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嬴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砚上凉墨
“你自来后便有些心不在焉,到底在想些什么?”甘罗为燕筝沏上一杯热茶后问道。
“没什么,不过你今日怎么想到要邀我前来了?”燕筝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反问道。
“我是无事,找你的其实是扶苏那孩子。这些日子见不到你,那孩子还怪想你的。”甘罗话音刚落,便听得院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说到扶苏,燕筝就不可避地想到赵高,不由问道:“听说不久前扶苏换了名老师,你可知那人……是谁?”
“嗤,我还以为你真的与世隔绝了呢,没成想还知道这事。”甘罗不急不忙道,“的确如此,那人虽然来历不大好,但博学多识,有他教导扶苏知识我是没话说,不过这人总给人感觉阴鸷,不知人品如何,因而事实上,我并不支持秦王殿下弄这么个人给扶苏做老师。只可惜我没空,现下又找不到更好的人选,所以也只能如此了。”
甘罗停顿片刻又道:“其实我曾谏言过殿下让你来教导扶苏,只是却被殿下一口回绝了,再加之这几年的流言蜚语,我也不能再次提及此事,只好作罢。”
甘罗说到这里见燕筝虽面上无波澜,但眼神却微变,再想到这几年他和秦王的关系以及宫中有关的传言,暗自叹息,终道:“你不必介怀,此事于世人而言恐不能接受,但于我和扶苏而言却没什么,这王室之中、贵族之中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况且我们交的是你这个人,这些俗事算不得什么的。”
“不说这些了,我本也不是很在乎,顺其自然罢了。”燕筝垂眸,看着茶盏里漂浮着的片片茶叶继而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若有可能还是尽早给扶苏换个老师吧。”
“什么换个老师?筝哥哥,你和甘老师说什么呢?”燕筝还没来得及说得更详细些便见扶苏已经过来了,而且还听到了他们方才谈话的最后部分,这个时候正看着他发问呢。
几年时间过去,当年那个稚气的少年公子如今已经长大了,比之其父少了几分威严,但却多了份嬴政所没有的儒雅之气,这个时候走过来倒不像是王孙贵族,更像是书香门第家的翩翩公子。
扶苏走过来时自然而然地站到了甘罗的身边,两人的距离还是比较近的,但看甘罗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可见两人仍旧熟识,而且还有种很奇妙、很亲昵的氛围,看来这几年扶苏也没少往这边跑。
“扶苏,你对你的新老师可满意否?”燕筝和扶苏也相处过一段时间,所以也没了最初那份拘束,如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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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问题来也亲近了不少。
“啊,说到这个,我倒有些奇怪了。”扶苏摸了摸下巴,想了想才道,“那位老师虽说学富五车,教的也很好,但总让我难以心生好感,他给人的感觉也有点不舒服。我曾向父王说过想换个老师,不过都被父王拒绝了,只是今日父王却突然对我说要给我换个老师,至于原来那个老师却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许……哎,筝哥哥,茶水都满了!”
燕筝一惊,反应过来时那滚烫的茶水已经烫的他手指一缩,但指尖仍是被烫红了,面对甘罗和扶苏关心的目光他却笑笑道:“没事,没烫伤,不必担心。”
随后扶苏和他说了些什么燕筝却是没怎么听进去的,他在想嬴政到底如何处置赵高了,而赵高现在又如何了?不管怎么说,赵高……都是他曾经最好的朋友啊,从小长到大的情谊岂是说忘就能忘了的?否则当初他也不会劝赵高离开,尽管他对赵高对他的所作所为仍是不悦。
不知不觉的,思绪开始飘远,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他还不叫燕筝的时候的日子……
赵国的夏天并不炎热,那个时候名字还只有一个字的筝这个时候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在静静的院子里吹着柔柔的夏风,听着潺潺的知了叫声,看着手中母亲亲自撰写的竹卷,打发着悠悠的岁月时光。
那个时候母亲还未离他而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如何,日子虽说过得清贫,但却也幸福快乐无比,就是有的时候会有些孤寂无聊罢了,所以他常常在这院子里一待就是半天,直到赵高的出现,才让他的生命里多了些乐趣。
其实早年的赵高性格还不像现在这般阴鸷,尽管仍然顶着那张阴柔秀气的面孔,但那个时候的赵高性子却颇为活泼开朗,初见筝时便黏上了他,之后每日都必来这院子里找筝或是玩耍或是学习。
“阿筝,今日你又在看些什么啊?”赵高忽的趴伏在筝的肩上,眯着眼看着他手中的竹卷,问道。
“你先下来吧,重死了。”那时候的筝也不似现在这般淡漠沉稳,还保留着少许的少年的天真,只见他肩一耸,赵高便撑不住似的滑了下来,却在落地的一瞬间紧紧搂住了筝的腰,下巴搁在筝的肩上,深深嗅闻着筝身上淡淡的书墨香气,一副陶醉之感。
“阿筝,你身上好香啊~”赵高叹道。
筝推了推赵高那张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却发现怎么都推不动之后,筝只好住手,无奈道:“不过是书墨香气罢了,你若多读些书,没准比我身上还香呢。”
“哎?真的吗,那阿筝你教我读书识字好不好?我老早就想学了,但一直没有机会。”赵高听到筝这么说立马问道,好吧,其实学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这样一来他就能够多陪在筝身边一会儿了。
筝侧首,看着赵高面上掩不住的、浓浓的期盼之意,本来就没打算拒绝,这个时候却是有了一丝捉弄之意,不由道:“要我教你可以啊,你拿什么来交换呢?”
