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州还魂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岸易通易岸
但是,落下来的心是不平静的,而是更加剧了恐慌和不安。因为只有当人们离开自己的视线的时候,才可能静下心来回忆刚才那可怕的一幕。
他庆幸当时,自己年轻、身板轻、动作快。一个鲤鱼打滚儿从车上翻下来,紧跟下来的两三块大石头,顺着他的方向砸下来,他躲闪的及时,才避免受伤。也算是逃过了一劫。
令他意外的是,由于刚才动作太快,把腰扭了一下,感觉腰肌有些疼痛。但是,一想到那个行人的伤情,一想到友钟的伤情,自己的腰痛也就算不了什么大事了。
于是,他拴好三辆马车,把刚才从车上滚落下来的几块大石头,迎着风雨,忍者腰痛,一块一块地搬到车上。
这时,她全身衣服已经湿透了,他手里的那一把破伞已经形同虚设,他想反正衣服已经湿透,干脆趁早把石头运到火车站好了。假如再晚一些,人家一下班可就没人管了,总不能让大石头在车上压一个晚上吧,这样的话,今天的任务就算是没有完成。而且还会影响到第二天的正常运输。
让他上愁的是,这漫天的阴雨蒙蒙,去哪里找人帮忙呢?一个人总不能赶三辆马车吧!再说了,第一辆车的驾辕马屁股上也受了轻伤,再拉车空怕出问题。
他四下里望了望,忽然眼睛一亮,有了!
第二十六章 医院相识
半拉眼吆喝着几个人急匆匆地,用排子车推着伤员们向医院方向疾驶而去。车上骑自行车的年轻人满脸是血,顾不上躲闪的血滴已经滴在友钟的身上,友钟迷迷糊糊的,感觉没有覆盖的胳膊上,一点一点凉凉的像是雨滴落在身上。他并不知道这是这位年轻人额头上留下的鲜血。
山小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一些皮外伤,所以,他就蹲在排子车的最前面,随时都可以下来走动。雨下得似乎比以前更猛一些,风越来越大。
半拉眼心急如焚,排子车还没有推进医院的大门,就扯着嗓子叫道:“医生?医生?快来救人,快来救人”这个时候正赶上交接班时间,医生护士们都忙这各自手里的事情,准备下班。看起来已经乱成一团糟。
因为有急诊,其他医护人员像是没事人一样,各自回家或者交接班去了。
在急诊室,值班医生和护士,开始忙碌起来。
半拉眼告诉他们,先行把这些伤员外伤处理一下,这样等伤员家人来了,看起来不会吓人,不会那样厉害,也是对伤者的安慰。
其实,你不用说,如果一眼看上去不太严重的情况下,这些工作也是医护人员需要先处理的事情。
半拉眼心里焦急万分,起自行车的小伙子要是有点问题,我们可咋整啊,老朱头一天把闺女派来跟车,就被砸伤住院,这可怎么向队长交代啊,喜小问题不大,这山小要是不能赶车,这车队咋整呢,这些问题开始轮番在他心里倒腾着。
他开始责怪起自己来,下雨怎么啦,下雨也能心平气和慢慢赶车啊,着什么急呢,明知道过了西关路口就是下坡路,还不慢一点,还不早点刹闸!
他越想心里越难受,越难受就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很快,山小、秋生先后从急诊室出来了,半拉眼赶紧上前询问情况,得知这两个人没有大碍,不影响运输。他的心里稍微有了一点点安慰,情绪也好了一些。
下雨天出事的多,不一会,又来了一个伤病号。隔了不大一会,友钟和那个年轻人从急诊室退出来,安排在就近的一个病室里。
半拉眼他们赶紧跟过来,等护士门铺好床,他们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二位伤员安顿在床上。友钟在左,年轻人在右。两个床位紧挨在一起。
年轻人头部碰伤,左腿软组织受伤,大腿骨略有骨折,需要吃一段接骨药。友钟左臂先着地,有明显划伤,左腿骨有明显裂缝,需要继续治疗。他们二人都打了吊瓶,开始输液消炎。山小、喜小做了消炎处理并且及时进行了包扎。
半拉眼看着伤员们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正打算让帮忙的人去吃晚饭,尤其是对药材公司的员工们表示一下谢意,然后各自都忙各自的事去。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人,手里提着一个装满东子的大包。“大家辛苦了,我来晚了,抱歉!”说着放下大包,双手合一放在眼前,向各位表示歉意。
“不辛苦,赵经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药材公司的几个职工接过赵经理的话。
半拉眼一眼就认出了赵经理,赶紧上前握手,并向友钟、山小、喜小、秋生他们介绍说:“这是咱上丘村老乡,县药材公司的赵经理。”
赵经理走到友钟和年轻人床中间问道“受伤严重不严重?医生是怎么说的?一定要听医生的,安心养伤!”
