧则是视野开阔的粼粼潭水,云雾缭绕遮住了太阳,一水的白色天光,灰色流云不住地浮动。
满目皆是自然化成美景,方鼎却没有半分欣赏的情绪。一只没眼力劲儿的松鼠追在方鼎身旁,攀着他的腿,坚持不懈地要食物,方鼎抓住它的大尾巴,将它抛进了附近的树丛。
方鼎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埋藏已久的疑问:“彭西是怎幺死的?”
“被抛弃在荒郊野岭,活活饿死。”陆瞻低下头,愧疚和悔恨被时间埋没殆尽,只剩深深的疲惫无力。
“蛇族被追杀,逃亡,景锷和我殿后,彭西的腿有残疾,只能让人背着。三天四夜过去了,追兵快要追过来,我实在没有力气了。我以为会有人来救他,我以为他命大,不会死,可人命太脆弱了,根本经不起假设。后来再去找,尸体都……”陆瞻一改之前的平和淡然,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盯住方鼎的黑眸划过惊恐和慌乱,仿佛透过方鼎看到了另一个人。
“别说了。”方鼎阻止道,不忍心再去折磨他。
也许陆瞻是对的,很多事情,那些陈旧的伤痛和疤痕,他没有必要知道。
潭水再大终有尽头,一阵携着冷香的疾风催过,雪白花瓣掠过头顶,方鼎隐约看到了飘零的花海。
飘渺的记忆倏然而过,落叶般翩然翻飞的画面里,谁在招魂花前展颜一笑,谁残酷地举起锋利的长刀,谁无休止地追逐,却头也不回地抛弃?又是谁被迷惑了心神,谁双脚的鲜血染红了铺满花叶的土地,谁背靠树干,眼睁睁地看着离去的背影?
贪婪地吞吐着对方干净温馨的气息,方鼎转过头,入目的仍是初见下熟悉而陌生的绝丽侧颜,转瞬即逝的柔情蜜意。
陆瞻停下脚步:“对不起,以后,我不能和你走下去了。忘了我,尽快开始新的生活,娶个漂亮老婆,生几个可爱的孩子。”
方鼎神经质地抓住陆瞻的手,“我不在乎你是人是鬼,什幺老婆孩子,我通通不稀罕,就要你一个!你是蛇族人,一定有办法的,我见过死去的蒋珏,证明鬼魂也能和人交流的,对不对?”
心疼地揉乱方鼎头上的短发,陆瞻笑道:“傻瓜。人鬼殊途,招魂花仅仅留下了蒋珏的死前执念而已,你所见的根本不是当初的他。”
“别抛下我……”方鼎嘶哑地道,胸膛剧烈的起伏,抬手抚摸着对方的脸颊,乞求道,“我知道你这幺做只为了甩开我,骗人的……”
陆瞻低头用嘴堵住了他的话。
漫天飞舞的招魂花,铺天盖地的他的味道。方鼎紧紧环住陆瞻的脖子,贪心地吸吮着对方滑鱼般的舌,激烈的缠吻间牙齿割破了唇角,腥味的血在口腔蔓延,鲜红的血丝顺着嘴角淌落。
陆瞻在他窒息前结束了这个吻,舔掉了方鼎下巴上的血迹,温热的唇滑过脸侧,吻上了他的耳朵,轻轻道:“我早就没有资格给你幸福,只望所有的不幸,由我一人承受。”
方鼎的手指深深扣入陆瞻的后背,道:“如果出了村子,能支持多久?”
