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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溯痕
沈桢别有深意的观察着他,他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以为会得到什么回应,最终却出乎意料,眼前少年波澜不惊,眼底一片平静,似乎什么都未曾听见。沈桢确定他是听见了的,他却什么都不想说。沈桢不知道他不想说是因为不知道历史,还是因为他根本就认为那些并不重要,他无法分辨出沈珏的心思。即使他比他年长二十多岁。沈桢想起自己哥哥,那个人就带着那个秘密入了土,一生不言。究竟要有多大的气度,他才能做到这步。打量着眼前俊朗的五官,沈桢长叹一声:“你爹爹养了个好儿子。”
沈珏笑了,带了些腼腆,“叔叔过奖。”
“陪我守夜吧,在家里过完年再回去。”
“可能不行,”沈珏婉言拒绝,“父亲还在山中,我若不回去,他又会趴在爹爹墓碑上睡一夜。”
沈桢眼前又浮现出那几个字来,未亡人,究竟要有多深情,千年的妖才愿意自诩未亡人?
挥了挥手,沈桢道:“喝完这杯,你去吧。我也不拿你当孩子,更不是外人,日后想起来了,就来陪我坐坐,喝杯酒。”
沈珏饮了酒,起身告辞。木门打开时,夜风裹着雪花打着旋的涌进来,沈桢在后面轻声道:“人死由命,告诉你父亲,不用太伤心。我哥哥,求仁得仁。”
沈珏顿了顿,掩门离去。
踏着积雪回到山中别院,屋内空无一人,沈珏燃了火盆,又去温了些酒水摆好,才关门去寻父亲。
大年夜,白雪皑皑,伊墨化了蛇形,盘踞在沈清轩的墓碑上睡着了。沈珏找到他时,雪花已经将他彻底覆盖,墓碑上缠绕的白色一团无声无息。连脚步声都没有惊醒他。三年前的每个冬天,沈清轩都会将蛇形的伊墨搂在怀里,贴身暖着,捂着,像是怕他冻着。而今沈清轩离世,酷寒时拥着他的人不在了,伊墨便是再缠紧墓碑,也暖不起来。只会冷下去,越来越冷。
沈珏化了狼形,通体黑亮毛发,威风凛凛的模样,却小心翼翼的靠过去,前肢屈起缩在伊墨身边,脑袋偎着那积雪覆盖的大蛇,合上了眼。
醒来时已经躺在屋内的床上,炭火温存的烧着,身上盖着一床被子。沈珏跳下床,伊墨正在桌前端坐,独自饮者那壶温热的酒。
桌上摆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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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碗筷。
“父亲,”沈珏恭敬的上前行了礼,坐在一旁,他的身边尚有一个空位,却无人来坐。
“等你行了冠礼,我要下山去。”伊墨淡淡道:“你要留在山中修炼,还是回家?”
沈珏怔了怔:“我是爹爹和父亲带大的,爹爹不在了,父亲在哪,哪里便是我的家。”
“我要去的地方你去不了。”伊墨说。
“父亲要去哪里?”沈珏望着他,想了想道:“莫非是要去寻爹爹?”
伊墨不言。
沈珏起身走到一旁,突地跪下了,跪在他脚畔,神情凝重的说道:“爹爹曾有嘱咐,他死后父亲若是要寻,让孩儿拦着。爹爹说,他来世不认得你,也不打算认得你,他来生要换个活法。”
伊墨垂下眼,望着他的头顶,“你拦得住我?”
沈珏脸上神情微变:“拦不住。”又道:“父亲若执意要去,孩儿要跟着。”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转世了没有,寻起来许要用上几百年。你怎么跟?”
“孩儿是狼母所生,原就有妖丹,只需勤加修炼,活个几百年也没有问题。我虽拦不住父亲,父亲也休想甩得掉孩儿。”沈珏言辞铮铮,坚定道:“若是寻得了爹爹,也算团聚。若是途中有个万一,孩儿好歹还能出份力。”说着,沈珏匍匐在地,叩首道:“求父亲成全。”
伊墨不言,默默饮酒,一股酒见了底,才点头道:“冠礼成了,就走吧。”
“是。”沈珏露了笑,起身坐回椅上,事情谈妥,似乎气氛也松弛了一些,环顾了四周,沈珏问道:“父亲就是在这里遇上爹爹的?”
