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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狼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priest
顾昀:“……”
姚镇想起什么,笑道:“下官至今都记得,顾帅当年吃醉了酒,一只脚踩在那么细的栏杆上,摇摇晃晃地拿了人家舞剑的绣剑在当空落下的落英上雕花刺字,愣是把花魁的脸给雕红了,至今都是一段佳话……”
顾昀大窘,舌头差点打结:“小时候不懂事,这种破事以后千万别、别再拿出来提了。”
姚镇浑然不觉地笑了笑,继而往南望去,说道:“等江南回的一天,我做东,再请大帅在女儿红里醉一次春风,您务必赏光。”
顾昀心道:“我可不敢,家里有那么一位已经够受了。”
不过这么怂的话不便当着故交的面坦白,顾昀只好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
就在他们二位半夜三更不尴不尬地畅谈风月时,葛晨突然脸色大变地跑过来,手里举着一张海纹纸:“侯爷,不好了,杨荣桂要造反!”
这封信来自假雁王,怕木鸟被歹人逮住,信中没敢提真假雁王的事,也没敢流露出此信是送往江北大营的只言片语,只是以求救口吻说他们暂时虚以委蛇稳住反贼,不知杨荣桂下一步要把他们怎么样云云。
顾昀和姚镇同时一愣,顾昀其实早想到了杨荣桂买不了钦差会狗急跳墙,但他执掌玄铁营久了,多少有点不把这些地方武装放在眼里,认为二十个亲卫足够扫平扬州府了长庚不是一惊一乍的人,顾昀抬手接过葛晨手上的海纹纸,只见上面的字迹不是长庚的,写得很仓促,内容却叫人越看越心惊,尤其是结尾“皇上遇刺,生死不明”那一句。
顾昀心下几个念头急转而过,把自己琢磨出一身冷汗南边扣住雁王,京城中刺杀皇帝……这事细细算来并不是不可行!只要胆子够大。
如果不是有临渊阁暗中搀和,有临渊木鸟还能飞出来,就以扬州城眼下被围住的情况,消息根本是封锁的,杨荣桂大可以带着他的狗腿子押着雁王悄然北上,甚至不会惊动江北大营。
何况一旦李丰死了,帝位空悬,此事就太值得掂量了。
姚镇:“大帅?”
“去回钟老将军,借我几只鹰甲,用完就还,快点。”顾昀这会也忘了方才头重脚轻地虚脱劲,飞快地说道,“小葛留下,想办法联系京城看看是什么情况,我带人走一趟扬州。”
奉命作假的“雁王”与“徐令”此时已经被杨荣桂打包完毕,给“请”上了贼船,随军离开扬州府,北上逼宫。
一路走得十分隐蔽,江北疫情那么大的事京城愣是没听见半点风声,足可见杨荣桂等一干奸党对运河沿线驿站的控制力。
晚间在驿站里休息,“雁王”和“徐令”委屈在一间屋里,身边带的侍卫早已经被解决了,外面里三层外三层都是杨荣辉的眼线,插翅也难飞出去。
一直等到了半夜三更,“雁王”才从窗户缝里往外看了一眼,见守卫稍松了些,便摸着自己的脸压低声音对“徐令”说道:“早知道这差事这么不好办,我还不如留在蛮人那呢,这回王爷欠我人情欠大发了也不知道木鸟能不能送到葛胖小手里,还连累了少东家,你爹要是知道了,不定怎么急呢。”
“徐令”正要答话,突然脸色一肃,只见守在后门的几个卫兵不知怎么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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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息地就倒了,随后一个黑影会飞似的潜进来。
“徐令”身上的护身之物早被搜走,一伸手扣住了桌上一个瓷杯,携着劲风打了出去,来人轻轻侧脸,堪堪让过这暗器,随即张手一拢便将那瓷杯卷进袖子里,悄无声息地从后窗钻了进来,身法敏捷得不行,一番动作,那窗户上的风铃居然纹丝不动。
来人落地后一把扯下脸上面罩,打手势道:“是我。
正是顾昀。
“徐令”大概是没见过顾昀,愣了愣,“雁王”却倒抽了一口凉气,喜形于色。
顾昀其实觉得有点不对劲,“徐令”那杯子扔得手劲太大了,可是此时来不及细想,他小心地往外看了一眼,皱皱眉,飞快地打手语道:“怎么弄成这样,亲卫呢?”
这一套手语还没打完,那位“雁王”已经乳燕投林似的向他扑了过来,步伐之娇俏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顾昀有一副不为人知的狗鼻子,人近身三尺以内,一点气味不对劲也能闻出来,面前这位“雁王”身上非但没有他常年沾染的安神香味,反而夹着一股不易察觉的脂粉味,他蓦地往后一错步,一抬手扣住“雁王”的喉咙:“你是谁?”