半拉眼分别就伤病号情况一一作了介绍。这时,赵经理已经打开塑料大包,从里面拿出几个苹果递给他们吃,还从里面找出几个馍馍递给半拉眼他们“你们都饿坏了吧?这里水果不错,赶紧先吃点,垫补垫补”然后问半拉眼:“住院费够吗?”
“交过了,不多,几个人凑了三十元先走着”半拉眼回答道。
“我再去交点吧,别耽搁了治疗”说着就向缴费处奔去,半拉眼赶紧跟了过去。赵经理很快又交上二百元,回到病室。
半拉眼表现出无比的激动,心里想,还是赵经理人实在。
赵经理戴一副近视眼镜,大背头——头发有些稀疏、有些发白的大背头向后面梳着,眉目清秀,看上去文质彬彬,像是一介书生,没有官腔没有官调。一眼上上去就是踏踏实实干事的人。
两三个药材公司职工和赵经理一起离开了医院,半拉眼他们一直送到出了医院大门才肯回来。赵经理一再叮嘱有事一定要找他。
被撞的年轻人也是上丘村人,叫赵大友,年方十八,在蓬州中学刚上完高中,参加完高考没过几天。他爹是有名的赵大锤,是油坊里轮锤打油的高手,力大无比。他们一家住在村中间赵家沟,又在县城上学,村里很多人都不认识。
就在他们送走赵经理一行人马时,友钟和他聊天之间,才知道的。这样一下子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赵大友从旁边的书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递给友钟,说:“我这里有一本书,你看看吧,看书会减少一些疼痛,今天就赠与你了,你是因我受伤的,我应该向你道歉!”赵大友说话字里行间带着自责和尊敬,把友钟感动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是拒绝还是接受呢?心里充满了矛盾。拒绝?显得很无情,接受?赵大友本意不是为自己买的。
“也是我自个儿不小心,别这样。谢谢你给我看书,不过,我是借,我不要你的书,看完一定会还给你的”友钟回答大友的话还是有气无力的。
就在两难之间犹豫之际,一道弧线,这个不大的轻飘飘的塑料袋已经砸在她跟前。“谢谢,谢谢”朱友钟在犹豫中接受了塑料袋里的书。因为有塑料袋包裹,里面的书并没有湿,一点也不影响翻看。只是外面的塑料袋还有些潮湿。
“塑料袋湿了,你扔了吧,书肯定没有湿!”他说:“如果你喜欢看书,下次来人了,我还让他们拿给你看”赵大友热情地说。说完之后讲起了他被撞的经过。
这天本来就下雨,因为是高考结束没事可做,下午正好来同学家串门,我就顺便到书店买书看。谁知出门以后雨越下越大,我看到大街上车辆很少,就只顾着打伞走路了一条,谁知道刚到药材公司门前就被撞了。
友钟一听,原来是这样,赶紧又把书扔了回去,她说:“还是你先看吧,你也没看完吧?等你看完了我再看也不迟!”