伊墨伸手指着窗外木栏,神情也看不出什么名堂,轻描淡写的说:“那里,他泼了我一盏茶。”
于是他掉头咬了他一口,毒素迅速游走,在那孱弱体内蔓延,从肌理到血脉,从血脉到脏腑,剧毒终是入了骨。
而他,却被反噬了。
名叫沈清轩的毒,也沁入了他的骨。
从此万劫不复。
沈珏看着月光下白雪覆盖的木栏,轻笑一声道:“爹爹曾经说,他怎么也没想到,一碗茶泼出去,遇上了美人蛇。”
放下空空的酒壶,伊墨道:“睡吧。”
这一夜,山下爆竹彻夜不眠,只是再与他们无关了。
作者有话要说:俺回来袅~
34
34、第二卷二...
一百五十三年后
鼎香楼今夜生意颇旺,跑堂伙计忙的汗流浃背,搭在肩上的抹布也不知是用来抹桌子还是擦汗才好,好不容易送走一拨客人,门外又走进来一群人,衣着鲜艳,绢缎在烛光下泛着一层水光,一望就知不是商贾平民。伙计迎上去,瞄了眼那领头人的靛蓝袍下的官靴,忙抬起脸来笑道:“官爷二楼请。”
一行七人不动声色的上了楼,进了雅室陆续坐下了,才有人取出碎银赏了伙计,余话不说,打赏不过是夸他眼力。
伙计领了赏高高兴兴退下,一边在厅中忙碌着一边瞅着门口,也不知多久,门外才施施然走进来一人,眉目清隽,是含着笑的。那人迈过门槛,也不用人招呼,径自上了楼。
伙计伸长脖子去看,只觉那青年眼熟,那神态风韵似乎在何处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雅间内等待的七人听闻脚步声靠近房门,陆续都站了起来,顷刻,门便被推开了,门外季玖打量众人一番后笑道:“请我吃酒,一个个脸色比上战场还难看是为何?”
先前打赏伙计的那人也笑了,一边请坐一边道:“总不会是怕小将军吃完了他们一年薪俸吧?”
季玖“嗤”了一声,道:“无事,薪俸不够兵饷多得是,就看你们胆子有多大,能拿多少,若是胆大的,莫说这一桌酒席,便是再备个千万桌也不过九牛一毛。”
话一落地,满室静了。
季玖这才落座,伸手取过桌上酒壶,给自己斟酒,这一番动作,袖口被微微抻起来,露出腕上一片肌肤,比寻常武将稍白些,却也是紧实的肌理,只是手腕一侧的印记仿佛两个深色小孔,颇有意思。这是季玖的胎记,生来就有,在手腕内侧,随着年岁一起长大,有人说是痣,只是颜色稍淡而已。也有人说,像是被蛇咬过的伤口。季玖无事时盯着它看,也觉得那像是蛇咬出的痕印,只是他从未被咬过,又何谈痕印?只是胎记而已,一直不曾褪去。
季玖慢悠悠的给自己斟满酒,又慢悠悠的啜饮,神态惬意而悠闲,仿若那杯中盛的是仙甘蜜露。
余下人再不说话,只看着他饮,一个个有口难言的模样。
其实有什么难言呢?季玖在内心里是不以为然的,既然敢克扣军饷,岂能没想过会有人赃俱获的一天。预想过后果,仍是以身犯险,可见是要财不要命的。
一壶酒自斟自饮告罄,季玖摇了摇空壶起了身,缓缓道:“酒好得很。各位若还能活到明年这个时节,这个地方,我请酒摆宴。”也不理众人挽留,终是在各种复杂的目光里掉头离去,留下来,本身也无意义。
走在街市上,季玖看着两旁贩卖的小货摊,摊上悬着灯笼,照着下面的货物,大多都是些手工品,有些粗糙,有些致。红纱蒙着的灯笼让整条街市都弥漫在一种热闹的喧嚣里。身后有人在喊:小将军,小将军留步!
季玖顿了顿,扫了眼四周本想找个地方溜走了事,却发现并无空隙可钻,只好站在原地,让人逮个正着。
季玖说:“又来做什么?还嫌今日坑我不够么?”
来人却是方才席中与他接话的那人,常殷,常殷叹了口气,道:“我晓得今日不该叫你去。谁让那军侯与我相识,找上来了要说情,我说了你定不会容情的,他不信……咳,今日你我都是被坑面子的,你那般甩手一走,叫我怎么办?”
“怎么,莫非你还想让我容了他?”季玖挑起眉,“你可是这意思?”
常殷嚅嗫着道:“数额又不大,他也知错了,你就饶他一回如何?”
