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州还魂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岸易通易岸
现在的朱友康和那是的朱友康简直判若两人,叫谁都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人。
因为那次的朱友康已经碰成满脸花,个子又小,又瘦又柴,再加上雨水的冲刷洗打,一整夜的煎熬,以及玉米地里玉米叶子的划蹭,那张稚嫩的脸已经不成样子了。
何海云深深地感受到来自朱友康内心深处的爱与呵护,静静地抱着朱友康久久不愿撒手。朱友康知道,小吕就住在隔壁,也许会看他喝晕了,冷不丁闯进来。
朱友康恋恋不舍地松开双手,然后,双手又端起何海云那美丽的脸颊,一往深情地注视着何海云,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
何海云美得,朱友康只想上去啃一口,浑身的躁动久久不能挥去。
何海云看着她心中的他,眨了眨眼睛,心中充满了幸福。
她被朱友康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红晕泛起非常诱人的电波,折射在朱友康的脸上和心里。
她热情地紧握朱友康的手,请朱友康坐在他的正坐上,自己坐在床头上。
床头上放着朱友康早上吃饭之后,走进书店刚买来的路遥的中篇小说《人生》。
何海云顺手拿起来翻阅了几页,问道:“这是你买的吗?”
“是的,路遥的小说,非常优秀的作品。”朱友康解释道。
“我也刚刚看到,听人说过,高加林、刘巧珍还有张克楠和黄亚萍,还有那个,那个什么,马栓,能让我先看看吗?”
何海云用温柔的商量的口吻请求朱友康。
而此时假如换成小吕,她肯定不会用真样的口吻对朱友康说话。
她肯定毫不留情地占为己有,等看得厌烦了,然后才能甩给朱友康看,这是朱友康和小吕接触以来最深刻的感受和体会。
“当然可以啦,今天就拿走去看吧!”朱友康慷慨大方地请何海云拿走。何海云客气地道了谢。
他们聊了一阵子,对彼此关心的问题,集中了解了一番。朱友康表示,家乡距离BQ庙群很近,一定抽空去拜访她。
何海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需要去姑姑那里应付一阵子。
他们俩人感觉这么长时间小吕没进屋,心里稍稍踏实下来。
但是又怕偏偏这么久没来,来一个突发而来,所以,朱友康送出何海云时,做了一个短暂拥抱,吻了一下何海云的额头,就草草收场了。
何海云知情地在朱友康脸上,象征性地吻了一下就出了门,随后朱友康也送出门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断路
何海云手拿《人生》刚出了门,就碰到小吕手拿一封信,正往朱友康方向走来。
何海云与朱友康第一个感觉就是——幸亏出门早了一步,否则就会被小吕推门撞见。
“友康,这是你的信,是传达室那边刚送来的。”小吕说着走到朱友康跟前,递给朱友康,眼睛里给朱友康闪电电光,然后追何海云去了。
朱友康知道,何海云在身边,这个小吕竟然在和他说话时,把平时喜欢叫的“友康哥”,喊成了“友康”,丢掉了那个叫起来十分亲切的“哥”字,很显然是有意而为之。
朱友康不得不佩服,这个小吕的应变能力。顿时觉得小吕这口井很深,甚至不知道这口水井到底有多深。
朱友康看她们俩都走了,他低着头看着信封的地址字迹,走进了自己的宿舍。
信封是万丰钢铁集团自己单位印制的,下边印着铅字打印的单位地址,上边用钢笔清晰地写着蓬州县第二中学朱友康收,一看就知道是程老师邮寄过来的。
朱友康刚看了没几行,就感觉气氛不对,再往下仔细一看,糟了,糟透了!
万丰钢铁集团出大事了!
朱友康想,这下子肯定进不了新州市这家最大的企业了。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
他怕班主任程老师给自己捎信不方便,在确定到蓬州二中实习的当天,就给程老师发信告诉了他。因为,他毕竟对师母李总的万丰钢铁集团充满了期待。
作为新州市最大的龙头企业,钢铁老大,万丰集团有着巨大的发展潜力和上升空间。能够成为万丰集团一名正式成员,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啊!
何况这次去万丰集团上班是李总的钦点,并且指名道姓要朱友康以李总助理的身份参加工作,这是一种何等的荣耀啊!
朱友康作为十八代农民的儿子,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特殊待遇。
说不定几年下来,还可以捞个一官半职,顺利的话,甚至有可能向着万丰集团的老总方向发展。
再向好处发展也许会走出企业,成为一个极富领导能力和群众威望的,新州市或者其它地方的地区领导人。
现在可好,一切归于一场不该发生的车间大爆炸,你早也不爆炸,晚也不爆炸,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爆炸,真是的!
