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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媒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王小玥
杨臻心头一紧,蹬了张艺一眼,训斥道:“大老爷们儿吞吞吐吐做什么,说!”
张艺身躯一震,快速禀告道:“晚樱说,为公子换洗的手帕上,有血迹!”
杨臻面色如常,脚下的步子愈发急了,慢慢的变成了一路小跑,“胡军医可为父亲和大哥诊治了?”
“诊过了!王爷没有大碍,灌几副汤药修养几日便可好转。只是公子,好不容易养些气神,怕是动了根本,就不好了!”
杨臻脚步顿了片刻,朝张艺吩咐道:“我先回王府看望父亲和大哥!通知林徐和副将们,半个时辰以后,营中集合!”
“是!”张艺声音洪亮的回答,端端正正的在原地为杨臻行了一个军礼,没有因为杨臻是女子而有丝毫轻敝,那种敬佩已经深深的刻在他的心底。
天空中,清纱半遮了月亮,朦胧的月光似乎把地面铺上了一层白霜。
雕花的青瓦水缸里,鱼儿不时翻出身子吐出一个气泡,水草密密麻麻的爬出了缸外,长的倒也青翠欲滴。
杨臻亲手拂过,想起当年母亲为了教她修身养性做个恬静的女子,让她养养花草读一读诗书,她却把几株睡莲养成了一缸水草,母亲被她气的直跳脚,还是大哥说水草清新,看着更有生命力,还命人把水缸搬到了他的院子里,母亲这才消了气,没有罚杨臻写太多篇大字。
屋里的灯火还在燃着,窗户上映衬出一道清瘦的身影。
杨臻行至门前轻轻扣了几下,柔和中有些无力的声音响起,“晚樱,进来罢。”
杨臻推开门进去,想念已久的亲人就在眼前,还是喜欢穿素白的衣袍,骨节分明的手在面前的地图上指点思索着什么,不时眉头紧锁。
桌上的茶碗里还冒着几缕热气,未走近,杨臻已经闻到了浓浓的药味儿,心头一疼。
察觉有人进来,杨禹背对着说道:“晚樱,我会记得喝药的,你去睡罢。”
这个声音一如从前,音色温润,只如今有些无力,却依然熏暖了杨臻的耳朵,喉中有些干涩的开口,“大哥。”
面前的人身形一怔,猛的转过身来,那唇那眼竟与杨臻有着九分相似,不过多了几分病态,此时正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一时怔住。
“阿臻。”杨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试探着唤了一声。
杨臻微微一笑,眼底已经泛了红,应道:“是我,我回来了。”
杨禹几步走到杨臻面前,看着这个日思夜想的妹妹,伸手把她额前的碎发拢到了耳后,心疼道:“阿臻,你瘦了。”
杨臻眼底闪了泪花,努力摇了摇头,“大哥,我很好,很好!”
杨禹渐渐镇静下来,不管什么原因,他惦念的阿臻就好好的站在他面前,比什么都好。
“可去看过父王了?”
“悄悄看过了,已经睡下了。”
“嗯!”杨禹点了点头,迟疑了片刻,问道:“他呢?”
“我自己回来的。”
一句话,杨禹便已经恍然大悟,一颗心仿佛被人抽丝剥茧一般的层层切开,若不是他无能,像阿臻这样的女孩儿,一定是快活自在的。本以为嫁给成翊那样天下少有的姣姣男儿,对阿臻和凉城来说,都是两全其美的,只可惜终究不是良配,情之一字,强求不来,只苦了阿臻,误了一辈子的幸福。
杨臻看着面前同样闪了泪光的大哥,不管是受过刀伤剑伤,还是日复一日病痛的折磨,都从未让他流过一次泪,今日只因为她的一句话,却让她见过了他从未有过的悲伤。
杨臻上前拥住杨禹,喉中梗塞的吐出每一个音符都觉得异常艰难,“大哥!我不走了!能陪在你们身边,就是阿臻最大的幸福。我热爱凉城的每一寸土地,热爱这里的每一位将士,这里才是我最好的归宿!大哥,阿臻愿意做你一辈子的影子!”
第二十二章夜袭北狄
一滴滴温热落在杨臻背上,杨禹同样轻拥住她,痛苦的叹息道:“只怪我太无能!”