就在这时,赵经理一行来到了病室。赵大友只好暂时收起。没有再说什么。
半拉眼估计眼下没有什么大事,商量着下一步安排,就和山小留下来伺候二位病号,给了喜小两个白馍,让他和赵经理公司里的职工一起回到药材公司,赶黑把车上的石头送往火车站。卸了车赶紧回家给伤病员家属报信。
迷迷瞪瞪之中,友钟听到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这个声音很熟悉。
第二十七章 继续赶路
傍晚的蓬州县城笼罩在烟雨朦胧的天色里,随着雨量在逐渐减少,每一个街道都被雨水冲刷的不见尘土,偶尔在路边下水道周围淤积着一堆堆杂物和垃圾,影响着雨水的流通。
行人稀少,显得道路十分宽阔。公路两旁稀疏的电杆上还没有亮起路灯,在昏暗的云层下,只有行人急匆匆的走过。
一排排高矮错落的临街房屋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从这些屋檐下的门窗里透出昏暗的灯光。从外面望去,窗户里面的员工正在忙碌地收工。看来就要到下班时间了。
这时,蓬州县广播电台开始了常规的一天四次的播音。喇叭里响起了东方红的歌声,这声音传遍了整个县城。
县广播电台建在药材公司以西隔着两条南北大街的平安大街中央路西,因此,在这里可以听到清清楚楚的播音。
二蛋眼看着一群人马向着医院的方向急匆匆奔去。他心里一下子慌了起来。一个人,三辆马车,还下着雨,这运送石头的任务还怎么完成啊?完不成运送任务,这夜里可怎么过呀?这三辆车上的六匹骡马又吃什么啊?自己又是第一次来送石头,开始在湿漉漉的脑袋上抓来挠去,不知如何是好。转眼他又想,他们到了医院里又会怎么样了?
这时他心中的烦躁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厉害。看看眼前的情景,更是乱作一团,恐慌有加。
半拉眼那辆马车歪歪斜斜地横在药材公司东边路北的一棵柳树下,驾辕马摇头晃脑,嘴里在嚼着什么东西,“噗噗”地打着哈欠,拉梢的骡子昂着头正在够着头顶上的柳树叶吃。
另外两辆马车停在路南的一片空地上,骡马相互在交头接耳,不时发出高分贝的嘶叫。远处还有几块撞车时掉落下来的石头,仍然在雨地里淋着,被撞坏的自行车前轮像麻糖一样停就靠在路边,车链子甩在自行车的横梁上。
车上都是满满的石头,石头上的雨水透过车底,在哗啦啦地流淌着,骡马身上雨水像是滚动的汗珠一样,一个劲儿地往下流。闸绳拉得直蹦蹦的紧,马鞭就横放在驾辕马的屁股后面。
二蛋这时突然心痛起这么骡马来。
可不是吗?这些牲口长年累月,没明没夜地不停劳作,除了拉重车进行长途运输,就是拉满车的庄稼、土肥,除了超重,就是超高超宽超长,队里的几百亩土地哪一块地不是它们耕耘和播种,可是,到头来它们吃的只不过是青草饲料,庄稼秸秆,只有农忙或临时出门干重活的时候,才可以加上一些精饲料,它们已经够可怜的了。
更要命的是,当它们偶尔逮着一些路边的青草或者庄稼的时候,还要挨一顿皮鞭之苦,还要上嚼子带刺牙,特别是干活不如人意的时候,常常被皮鞭打得皮开肉绽、、死去活来。
这样想着,他开始替秋生车辆里面的三匹骡马担心起来。等半拉眼从医院出来,恐怕不会绕过它们的。一顿毒打肯定给它们丢着。
二蛋在这里癔癔症症的几分钟时间里,恍惚之间像是变了天一样。
雨渐渐地停下来,所有的雷电都已经收了场。透过药材公司这条大街,天色在昏暗中渐渐明亮起来,西边天际上出现了红晕,远远的青山忽隐忽现像是一条海鲸在大海中毫无规律地出没。冬天的云层里泛起了红晕,预示着来日的大晴天就要到了。
眼前的县城街道显得更加清晰可视,大小道路汇集起来的水流汹涌地沿着马路奔流而下,水面上漂浮着各种各样的树枝杂物垃圾,时不时地堆积起来,然后又被另一股更加凶猛的水流冲散开来,继续向前滚动着。
大街上少数打伞的烫着发的行人,或者骑着自行车的穿着喇叭裤的行人,借助着渐渐亮起来的天空,急急忙忙赶往回家的而路上。
二蛋陌生地看着这样的街道这样的情景,还是人生第一次,平时他所见到的只是村庄上农家小院里的雨后情景。这次可算是开了眼界,城里和农村就是不一样。心里暗暗佩服城里人,觉得还是城里好。对城市产生了新的向往。
当人们都在全力抢救伤员的时候,药材公司里的一个年轻职工得知是南丘村的车队出了车祸,当即跑到公司打电话告诉了赵经理,他知道车祸发生在赵经理门口,一定要通知到赵经理,预防赵经理知道后怪罪他们,因为赵经理是一个非常热情心肠的人,今天傍晚马上就要从外地赶回来了。
所以,当二蛋急忙去药材公司联系人员帮忙的时候,发现门岗——传达室里的一位老者正在低头哈腰地接电话。
原来,这里门前发生的一切已经有人告诉赵经理了,赵经理是老乡,得知情况后,一边电话安排公司职工千方百计抢救受伤人员,一边安排人员协助车队完成运送石头任务。
所以,二蛋来的正是时候,和门岗老者打过招呼之后,老者前跑后颠地找来剩下的两个职工。但是他们只有一位能赶车,而且还是第一次在城里公路上赶车,怎么办?