季玖原先还带了三分笑意的脸突地冷下来,乌黑的眸子直直望着他,似乎都泛着杀气。
常殷知道大事不妙,也低下头来,再不吭声。
“常殷,”半晌,季玖开口,缓了神态淡淡道:“从今往后,你我再无同窗之谊。最好再不相见。”
“什么?”常殷急忙道:“哪里有这么严重?”
“不严重?”季玖冷笑道:“我当你是君子,与你相交与有荣焉。哪知却是个不明道理的糊涂虫!一年不见,你就有这些长进,为人说情打理,你从中间得了多少好处?!”
“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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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常殷也怒了,通红了脸喊道:“你不要满口胡言!我哪里得了好处?我不过是见他可怜上来求我……”
“他来求你你就应下,他贪银万两你是不是要替他补上?!”
常殷愣了下,张大了嘴,“上万两?”
“根本不是银子的问题。”季玖皱起眉,不耐烦的道:“与你说不清,罢了,往后做好你自己的事,别人的闲事莫要插手。”
“不行,”常殷跟上他,亦步亦趋,大声道:“今日之事你必须说明白,如何我就糊涂了?如何我就成小人了?你还要与我断交。”
季玖不理他,笔直朝前走,常殷也不受挫,死死走在他后面,踩着他影子不撒腿。
季玖快步走了一段路,甩也甩不开,被缠的不耐烦,转过身道:“我们是军人!”
“什么?!”
季玖望着他,道:“我和那张郎将,我们都是军人,是朝廷和百姓养着的,为国家出力。但为国家出力的不仅仅是将军和军侯,还有成千上万,几十万的兵士!他们才是冲在最前面的,是他们的血,染红了河流,滋养了土地,保家中亲人城中百姓的太平!怎样禽兽不如的人,才会克扣这些兵士的军饷!你还有脸来为他说情?!你回去……”伸手一指他身后,季玖沉声道:“你去问问他,来日若是恶战,他被重军围困时,护着他的人会是谁?你问问他,他有没有脸对那些为了护住将领而倒下的兵士们说一句‘我克扣了你们的军饷’!他若有脸说,我今日也不要脸皮,就容了他!”
常殷呆在原地,木木发怔。
夜色微凉,有爽风吹过,常殷只觉背后一片透湿。再抬起头来,季玖早已不知何时离去了。
脸上的羞愧是昭然若揭的,抬起巴掌,常殷甩在自己脸上,响亮的击打声过后,他重新提起神,返原路回去。
这样的事情,季玖不放在心上,只是对常殷有些失望,因为他不清醒。一个人可以按照自己心愿做任何想做的事,做想做的人,唯独只有一点,要清醒。不要自以为善心,实则坑害旁人而不自知。做好人也罢坏人也罢,那些都是旁人的评价,而自己,要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自己是谁。
季玖很清楚这一点,他知道自己是谁,他是季玖,季大将军的独子,年二十又七,从军八年,少年将军,前途不可限量,反之,如履薄冰。
无声轻叹,季玖回了府。
府中清净安宁,奴仆们衣着整洁,说话也轻声细语,回到家里,季玖心情放松了些,在书房刚坐下片刻,夫人端了茶来亲手奉上,季玖笑起来,道:“哪里用你亲自倒茶,孩子睡了?”
“睡了,丫头说你回来了。我便过来看看。”女人微微笑了笑,“倒个茶也不折了我的手。”
“它要折了,我可是舍不得。”季玖说。
“哪里学来的?”女人脸上红了一下,“三年不归家,就学了这些回来。”
“我专意学的呢,”季玖坏笑道:“学了攒在肚子里,回来说给你听。”
女人家脸皮薄,啐他一口就走到一边去了。季玖笑笑的,走过去将人抱进了怀里,嗅了嗅那云鬓发香,低声道:“可想我?”
明知道她不会答,季玖还是问:“想我了?”
脸上艳红成烧云一样,夫人低声道,“不跟你贫嘴,早些歇了吧。”
“嗳,昨晚歇的满早的。”季玖在那悬着翡玉耳坠的颈旁轻轻吹了一下,悄声道:“你去铺好床,我马上来。这一个月我都早歇。”
夫人“腾”地站起身,挣开了他的臂膀,掩着脸要跑,季玖在后低笑出声,声音不无得意,夫人更是羞怒,忍不住旋过身,低斥道:“你可不是我刚嫁来季家的那个人了。”
季玖仍是笑:“你嫁我时可是女儿家,而今可是做了娘了。”
夫人瞪他一眼,眼波流转,既羞且媚,季玖看着,心里只觉暖和舒适,也只有家中这一刻,才有些难得的温情脉脉来。
他十七岁娶的她,少年夫妻至今,算是和如琴瑟。只是他娶了她,却长年累月离家,将她一人留在家中独守空房,季玖觉得,再生几个孩子,她也少些寂寞。
是夜,熄了烛台上的火苗,季玖举着一盏小烛走向床榻,榻上帷帐已经放下,粉色的帘子上绣着碧荷游鱼,撩开帐子,季玖故意问:“睡了?”