朱友康借着酒力,着急的双手在头上撕头发,搓头皮,唉声叹气,埋怨自己的运气不好。
他感觉头胀大脑,原先打算等把何海云送走之后,想躺下休息一会儿。可是,现在他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他开始想程老师夫妇对他上学期间的关照,想起程老师夫妇生下的两个活泼可爱的一双儿女,一个叫程钟,一个叫程鸣,像是龙凤双胞胎一样可爱。
当时朱友康还跟程老师开玩笑说,儿女的名字真棒,他们的名字时刻提醒着你们警钟长鸣。
现在可好,真的是警钟长鸣了。警钟长鸣仍然出了这么大的问题,造成了那么大的灾难。
他开始替李总感到惋惜,在他上学的三年期间,看到李总身影的时候总是很少又很少,她几乎把所有青春和精力都贡献给了万丰集团。
从美丽的青春一直忙碌到端庄的中年,她头上已经出现了依稀的白发,现在看文件看书都要戴上老花镜了,足见她的努力程度和年龄变化在交叉着发展。
她为万丰集团立下了汗马功劳,她是万丰集团的元老之一,她的资历和贡献无与伦比,是任何人都无法比的。
即便是万丰集团的老总也已经更迭了三次,她是永远不倒的李总,可以说这个新州市第一企业的招牌里面,她的含金量是最高的,贡献是最大的。
而偏偏这次事故的发生与她关系最大最直接。这次事故是一次业务事故,管理事故,安全事故。
他的回忆无法得到有效控制,一直到有人敲他的门,他才方梦初醒,慌慌张张下了床去开门。
门前站着的是冀老师,手里拿着一台收音机,收音机里正在播放着新州市新闻。
朱友康赶紧开门把他迎合进去,然后招呼他别出声,他要听一听,这次新州新闻里面,有没有关于万丰集团公司的事。
冀老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随手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到了最低。朱友康一把夺过来,把音量放到最大,嘴里还念叨着说:“别出声,别出声,别出声!”
这一下可好,把冀老师弄得一头雾水,坐在那里傻乎乎地看着朱友康,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这时收音机里播报:“7月4日3时30分,新州市万丰钢铁集团公司烧结车间皮带通廊着火造成7人死亡,11人住院接受治疗。
新州市安监局一工作人员表示,事故现场已处理完毕,救援结束,消防已撤离现场,无更多人员伤亡信息。
据了解,该公司负责人已被公安机关控制,事故现场封闭,在专业人员指导下,有序清理现场,防止事故扩大。
伤员得到全面救治,伤情稳定。事故调查组已成立,依法开展事故调查,将严肃问责追责。同时,举一反三,对全市钢铁企业开展拉网式隐患排查。”
消息还配有编者的话,编者的话说的非常坚决,要彻底查清这次事故的真相,不管涉及到谁,坚决一查到底,决不姑息。
朱友康清楚,作为集团公司的李总,恐怕在这次突发事故中逃脱不了应有的管理责任。
很显然,朱友康听完之后,心里非常难受,眼泪竟然流落下来。他替师母李总惋惜,更为师母担忧。
他回头又看了看刚才小吕递给他的信封,再次确认写邮寄地址的笔迹是班主任程老师,而不是师母李总,但是,在他心底里,这封邮件就是师母李总给他邮寄过来的。
他心里清楚,在这个关键节点上,师母是无暇顾及这些小事的,是程老师心细,是程老师为了学生的毕业安排不受影响,才写下这封信的。
近四十岁的光棍汉冀老师,本想和朱友康坐一会儿,闲聊一会儿,拉拉近乎,看朱友康能不能从他山里给自己介绍一个对象。
他看到朱友康听完收音机里面的新闻,心情沉重,脸色凝重,也不说话,还掉了眼泪,知道他有了大事,也不好说出来。
等朱友康听完了万丰集团爆炸新闻之后,冀老师就知趣的退出了朱友康的宿舍。朱友康懒散地挪了挪身子到门外,算是送行有礼了。
他看到冀老师走远了,才喊道:“冀老师,你只要听到万丰集团爆炸的消息,一定要早点告诉我!”
他的喊声很大,惊动了小吕屋里的人。
王校长出门看了看,因为他听到了什么“爆炸”,敏感的本能,促使他心里紧张起来。
他走出来以后,一看是朱友康在说话,就问:“友康,哪里爆炸了?”