赵高看着筝满面的促狭之意,一向温和冷清的面容竟有几分调皮之姿,明明不是十分好看的脸却让赵高看晃了神,而且不知为何,这次他还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有些异常,异常的……快,面对着近在眼前的容颜,他竟有些情不自禁。
“交换啊,阿筝想要我拿什么做交换呢?不如……就拿我以后娶阿筝来作为交换吧?”赵高说着更凑近了些,近到他的唇畔都已经能够碰到阿筝茭白的脖颈了,然后他接着悠悠道:“阿筝,你说这样可好?”
筝只当他是在开玩笑,所以也只是笑骂了一句:“你就说些胡话吧,男子之间如何是能成亲的呢?以后别这么说了,我都要笑话你了。”
赵高躲过阿筝要捏他脸颊的手指,反手握住笑得没皮没脸道:“阿筝可别不信我的话,我以后会做到的,只要阿筝能够乖乖地等我长大就好,其他的我来做。”
筝垂眸失笑,这样的话听听就好,岂能当真?但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垂眸的一瞬间,一向活泼开朗的赵高的面上浮上了一抹邪气、阴冷非常的笑容,但那笑却是转瞬即逝,等到筝抬头的时候,赵高还是原来的那个赵高。
“阿筝,你要等我哦~”
只可惜赵高始终没能得偿所愿,因为就在不久的将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阿筝的远走,母亲的痛苦,都让他改变了太多太多,把他一步步地推向了现在这个境地,直到他再度找到阿筝时,阿筝不再是从前的阿筝,他有了一个完整的名字,叫做“燕筝”,他的身边也有了越来越多的人,而他自己呢?其实他也不是原来的赵高了啊。
只是,有一点其实一直都没有改变过,那就是他当初的誓言啊
“阿筝,我拿娶你做交换好不好?你要等我哦~”
但是阿筝……从未懂过他的意思啊……
荆轲
“者,卫人也。其先乃齐人,徙于卫,卫人谓之庆卿。而之燕,燕人谓之荆卿。《史记刺客列传》”
“秦王之遇燕太子丹不善,故丹怨而亡归。归而求为报秦王者,国小,力不能。《史记刺客列传》”
燕国境内,尽管战争的烟火很快就要波及这个原本祥和富足的国家,但未得见这片阴影的人们依然按着自己的轨迹生活着、热闹着,不知这样的无知是一种幸福,还是一种悲哀。
闹市里,一群老百姓团团围成了个圈儿,呵呵笑着看着圈里人的表演,不时地指指点点,看上去十分有趣。
圈里是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斯文书生的打扮,一边饮着酒,一边击着手里的筑,带着笑的眸子直直看着那个同样饮着酒并且甚是狂放地高歌着的青年,那青年的歌声算不上多好听,但和那击筑声相配得紧,那股子放荡不羁的豪迈之情也让人分外动容。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也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也……”
一曲狂歌将尽,声音渐低,那好似喝醉了的男人踉跄着走到书生的身边,勾着他的肩,将手中的酒壶一样,喝道:“走,渐离老兄,咱俩去找老李喝酒吃肉!他这人忒不够义气,居然把咱俩落这儿了!”
