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奋斗史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梅花糕儿
“提前行动风险着实太大。”杜才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若是我有办法,让李世民出宫呢”独孤怀恩早就料到众人会持反对意见,也知道这些人提出反对意见的原因,很快就在自己之前的观点上,补充了一些内容。
“出宫武德九年,李世民登基之初,便遭遇了数次刺杀。
虽然那些刺客,连他的一根头发都没碰到,却让李世民成了惊弓之鸟,轻易不敢出宫。
身为皇帝,他不可能一直待在皇宫大内,可至少短期内,我们很难找到机会。
怀恩兄如何断定,他近期会出宫”李孝常颇为好奇道。
“我听人说,安邑县公裴矩病重,就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私下里曾委婉的告诉裴矩的家人,说安邑县公很难熬过今年。
你们说,若是裴矩死了,李二他会不会出宫”独孤怀恩淡淡道。
“李世民通过杀兄囚父登上大宝,得位不正,如今他虽登基一年有余,但民间对他的非议从来没有停止过。
这次长安城提前霜降,就有人说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一年多的经营,根本无法抹除太上皇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
他的皇位,算不得太过稳固。
裴矩历仕北齐、北周、隋朝,在武德年间,也颇受太上皇重视。
无论是出于真心也好,为了做做样子,收买人心也罢。
裴矩这个级别的官员亡故,他作为皇帝,肯定会表示一下。
若是两三年后,他或许不会亲自参加裴矩的葬礼,只会下一道圣旨,来安抚裴家人的心。
可如今还是贞观元年,依老夫之见,他有七八成的可能会出宫。”刘德裕摸着胡须分析道。
“李世民此人,极为擅长收买人心。
魏征、王珪、薛万彻,原来都是太子的死忠,如今却转投了他的麾下,皆是其擅于收买人心之故。
老夫以为,裴矩亡故这种能像天下人展示君臣情谊的事,他李世民一定不会放过!”长孙安业略微思考了半晌,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几位长辈分析的在理,可谁能保证,裴矩会在这几天亡故”元弘善是这些人中,最年轻的一个,若非他是刘德裕的外甥,本身的职位也凑活,怕是都没机会坐在这里。
“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心不够狠,手段不够辣!
若老夫没有猜错的话,在我们聚会之前,怀恩兄已然派人动手了吧”杜才面上的笑意很浓,全然不把一条人命当回事。
“已经动手了”元弘善闻言,微微一惊。
他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并非完全依靠舅舅的照顾、祖先的余荫,本身也具备了一定的能力。
若是要他毒杀的,是一介平民,又或者地位不高的官员,他一定二话不说,立马就行动,但那人可是裴矩!
裴矩出身河东裴氏,算是名门子弟,又有安邑县公的爵位在身,这样的大人物,居然说害就害,这些人果然胆大包天。
“行了别多想,自古成大事不拘小节!裴公已是八十高龄,本就没多少天可活。
在死之前,能为我们做一些贡献,也算死得其所!”刘德裕拍了拍自己外甥的肩膀,小声安慰了两句,随即又转身对众人道,“怀恩兄替我们解决了李世民出宫的难题,大家所担心的事情,已经不复存在。
清君侧一事,事关重大,且宜早不宜迟,晚一刻举事,我们就多一刻的风险。
老夫先表个态,同意怀恩兄的提议!”
“我同意舅舅的观点!”元弘善跟着点头。
“老夫也没意见。”杜才略微思索了一阵,也表示赞同。
“此事可行!”长孙安业也没有意见。
现场唯一没有表态的,只剩下了李孝常。
身为这次清君侧事件的主要策划者和行动者,李孝常的意见,无疑是很重要的。
在场的5人,齐刷刷的把目光,凝聚到了他的身上。
李孝常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目光,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摸着胡须,沉吟了半晌,最终才缓缓点头,举起面前的茶碗,狠狠朝地上一摔,大声道“干他娘的!”
