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上(NP)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Anecdotes
景烨:“自……自然当真。”
顾泓抿了口茶,眉眼弯弯:“陛下口谕,臣不敢不从,只要陛下说得晓声和陆庄主也遵命,臣今晚到时辰就回宫。”
景烨神一振:“这可是你说的。”
顾泓眯起眼,低低笑道:“是呀。”
景烨便暗自琢磨起来,夜夜笙歌美人在侧是快活,但对象是他就没那么快活了。
等到即将熄灯就寝时,宫人都退了出去,林晓声坐到景烨身边,侧过头吻他的唇。
景烨任他把自己吻得气息不匀,往后退了退道:“朕累了。”
林晓声逼近前来道:“臣伺候陛下?”
景烨咳了一声,握住他往自己腰上摸的手,笑道:“大暑天儿凑在一起怪热的,不如你们回宫睡去?”
林晓声眉梢一挑,看着陆白藏从背后抱住景烨,垂下眼道:“陛下厌弃臣等了?”
景烨那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见美人摆出一副可怜姿态,心啪啦一下就软了,道:“这个……这几日晚上太热了,朕连一个好觉都睡不得……”
陆白藏在他细腻的脖颈上轻咬了一口,手也不老实地在他胸腹间摸上摸下,一边还用酸死人的口气道:“林大人不知道,北边来信了,说李亭秋要回京城了,还求咱们陛下让他留下不走了呢,哼,这几个月没见的新宠,当然比咱们这些旧人要讨喜欢了。”
景烨怒道:“这都哪跟哪!我不过想睡个好觉!啊!”
原来陆白藏在他某个要命的地方掐了一把,景烨道:“你们这些欺君犯上……唔……”
林晓声堵住他的嘴,剩下一直不曾出言的顾泓也暗了暗眼色,手指缠上皇帝披散下来的长发。
次日早朝,叶茂对等候已久的大臣们道:“陛下昨夜受了暑气,现卧病在床,今日早朝了,大人们请回吧。”
大臣们便三三两两散了,一边走一边叹道:“这天儿才刚热起来,陛下龙体就欠安了,太医院担子重喽。”
这厢景烨躺在软榻上,香炉里还焚着宁神补气的香,看了两行奏折就神思倦倦,半梦半醒间恨恨咬牙。
景小韵拿着从林敦那抢来的木头马跑进来:“叔父!宫女姐姐说我,我长高了!”
景烨懒懒应道:“嗯,好。”
景小韵很不满这种敷衍的态度,扔了木头马,爬上软榻,一屁股坐在景烨腰上:“叔父!我长好高了!”
景烨:“!!!!”
陆白藏跟着进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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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两步过来拎起景小韵:“小兔崽子!你坐哪呢!”
景烨艰难地动了动:“朕的腰……”
陆白藏忙放下小的,坐到他身边道:“怎么了?疼得狠了?”
景烨脸贴在软枕,看不见表情,陆白藏不由去搬他的脸,轻声道:“可是伤着了?”
指尖触到一点湿润,陆白藏愣了愣,凑过去看他,却见皇帝陛下腰上挨了那一下狠的,眼里居然涌出泪来。
只是生理性的泪水,就那么一两滴,挂在青年纤密的眼睫上,颤啊颤,勾得陆白藏的心尖也跟着颤啊颤,忍不住嘴唇覆上去吮干了,哑哑地道:“好陛下,好人,你哭得我心都疼死了。”
景烨:“……”
饶是他当皇帝不得不举止合度,进退有仪,此刻也忍不住捏住这禽兽摸上他腰跨的手,把人一脚踢下榻:“滚!”
