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州还魂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岸易通易岸
只是还钱也就算了,问题是害怕日后出现新的变故。比如有人向派出所报案的话,那可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要住监狱蹲大牢的,到了那个时候,影响的可不是吃饭问题,它涉及到赵家延续香火的本质性问题。老子蹲了大牢,哪一家的姑娘敢嫁到你家呀,哪一家的小伙子敢娶你家的姑娘呀!这可都是实实在在的现实问题啊!
他们夫妻二人越是谈论的深入,出现的问题就越多。以至于赵大锤老伴唉声叹气,垂头丧气,精疲力尽,精神陷入高度紧张阶段。
有人说,人在非正常压力下都会出现胡思乱想,甚至出现海市蜃楼般的幻觉现象。看事情想问题,往往会脱离实际,走向偏激的轨道。
赵大锤的老伴恐怕就属于这类情况。一夜之间夫妻俩探讨的问题是越来越多,问题的性质越来越严重,这些令赵大锤夫妇寝食难安,抬不起头来。
赵大友高考落榜,赵大锤火烧油坊,短短的几天时间,父子二人给家庭造成了巨大压力,产生了深远影响。在赵大锤老伴心理上已经埋下了定时炸弹。终于在今天早上趁着大锤出门,公婆儿女睡觉寻了短见。作为一个女人,这种压力她实在无法继续承受了。
当赵大锤回到家里的时候,老伴已经被安放在堂屋正中的门板上,还没有来的及换衣服,她的脸已经用一块白布罩住了。赵大锤扯开白布,猛地抱起老伴的头,大声地呼喊着老伴的名字,旁边已经哭声一片。
女儿被哥哥赵大友从梦中叫醒,当看到母亲用一根白布条在炕前大梁下吊起来的刹那间,她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大友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刻搬来凳子和妹妹一起从白布条上救下母亲。谁知来得晚了,母亲早已停止了呼吸,窒息而死。
听到哭声惊叫声,左邻右舍都赶来了,可是,谁也没有办法了。附近的一位中医用尽了所有办法,还是没能挽救了她的生命。
“老伴啊,我赵大锤对不住你呀!”赵大锤抱着老伴大声地哭起来,一边哭着,一边摇晃着老伴的身子。邻居们上前都在劝赵大锤,有人硬把他拉到了东屋,一直给他说些宽心的话。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就要好好地活,好好地活着就是对死人的最大告慰。
老冯头看着赵大锤的儿子急急忙忙把他叫回家,知道他家里一定出事了。就和油坊里几个人一起追到了赵大锤家里。刚走到赵家沟街口就听到了大声的哭叫声,他们几个带着紧张的神情进了赵大锤的家。
他们几个人走到北屋赵大锤老伴跟前,并排着站成一队,然后集体下跪,向死去的嫂子或弟妹三叩首。旁人拉起来之后,他们开始劝导赵大锤的孩子们,然后又到东屋里陪赵大锤说话。
赵家人不一会都来了,在赵家主事人召集下,赵大锤、赵大友、老冯头及赵大锤弟兄两和三个侄子都来到东屋,开始安排死者的后事。
这边商量着丧事安排,那边已经开始准备去八十一级台阶上面的小广场去报庙,这个程序是第一程序,必须在第一时间里进行。否则影响死者的天堂生活。
刚报庙回来,药材公司赵经理也赶了回来。死者是赵经理的堂嫂,他来的时候已经把一些白事上必需品都已经买下了。像白布、白纸、白面、猪肉等凡是想到的,他都买来了。
朱书堂听说后第一时间赶来了,他还记得赵大锤在儿子朱友康上学庆贺时拿的大礼,这次他带来了家里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和从自家人那里借来的一瓶香油,一塑料壶花籽油和一包山药粉条,并且还上了五块钱的的大礼。
老冯头和赵大锤商量,只要这次事上能用得上的,就先从队里借用,别上愁没钱买。等以后有能力偿还的时候再还。于是,他们算计了一下,需要一斗米——大概要一布袋谷子,三升黄豆,三升花生,半桶花生油。老冯头当下在赵大锤家里,在赵大友拿来白纸列了清单,由赵大友出面,带几个人找队里会计去库房搬运。