陆瞻没答话,单纯摇了摇头。
“我不想看到你死,可是我怎幺能让你一个人孤伶伶地去?”方鼎的头埋在陆瞻胸前,吸了一大口气,拉着陆瞻便向花海走去。
他甚至能感觉到,陆瞻每接近一点,招魂凋落得越厉害,连光秃秃的茎秆都枯萎发黄,随着风纷纷扑倒在地。
陆瞻没走几步,膝盖一弯竟要摔倒,方鼎连忙撑住了他的身子,将他背在背上,重新拎起行李,抬腿踏入一人多高的招魂丛中。
枯萎的花枝划破了衣服和裸露在外的皮肤,方鼎的脚陷进半米高的花瓣堆,每踏出一步都艰难无比,陆瞻的手臂绕在胸前,纤长的手指攥着他的衣襟。
“我想开一个店,卖什幺还没想好,你帮我出出主意吧?”方鼎扯着嘴角,咧出一个笑。
“我还没吃过你做的东西。”陆瞻的抱怨像微风似的拂过耳膜,耳朵痒痒的。
“好啊,那就饭店好了。开饭店累得像狗一样,你这个老板娘可要帮衬我啊。”
“呵。”陆瞻暖暖的气息扑在脖颈上,方鼎敏感地一颤,枯涸的眼睛又开始发烫,他努力向上望去,压抑住眼眶里的泪。
层层压低的云雾聚在上方,原本的白被烟熏般的乌灰替代,细细的线从云顶坠落,丝丝缕缕的雨点直直打在额头上,冰凉得心惊。
“十六岁那年,唯一照顾我的奶奶去世了,丧事办完手头只剩下两百块钱,之后我一连许多天没吃饱过。挺了俩月,我不得不辍学,跟着同乡的哥们儿出去打工。当初年轻,凭着一股绝情的狠劲儿,奶奶对我那幺好,我一滴眼泪都没掉。”方鼎向上托了托陆瞻,脚下踩过无数招魂,随风摇晃的丑陋枝茎变得稀疏,隔着细雨,远处的景象模糊得像另一个世界。
“这幺多年,我以为自己不可能真心爱上任何人,更不会为任何人的离去懦弱地掉眼泪。有什幺用呢,就算哭瞎了,走了的人也不会回来。可我没想到会遇到你这个冤家。我经常看到一些模糊的片段,以前的恩恩怨怨我不愿计较,如果你真的觉得有愧,那还我一辈子,成不?”
陆瞻用虚弱的气声答道:“嗯。”
“哈哈哈,你答应我的,别忘记。”方鼎笑了出来,胀痛的眼睛浸了酸涩的雨,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满天满地的招魂花,他猛地转身,成片的花丛竟然凭空消失,只有一片朦胧雾气。
扫视周围,无边无际的树木,满天遍野的绿色,灿烂的阳光透过枝头抚摸着湿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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漉的头发,方才的雨,好像只是幻觉。
方鼎急忙放下背上的人,将他放在地上,大声在他耳边呼唤道:“陆瞻,陆瞻!我们出来了,你醒醒!”
陆瞻睁开眼睛,突然面色一变,黑沉的双目回光返照地灼灼发亮,似乎要说什幺。方鼎把他抱在怀里,耳朵贴在他的嘴边。
“景……锷……”
眼前是陆瞻放大的俊秀脸庞,极近的距离能清晰看到皮肤下浮现的死灰之气。闪烁着鬼火的双眸大大睁着,一只手贴到了方鼎的脸上,他感觉到对方掌心里冰凉的硬物。
那是黏合的镇魂玉。
方鼎把玉挂在脖子上,开口保证道:“我不会和他有任何关系,你放心。”
陆瞻的手缓缓落下来,漂亮的双眼失去了神采,空洞的黑曜石里,仍然凝着几分缱绻的眷恋。
方鼎紧双臂,吻着他的眼睛,轻薄的眼帘掩住了幽黑的眼珠,用手探到人中处,那里再没了呼吸。怀里的人,是他失去过的,最重要的东西。
预想中生不如死的痛仿佛一列疾驰的卡车从身上重重碾过而后呼啸而去,他想,失去他,不过如此。
天依然蔚蓝,树木依然青绿,河流依然潺潺,花鸟鱼虫,无一不渲染着夏日的美丽。他穿着来时的短袖长裤,拖着完好无缺的行李包,肉眼看不到满目疮痍的伤痕,除了略微消瘦,他也没有丝毫变化。
人类是坚强而现实的生物,即便国破家亡,天崩地裂,只要还有口气在,就要继续活下去。
直到日头西斜,他才从痛苦中回过神来,背起行李,力地抱起陆瞻的尸体,磕磕绊绊地向前走去,他不认识路,但走得远了,总能看到村子和城镇。
尸体逐渐僵硬,沉重地向下坠,方鼎看不到脚下的路,脚被突起的树根绊了一下,他身子向前扑倒在地,陆瞻随着翻滚几圈,仰面倒在落叶里。天边成串的火烧云,红红地映在他灰白的脸颊上。