高渐离把筑好,一把扶起烂醉在他身上的荆轲,笑着道:“老李是有妻室的人,跟我们可不一样。”
“嗝,既、既然这样,那咱俩去、去耍,不、不带他。”荆轲打了个酒嗝,一边笑一边揽着高渐离跌跌撞撞往前走,旁边看热闹的人也纷纷给他们让开路来。
高渐离一边点头应是,一边跟着他走,这个荆轲啊,一喝醉就说胡话哦。
另一边,燕国宫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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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丹背着手在房中踱步,深锁的眉宇,紧抿的薄唇,无一不昭示着他内心的焦灼。即使从秦国回来了又如何,只要阿筝一刻不在自己的身边,他就一刻不得心安。
如何灭秦,如何灭秦?知其不能,偏要为之,此乃糊涂,此乃不智!
一字一句都是老师鞠武对他的告诫,他如何不明白?只是他已经忍不了了,无论是那段耻辱的过去还是困陷秦宫的阿筝,都无法让他再这么装作无知无觉地忍耐下去,更何况他不主动出击,难道嬴政就能放过他,放过燕国吗?与其等秦国攻来,还不如现在就做谋算,既然不能正面抵抗,那就擒贼先擒王。
“太子殿下,田先生前来拜访。”
“田先生来了?快快有请。”听到宫人的上报,姬丹欣喜,忙上前迎接,倒退引之。
“田先生能来真是我燕国之幸啊。”待二人上座,众人尽退之后,姬丹离座向田光作揖,万分恳切道:“燕与秦势不两立,希望先生留意,并助燕国一臂之力。”
田光其人,智谋深邃,勇敢沉着,乃是老师鞠武推荐的良选,此刻对他行礼,姬丹丝毫不觉受了折辱。
只是待他话音落下,屋内却静了下来,良久才听对面那人道:“我听说骐骥盛壮的时候,一日可奔驰千里,等到它衰老了,就是劣等马也能跑到它的前边。如今太子只是听说我盛壮之年的情景,却不知道我力已经衰竭了。”
姬丹面色微变,却还是恭敬道:“田先生所言何意?”
“太子殿下可不要装糊涂,难道真的不明白老夫的意思吗?”田光捋了捋胡子笑得颇有些老奸巨猾,不过很快就正色道:“虽然我不能冒昧地谋划国事,但我的好朋友荆卿是可以承担这个使命的。”
“那可否通过先生与荆卿结交?”姬丹听罢,急切问道。
“自然可以,还请殿下稍等一日。”田光欣然允诺,少顷还是道:“虽然老夫略懂殿下此行之意,但还是要忠告一句:此乃险行,恐难得之。还是希望殿下能够慎重考虑。”
“多谢田先生提醒。”虽是逆耳之言,但却发自肺腑,如何不叫姬丹感动,当下又行大礼。礼毕之后却是抬头看着田光,眸中神色坚定认真:“只是这世上总有一些事情即使不可为,也要为之。还望此事先生能替我保密。”
“感慨殿下大义,田光自然不会泄露出去。”田光俯下身,恭敬应道。
“今天田兄怎么有空来看望老弟了?”将手中拿来的一壶酒推到对面坐下的人面前,荆轲一把扯开手里酒坛子的塞子,豪迈地饮了一口,手一擦,坐下来道:“说吧,找老弟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田光毫不客气地拿过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在荆轲戏谑不信的目光里败下阵来,“好吧,其实的确是有事前来。你我素来交好,燕国上下无人不知,如今太子听说我盛壮之年时的情景,却不知道我现在可是力不从心了啊。只是太子姬丹的野心却并不小,我恐无能为力,故而便向他推荐了你,太子丹也希望能够与你结交。”
“嗤,田老先生这事做的可不厚道啊。”不知何时到来的高渐离一下子坐在了荆轲的身边,看着田光皮笑肉不笑。
田光面上讪讪,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无异于是将荆轲陷于危险之地,但是好男儿志在四方,何况是荆轲这个注定不会简单的人。而且以他对荆轲的了解,这小子可不会拒绝。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荆轲回道:“好啊。”
“荆卿?”高渐离诧异地看向荆轲。
田光欣慰一笑,继而又道:“我听说,年长老成的人行事,不能让别人怀疑他。如今太子告诫我说‘所说的,是国家大事,希望先生不要泄漏’,说到底这又何尝不是太子对我有所怀疑呢?一个人行事却让别人怀疑他,他就不算是有节操、讲义气的人。”
说到后面,田光的笑中竟带上了一丝苦涩之意,荆轲虽答应了他,但是否能尽力而为他并不知晓,况且他这么做也算是挟情要挟之举,叫他日后如何面对荆轲,不如……
他看了眼前两人一眼,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淡淡道:“希望荆兄能够立即去见太子,就说我已经死了,表明我不会泄露机密。”说罢利刃划过,其利落之势让荆轲二人阻止不及。
“他……竟自刎而死了。”高渐离愕然,虽然他之前对田光不满,但此刻倒是有些敬重这位人中豪杰了。
“田光是条汉子,是个真正有道义的人。”荆轲上前将田光睁着的眼睛合上,纵使他知道田光此举有激励自己之意,但他依旧十分佩服,若是田光晚生几十年,那么这会儿还有他什么事呢?