乌桓使者终于来向景烨辞行,送去和亲的人选也定了下来,正是杨玉英。
辞行时襄妃也来了,在广陵殿的丹墀下束手静立,任由使者单膝跪下,向她的衣角行礼,她身后的侍者也都低头念诵。
杨尚书带着妻女站在一侧,杨夫人含泪将女儿交给乌桓的侍女,到了临别之时,终是泣不成声。
这幅情景看得景烨有些难受,但他还是静静地等母女送别完,杨玉英带着侍女上前谢恩。
景烨道:“今后你便是朕之亲妹,朕的公主即便远嫁塞外,也绝不会任人欺凌。”
杨玉英虽然双眸含泪,却不失平和从容,福了福身道:“陛下所言,玉英谨记。”
景烨想起在御花园看的那些女孩子的心愿,唯有杨玉英写的是“珍重芳姿”,与其说是心愿,不如说是她面对“天意弄人”四字时的态度。
珍重芳姿,随分从时,既不逆来顺受,也不叫喊着要推翻一切。
这样的女人,应该到哪里都能生活下去吧。
在玉阶上看着队伍远出宫门,叶茂适时地上前来道:“陛下,大日头底下站久了怕带出病,不如回寝宫歇息吧。”
景烨道:“嗯。”转过身,正和静静站在一侧的襄妃对上,一个女子的眼睛居然让他联想到刀光,冽如秋水,锋利逼人,却又有种不知如何形容的美。
被她这么赤裸裸地盯着,景烨不知为何居然有些尴尬:“襄妃也幸苦了,早些回宫歇息罢。”
对方撤回目光,垂下长睫,默然行了礼离去。景烨这才察觉到,从第一回见面起,他从没听这位乌桓公主说过一句话。
难道是害羞?景烨想到方才毫不避讳的注视,莫名地抖了抖。
作者有话要说:写船戏是门技术活。看到你们的评论,抹把泪,要不是你们坚持的呼唤,早八百年我就找地儿挖坑去了,还是遍地坑到死填不完的那种。
☆、第67章
快到五月底的时候,三军凯旋,李亭秋率部将入朝觐见,景烨站在朝堂前高高的台阶上,远远望见年轻的将军背负殷红披风,在宫门前勒马下地,穿过森严的禁卫和众大臣,朝阶前缓缓行来。
又是一个艳阳天,仿佛只是眨眼功夫,这人已经由远及近,单膝跪地,口中唤“陛下”。
景烨忙上前虚扶他起身,掌心贴上对方被阳光晒得温热的肘甲,隐隐感觉到他身体有一瞬的颤动,不知怎的眼前就浮起他卧伤在床时,蹙眉虚弱又期切的模样。
呸呸呸,景烨暗自啐了自己一口,一定是李亭秋伤太重,大脑供血不足导致逻辑混乱造成的,什么强,强吻,什么告白,他早忘了!
李亭秋被他扶起来,抿着唇看他。青年将军俊美如旧,只是接连征战使他面带风霜之色,把从前困在宫中的那点书生闷气去得一干二净,更添几分从容沉毅。
景烨笑道:“朕虽料定卿能大胜,却不想了结得如此迅速,信官来禀报时,朕也为之一惊呢。”
李亭秋见他高兴,也弯起唇角道:“臣日夜所想,无不是尽早率三军回朝,面见陛下。”
景烨不解其深意,甩甩袍袖转身,朗声笑道:“随朕入殿受赏罢,李将军。”
晚间景烨又在宫中开夜宴,命李亭秋坐在右下首。左手边设一案,是给襄妃留的。
舞女姿态撩人,可惜观者无心,李亭秋浅啜一口酒,听见身后两位大臣闲话。
“皇后久居承影阁,这襄妃娘娘很得陛下宠爱呢。”
“可不是,乌桓女子善舞,更何况是公主,当日广陵殿里陛下喜欢,即刻住进凤阳殿不说,封后当夜就封了襄妃。”
“可惜是异族之女,再受宠也贵不过皇后了……”
太监尖声道:“襄妃娘娘到”
众臣纷纷放下酒杯起身,迎这位异族公主进殿,坐到皇帝的身边。
李亭秋抬眼打量对方高挑的身材,被面纱蒙住的轮廓,不由皱起眉头。
襄妃向景烨行礼,景烨颔首道:“快起,入座吧。”
她领命,还是一身辨不出男女的白袍,乌亮长发用嵌珠宝冠高高竖起,踏上台阶,坐在设好的食案后。
入座之际,襄妃似有若无地瞥了李亭秋一眼,后者眉头拧得更厉害了。
宴会到一半,景烨命大臣自便,自己先行离宫,上了辇轿,走了几步忽然停了。
他睁开眼道:“怎么了?”
耳边叶茂小心道:“陛下,前边儿李将军候着呢。”
景烨一愣,示意宫人放下辇轿,站起来,果然见李亭秋站在宫门下,宫灯透过软纱,映在他脸上。
景烨走过去,宫人们分道两旁,李亭秋行礼道:“微臣鲁莽,冲撞了陛下仪仗,望陛下恕罪。”
景烨笑了笑道:“今日本就是为你庆功,怎好怪罪于你。”他垂下眼,“你等在这里,是有什么话说?”
李亭秋直言道:“臣奏章上的请求,陛下可曾阅过?”