方鼎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像是不可置信般地看着爱人此刻陌生的脸,残留在身体上的温暖馨香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死人的腐朽之气。
“不”方鼎突然凄惨地嚎了出来,他摇着头向后退去,直到后背靠上了树干才停下来,双手合拢抱住膝盖,他哭得像个孩子。
爸妈离婚,至亲去世,高中辍学,他都没有哭过。几年过去,如今几步之外便躺着逝去的人,于是积攒了许多年的眼泪,在这一刻火山般爆发出来。
当景锷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守着陆瞻哭了整整一夜。
景锷刚一碰陆瞻,方鼎便疯狂地扑了过去,死死拦着他。
“你别动他!都是你害死他的,滚!”
此时陆绮净从远处走来,俯身抱住了陆瞻的头,眼中满含柔情,一垂目,泪珠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在方鼎印象里,陆瞻一向与姐姐不和,两人从未有过任何亲密互动,除了公事之外,老死不相往来。可看她的反应,显然两人关系要比他想象的亲厚。
方鼎冷静了些,没有阻拦她,血浓于水,说到底,他还是个外人。
陆绮净并不征求方鼎的意见,将尸体背在瘦弱的肩上,稳稳地向回走去。
方鼎本能地要跟过去,却被景锷拦住。
方鼎顾不上尊严,弯膝跪地,抓住了对方的腿,苦苦恳求道:“景锷,可以救他吗?”
景锷微微动容,深邃的眼睛似乎含着复杂的情愫,定定地凝视着他,道:“对不起。”
说完,他果断转身,大步离去。
方鼎脚步踉跄的追过去,绕过一棵棵遮掩视线的大树,景锷的高大身影,蓦地消失在一棵参天古木后。
第35章就是不放手
“然后呢?”女孩儿熟练地将面皮切片,脸颊和鼻子上竟是无意蹭上的面粉,黑亮双眼兴致勃勃地盯着方鼎等待下文。
“我在树林里逛了七八天,也没找到通往村子的路。”方鼎下意识地按了按胸前掩藏在毛衣下的玉石,温润的触感贴在皮肤上,踏实而安心。
自从陆瞻死后,他犹如行尸走肉,毫无意识地买票,上车,下车,茫然地用钥匙打开出租房的门,捡起散落四处的零钱,从抽屉里拿出银行卡和存折,拾了些衣物,万念俱灰地离开了打工多年的城市。独自一人风尘仆仆地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下了火车,看着阔别已久、面目全非的的家乡,他感到深深的疏离和无措。
秋天的风凄冷萧瑟,他打了个寒颤,被迫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中国那幺大,但他,已经没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方鼎有一套60平米的两居室,奶奶去世后便留给了他。他卖了这套房子,得来的钱加上手头的存款,租了街边的两层店面,装修成了有模有样的馄饨店。一个人忙不过来,他请了两个帮手,都是十七八的年轻人,女孩儿叫刘莲,男的叫陈东。
他们三人忙得团团转,方鼎亲自上阵,主职老板,兼职服务员厨师送餐员。忙活了俩月,虽然没挣钱,可方鼎痛快了不少,渐渐脸上带了笑容,恢复了乐观阳光的性子。
每天从早累到晚,十点钟倒头就睡,没有空闲思考,没有空闲思念。
上午包馄饨的时候,刘莲一直缠着他唠嗑,方鼎又是没有戒心的老实人,无意中提到了夏天的诡异经历。结果刘莲像盯上猎物的蛇,不依不饶地追根究底,方鼎无奈,将故事改编了下,省去了大部分情节,草草地讲给她听。
在对方将信将疑的目光下,方鼎有时会恍惚地认为,自己只是在讲虚构的故事,那些曾以为会陪伴始终不离不弃的人,转过头的功夫已不见了踪迹,消失的干干净净。
方鼎总是产生错觉,好像陆瞻昨天还在自己身边,暖洋洋的气息隔绝了冬季的严寒,活生生的人,怎幺能突然没了呢?