“你当真要去?”
“渐离,燕国现在看似和平,实则早已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了。国难当头,很多事我们都回避不了,也不应当回避,即使知道不可为也要为之。”此刻,荆轲倒是平静道。
“荆卿……”
“什么,你说田光先生已死?”姬丹震惊,荆轲带来的消息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可仔细想想似乎又在意料之中。为了自己的大计,终究还是伤害到了别人。
荆轲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位太子丹朝自己拜了两拜,眼角含泪道:“我所以告诫田先生不要讲,是想使大事的谋划得以成功。如今田先生用死来表明他不会说出去,实在不是我的初衷。田先生助我与您相交,不揣冒昧地有所陈述,这是上天哀怜燕国,不抛弃我啊。”
说到这里,姬丹抹去眼角泪水,看着眼前神色有所软化的荆轲再接再厉道:“如今秦王有贪利的野心,不占尽天下的土地,使各国的君王向他臣服,他的欲望和野心是不会满足的。如今秦国已经俘虏了韩王,占领了他的全部领土,他又出动军队向南攻打楚国,向北逼近赵国。王翦率领几十万大军抵达漳水、邺县一带,而李信出兵太原、云中。
赵国抵挡不住秦军,一定会向秦国臣服,赵国臣服,那么灾祸就会降临到燕国。燕国弱小,多次被战争所困扰,如今估计,调动全国的力量也不能够抵挡秦军,诸侯畏服秦国,没有谁敢提倡合纵策政,我私下有个不成熟的计策,认为若能得到天下的勇士派往秦国,用重利诱惑秦王,秦王贪婪,其情势一定能达到我们的愿望。
这样的话,果真能够劫持秦王,让他全部归还侵占各国的土地,像曹沫劫持齐桓公那样是最好不过。如若不能,就趁势杀死他。他们秦国的大将在国外独揽兵权,而国内出了乱子,那么君臣彼此猜疑,趁此机会,东方各国得以联合起来,就一定能够打败秦国。”
姬丹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但他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热切而认真地看着荆轲,诚恳道:“我所说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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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最高的愿望,却不知道把这使命委托给谁,希望荆卿仔细地考虑这件事。”
计谋
“太子闻之,驰往伏尸而哭,极哀。既已不可奈何,乃遂盛樊於期首函封之。《史记刺客列传》”
过了好一会儿,荆轲才笑着说道:“这是国家的大事,荆某才能低劣,恐怕不能胜任。”
姬丹心里一紧,当下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在荆轲讶异的目光里跪伏了下去,以头叩地:“希望荆卿千万不要推辞。除荆卿外,再无合适人选。”
荆轲讶然,他没想到以姬丹太子之尊竟能坐到如此地步,这让他如何还能不答应呢?
“太子殿下这样实在折煞我了,荆某自当领命。”
“甚好甚好,我必拜荆卿为上卿,为我燕国之英雄。”姬丹心喜,当下赏赐荆轲住进上等的住所,供给贵重的饮食,献上各色的奇珍异宝,车马美女任其随心所欲,尽力满足荆轲的心意。
“你说什么,秦军已经攻到了燕国南部边界?”姬丹蓦地从位上站起,看了眼面前汇报战况的手下,紧接着问身边的宫人,“荆轲呢?”
“荆大人还在丽宫。”宫人小心回道。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吃喝玩乐吗?”姬丹气急,甚至有点儿后悔与荆轲一同谋事了,过了这么长时间,这家伙一点行动的表示都没有,看来还得要他亲自去请。
姬丹在丽宫找到荆轲的时候,这人正在眯着眼欣赏歌舞,好不快活。
“嗯?歌舞怎么撤了?”丝竹声歇,原本眯着眼的荆轲睁开眼来就看到脸色不好的姬丹走了近来,唇角轻扬,终于忍不住了吗?