景烨起笑道:“嗯,看见了。”
李亭秋低头行礼道:“臣恳请陛下准臣所奏。”
景烨看着他,道:“你抬起头来。”
李亭秋抬起头,看着皇帝温柔的眉眼,景烨上前一步,盯着他,几乎是逼问地说:“李亭秋,你是在戏弄朕吗?”
李亭秋立即单膝跪下,道:“臣不敢。”
景烨道:“不敢?朕信守承诺,把边塞,重镇都交给你了,你现在却要回京城当什么中郎将,你拿朕的旨意当玩笑?朕看你是想去大牢里走一遭吧!”
李亭秋一声不吭,他已卸下戎甲,一身官袍罩着紫纱,宫灯融融之下,恍然又是那个执麈尾,美姿仪的探花郎。
景烨绷着脸,一甩袖子快步穿过宫门走了,叶茂领着宫人们呼啦啦跟过去,经过仍旧跪着的李亭秋身边,悄声道:“李将军,跪这儿没用啊,您得跟着,陛下心软,多磨一会儿就都允了。”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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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被景烨听见,叶公公估摸着又要吃半年的素。
景烨往前走,宫人抬着轿辇跟着,夏夜闷热,身上起了薄汗,景烨回头欲上轿辇,却见李亭秋立在辇侧,宫灯照映眼中微芒。
景烨心中一动。
他道:“你……”
“陛下。”
景烨回过头,却见一个乌桓侍女急急奔来,跪倒在自己面前道:“娘娘方才从筵席上回来时,不知怎的晕倒了,求陛下去看看吧。”
事情都撞在一块了。
襄妃的安危事关两族交好,景烨不能不管,他对那侍女道:“你起来带路。”又对李亭秋道:“你……先等朕瞧了襄妃。”
及至凤阳殿,宫人都出来向景烨行礼,景烨站在寝殿外道:“太医呢?”
襄妃的两个贴身侍婢跪下道:“回禀陛下,太医已着人去请了,只是娘娘昏睡不醒,还求陛下入殿内看一看。”
景烨皱起眉,越过婢女进殿,叶茂待要跟着入内,被两位侍婢拦住道:“公公进去只恐不便,还是同我们姐妹守在外头吧。”
皇宫中最不少亭台轩阁,但要论最致的所在,那可非凤阳殿莫属了。
景烨进了殿,脚下踩着刻有莲花纹的镶汉白玉板,转过十二扇花鸟绢纱插屏,他记得这是封妃时的赏赐之一,看见纱帐中躺着一个人影。
景烨有些拘谨地轻咳了一声,缓步过去,轻声喊道:“襄妃?”
帐内依旧无声,景烨蹙眉,终于挑起帐幔,看清楚榻上昏睡之人。
少女静静靠着玉枕,像是在安睡。
景烨从未见过她的面容,这位乌桓的公主出于族习,到哪里都带着面纱,此刻仔细一看,长睫微卷,肌肤如雪,眼廓雅致,能想象到若是睁眼凝望着你时,会有多深情。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出身外族的缘故,轮廓有些偏英挺了,英气有余而柔媚不足。
不过都跟自己无关了。景烨想道,再怎么英气这也是个女人……女人?
景烨一抖,襄妃的里衣是敞开的,散乱的衣襟里不是什么他不敢直视的柔软,而是平坦的……
皇帝陛下忍耐再三,还是忍不住上手戳了戳。
景烨:“……”
一只骨架纤长的手伸过来,握住他:“陛下,你弄得格萨好痒。”
景烨抖了两抖,抽出手指着睁眼坐起来的少年道:“你!你你你……”
少年眼角弯弯,任由衣襟敞开,过来抓住景烨的手亲了亲道:“陛下叫我格萨吧,我不喜欢‘襄妃’。”
景烨吸了口气,道:“朕听说乌桓王只有一个妹妹。”
“汉人常说,道听途说不可信。”少年猫似地舔了舔景烨的指尖,一阵酥麻传来,景烨忙抽回指尖,却被对方一把按倒在榻上。
“阿度(乌桓语,译哥哥)说,□□的皇帝喜欢貌美的男人。”少年指节纤细,骨架却大,鼻尖轻轻蹭着景烨的脖颈,手掌摸着他的腰腹,扯开腰带,蜿蜒向下,“格萨虽然还没成年,但临走前跟族里的长者学了很多,陛下会喜欢的。”
景烨要掀他下去,被他缚住双手,随即少年柔软的唇印了上来。
景烨挣脱不成,只得渐渐放松身体,舌尖探入少年口中,轻轻勾动。显然少年这一点没向人“请教”过,被景烨带得轻轻喘息,不自觉放开手,捧着景烨的后脑索求更多。
景烨趁着这一瞬,一个翻身,碰倒了塌边的釉瓷瓶,掉在地上“哗啦”一声响。
这下换成景烨骑在少年身上,捏着他下巴道:“乌桓王的弟弟,你才多大?十五?十六?”
