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州还魂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岸易通易岸
但是,友健上班骑走了家里的自行车,不能推芦苇,编织苇箔只好停了下来。
干些什么呢?
时至冬闲时节,那就把南岗上的二亩岗坡地,再平整一下吧,至少明年可以有一个好收成。
他也像儿子朱友康第一次去村东平整土地那样,推着排子车,带上劳动工具,和老伴以及两个小女儿,开始了第一天的平整,
正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大儿子友康回来了。
他推说外语培训班放了几天假,也加入了平整土地的劳动中。
朱友康得到了何海云确切的消息,顿时陷入深渊,心情十分复杂,一下子迷失了方向。
为了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他一连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正好赶上父亲的土地平整计划。
妹妹友莲和友梅还带着收音机,整个地块上响起了王刚那悦耳的小说连播《夜幕下的哈尔滨》精彩演讲。
此时的朱友康一句话也不说,抓住?头给耕地算起账了。
手里拿着?头拼命地刨着坚硬的沙土地,一天两天过去了,一连平整了6天,才算有了一片平平坦坦的水浇地。
随着水浇地的平整进度加快,他的心情也一天天的好起来了。
他的手心里再次出现了三层血泡,血泡的碎肉像是蓬松的茅草,扎心的疼痛令他难受。
可是,对于他来说,这样的难受,他觉得完全可以承受,而何海云给她造成心中的血泡——宛如蓬松的茅草一样的血泡,他一点都忍受不上。
经过几天的劳动,他的情绪终于有了些好转,他对人生的理解,又深刻了一层。
他再次返回师范学校,等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又开始了写作。他的外语成绩不是最好的,但是,凭着他良好的外语基础,每次考试都是可以顺利通过的。
最近一段时间,他的感情世界里一直奔腾不息,浪涛滚滚,是在哪一平静下来。
尤其何海云对他产生了太大的影响,她对爱情世界的看法有了新的变化。
他在这一时期的作品,也多是伤感类的散文或者短篇小说。比如《这并不是她的归宿》、《权利笼罩下的少女》、《悲愤的笑》、《晴转多云的世界》等等。
有一天,他在师范学校里同时收到了两封信件,一个是新州日报,一个是蓬州广播站,这两封信都请他去领取稿费。
这两封信在外语班的同学之间传播开来。让朱友康管饭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朱友康笑而不语。
他的钱早已有了用场,哪里有剩余的饭钱啊。
这不,他身上去新州的车费都不够了,他只好先来县广播站领取,近一个时期,广播站才用了他26篇稿件,他从这里领取了10块8毛钱。
然后他又马不停蹄,来到新州日报社,领取了14篇文章的42块钱稿费。
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给领取的52块八毛钱,当中的50块钱找了主家。
他首先想到了他的二舅舅和二妗妗。
二舅家里5口人,姥姥姥爷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不能下地干活儿,姥姥还瘫痪在床,妗妗是一位智障女人,也干不了农活儿,他们还有一个7岁的小男孩。
二舅是残疾人,驼背很厉害,农闲时靠买豆腐赚取一些零花钱,上次给弟弟借钱时,舅舅非要给50块钱,这个钱是最急的,必须提前还上。
一旦这一份借款还上了,朱友康身上就只剩下了2块8毛钱。同学们等来盼去,谁也没有吃上朱友康的热饭,更谈不上喝酒了,都说他是小气鬼。
朱友康是在没有管饭的底气,唯一回复就是冲着同学们满脸的微笑,嘿嘿嘿的一笑,同学们请托的这顿饭就省却了,也让同学们张口无言。
又是一个星期天,朱友康在家里为乡亲赶写一篇助人为乐的表扬稿件,弟弟突然推门进来了。
友康有些纳闷,问弟弟:“友健啊,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了呢?”
弟弟友健不慌不忙的说道:“工厂放假了,正在搞停产大检修。”
友康问:“这几个月领工资了没有?”