“不!”杨臻直起身子万分肯定的看着杨禹的眼睛,“大哥,你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男子,在阿臻心里,你就像那天上的嫡仙一般,来人世,不过为了受一场苦劫。”
杨禹苦笑一声,“如今这劫,怕是真的到了,阿臻你不该回来。”
门外轻扣两声,张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老大!公子!大家已经到齐了!”
杨臻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说法,“大哥你好好休息,这劫,我替你渡!这天下,还没有我杨臻不敢过坎儿!”
杨禹唇角带起一抹笑意,阿臻从小都是自信高傲的,她的光芒,若绽放起来,这世间的男儿都无法与她匹敌。
杨臻走到门前,用手触碰到门框的边缘,停了下来,背对着杨禹说道:“大哥,我没能好好的把令蝉带回来。”声音轻的如同被风一吹就散了,却压的人心头沉甸甸的。
身后一片沉寂,杨臻压下心头的难过,推门出去,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这座城池,是生是死,等着她一起。
杨禹看着重新合上的房门,扶着书案虚弱的瘫坐到地上,闷了很久的一口气猛的吐出来,沾染到月白的衣衫上点点猩红。
杨禹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拭了下唇角的血渍,望着跳动的烛火沉默不语,脑海里一直回想起梨花树下,那个素衣浅笑的女子,直到灯火处落下一滴烛泪,才惋然叹息了一声。
也罢!以前只怕自己这身体拖累她,如今,怕是用不了多久,也能追随她去了,却不知黄泉路上彼岸花旁,能不能再相聚了。
夜色渐深,月亮渐渐隐到了云里,四周开始变得漆黑,夜幕中像是泼了刚刚研好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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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臻坐在大营主位上一言不发。本是夜深寂静的时候,突然招大家前来,一个个本应该大梦初醒睡眼迷蒙的样子,但此时杨臻却只能扶着额,无奈的听着下面比一群女人还要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那成翊真是有眼无珠,我们老大不欺负人的时候,还是像一个女人的,凭什么被他成翊给休了!”营中的教头李安插着腰,下巴上的小胡子都气的飞了起来,仿佛被休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一旁的熊辉“啪”的一拍桌子,把垂着脑袋的杨臻吓了一跳,只见他撸起袖子攥着拳头朝杨臻劝慰道:“头儿,你莫要太伤心,如果这次凉城大劫可以过去,俺熊辉一定帮你去砍了成翊那混球!”
杨臻嘴角抽了抽,很是无语,可以想像,如果现在向他们解释自己不是被休了而是自己离开的,那她面对的,一定会是满堂同情的目光,认为她都已经落魄到被休了,还强要面子。
面对杨臻的沉默不语,到底是年长的陈副将稳重些,小心翼翼的朝着杨臻唤了一声:“小公子。”
大哥是府里的长子,为了区分她和大哥,又为了避嫌她的女儿身,营中年长些的很多都会称呼她一声“小公子”,听到这声称呼,杨臻抬起头来看着陈副将,心想以后不能嘲讽他是中年白发的老头儿了,到底是稳重些的能谈点正事儿。
只见那陈副将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说道:“小公子莫要伤心,没有那成翊,咱们再找一个就是!实在不行,我有一个远房侄子,长的俊俏,读过些书,让他跟了你也成。”
熊辉听了这话就有些不服气了,“我说陈老头,你那侄子弱不禁风长的娘里娘气的,怎么配的上头儿,再说了,就算跟了头儿,还不得三两天给打死了!”
一旁竟有人点头附会,“对!对!”
杨臻揉了揉额头,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此次北狄围城的主帅是谁?”
一向稳重的林徐回道:“是北狄新皇,耶律离!”
北狄新皇?杨臻手指轻扣着桌面,这耶律离在北狄皇族中向来不算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如今她两年不在,之前一个寂寂无名的皇子竟一跃成了北狄的当权者,单看着平步青云的本事和此次出征的战术,怕是这耶律离是个难缠的角色,而此次他亲自出征,可以看出北狄人对凉城的势在必得。
“耶律离。”杨臻默念了一遍,拍案道,“就他了!”
营中刹那间安静了下来,张艺拢了拢快要掉下的下巴,提醒杨臻,“老大!三思啊!”
还是林徐揣摩出了几分杨臻的用意,疑惑道:“小公子有何良策?”
“凉城被困了几天了?”
“六天!期间刘虎率兵支援过一次,本打算里外夹击,没想到那刘虎不经打,攻了几次就跑了!此次北狄围城的人数多与以前,若朝廷没有主力大军来援,怕是我们凉城迟早会成为北狄的囊中之物了!”