朱友钟也来了,她没有感到不好意思,反而替赵大友的母亲惋惜。赵大友自从落榜之后,没少和她待在一起,二人感情已经很深厚。甚至友钟已经把这里看成了她的另一个家,只是暂时还没有正式找一个媒婆来介绍。
赵大友看到友钟来了,就劝她到旁边屋里休息,他知道朱友钟一定心里也很难受。
友钟是忠厚老实的姑娘,她可不是来这里休息的。他一刻也不停地干这干那。看到有人搬来了大白菜,她就赶紧去剥菜帮、洗菜、切菜。这个刚结束她又开始到厨房里整理洗刷碗筷。她眼里真是有忙不完的活。
遇上这样的事,朱书堂也看在眼里,他知道自从赵大友和闺女住医院之后便有了联系,也知道赵大锤人不错,赵大友也会照顾人,也是一个有出息的有爱心会体贴人的人,所以,他从来没有阻拦过这件事。
后来,他从赵大锤在儿子朱友康上学时给拿的礼物得知,赵大锤对他儿子也是支持的,对友钟是满意的。这样也好,在农村这就叫做两好并一好。这才是日后美满婚姻的好基础。
第七十九章 打井
在农村要想搞个工程,不安排在农闲时间是无法完成的。
自从朱友康考上蓬州中学开始,朱书堂的日子更加顺当,也更加忙碌。他先是解决了包括四名女社员在内的八名外派修筑石脑大坝工程人员;随后安排了县社来的三辆马车的车队安置、吃饭、休息问题;又马不停蹄地跑山西给儿子朱友康解决胳膊关节脱臼问题;帮助赵大锤安置了媳妇葬礼;帮助老冯头解决了赵大锤在四队油坊失火问题;抓紧时间收完秋又种完麦;挖石头运送石头很顺利进行。
现在是闲下来的时候,收割救命河里的芦苇有点早,上游没有水的地方芦苇叶子稍微有点发黄,下游水深的地方更显得发绿。
朱书堂觉得现在最适合在救命河里面打一眼大口井,这样即便夏季水库干涸,也可以灌溉部分农田。老朱心里想,朱友康这小子就是长大了,他的思维里都是一些闪光的东西。要不是他的那一篇小作文,我老朱还真没有想那么多。有人说,有时候真理掌握在你忽视的人手里,看来这话一点也不假。
说干就干,他和二熊、满仓先做第一步勘察工作,这样的问题他是无法请到水利局专业勘察对的。
他们一行三人,先查看了救命河两岸的队耕地分布情况,再确定大口井的大致位置。他们粗略核实了一下,村北六十多亩,村南三十多亩。根据面积大小,最终确定在河的北岸打井。
下午仍然是他们三人带上打井工具,来到河边查看具体位置。北岸位置还不错,但是这里是片麻岩和土层交界的地方,稍有错选,就会打在片麻岩上,费事费时费力,影响工程进度。
二熊不认这个邪,满仓也是一条硬汉,一直坚持要在偏北方向进行,他们认为,偏北的方向不易淤积污泥,井底不易被填埋,老朱认为,只要把井口砌的高处水面就行了。
他们二人根本不认可老朱这一套,把老朱气得原地跺脚。他恨不得把他们二人换走,带上听话的半拉眼和山小。半拉眼马鞭叫得多响亮,但是,人家没有发过什么脾气啊,他不会居功自傲。
二熊和满仓则不同,一个比一个逞能,一个比一个逞强。越是遇到困难,越是遇到难题,他们就越叫劲儿,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了困难,没有了难题,他们就无法过活一样。
正在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老冯头已经站在了救命河的南岸,他是来打探老朱底细的。
因为,四队除了一个已经恢复生产的油坊之外,没有挖石头,也没有干其它副业,在冬闲的时候,闲余的劳力无用武之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东跑西逛,或者到河里开荒种菜园子,而只有他老冯头心急。
他在油坊听人说,五队准备在救命河打一眼大口井。老冯头这才动了心,想起四队在河两岸的耕地比五队多了很多。他要看一看,这老朱是怎么个打法。
更让老冯头着急的是,老朱为什么什么事都能想到自己前头,而且还能干到自己前面。最开始是栽种白高粱,白高粱的品种好,既抗旱又抗倒伏,而且稳产高产。他老冯头第二年才借了五队第二代白高粱种子种下。
后来,老朱又抢先干起了副业,他已经准备好了挖石头的劳力,买了三匹骡马,置办了新的胶皮马车,更重要的是他已经与县社签订了运送石英石合同。
这次他又要在河里打井,我老冯头觉得哪里比不上他呀,喝酒猜拳他比不过我,论劳力我比他强,他怎么又跑到我前面了?我四队怎么老是比你五队慢半拍呢?