弟弟不好意思地回答:“只领了一个月的工资120块。”
朱友康觉得有些蹊跷,新工厂刚上马还不到一年,搞什么大检修呢。
回到学校,他从一个知情的同学那里获悉,这个化工厂的老板因在外地涉嫌诈骗,恶意拖欠工人工资,非法收取赞助费,蓬州县准备采取措施对该化工厂进行查封。
年后这个同学的话得到了验证。朱友康外借的2000元赞助费,打了水漂。
朱友康觉得,实在没有再好的办法了。就鼓励弟弟继续复习,参加来年的高考,他说,这毕竟是长久之计。
弟弟半年多下来,辛辛苦苦没有挣到钱,反而把2000元赞助费扔了进去,觉得实在不合算,在这个严酷的教训面前,哥哥的关心,打动了他。
他在年后再次返回蓬州中学复习,准备参加当年的高考。
朱友康与何海云彻底摊牌之后,心里又经过一段恢复期,他接受了同学建议,年前与张美珠在同学家见了面。
同学见他们彼此认识,觉得这事有了成头儿,还高兴地要把他们二人留下来吃饭。
张美珠推说厂子里忙,先期回加工厂去了。
朱友康像做梦一样,觉得十分离奇,竟然和张美珠见了面,交上了朋友。
他记得刚刚在陈竹老师给他安排的县委大院宣传部宿舍住下之后,那个晚上碰见张美珠的情景。
他看到张美珠从医院里出来,他心里就萌生了那种怜悯之情。随后又一起走了一段路程,还买了礼品让她慰问她的父亲。
当张美珠走到永盛路口拐弯儿处的时候,他还站在路上,目送她回家。
当时他的心里突发奇想,要是能和张美珠这样的先进人物,谈对象结婚,住在县城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
现在看来,这并不遥远,冥冥之中似乎是上天的安排。这样的突发奇想,竟然在生活中能够变成现实,真是有点不可思议。
这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
他冷静下来之后分析,张美珠之所以能够和他见面,可能有这样几个原因:
首先,张美珠认为,她所在的食品加工厂,在改革大背景下,正在走下坡路,或许有一天会破产下马。
其次,她父亲过早的去世,对她产生很大的打击。她的思想上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儿,遇上难题只有跟不识字的母亲商量了,心理底线已经损伤。
第三,她以前曾经有五次接触朱友康的机会,对朱友康的相貌、言谈、举止,尤其是人品,都有着比较好的印象。
第四,她本身年龄也不小了。最重要的是,在她的择偶标准下,这些年一直没有遇上一个满意的男孩子。
朱友康的判断也许是正确的,至于张美珠是怎么考虑的,他就不得而知了。
那么,他下一步要怎么走呢?张美珠接受他吗?
第二百五十二章 困境
在这紧张的半年当中,朱书堂感受到了生活的压力。他的大儿子朱友康更是艰难地匍匐前行着。
家里的情况不乐观,朱友康的个人问题,也出现了大的波折。整个家庭的运势每况愈下。
朱书堂喂养了两头老母猪,都到了生产小猪仔的时候了。
他的女婿赵大友自从老母牛死了以后,一直想把老丈人牵走喂养的那一头小牛犊,再牵过去喂养。
这天,朱书堂只顾着在猪圈里伺候老母猪生产,女婿赵大友从这里路过,看到机会来了,就顺便走到猪圈边上,告诉了老丈人一声,然后就顺手牵了牛。
他的理由很简单,老丈人家里喂养了两窝小猪仔,只顾着喂养小猪仔,恐怕日后顾不上饲养这头小牛犊。
朱书堂倒也痛快,因为女婿说的也在理儿,就痛快地答应下来。
朱书堂一心一意在老母猪身上下功夫,他估摸着从上丘村赶回来的这头大个儿老母猪,怎么也要产下十几头小猪仔。
再加上原来喂养的那一头母猪,平时生产七八头来计算,两头老母猪这次说什么也下不来十七八头小猪仔。
现在行情不错,按照现在的行情分析,这十七八头小猪仔,每一头按照15块计算,这次将会有不到300块钱的收入。这样就可以把应急的外债偿还一部分。
在老母猪临近生产的时候,朱书堂给猪圈里盖上棉被,他自己又拿上一个小板凳,手电,玉米饲料,和热水等,守在老母猪跟前。
等来等去,大半天功夫,只产下3只小猪。
朱书堂不信这就是总数,他继续坐在小板凳上,伺候着老母猪。又过去了半个时辰,还是3只,一只也没有增加。
父亲有些生气,从猪圈里爬出来站在猪圈外面,大口大口地开始抽烟,心里还是不服输,这么大的母猪怎么可能就生产3头小猪仔呢?