“雁王”没料到一照面就穿帮,挫败得不行,只好扑腾着手脚以唇语道:“十六叔,是我。”
会叫顾昀“十六叔”的,只有当年雁回镇里随着长庚一起带回来的葛晨和曹春花虽然俩人大了以后再也没这么叫过。
顾昀手一松,愕然道:“小曹?”
他们这厢暗自接上了头,同时,七月初三这天,一封自扬州城发出的密信穿过皇城九门,送抵吕常之手。
吕常看罢难以自抑地大笑数声,与一干亲信入室密谈,并派人去请方钦方大人。
方府与吕府相距不远,家人很快去而复返,回禀道:“老爷,方家说方大人近日发了恶疾,全身发热起疹,说话要往京郊的别庄里送呢,不便见外客,小人看见他们那院里已经备好了车驾,被褥衣服什么的在后院烧呢。”
吕常问道:“方大人可有话带给我?”
“有,”那家人恭恭敬敬地回道,“方大人让小人捎给您一句话,说祝您马到成功、万事如意。”
吕常嗤笑一声,摆手让他退下,转身进书房:“方钦这老狐狸,心里鬼主意一箩筐,支使旁人的时候指点江山,临到有事的时候就惯会往后缩,这辈子也就有个狗头军师的能耐不用管他,如今我们大业已经完成一多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吕侍郎嘴里那位浑身发疹的“狗头军师”前脚烧了自己的衣物被褥出城休养,后脚就乘着一顶貌不惊人的小轿来到了北郊,跟他一样偷偷摸摸出京的沈易恰好就在北大营里,闻听这位尊臀不知坐在哪条板凳上的方大人来访,顿时吃了一惊。
北大营新任统领是原来谭鸿飞的副手参将之一,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立刻低声道:“沈将军暂请回避,我见他一见。”
那天方钦在北大营逗留了足有小一个时辰,没人知道他都说了些什么,直到天黑才默不作声地乘着他的小轿走了。
七月底,隆安皇帝的万寿节在即。
自从李丰登基以后,生日就没怎么大办过,宫中太后早逝,先帝死后,他也没有像样的长辈给张罗,一直抠抠索索的活到这么大。
不过这一年万寿节,李丰终于有了点动静。
战时坍塌的起鸢楼旧址重建,李丰认为“摘星台”的模样不祥,“云梦大观”奢靡太过有伤天和,于是下令改制,将“起鸢楼”改建成“祈明坛”,废除原来纸醉金迷的吃喝玩乐功能,变成了一座正经八百的祭天祈福坛,把钦天监也搬了过来。
隆安皇帝不知是自己吃饱了撑的还是被有心人撺掇的,决定上新落成的祈明坛祭天祭祖,下罪己诏来庆祝生辰。
……要说起来,李丰手下一帮贪官佞臣,专门啃他的社稷咬他的江山,自己苦命的小白菜一样没人疼没人爱,过个生日连碗面都没人给下,还要当着天下痛陈自己执政过错。
这么苦闷,朝中除了一群白胡子酸腐,背地里愣是没人说他一声好,实在是一桩人间惨剧。
天子出宫,百官自然随行,御林军一路开道,浩浩荡荡地往祈明坛而去,钦天监华服正装相候,大钟满城轰鸣。
祈明坛上有三千石阶通顶,中间一条窄道为“御道”,只供天子行,两侧是随王伴驾的“王道”,只通千五百阶,到祭坛半途而止。
隆安皇帝自御道拾足而上,文武百官阶下相送,一文一武两重臣于左右王道伴驾至一千五百层高处。可是此时顾昀和雁王都不在京城,伴驾之人只好由军机处的江充和恰好在京的西南提督沈易暂代。
李丰素日奔忙,疏于骑射,一身压人的天子正装穿在身上,爬那三千阶实在有点劲,走着走着,他就出起神来,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事。
那正是顾昀少时第一次随着老侯爷的旧部南下剿匪,德胜归来,李丰以太子身份跟在先帝旁边,迎接大军班师回朝。
李丰记得那少年将军去时意气风发,脸上多少带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稚气,一番战场归来,整个人却仿佛长大了十岁,眉目未曾经过岁月磨砺,因为看不清而显得有些迷离的眼神却开始沉敛下来,像一把真正的割风刃,隐约现出凛然之气。他下马归来,随众将官一起山呼万岁,身上的甲胄在日光下泛着鱼鳞一般幽幽的波光,鲜少能离京出宫的李丰陪在先帝身边,带着些许艳羡地看着身着甲胄的顾昀,趁着当年的主帅与先帝一问一答,顾昀突然抬起头,冲着未及弱冠的太子挤了挤眼,相视一笑。
如今,李丰身在祈明坛上,想起旧事,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点笑容,他回过神来,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石阶下跪着黑压压的一大群人,放眼一望全是后脑勺,王道伴驾的两位也规规矩矩,谁也不敢抬头冒犯天颜……
世上大概再也没有一个冲他挤眉弄眼的年轻人了,李丰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孤家寡人的落寞。
钦天监已经准备好祭天一干事宜,正清了清嗓子要开口,突然,祈明坛下传来一阵骚动。
李丰要发罪己诏,还要沽一个勤政爱民的名头,这天京城没有完全戒严,只用御林军隔开道路两侧百姓,路边人头攒动,看热闹的人颇多,这么一闹就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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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
只见一小撮行动如风的蒙面人突然从看热闹的人群中冲了出来,个顶个的高手,顷刻将御林军防线撕开一条口子,直奔祈明坛而来。
“小心!”