“干他娘的!”其余几人闻言,呵呵一笑,同样拿起面前的茶碗,狠狠摔在了地上。
……
……
夜色已深,除了巡逻偶尔经过的兵丁以及更夫外,长安城的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
之所以有几乎二字,是因为此时此刻,街道上还站着一个人。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是有特权的。
特别是古代封建社会,这种特权现象尤为普遍。
唐律规定,任何人不得无故夜开坊门,有擅开者徙三千里,却又说三品以上者,可以破例,为他们开坊市的侧门。
身为独孤家目前的家主,大唐考城县开国公的独孤开远,他显然能够享受特权。
长安城地处北方,冬季十分寒冷,如果不是为了表达对对方的重视,以独孤开远的身份,根本不用在此夜深人静之际,冒着寒风,独自站在街头。
但他既然这么做了,自然有他要这么做的道理。
古人在见识方面,或许比不上现代人,但论起智商,并不比现代人差多少。
尤其像是独孤开远这种庶子出身,却能一步步爬到家主的位置,还能挣得一个县公爵位的人。
。
第83章,收网
“咕噜噜”木质的车轮,倾轧在坚硬的石板路上,声音并不刺耳,但眼下整条街道都是空空荡荡的,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引起巡逻士兵的注意。
黑夜中,一辆牛车肚子在街上行进,金吾卫自然要上前盘问一番。
很快,就有兵丁朝着牛车所在的方向靠拢。
然而,这些人还没来得及上前盘问,就看到独孤开远,出现在了牛车面前。
“停!”金吾卫负责管理长安城的治安,少不了和官员们打交道,带队的巡街左中候,一眼就认出了牛车前的考城县公独孤开远,立刻挥手喝止手下的兵丁。
如今的独孤家族,早已不是百年前那个,连掌权者都要忌惮三分的强大门阀,但再怎么不济,也不是他一个小小八品官,可以惹得起的。
于公,独孤开远乃是堂堂开国县公,即便深夜出现在街头,也不触犯大唐律法。
于私,他一个小小的八品官,根本没有资格过问开国县公之事。
且自古以来,贵族之间从来就不缺少龌龊事。
能让开国县公,选择在夜深人静之时做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今夜巡逻的兄弟们,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们走!”只是微微思索了片刻,巡街左中候便十分果断的下达了后退的命令。
“哗啦啦”得到命令后,众士兵迅速散开,空空荡荡的大街上,重新归于平静,方圆数百米内,只剩下了一人、一车。
“适才老夫听到了脚步声,可是金吾卫”金吾卫虽然没有上前盘问,但是行进时引发的动静,还是惊醒了在牛车内小憩的独孤怀恩。
“回郎君的话,刚刚确实有金吾卫靠近,可族长出现后,那些兵丁就散去了!”车夫把头探入车厢内,小声禀告道。
“独孤开远,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心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耳边突然传来了“咚”的一声,独孤怀恩下意识的掀开帘子,探头朝外看去,但见前一刻还再跟自己说话的车夫,此时已经倒在了地上,正捂着脖子痛苦的哀嚎。
汩汩的鲜血,不断从他的指缝间渗出,车夫的哀嚎声越来越弱,只是维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便一头栽倒,彻底断气。
“独孤开远,你这是作甚,无缘无故,为何杀我的车夫”独孤怀恩双目圆睁,怒气冲冲的指着手持利刃的独孤开远。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把独孤开远放在眼里。
即便在这几十年里,独孤开远凭借一己之力,为独孤家化解了许多次危机。
即便对方已经获得了大多数族人的认可,荣登独孤家族长的宝座,独孤怀恩也从来没有改变过自己的看法。
无论对方做了什么,在他的眼里,独孤开远始终只是个血脉低贱的庶子。
庶子岂能和嫡子相提并论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没去招惹对方,对方居然率先挑衅起了自己。
“无缘无故
哈哈哈哈,独孤怀恩,你太看得起自己,也太小瞧天下人了。
莫非你以为,你今日的行踪,没有其他人知晓吗