无人答他。
季玖等了等,才道:“既睡了我就不扰你,我去书房睡。”说着转身要走。刚转过身,便被人扯了袍摆,再不能走开。
低头看着自己身后那只攥的紧紧的手,季玖忍不住笑出声来。笑的那攥着衣袍的手换了拳头,砸在他身上也没停下,直至笑够了,才放下烛台坐在一旁,看着那缩在被子里羞怯的女子,沉吟了片刻,方道:“那日游园,你躲在桃花后面看我,也就是这副模样。”季玖闭上眼,想了想道:“那时我就想,我绕过去看一眼,若是好看,我便娶回家中。若是难看……”
“难看又如何?”
“我也带回家去,镇宅。”季玖说,说完被夫人抓过手,在那蛇吻般的胎记上作势欲咬,被季玖拦住,将那只手握在自己手心,又道:“后来我想,还是不看了,索性娶回房里,待日后细看……”
说着,语调愈来愈低,捎上了缠绵悱恻的暧昧。
帷帐又重新落下,之前坐在床边谈笑的男子已经被掩盖进去。唯一亮着的一盏小烛也灭了。
季玖刚解了衣裳,帷帐忽而飘扬起来,仿佛带着风声。心中一惊,季玖翻过身跃下床,抽出佩剑。明晃晃的剑锋在黑暗中格外耀眼,带着杀气的银白,伴随着出鞘声指向了前方空气。
“何人?”季玖眯起眼,光线太暗,之前熄了烛火,此时只能借着透过窗棂的月光分辨。桌边影影绰绰的坐了个人。肩背轮廓宽阔,像是个男人。
季玖想,不该。他站在这里时,桌边还是无人的。空气并无流动之感,这人像是一直坐在这里,只是他刚刚才看见一般,可是他刚下床时,分明没有看见。
正在揣测犹疑间,烛火此时突而大亮。重莲烛台上十几盏油灯悉数亮起,如同白昼。
季玖让自己不要往怪异处猜测,只是心中顾忌着床上妻子,有些犹豫,问了一句:“寻仇?”
那人背对着他,只留黑袍黑发,似是无法看他一样,摇了摇头。
“钱财?”季玖再次问,手中剑锋仍是笔直的指着,不敢有丝毫懈怠,见他又摇头,只好继续问:“为何事?”
那人久久不答。
“兄台,”季玖的语速缓下来,捎了笑意,道:“可是闯错屋了?”
“没有。”那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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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季玖说,“你转过来。”
那人站起转身,刚刚转过,入目便是冰寒剑锋,没有一点预兆,直刺而来。
眼见着剑锋要刺入胸膛时,季玖发现自己无法再往前推进分毫,那人明明动都未动,却仿佛前面隔了一堵看不见摸不着的墙,横挡住他的攻势,凭他用了多大的力气,也尽数枉然。
季玖这才抬起脸,目光直视上对方眼眸,。那人只是站着,一动不动,目光是沉暗的,季玖觉得自己宛如堕入一汪深潭。
对方线条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只看了看他,而后低头,看了看那离胸口咫尺的剑锋。
莫名的,季玖觉得他有些难过。在这一瞬间,季玖甚至想到了起剑来,坐下详谈。
只是念头还未转到终点,季玖便感到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抛了起来,像是被丢掷的瓜果一样,丢进了身后床榻上。
临落下时他想到了床上的妻子,说不上是敏捷还是本能,他侧过了身,险险的撞在了床柱上,压在了妻子的脚畔。
眼前黑了一下,季玖挣回神智,大声道:“你是人是鬼?”
“妖。”
那人说,缓步靠近,直逼床榻。季玖见妻子无事,只是睡过去,将被子卷起来推到里侧,而后躲也不躲,迎着那人的视线,沉声道:“我从不信世上妖魔鬼怪之说,看来今日不得不信了。我与你可有渊源?”
伊墨在他身前站定,答:“有。”
“有?”季玖愣了一下,“什么?”