这老冯头想是想,说是说,他来到老朱他们的河里后,还是替老朱说话,他们毕竟是最要好的好朋友了。
“我说,二熊,满仓!你们要是有力气,把老朱家里的磨盘和碾盘背过来吧,这家伙垒墙能顶一车砖头块子!”老冯头挑衅性地替老朱说道。
“哎呀,你这是哪一出啊?自家队里着火,烧到你心里啦?怎么冒这么大的火呢?”二熊毫不客气地用力揭老冯头的伤疤。
“就是,这都冬天了,我说怎么这么热,原来是大火熏得呀!”满仓帮着二熊的腔调继续说。
“废话!”老朱见二位要跟自己的老朋友较上劲儿了,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子呢,他嗔怒道:“你们没事撑得慌是吧?!”
这时,老朱掏出烟荷包和老冯头蹲在一块长条石头上,你一袋我一袋地抽起来。
一看老朱抽烟不叫他们两个,他们自己跑过来,也不吭气,顺便坐在草地上,自己摸出自己的烟袋锅,点上一袋烟,不再说话。
“二熊、满仓老弟,除了你哥敢骂你们俩,别人谁敢啊?你看,我老朱老弟都快急疯了。”老冯头看谁也不再说话,只顾低头吸烟,知道他们之间的心结哈没有解开。
就顺势开导着说:“你看昂,老朱说的很在理儿,你们光靠劳力好顶个屁用,再好你们还有这里的片麻岩硬啊?这里要是再动用雷管炸药,那可就费事了。这雷管炸药是要审批的,是要办手续的!老朱费的力你们是看不见的!再说了,老朱怕淤泥填到井底,他要把井口加高也比你们死打硬拼省事多了!”
老冯头这么一说,二位不再争论,只管吸烟。
其实,老冯头是一个精明人,他的算盘里还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哩。他看到五队正在为打井铺路做基础,心里想,何不趁机与老朱合作一把呢。老朱队里抽走了**位外出民工,队里又舍不得停下挖石头的活儿,腾出劳力来,我四队除了外派民工,正好有充足的劳力,这不是优势互补吗?
你老朱少出一个劳力,我四队和你共同打井,建成后我们可以共享啊。如果怕水源供给不上,我们人多了还可以把大口井往大里做呀。
老冯头又想了想,觉得二熊和满仓还不是自家人,不能在这里说,这样会让他们说我老冯头是趁火打劫,摸了他们五队里的油水。
于是,他磕掉烟灰,跟老朱低声说道:“晚上我给你烫一壶酒,你记着早点过来。”
“好,一定!”老朱痛快地答道。
老冯头说话间已经上了河南岸。他要再去核实一下他队里的耕地到底有多少可以灌溉。
第八十章 合作
等老冯头走了之后,二熊和满仓没有在说什么,他们和老朱继续探讨大口井的具体位置、出土方堆在哪里、怎么清理、工期多长、工作量多大、用料多少和劳动用工等问题。
最后决定,就在北岸这棵柿子树下边,躲过这棵柿子树,二十多年的柿子树长势很好,不忍心把它刨掉。大问题有了,小问题再慢慢解决。
他们还在河岸两边视察了地势情况,准备在大口井建成之后,在南北两岸分别再建一座水塔。看怎么样才能把大口井上来的水顺利输送到水塔,然后从水塔再流到田间地头。
这一切进行的都十分顺利,二熊和满仓看到了粮食丰收的希望,想着未来不但可以吃饱还可以都吃上白面。都高兴地常想起未来的日子,心里充满了幻想和期待。
老朱显然更高兴。看来这个决定大快人心,老朱开始对儿子的“远见卓识”暗暗叫好。在回家的路上,他对二熊和满仓说:“这个主意是从儿子朱友康的作文里看到的。”他们二人真的有点不相信。