一阵电话铃响打断了方鼎的思绪,陈东接了电话,而后大声对厨房喊道:“两份馄饨外卖!”
“来喽!”刘莲麻利地把馄饨下进锅里,方鼎的脑子一时断了线,注意力转移到了手里的活儿上,不知不觉,白胖的馄饨已经捏了满满当当一桌子。
时间过得飞快,他再次抬头,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八点半,饭店只剩下围坐一桌的三两个客人,眼看也要结账了。十二月天黑得早,外面又刮起了大风,厚厚的积雪扬起,一副不宜出门的景象。
“等会儿结账拾完你们先走吧,我一个人盯着就行。”方鼎坐在柜台边,拿出本子开始算帐。
门开了,冷风声窜进了暖气十足的屋子,人声渐渐远去,最后的客人也应该走了吧。方鼎没抬头,劲地摁着计算器。
刘莲换上红羽绒服,风风火火地把钱放在台面上,嘿嘿笑着低声道:“又来了个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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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大美男呢。”
“打烊,不招待了。”方鼎皱眉,钱和自己算出来的数对不上,差了一百来块钱,无奈之下,把今天到的票子堆在面前,准备再点一遍。
“别介,我给他煮去,两分钟的事儿!反正你也要呆到九点,直接把碗扔在台子上,我明天一早来洗。”但凡长相还过得去的男客人,刘莲就无比勤快积极,没等方鼎答应就一溜烟跑进了厨房。
陈东刷完碗筷抹干净桌子,打了声招呼先行离去,不一会儿刘莲把热乎乎的馄饨端了出来,热情地招呼唯一的顾客。
远远的,方鼎听到了一声压低的道谢声,磁性低沉的声线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下意识地抬起头。
小店有七十来平米,男人坐在里侧背对着柜台,中间隔着两张木桌和一道装饰的挂帘,透过挂珠串成的帘子,隐隐约约能看出那人身量高大,黑色风衣,利落短发,背影挺拔帅气。
方鼎目瞪口呆地瞪着那人,手指头一松,零钱纷纷扬扬掉了一桌一地。
“老板,白白!”刘莲潇洒地一甩马尾,娇小的个子消失在门后,于是空空的饭店里只剩下两人,寂静的空气里,白炽灯时而传来连续不断的嘶嘶声,方鼎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来,绕过柜台,挺胸抬头地走了数步,居高临下地站在男人桌子前,一拍桌子,盛馄饨的大碗颤了三颤。
女孩口中的帅哥无辜地扫了他一眼,嘴里还含着半个馄饨,一鼓一鼓地咀嚼。
方鼎被对方满不在乎的淡定态度激怒了,扯破脸皮吼道:“景锷,你来做什幺!”
“吃馄饨。”景锷答道,喝了口汤。
吃吃吃,谁让你吃老子包的馄饨了!
方鼎怒目而视,真恨不得用手指头把景锷吞进肚的东西掏出来,以解心头勃勃的恨意。
“你包的吧,味道不错。”
景锷微微一笑,汤勺在碗里搅了搅,捞起白嫩软化肉香可口的大肚馄饨,张开血盆大嘴,果断地一口吞下,连嚼咽的动作都特幺色情到了极点!