伊墨看着他,终是没有再给任何回答,而是俯□去,将这寻了一百五十多年的人压在身下。
他越凑越近,身子已经完全压在自己身躯上,彼此呼吸在对方脸颊上喷发,季玖隐约已经感到了什么,只是不信。虽是在军中听闻过男风,也只是听过而已,并未眼见为实,也未亲自试过。然而此时,随着身上衣物尽褪,不着一缕,季玖终于慌了神,问:“要做什么?”
“干你。”那人说,低头恶狠狠的吻上去。
季玖头皮发炸,愤怒惊惧,难抑怒火,脑中却又无声的叫着让自己冷静,不可让眼前局势逼乱了阵脚,想出法子脱身才是正事,可肢体被拘,这人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让自己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目光深幽的盯着自己不放,唇舌却在自己口中扫荡。眼前局势,他根本无能为力。
心觉今夜逃不过这一劫,季玖转开眼,眼角扫到床榻内侧棉被包裹的妻子,妻子正闭着眼,安然睡着。即使是睡着不曾看到,她存在这里也是一项无法更改的事实。这是他们的床,帷帐是妻子亲手绣的,被子是她亲手缝的,屋子是她细心摆设的……他竟然要当着他妻子的面对他做这事。意识到这点,季玖整个人都在发颤,额上出了汗,终于找到空隙,低声道:“换个地方。”
那人却猛地攥住了他的手,季玖本是少年习武,弯弓射箭,臂力非凡,此时却软绵绵的仿佛动弹不得,被他攥的筋骨都在疼痛,只是这些皮肉之痛,已经比不上他心口之痛,季玖坚持:“换个地方。”
“不。”那人说,只说了一个字,却斩钉截铁,不容任何商谈余地,一个字出来,季玖脑中像是被闷锤砸过一般,一阵阵发黑。
身上有冰凉的东西在游走,季玖知道那是他的手,还有唇,还有牙齿,像是恨极了一样在他身上揉搓咬啮,又像是渴急了一样在他身上吸啜。
最后那冰凉的手顺着他尾椎滑下去,季玖感觉到了痛,甚至产生眩晕感,仿佛转了上百个圈猛然停顿一样让人作呕欲吐。
季玖说:不。
下一刻,被人翻过身,撕裂般的疼痛让他从眩晕感里激醒过来。
季玖睁着眼,看着眼前晃动的床帷,终是失了所有抵抗的挣扎,仿佛看不懂一样,望着着眼前的晃动,感受着身后一次次的贯穿。
那么屈辱。
那么疼。
巨大的覆灭感让他张开口,无声无息的咬住了自己的手腕,蛇吻般的胎记上,流下了蜿蜒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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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三
季玖醒来,帷帐落着的,枕畔妻子容颜依旧,闭目安睡。他眨了眨眼,以为不过是噩梦一场,心里略松一口气,就要起床。刚一略动,身后传来剧痛,他的脸骤然白下去,血色尽失。
环顾了一下四周,仿佛一夜间物是人非。仓皇的起了身,季玖逃离般走开,在书房里叫人抬了热水和皂荚,疯了般洗刷自己,捏着白巾的手使的力越来越大,仿佛要将被碰触过的每一寸都剜掉一样凶狠。可即使都搓掉了皮,渗出了血珠,那种穷途末路被羞辱的感觉终是挥散不去,刻骨铭心。
甚至能在此时回想起对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姿势,以及行至巅峰时,那人咬在他耳畔,低声念出的那一句: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季玖此时惊怒交加,根本无从体会这四个字背后,那寻觅百年的辗转挣扎,日复一日踏在寻找途中灵魂骨血的抵死纠结。明知不该来,还是来了,明知不该找,还是找了。明知会失望,还是抱有希望了。
他这一世是季玖,饮了孟婆汤,踏了奈何桥,重归轮回,再无沈清轩。
便是再想的清楚,看的明白,伊墨在那个音容笑貌一模一样的季玖面前,望着他与另一女子缠绵,心生酸苦。他想过很多回再次重逢的场景,想象了无数种可能的境况,怎么也没料到,他会握着剑,剑锋直抵自己心头。
明明没有刺上,却还是疼痛难当。
知道不该来寻的,他还是寻了。知道不该这样在沈清轩的崭新人生前落下这一笔,伊墨却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事情,他已经做了。
隐去形貌站在屏风旁看着那人坐在浴桶里,咬着牙搓着身上皮肉,搓的鲜血淋漓时,伊墨闭上了眼。他想他了。在分离一百多年后,在重逢时一模一样的脸上,他还是想念那个在冬天里将他捂在心口上的人。可是,那人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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