少年呆呆望着他,颊边泛起微红,犹如白雪染了霞光。
屏风后一阵忙乱的脚步声,李亭秋带着叶茂疾步进来道:“陛下!可是有……”
话语戛然而止。
景烨身体僵硬。
一旁的叶茂看看景烨散开的发冠和腰带,又看看衣襟大开露出胸膛的“襄妃娘娘”,掩面不忍。
☆、第68章
叶茂是识眼色的,忙命宫婢取来玉篦,替景烨整衣冠发。
景烨暗叹晚节不保,待他为自己整理妥当后,冷下脸色道:“襄妃驾前失仪,言行无状,着禁足凤阳殿,非诏不得外出。”
两个乌桓的侍婢大惊,跪下道:“娘娘实乃无心之过,望陛下饶恕!”
“襄妃”却不为所动,坐起来背靠着床栏,脸上薄红淡去,一双亮如秋水的眼直勾勾盯着景烨。
景烨道:“乌桓王善解人心,只是这揣测也太过了些,如此行为,实在有愚弄朕之嫌!”
少年抿唇,道:“臣的阿度并非戏弄陛下,只是阿度以为比起公主,陛下会更喜欢格萨。”
景烨对上他带了点委屈的目光,居然也有几分心虚,说了句“摆驾回宫”,转身出殿去了。
侍婢眼看着皇帝头也不回走了,不由面带忧色,却见小王子赤着脚下榻来,道:“我有话问你。”哪还有方才半分柔软委屈。
翌日圣旨下来,李亭秋冲撞圣驾,夜闯凤阳宫,功难抵过,褫夺其碧血城主符,降为旧职。众臣大异。
昨夜还大摆庆功宴,封赏无数,怎么一夜之间就惹得龙颜大怒,打回原职?
臣子们哆哆嗦嗦,陛下的心思你别猜。
寝宫里陆白藏愤愤压在景烨身上,咬牙切齿阴阳怪气:“臣也不过离了陛下一日,这旧爱新欢就都有了?还有谁,嗯?平月城那个小毛孩,还是……”
景烨挣扎道:“你不要乱想,朕跟他们什么都没有!”
“没有?”陆庄主扒下皇帝的里襟,在某个不能描写的地方咬了一口,“陛下当臣糊涂呢,那个乌桓小王子一进宫,臣就看出来了……”
景烨身体一颤,掐住他的下巴:“知道了还不告诉朕!”
陆白藏舔舔唇角道:“告诉陛下什么?那小东西倒是生得一张好皮相,又是新人,臣怎么会叫陛下知道,便宜了新人呢?”
景烨道:“你还是不信朕。”
陆白藏低声道:“信什么?”
景烨道:“朕有你们,就很好了。”
陆白藏本来余怒未消,可见景烨一脸认真的表情,还是不禁失笑,手指抚过这人的鬓发。
景烨拥着他,顿了顿,微红着脸凑过去,亲了亲这人的眉心。
难得清静。
“……”
“你给朕把手拿开。”
“不嘛,陛下。”
御书房里,顾泓坐在一边,替景烨整理文书奏折,另一边林晓声将三月至五月的国库出入递给景烨察阅。
叶茂端着新茶进来,小心观察这三人,向景烨道:“陛下,襄妃娘娘遣宫女来道,昨晚君前失仪,惭愧不已。备了琵琶新曲,请陛下得空移驾凤阳殿……”
景烨头也不抬道:“不去。”
叶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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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正欲转身,却被顾泓叫住:“且慢。”转头对景烨道:“陛下,乌桓王为了两族交谊,将公主千里送到京城来,结交之心不可怠慢。”
景烨蹙眉,抬起头看他,这边林晓声翻账簿的手也停了停。
顾泓唤了一声道:“陛下。”
景烨低下头,道:“朕知道了。”
叶茂度其情状,心下了然,弯弯腰出去回话了。
批改奏章直到黄昏时分,回寝宫用过晚膳。到了晚间,景烨确实累了,枕在床头和林晓声说了几句话,就阖眼睡了过去。
陆白藏和顾泓坐在外间,前者瞧了后者一眼,冷笑道:“以退为进,我不如你。”
顾泓垂眼道:“你我皆知,陛下身边不能一个人都没有,既然早晚会有人,不如选一个盟友,更加便宜?”