“是新州市万丰钢铁集团烧结车间。”朱友康大声回王校长的话。
第二百二十三章 平地
朱友康在蓬州二中实习很快结束了。
教育局对这批应届毕业师范生,还没有做出具体分配。朱友康觉得现在是天时地利人和,有得天独厚的人脉优势,一直在身后催促父亲,去托关系留在教育局工作。
老朱觉得有道理,他也听说,县里很多大干部都是从教育局跳出来的,从内心里他更希望自己的儿子更有出息一些。
又听儿子朱友康说,现在的教育局局长,就是原来在蓬州中学当校长的张建。凭着老同学张树宝和张建的老铁关系,那肯定是一说一个准。
于是很自信地跑到北丘村找到了张树宝。因为是同学关系,没有拿什么值钱的东西,就买了一块猪肉,两瓶水果罐头,提了两瓶简装酒。
张树宝见老同学来了,热情地招待了他。老朱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和张树宝又是吃又是喝。几杯酒下肚,浑身燥热,话也多了起来。
“张老兄,孩子的事非你莫属,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老朱信心十足地拿激将的话语压在张树宝头上。
张树宝觉得,别说张建是局长,就是原先当教育局办公室主任,他也必须把这件事给我办好了。
所以,就十分轻松地拦下了老朱这宗买卖。并且信誓旦旦地打了包票,这件事就包在我张树宝的身上了,拍着胸脯做了保证。
酒足饭饱,事情办好。
朱书堂骑着自行车,哼着小曲从北丘村大摇大摆地回到家里,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走路哼小曲,毕竟心里乐。
这是朱书堂跑的第一趟,效果明显,立竿见影。
现在教育局分配在即,朱友康心里没底儿,张树宝那里也没有任何消息,所以,就催促爹再去跑一趟。
老朱认为,既然老同学已经答应得非常痛快,拍着胸脯,大包大揽地应承下来了,如果再去跑一趟的话,显然是对老同学不放心,不信任。
于是,告诉儿子,还是不去为好,让儿子在家静候佳音吧。
朱友康无奈,只得听父亲安排。
毕竟父亲和张树宝关系不一般,张树宝和教育局局长张建更是铁得没的说的关系。
朱友康也就静下心来在家里干些活儿。
自从土地承包以来,他只能在假期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儿,平日里全凭着父母和两个尚小的妹妹劳动。现在正是休息时间,干脆就做点平时不能做的事情吧。
他几次浇地都发现,自己家分在村东的一块水浇地,坡度太大,浇地走水太厉害,每次浇地都是这样,地面还没有浸透,水已经到了地头。
这样的水浇地,只能充充样子,说起来是水浇地,实际上只比旱地的产量稍微好一点。
要想彻底变成水浇地,那就要下大力气,把这块一亩二分的地块全部进行平整。
他在吃饭的时候,跟父亲说了,父亲认为,儿子的意思是让父亲去平整这块地,父亲有些为难,毕竟自己有一把年纪了,再说了家中里里外外事情太多,根本没有功夫做这些。
父亲还认为,承包地毕竟也有调整的时候,现在费尽苦力做这些活儿,说不定是在给哪一家起五更哩。所以积极性不是很高。
朱友康听了父亲的话里有话,也就不再多说了。
朱友康曾经看到过,八四年中央一号文件《关于1984年农村工作的通知》。通知已经提出,要延长土地承包期一般应在15年以上。
他心里清楚,这事只有自己干了,即便是把这块地平整好了,能多收一年是一年,总比硬等着欠收要好些,毕竟现在政策好,水利条件也好了。
再说了,就是土地做了调整,这块地换到了哪一家,他也不会骂咱,起码他要知恩感恩,饮水思源吧。这也算是一个大大的人情啊!
说干就干,趁着麦收之后,种麦之前,先把它平整好,第二年小麦肯定会大丰收。
朱友康自己推着一辆排子车,车上放了一把铁锨和一把?头,不用多长时间就到了地头。
他首先在地里走了几个来回,又在地的四角蹲下来,看了看地势的高低。心里有了普儿,知道该怎么下手了。
他想先把南边挨墙靠跟的高地,往下挖一个大坑,把挖出来的土用排子车推到北边地势最低的地方,之后,再去把大土坑四周的高地,统统用铁锨填到大土坑里去。
这样既省去了来回推土,减少了在松软地里推车倒土的难度,又可以就近把高地里多余的土,填到附近的土坑里。总体上,这样做会省去不少用工。
他轮下衣服,光着上身,撅着腚,开始用?头在南头的高地处往下刨土。
半拉眼从地里干活儿回家路过这里,见朱友康这样卖力干活儿,内心十分佩服。不过他也心疼这个孩子,本来一个吃商品粮的年轻人,谁还会去卖这个苦力,受这个罪啊!
半拉眼认为,从自己记事起,这块地就没有变过样儿,甚至是几十年几百年多少代人,都没有人去平整它,你朱友康去干这样的活儿,是不是有些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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