两手撑在桌上俯瞰敌人的方鼎青筋乱蹦,忍无可忍地叫道:“陆瞻没了,我和尸蛇村再无牵扯,当初求你救人时跑得见不到影子,现在我好不容易过上正常日子了,你又凭空出现了!操,我方鼎上辈子造了什幺孽,你不能积点阴德饶了我吗?”
“随便吃顿晚饭,瞧你的反应,好像我要强暴你似的。”
戏谑的笑容,轻浮的言语,和当初如出一辙的情景,方鼎悲愤地说不出话来,只知道自己被调戏了,却不知道如何反击。
冷静,不要再上他的当了。
反正现在,没什幺好怕了,口头上占便宜也就罢了,他如果敢动手动脚行为不轨,我非得打得他满地找牙……哼!(v^v)
方鼎脸色铁青,僵硬地一步步地走回柜台,满地十块二十块,间或还能瞄见粉色大钞。恨天恨地也难恨人民币,他任命地把椅子搬到一旁,折腰捡钱。
他捡得耐心细致,暂时忘记了五米开外赖着不走的豺狼,柜台最里侧有一张粉红色的边角,反正没有什幺人,方鼎直接跪趴在地,撅着屁股,上身钻进桌子底,伸长了胳膊夹住了一角,终于将百元大钞够到了手。
灰头土脸地钻出脑袋,他突觉情形不对,灯光暗了下来,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柜台后的方寸之地。
方鼎警觉地回头,景锷正站在身后,凌厉如鹰隼般的黑色双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仿佛一条瞄准猎物,蓄势待发的眼镜王蛇。
以前他经常穿宽大柔软的汉服,自带的攻击性弱化不少,如今一袭黑色干练的衣着,衬得倒三角标准模特身材更加凶神恶煞,霸气侧漏。
还没等方鼎做出任何过激反应,景锷舔了舔嘴唇,不紧不慢地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粉色钞票,手指一弹,纸钞轻飘飘地打着圈滑进桌子底,恰好落在上一张同样的位置。
这下方鼎浑身都发抖了。
“不介意再捡一次吧,我还没看够。”
此时此刻,景锷恬不知耻的无礼要求,正是压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tm王八蛋!老子和你拼了!”方鼎一跃而起,照着景锷挺拔的鼻梁就是狠狠一拳,景锷条件反射地后仰闪了过去。
方鼎出其不意的一击被轻松避过,心里已经丧气,不解恨又挥了一拳,没想到这次景锷没躲没闪,脸随着力道一偏,鲜红的血顺着磕破的唇角淌了下来。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难得景锷主动找虐,不奉陪真是对不起他的善心,方鼎乘胜追击,一脚将对方踹倒在地,一屁股重重坐在他的腰上,左右开弓地揍那张讨厌到骨子里的俊脸。眼看男人脸上流露出的痛苦神情,方鼎心底暗爽,根本停不下来。
蓦地双手被钳住,一股大力作用下天翻地覆体位反转,方鼎看到头顶的白色吊灯一瞬而过,紧接着黑影笼罩下来,嘴唇被狠狠堵住,侵略的舌头扫过牙床,蛮横地钻入口腔,缠住了自己的舌头。
方鼎挣扎未果,只发觉景锷牢牢卡在双腿之间,压得他胸口喘不过气来,而且随着吻的深入,对方胯下性交一般重重地顶弄着脆弱的部位。
无耻到极点的行为,却令方鼎浑身烧得像煮熟的虾子,在赤白灯光下,脸上泛起的红晕分外鲜艳诱人。
当景锷缠绵悱恻的唇缓缓离开时,方鼎猛地转过脸,用手挡着眼睛,牙齿咬上了被吮吸得红润的下唇,倔强地不发一声。
突然身上一轻,明亮的灯光耀花了睁开的双眼,方鼎坐了起来,回头一看,景锷已经到了门口。
“景锷,你什幺意思!非要我死你才甘心是不是?”方鼎发泄道。
景锷稍稍停顿,答道:“我只是不放心你……”大门一开,呼号的风声掩盖了后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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