他们踩着太阳照射下的长长的影子返回村庄,迈克儿已经在门前静候多时,见他来了摇头晃尾,两只前爪跳起来扑在老朱身上,大嘴巴里吐出长长的红红的舌头,去舔老朱的长脸。
老朱给老婆丽芝打了一个招呼,从里间屋里拿出半瓶老酒夹在腋窝里,出门径直向老冯头走去。其实老朱很实在,轮心眼他还不是老冯头的对手。因为他只知道老冯头叫他去喝酒,他根本没有想到,这老冯头酒里面还有利益关系,而且是巨大的利益关系,关系到五队和四队全体社员的利益问题。
门还没有进,已经闻到了老冯头酒菜的芳香来。还有一个令他没有想到的,他认为自己从地里回来没有在家停留就来了,肯定就他们俩人,殊不知有人已经走到他的前头。
这个人是谁呢?他就是老朱的姐夫老支书梁鸿信。这倒不是说老朱想不到他,而是老冯头亲口说是哥俩喝酒的。老冯头精明之处,就在于他能把每一件事考虑周到。他找来老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不用说的原因——老哥儿仨,一个是在大口井谈判中需要老梁作一见证,再给填补几句好话。
见老朱腋窝里夹着酒进了屋,老冯头颇有些不高兴地说:“叫你来,说明一切备好,何必给我整难看啊!你看我家里没有酒不是?”
“嗨!你老冯头成精了昂!我那就怎么啦?这不是哥们亲嘛!”老朱也不示弱地说道。
“都没有外人,这酒越多越好,咱再来一个一醉方休咋样?”老梁往一块说合着,端上来第一道菜——老咸豆。
“老白菜来了。”随后老冯头又来了一个白菜盘。“马上你嫂子再来一个鸡蛋炒大葱。”老冯头补充道。
“咱们还是蓬州老规矩,先干三杯。”老冯头只管喝酒就是不说话。三杯酒下肚三人又开始划拳猜令。
“哥儿好呀,五魁首呀,”
“俩就俩呀,八匹马呀!”
“三桃园呀,四季红呀!”
这些划拳猜令的声音伴随着浓香的酒气飞到了夜空,弥漫了整个山庄。
酒过三巡之后,老冯头有些喋喋不休,提到了大口井。老冯头事先已经给老梁打了招呼,这时又该他挑头说话了。
“老朱呀,你队里人手做这么大工程行吗?”老冯头试探着说。
“还能行吧!”
“你就别逞能了”
“我们多干几天呗!”
“我有个想法,你看这样行不行”老冯头的话一会儿就引到了正题上。
“你说说看。”
“是这样,白天我不是也看过了吗?我看完后这样想:你们五队河岸有耕地,我们四队也有啊,我们比你们还多呢。我也早有这个想法,和你一样想打一眼大口井。”其实,老冯头并不是这样想的,他最初根本就没有想起来这件事。都是,为了说动老朱他还是这样说了瞎话。
“这么说,你也想在河岸打井?”老朱问道。
“你看这样行不行,咱各出一半劳力一半施工材料,完成以后我们共同利用,合作一把如何?”老冯头借机动员老朱。
“这恐怕不好吧。你打你的,我干我的,这样清楚,免得日后因为浇地瞎闹意见!”老朱想的也有道理,这样的情况在上丘村村早已经发生过,差点闹出人命来。
“你还信不过我吗?我老冯头不是要和你平分秋色,而是咱们互惠互利。这样既节省材料和资源,又节省劳力,缩短工期。到时候咱们井打好了,可以各用各队里的柴油机和水泵。大口井和水塔可以共享共用。”
老朱听了心里有些动摇,说得也是,这样我队里还可以省下劳力多挖石头,省下原材料还可以多干点其它事情。看来老冯头说的也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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