莫非你以为,自己所谋划之事,能瞒得过天下人吗”独孤怀远面上带笑,眼神中却一丝笑意也无,他的双眼一片冰冷,时不时还有一抹杀气闪过。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独孤怀恩今天见的人,与那些人谋划的事,都是见不得光的,一旦暴露,他必定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心中的隐秘被人戳破,他自然慌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的话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独孤开远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的帕子,将手中长刀上的血迹抹干净,随即一步步,缓慢却又坚定的朝着独孤怀恩靠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就算你要杀我,也要让我做个明白鬼。”独孤怀恩年纪比独孤长远要轻,可身手却比后者要差上许多。
他久居长安,缺乏锻炼,而独孤长远,却经常带兵,在沙场征战。
此时此刻,独孤怀恩尚未离开车厢,唯一的出口又已经被对方堵住,面对步步逼近的独孤开远,他只能不断往后缩。
“危害家族,密谋造反,不知这个原因,够不够让我杀你”说话间,独孤开远手中的刀,已被高高举起。
明晃晃的刀刃,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愈发冰冷、肃杀。
“别杀我,我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家族。”此时再问对方从何得知消息,已经毫无意义。
家国天下,古人对家族的重视,要远远高于国家,独孤怀恩这么说,就是在变相的求饶。
“为了家族”独孤开远冷笑一声,不屑的瞥了对方一眼道,“莫非你还没有放弃年轻时的那个梦,还想着恢复我独孤家在西魏时的荣光”
“有何不可”
南北朝时期,独孤家族的势力极为庞大,宇文泰能够掌权,就离不开他们的支持。
把独孤家族经营成爷爷独孤信掌权时一般强大,一直以来都是独孤怀恩的梦想。
“呵呵,你只惦记着那时候独孤家的风光,可曾想过祖父他老人家,晚年为何过得那么凄凉”独孤开远轻轻叹了口气。
身为族长,他又何尝不想壮大自己的家族,但爷爷的例子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不谨慎。
独孤家族的创始人——独孤信,是西魏的八大柱国之一,历任西魏的河内郡公、太子太保、大司马,后进位至柱国大将军,位居宰辅,即使西魏政权把持者宇文泰,也对他忌惮三分。
独孤信早年权倾朝野,但最后却不得善终,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势力过于庞大。
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典故比比皆是。
一个家族、一个势力集团,若是强大到可以对掌权者产生威胁,那就势必会成为掌权者打击的对象。
当年宇文泰是这么做的,后来的杨坚、杨广也没有手软,如今的李世民,更是在想方设法的削弱世家。
西魏末年,强大的独孤家族,在宇文泰的打压下,差点一蹶不振。
若非独孤信长女成为北周明帝宇文毓的皇后,四女成为唐朝开国皇帝李渊的母亲,七女独孤伽罗,又嫁给了隋文帝杨坚当皇后。
三位姑姑,嫁了三个皇帝(包括追封的皇帝),给独孤家续了三口气,以当时家族人才凋零的情况,怕是早就没落了。
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面前,独孤怀恩居然还梦想着恢复祖先的荣光,当真是愚不可及。
如今的独孤家,已经不是当年的独孤家,再也经不起折腾。
正因为如此,独孤开远得知此事后,才会冒着严寒,在此处等了独孤怀恩半个时辰。
独孤怀恩歇斯底里道“精明的皇帝,自然不允许出现过于强大的家族,所以我才会选择李孝常。
李孝常此人好大喜功,自己又没多少本事,一旦他当政,就是我独孤家的机会。
换皇帝的事,宇文家能做,表哥杨坚能做,表哥李渊能做,为何我做不得
当年李渊问我,‘弟姑子悉有天下,次当尔邪’时,我就把这话当真了。
开远,你若肯帮我,等我登上皇位,这天下必有你的一半!”
“原来你不单单是想要恢复家族的权势,还想更进一步,那我就更留你不得了!”
隋朝末年长时间的动乱,早就让天下的民心思安。如今李唐一统天下,即便有人举旗造反,也不会有多少人跟随。
独孤怀恩异想天开,想要做皇帝,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把独孤家族往火坑里推。
身为一族之长,他独孤开远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话到此处,他终于不再犹豫,举着的刀,于这一刻落下。
“噗嗤!”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鲜血再次染红了长刀。
独孤怀恩被捅了个透心凉,到死都没弄明白,独孤开远作为自己的族人,为何坚持要杀自己,而不是选择帮助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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