他吸完一袋烟,在脚底上把烟袋锅磕踏了两下,踩灭了脚下的烟灰,准备再次去猪圈伺候,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小猪仔的叫声,心里想,看来是又生产了一头。
当他猫腰查看时才发现,打住身边少了一头小猪仔,这才意识到是老母猪身下挤压了一头小猪,他赶紧把老母猪哄起来,从老母猪身下扯出来这头小猪仔,放在一个不碍事的地方。
回头去看这头小猪仔的时候,它已经是苟延残喘了。不大功夫四条腿就直挺挺的不动了。
朱书堂这才知道,是刚才挤压死了。
这时天色已晚,天气又冷,看到这头不争气的老母猪,朱书堂唉声叹气地从猪圈里爬出来,回到屋里生闷气去了。
屋子里的烟雾顿时弥漫了整个房间。
等吃了晚饭之后,他又到另一个猪圈里查看。他知道,另一头老母猪也在这几天生产,确切的日期不敢确定。
于是,他下到猪圈里,打着手电,仔细查看了老母猪的胎情和动作,初步判断,一时半会儿也生产不了。
他放心地又回到家里,回头给这头老母猪增加了一些精饲料。
第二天醒来,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这头老母猪,生产了没有。
结果发现,老母猪躺在那里,肚子旁边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两排小猪仔,都在你争我抢地挣着吃奶。
他仔细数了数,哈哈,真的不少,这头个头不大的老母猪,居然产下了8头小猪仔。他顿时心花怒放,嘴里哼起小曲来。
刚哼了没几句,就想起了那头大个头的老母猪来,他走过去之后,老母猪跑出来哼哼了几声,老朱狠狠实实地骂道:“你这个混球,饿你三天再说吧!”
随后倒背着手离开了猪圈。
听说朱书堂家里下了小猪仔,原来在队里的饲养员老刘,只分了一个人的耕地,最近一段时间年龄大了,劳力不行了,他想把自己的耕地租给队长老朱。
他的租地方式很另类,感觉种地不行了,还可以在家里饲养几头猪,有了这几头猪,就可以养活自己了。
他找到老朱说:“我的耕地不多,也就不到三亩地,我手里没有钱,身体不行了,不想种地了,想喂几头小猪来养活我。”
他接着说:“往后我把耕地租给你,一亩地换你一头小猪,你每年再给我100斤口粮就行了。”
老朱在生产队就一直照顾他,承包土地之后,也没少给他帮忙。除了耕地、种地,还给他收割庄稼,碾场。
老刘既然说了,那就必须办。
“老刘,这样吧,我老朱跟你也是多年的交情了,我按三亩地计算,我每年给你三头小猪,三百斤口粮,剩下了其它杂粮,你没了就来我家里取。”老朱说的更痛快。
老刘听了十分满意。
可是,老朱这人为人好,就好在这一方面。自己明知道靠着小猪仔卖钱过日子,可是,当乡亲们、朋友们有需要的时候,他依然会为乡亲们、朋友们着想,宁可牺牲自己的利益。
其实老刘这个想法,已经很久了。
他这样做,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当时他觉得太便宜了丽芝了,半点光没有沾上,倒是白白地把自己的传家宝——一对银镯子赠送给了老朱媳妇丽芝。
他觉得自己在丽芝面前有恩,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只要遇到了丽芝,总也免不了要逗几句乐呵,口头上占点便宜。
丽芝知道他的臭脾气,又本来拿了人家的手软,就顺便跟他打上几句哈哈了事。
这些都是时过境迁的往事,又无法提及,只好找个其它接口,来占点老朱的便宜,老朱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丽芝可是心知肚明啊。
其实现在的丽芝也不比往日那样风韵犹存,毕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老百姓说得好,老茬子下来了,啥都看开了。
就让老刘占点便宜吧。帮人助人也是美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本来人家就是五保户嘛。
文明则跟着老刘不同,文明是该出手时就出手,他的行为有些低下,常常被人瞧不起。
最近又出了一个笑话。
一个中年妇女把他裤头哄下来,偷偷地挂在他家的街门门栓上,在裤头里还专门放了一片卫生巾,结果让他的媳妇碰到了。
这一次文明可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被媳妇骂的狗血喷头,三天不让他进家。
这件事传了整个南丘村,文明的面子这次可是丢尽了。
据说,这次他给媳妇写保证书的时候,媳妇还专门找来了三个邻居作证人。
看来文明这次要彻底改一改了。
朱友康回到家里听说小猪仔还没有卖出,就把三头放了贩子,心里很不高兴。本来这次卖了小猪,他打算再还一点外债。
因为谁家里也不是很宽裕,人家即便不好意思追着屁股讨债,自己也应该知趣一些,尽量做到主动去偿还,这样显得都有情面。
再说了,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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