二蛋又开始上愁了。二蛋想,要是山小或者小喜这时候能回来一个就好了。不管遇到什么困难,赶在火车站下班之前一定要把石头送过去。
正在上愁的时候,远远看到南边的路上有一帮人正在往药材公司方向赶来,其中有一个还推着排子车。二蛋立刻激动起来。他拍了拍陌生的药材公司职工的肩膀说:“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你看他们回来了”。这时大家都兴奋不已,表情变得轻松起来。七手八脚地把掉下来的几块大石头搬上车,然后开始打理马车马套,解绳松闸,准备马鞭。
不一会儿,从南边过来一帮人,为首的是赵经理,他来到车队跟前,看到二蛋正在忙活着,就问道:“你在这里看车吗?”二蛋腾出手赶紧跑到赵经理跟前说:“嗯嗯,正在上愁呢?三辆车,只有两个把式,你们回来正好,喜小也可以算一个把式。这样送石头就不用了上愁了。”
赵经理嘱咐道:“越是坏天气,路上越要慢行,千万要注意安全!”然后指派那位可以赶车的把式和二蛋、喜小一起赶上马车,继续赶路,向火车站方向驶去。
“谢谢赵经理帮忙!”二蛋他们上了车,也不忘道一声谢。
第二十八章 起死回生
当朱友康被解三多的长竹竿划着之后,他们赶紧下水七手八脚地把朱友康救上岸。当放在一块大石板上的时候,却让解三多心里一紧,吃了一惊。
他看到朱友康全身卷曲在一起,怀里紧紧抱着他那绿色军用书包,他一直舍不得丢下他除了军帽剩下的两件宝——军用书包和书包里用卖蝎子钱换来的那本新华字典。
解三多赶紧把他身体放平,从他怀里抽出还一直滴着水的绿色书包递给小梁他们,然后,借着灯光,他看到这孩子满身污垢,双眼紧闭,赶紧掰开眼皮,发现瞳孔已经放大,再摸摸鼻孔和心脏,都已经没有了呼吸和心跳。
小梁和拉皂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心里难受又不知道如何表达,就在那里杵着、看着、心里急着。这下没有了朱友康,我们可怎么给他老人家交代啊!他们心里这样想着。
“不行,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解三多心里想,死马就当活马医吧!将朱友康翻下身拦在自己的大腿上,这时何树坤夫妇下班回家正好路过这里,看到这一幕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何树坤嘱咐爱人立刻去公社卫生院联系值班医生,他扔下自行车跑过来双手抱起朱友康腰部,帮着解三多清理完口中的积水和污物。
然后开始翻过身,掰开朱友康紧闭的嘴,俯下身子双手交叉,双臂绷直,有节奏地按压他的胸口,一、二、三……做了一会儿见没有任何效果,又开始做人工呼吸。
就在这时,公社卫生院值班医生在何树坤妻子巩丽君引导下,及时赶到了河边救人现场。医生毕竟要专业等多,医生做了简单例行检查之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心里和解三多想的一样,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解三多让出一个位置来给她,只见他又摆布了一下身体和头部,然后继续接着解三多进行人工呼吸,很快四五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效果,朱友康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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