杨臻简单了解过情况,继又问道:“北狄人什么时候截断了水源?”
“围城后的第二日,现在城中人靠井水度日,这秋老虎毒的很,太阳暴晒几个中午,莫说蔬菜庄稼,井水都一天比一天少,最关键,将士和百姓们的心都被熬的快要绝望了!”
“那刘虎跑了之后,北狄人可有再功过城?”
熊辉一拍大腿,“他奶奶的,他敢来几个,俺老熊就砍死几个!”
林徐摇了摇头,“没有!凉城地势易守难功,而且北狄人知道我凉城将士勇猛,没有轻易再攻。”
张艺在一旁思索道:“怕是想熬跨我们罢!”
杨臻点了点头,看着屋顶角落里倒垂的蜘蛛网,肯定道:“不会熬太久的!”
林徐思索片刻,“小公子是觉得,北狄人想在成翊将军率兵来援之前,而且凉城也因为干涸,人心涣散之时攻城?”
听到了林徐的假设,大堂内气氛顿时沉寂下来,若果真如此,那凉城,怕是保不住了!
“不!情况比这个要糟糕。”杨臻环视众人一眼,“马上要到秋汛了,北狄人截断了水源,若汛期来临,北狄人大开闸门,到时候凉城,怕是要不攻自破了!”
这一推断,无异于在众人心里雪上加霜,怕是凉城破城之日,凉城百姓的血会染红那十里长街。
张艺看着杨臻,见她神色如常未见丝毫悲戚,开口问道:“老大是不是有什么计策?”
杨臻手指叩着桌面,无奈道:“拖!”
“如何拖?”
“不能硬拼,只能打乱他们的计划,让北狄人先乱了阵脚!”杨臻看了张艺一眼,吩咐道:“张艺,你去营中选几个身手好轻功高,且脑子灵活胆大心细的,到操场等我,丑时三刻,我们夜袭北狄大营!”
很快,张艺便做好了一切准备。
操场上火把高燃,照的人热血沸腾。
杨臻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朝着面前选拔出来的好男儿们,掷地有声的说道:“将士们!凉城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为了我们的父母亲人,为了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家园,你们可愿与我一起抛头颅洒热血,以死保卫凉城?”
“愿意!”将士们异口同声的回答,洪亮的声音在四周久久回荡。
“在场的都是我军中选出来的优秀男儿,此次随我夜袭,九死一生!若有顾虑,或者家中有牵绊的,可以自行退出,我尊重每一位将士的意愿!”
操场上沉默片刻,没有一个人挪开脚步,甚至没有一个人脸上露出迟疑犹豫的表情。
“好!”杨臻眼中热泪盈眶,“既然大家都意已绝,今夜,我杨禹!与大家生死与共,一同捍卫凉城!”
“捍卫凉城!捍卫凉城!”
听着震耳欲聋的口号,杨臻仰头哈哈大笑,一挥手,大喊一声,“张艺!倒酒!”
烈酒入吼,它的热辣,彻底激起人们心中保家卫国的血性。
热血激荡在杨臻和在场的每一位将士心头,没有一个人退缩,今夜,他们就要为了他们的家园和爱的人,挥洒热血马革裹尸。
接近丑时,一行人从凉城一侧的城墙,借着绳索陆续跃下,没有点火把,在已经朦胧淡去的月光下快速赶路。
杨臻站在一处山坡上回望凉城,想想在京都时浑浑噩噩的日子,感叹道,我的亲人啊!我最爱的凉城,此行,我将为你们而死,这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看了最后一眼,杨臻转身离开,隐到了黑暗里。
穿过一片林子,又用绳索攀缘跃过一道峡谷,才渐渐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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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人的帐子。
远远看去,灯火通明的一片,其间可以看到来来往往巡视的队伍,规模庞大。
杨臻躲在草丛里,细细的观察着北狄军的营帐分布,盘算着心里九死一生的计划。
张艺隐着身形跑到杨臻面前报告道:“老大,东南西北还有各角,北八个方位都有岗哨,而且每个岗哨的人都不少。”
杨臻点了点头,“李安那里怎么样?”
“已经带人去了,只等烟花为信!”
“好!通知将士们,行动之后若还活着,一定往麓山方向退!”