陆白藏哼笑一声,他和顾泓不一样。顾泓既有对景烨的私情,又忠于皇室,所以为了权衡忠君与爱人,步步为营,计划周全。
而他虽然担着个陆庄,到底自在得多。
啧,要是他的心肝宝贝是个平头小百姓多好,这样他就能手一捞把人抓回去,白天挨着,晚上抱着,哪比现在,上龙床还要靠抢的。
臆想从来都是越想越当真,陆庄主想着想着不禁悲从中来,自觉真是太苦命了。
景烨既已令叶茂答应了,自然不能不去。这一天下朝,便命御辇走了去凤阳殿的宫道。
下了辇轿,走到宫门前,却没传话的宫人,再往里走至殿门前,两个乌桓的侍婢正出来,见到皇帝都忙下跪行礼。
景烨身后跟着叶茂进了殿。
还没走过屏风,已经听到一阵琵琶声,却和宫里那些声调婉转的歌姬不大一样,铮铮然有杀戮之音。
景烨走到屏风边,叶茂识趣地没喊话。
只见少年席地坐在雪白的细羊毛毯上,曲着一条腿,靠在条案边,怀里抱了琵琶,拿拨子信手一划,十七八女儿手里的江南小调,被他划出千军万马的阵势来。
景烨立着听了一会儿,出声道:“格萨?”他记得他是这么自称的。
格萨手一停截住弦,转过头,笑容很是动人:“陛下!”
景烨在桌边坐下,道:“你的琵琶弹得很好,也是跟……”景烨回忆起那天晚上的对话,“咳……族中的长者学的?”
格萨摇摇头,站起身来。
“臣的琵琶是小时候阿度教的。”
“乌桓王么?”景烨看他指尖不住摩挲琴身,“你们兄弟很要好。”
格萨眨眨眼睛,又笑了。这次的笑和之前都不大一样,景烨想,大概是终于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了。
景烨道:“既这般要好,又何必把你送到这千里之外来。”
格萨用手指随意拨弄着弦,道:“陛下,我们乌桓族的勇士,满了十五岁就要独自去草原生活,两年后再回族里。我到京城来,虽然不能成为勇士,但只要能帮到阿度,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所作出的牺牲却不可谓不大。要远离自幼生活的故土,来到相隔千里的京城,不说衣食住行风俗礼仪大相径庭,光是放下尊贵的王子身份成为一个男人的妾室,还要去献媚于他,哪怕这个人是皇帝,也算得上屈辱了。
而促使他平心静气接受这一切的,只是一份对兄长的慕孺之情。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
皇帝陛下脑补了一下,顿时起了几分怜惜的意思,心想若是景小韵和景乐将来也这般相亲相爱,他也就能放心了。
这么想着,便道:“你兄长有意结盟,才把你送来京城,只要乌桓与汉人两族交好,朕就不会亏待你。“
他把话说得很明白。若乌桓人也步了西戎后尘,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格萨露出笑来,明明已是身量修长的少年了,笑起来却有两个梨涡,没的多出几分天真稚气。
“陛下会对格萨好吗?”
这句近乎撒娇的问话让景烨彻底将眼前的少年和景小韵画上等号,随手伸过去,本想揉揉少年松散束着的长发,结果发现够不着,只得拍拍他的肩,道:“乌桓王替朕挡住了西戎人,朕代为照顾他的弟弟,也不算占他便宜了。”
皇帝到了午膳时候就走了,送走九五之尊,侍婢们端来午膳,格萨坐在桌边沉思,见宫女红素上来为他布菜,便道:“怎敢劳烦姐姐。”
红素微微笑道:“公子派奴婢来服侍王子,奴婢不敢怠慢。”
她原是顾泓手下的人,先前一直在景烨的寝宫服侍,前两日被顾泓遣来凤阳殿,为何而来可想而知。
格萨尝了一口荷叶汤,皱了皱眉,这里的食物都太致了,吃在他嘴里还不如阿度随手烤的牛肉和羊乳。
格萨道:“陛下和我在路上听来的那些天|朝皇帝的传闻不大一样。”
红素掩唇笑道:“那都是从前的事了,陛下自一年前一场大病醒来后,性情就大变。起初奴婢们还不敢信,到后来真似变了个人,也就不能不信了。”
格萨问道:“变之前是怎样,变之后又是怎样?”
“之前……”红素蹙眉,回忆起来脸色都不大好看,“之前就如王子路上所闻,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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