“秦国军队早晚之间就要横渡易水,到那时就算我想要长久地侍奉荆先生您,恐怕也是不能啊。”这一路走来,姬丹本来的怒气也被压得差不多了,此时见到了荆轲本人更是彻底冷静了下来,要出口的催促之语也转了个弯儿,换了个方式说了出来。
“太子就是不说,我也要请求行动了。”荆轲笑笑,还没等姬丹松口气有紧接着道:“只是现在到秦国去并没有让秦王相信我的东西,那么就没办法接近秦王,这叫我如何是好?”
看了眼姬丹深锁起来的眉宇,甚是烦恼的样子,荆轲却没在意,依旧笑道:“不过太子殿下不必担心,荆某自有办法。我听说不久前秦将樊於期逃来了燕国,太子留了他。太子应该知道秦王悬赏黄金千斤、封邑万户来购买樊将军的脑袋,如果真能得到樊将军的脑袋和燕国督亢的地图,献给秦王,秦王一定会乐于接见我,这样我才能够有机会实施大计,报效您的期望。”
“荆先生此计虽好,但樊将军到了穷途末路才来投奔我,我不忍心为自己的私利而伤害这位长者的心,希望您能考虑别的办法。”姬丹叩首行礼,言辞恳切。虽然他知道荆轲说得不错,可那樊於期毕竟曾经帮过他和阿筝,此时来投靠自己他如何能够拒绝,又如何能够让他为了自己而牺牲?
糊涂,妇人之仁啊,荆轲心里轻嗤一声,却也明白如果这太子狠不下心来,那他怎么说都没有办法,还不如从那樊於期下手。
于是荆轲一边面上应着姬丹,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找樊於期私底下谈谈,希望那人最好能够深明大义点儿。
翌日,想到就做的荆某人很快就来到了樊於期居住的地方表明了来意。
“秦国对待将军可以说是太残酷了,父母、家族都被杀尽,将军本人也被迫流落异乡。如今听说用黄金千斤、封邑万户来购买将军您的首级,您……打算怎么办呢?”荆轲话说一半,不算十分清楚,但他相信对方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樊於期并不仅是个只会打仗、头脑简单的大粗人,他能做到将军一职上就足以说明他的智谋也绝对不差。如果说一开始他对此人的来意还不清楚的,现在却是明白了大半。
他待秦国如何,秦国又待他如何?!不公啊,这世道!他为秦国奉献了这大半生,可到头来换来的却是个妻离子流落异乡的悲惨结局,他不满、不忿,可他又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这多少个日日夜夜里他都是带着被自己报效的国家抛弃、追杀的痛苦、愤恨与伤痛独自一人熬过,无人提及时尚能自欺欺人,尚能任那伤口流血化脓,可如今被人突然触及,他竟有一种仰望苍天、叹息流泪之感。
“荆公子说的正是我内心的痛处,可是尽管我每每想到这些就痛入骨髓,却依旧想不出办法来啊。”是啊,他痛苦,痛苦的无法形容,可也痛苦的无可奈何,没有办法。
荆轲见樊於期有所松动,心里一喜,却面色不变,上前一步道:“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解除燕国的祸患,洗雪将军的仇恨,不知将军可否愿意一听?”
“怎么讲?”樊於期此时完全被对方挑起了内心的愤恨伤痛之情,即使对方有诈,他也顾不得了。
荆轲一错不错地看着樊於期闪过一丝希望的黑眸,端正姿势拜伏道:“望得到将军的首级献给秦王。”
“什么?!”饶是复仇心切,怒火攻心,这个时候樊於期还是被对方的话给吓到了。
“若能得到将军的首级献给秦王,秦王一定会高兴地召见我,届时我左手抓住他的衣袖,右手用匕首直刺他的胸膛,那么将军的仇恨可以洗雪,而燕国被欺凌的耻辱也可以涤除了,将军是否有这个心意呢?”
“这……”樊於期犹疑。
“还望将军不要忘了太子殿下的恩情啊。”见对方犹豫,荆轲内心有些轻嘲,不过还是加了把劲,添上了这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樊於期莞尔,伸手将对方搀扶了起来,露出了视死如归的爽朗笑容:“荆公子不必激我,若於期一死便能成就太子与公子的大业,那死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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