第二十三章此去不归
大战在即,张艺了平日里的嬉笑模样,听到杨臻的嘱托,认真的点了点头。
行动时间定在了黎明的前一刻。
天空阴沉沉的,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雨,虽然接近清晨,大地还陷在一片黑暗里。
杨臻一直认为,经过一夜安然,越接近黎明,就是士兵们的警戒性最松懈的时候,若此时出击,成功的几率总要比其它时候大些。
西北方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隆声,紧接着,黑暗的天空中绽开了一簇流光溢的烟花,光火流华的美丽倒映在杨臻漆黑的眼眸里,生死时刻已经开始。
李安成功打开了一道拦河的闸口,一部分河水奔流而下,储了多天的水位渐渐下降。
营中的北狄士兵受到惊动,快速组织队伍往河边赶去。
杨臻举起手中的弓箭,用火折子把箭身带着的桐油点燃,长弦一松,发出“嗡”的一声,暗夜中划过一道光华,如流星一般,射向北狄营帐的东南角。
不约而同的,北狄大营的西南方向也燃起了点点星火,刹那间,点着火的箭支形成一片光雨,纷纷扬扬的落在了北狄大营东南和西南两处。
一时间,北狄营中大乱,本欲去支援守河队伍的人又折了回来,叫喊着来追杀射箭放火的杨臻等人,追击之时,粮仓却被带火的箭引得呼呼的着起了火,还未把粮仓的火扑灭,另一头的马厩也乱了起来,火苗引燃了马厩的干草,烧断了栓马的绳索,马儿或被乱箭射中,或被火烧着了皮毛,或惊的失了方向,嘶吼着挣脱了牵制,逃出马厩,带着周身的火苗在营中狂奔起来,惹得本就乱糟糟的营帐四处起火。
一时间,北狄带兵的将领仿佛觉得自己下的每一道命令都是错的,恨不得有三头六臂才能拾了这场乱局。
杨臻眼见目的达成,点燃一支烟花,向着空中一扔,见烟花绽开,朝着身后大喊一声,“熄火,撤!”然后迅速的从草丛中退了出去。
北狄人也不是吃素的,片刻功夫,就有能人稳住了大局,扑火的,栓马的,追击四周伏兵的,每一个士兵都开始各司其职,行动有条不紊。
杨臻半伏着身子在林中狂奔,转身一看,北狄军已经追了上来,而且人数众多,消灭她们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砍杀和惨叫的声音传来,杨臻知道,身后已经有一些将士死在了北狄军的乱刀之下,永远的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啊!”
又一声惨叫,杨臻身后的一个将士瞬间倒地,胸口插了一支长箭,力道之大,竟把那位将士的身体前后贯穿,其位置正指心脏。
好准狠毒的箭法,杨臻自叹不如,论准头自己尚且与射箭的人不相上下,可论力道,却差的很远。在杨臻认识的人里面,只有熊辉用刀和射箭时的刚力勇猛,可手法和准却与这人差上很多,想起京都狩猎时那人的身影,杨臻心想,怕是也只有成翊有能力与之匹敌了。
身后不停传来将士们的惨叫声,北狄军轰轰追赶的马蹄声已经在身后,杨臻感觉,她们怕是很快就要成为北狄人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天边已经有些发白,若再逃不进麓山的密林深处,估计她们躲都没有地方可躲。
想到这里,杨臻脚下飞奔的步子停了下来,一提气,几个翻越上了树。
身后的将士们选的都是轻功不错的,飞快的从杨臻脚下逃去,依然有不少人稍慢一步,便成了北狄人的刀下亡魂,甚至有好几个都是刚入伍的时候,被杨臻“*”过的。
杨臻心头难过,却没有任何办法,保家卫国的时候,牺牲总是难的,就连她,此次怕是也活着回不去了。
很快,骑着骏马的北狄人追至眼前,刚要砍杀几个奔跑的将士,杨臻在树上大吼一声,纵身跃下。
跳下来的那一刹那,为首的那个手执弓箭的男人,已经第一时间把剪头指向了杨臻的心脏。
那一刻,杨臻心想,这下子不知道要被钉死在哪棵树上了,没想到英雄潇洒了一辈子,最后的死相会是这么难看,估计到了地府,刚刚死去的那些将士们也会笑话她的,不过她的死,能换来其它人更多逃生的时间,也值了!
此次偷袭,后续的事情已经安排好,杨臻相信张艺,没有她,他也能做好。
杨臻从怀中掏出几枚黑色的弹丸,快速的就地一甩,浓浓的烟雾从地面升腾飘散,北狄人瞬间咳嗽起来,看不清人们逃向何方。
杨臻见弹丸起效,转身便跑,借着树木躲过几支北狄人胡乱射来的箭,心里却清楚,射向她的弓箭会越来越多,若方才执箭的高人出手,那她肯定就要命丧当场了!
这边,其实当杨臻拨开层层树叶,从树上一跃而下的时候,耶律离的弓箭已经崩紧,准的瞄向了她的心脏,待看清杨臻的脸时,耶律离手中的弓箭却迟迟没有射出。
烟雾渐渐散去,看着杨臻已经跑远的身影,耶律离把手中的弓箭缓缓的了回去。
身边的亲兵不解,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为何放过他?”
耶律离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因为对方偷袭导致的计划大乱而变坏,而是用舌头轻舔了一下血红的唇角,狭长的眼睛透出一丝光,像是看到了极美味的猎物。
调转马头,耶律离在空中挥舞了几圈马鞭,吩咐身后的人,“搜山!刚才那人,要活的!其它人,都杀了!”
属下不解,亦不敢做出任何质疑,跳下马来单膝跪地,低着头抱拳,声音洪亮的回复道:“是!”
杨臻不明白,为何身后射杀她的箭会越来越少,而那高手亦没有出手,她可不认为北狄军信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的话而放过她,只怕是有什么其它的阴谋。这些都是后话了,只要此时她还活着,就是幸运的,她还要为凉城争取更多的时间。
麓山常年雨水滋润,树木茂盛,地上的草,茂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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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有一人多高。虽然这里植被丰富,却鲜少有人踏及,因为一到汛期林中便白雾迷蒙,森林树木叠叠幢幢,是一个能让老马迷途的地方,而且林中不乏毒蛇猛兽,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愿意踏进这片林子。
杨臻进了树林,按之前安排好的,在树木上顺着将士们用匕首划过的痕迹一路寻过去。
翻过一道岭,在一个隐蔽的山洞处,找到了藏身的张艺和活下来的将士们。
看到杨臻的到来,张艺一个丈八的大男人竟然呜呜了哭了起来,“呜呜……老大,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呢!”
杨臻看着张艺没出息的模样,鼻子一酸,还是伸手拍了张艺的头一记爆栗,训斥道:“臭小子!你都没死我怎么能死!”
张艺没有像往常一样表现的不服气,反而扑过来抓着杨臻的衣角哭的眼泪鼻涕到处都是,“老大!李安,……李安那贼孙子死了!守河的北狄兵多,他把所有的*都捆在了身上,才把闸门炸开了一道缺口!呜呜……”
杨臻心头发涩,险些掉下泪来,手指深深的掐进掌心,那个入夜时还为她被“休”而发愁的人,在这个黎明的时候竟然已经不在了,怕是他走的时候匆匆,都没有和家中待产的妻儿说句话。
看着周围的将士们一个个通红的双眼,杨臻知道,现在她是他们的主心骨,她不能因为悲伤表现出任何太过于软弱的表情,若将士们的意志崩塌了,那他们生的可能就更小了!
杨臻踹了张艺一脚,“清点一下人数,看看还剩多少兄弟!”
张艺抹了抹鼻涕从地上站起来,回道:“已经清点过了,只有……只有一百多人了!估计是,还有没有找过来的兄弟吧。”最后一句话说的相当没有底气。
一百多人,杨臻看着他们一个个疲倦中带着悲伤的神情,心里又何尝不和他们一样,来时的五百锐,不消两个时辰只剩下了一百多个,那其中,哪一个不是她凉城的好男儿!
已至秋汛时期,雨水开始多了起来,本就阴沉的天气“哗”的下起雨来。
“将士们!挺起你们的胸膛,我们今夜所做的已经成功了!兄弟们的死,是为了凉城中的家人更好的活着,不受北狄人的践踏和侮辱!想想家中的亲人,我们应该鼓起勇气为他们拼尽最后一把力气,流尽最后一滴鲜血!所以,请大家起你们的悲伤,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或者已经去了的兄弟们,我们死,就要死得其所轰轰烈烈!活,就要替他们好好的活下去!”
雨幕盖住了杨臻流下的眼泪,嘶吼的声音如落幕时的一声钟鸣,震人心魄。
将士们从最初的悲痛变得表情肃穆,每个人的意志和热血都已经熊熊燃烧,只认真的听着杨臻的每一句话,等着她的每一次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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