“是东瀛人!”
百官乱成一团,御林军统领刘崇山大叫一声“护驾”,情急之下直接带人冲上祈明坛御道,跪在李丰两阶之外,飞快地说道:“皇上,此地危险,末将立刻护送皇上离开。”
李丰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刘崇山肩上:“废物!”
刘崇山猛地抬头,目露凶光,几个跟在刘崇山身侧的御林军同时拔剑,李丰心头一震,突然反应过来根本没什么东瀛刺客,根本就是造反,这一套手段竟与当年先帝纵容蛮妃设计玄铁营一模一样!
李丰惊怒交加,指着刘崇山道:“大胆,你敢!”
刘崇山“嘿嘿”低笑一声,自顾自地站起来,伸手一扫肩上灰尘,迈步逼近李丰:“皇上,为了您好,末将还是护送您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第93章谋反
刘崇山话音没落,一个“东瀛刺客”已经破开御林军,悍然冲向御道。刘崇山见状狞笑着拔/出腰间长刀,指向李丰道:“皇上放心,末将必不让这些狗贼碰陛下一根汗毛。”
李丰背后传来一声惨叫,他仓促回头,只见钦天监主持大典的官员被涌上来的刺客一刀杀了,脖颈子上的血顺着石阶泼了下来。
这惨叫仿如一声令下,刘崇山当即一刀砍过来,李丰小时候练过几天功夫,可惜没什么天分,水平实在稀松平常,多年搁置也早就还给师父了,为躲闪慌慌张张地往后退了几步,一不留神被石阶绊了个跟头,伸手一撑就摸了一把热血,祭天礼服顿时污了一片。
此情此景下,要是换个胆小的恐怕已经吓晕过去了,多亏了隆安皇帝那又臭又硬的驴脾气,非但没有晕,这种节骨眼上还敢指着刘崇山怒发冲冠道:“乱臣贼子,你就不怕被满门抄斩吗?”
天子原也没什么三头六臂,身边没人护着,还不是伸着脖子让人砍?刘崇山一刀砍空,心里一点造反的畏惧早已经荡然无存,紧跟着追杀又至,口中道:“那末将为了一家妻儿老小,也只好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刀兵之下,真龙天子也是凡胎*,那刀风当头袭来,李丰避无可避,依然不肯失了皇族体统,面上硬是一声没吭,心里却只觉得凄凉他没死于想要□□篡位的兄弟,没死于西洋乱军围城之中,如今天下初定,正要休养生息,反而莫名其妙地死在手下乱臣贼子手中……连人家为什么造反都没弄清楚。
就在这时,一道厉风自旁边袭来,堪堪刮过李丰鼻尖,刘崇山手中险些伤了龙体的钢刀被一把两寸半的“袖中丝”撞偏了半途中伴驾的沈易总算赶来了。
随王伴驾上祈明坛的武将身上不携带刀剑,披甲只是披个样子,谁也没料到沈易的铁腕扣里居然还留了一把袖中丝。
刘崇山眼看着要大功告成,突然被沈易横插一杠,心里不由大骂来之前吕常分明已经说好了,沈家那边的反应他试探过,万万不会生事,只会跟姓方的一起缩头作壁上观而已,怎么突然节外生枝?
沈易俯身将隆安皇帝扶起来,与提着袍子一路小跑赶来的江充一前一后将隆安皇帝围护在中间,显得十分孤立无援,为难时方见忠奸,李丰心里一时百感交集,狼狈不堪地叹道:“二位卿家有心了。”
江充没有武艺傍身,不有些紧张,沈将军却是一路带着残兵从西南打回京城的,面不改色道:“皇上不用忧心,今日人多眼杂,为防出错,很多大人家里都派了侍卫混在百姓中间,够和他们周旋了,末将再不中用,也拾得了这群少爷兵,定会护皇上周全。”
前一阵子方钦秘密前往北大营,身上带了一封自家庶妹写给姨娘的闺中家信,信中提到的事情非常让人心惊胆战。
方氏手下一个刚买来的小丫头因为不熟悉规矩,无意中闯了书房,竟被活活打死,这还不算什么,方氏这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居然也因为这么一点事被软禁于内院,不得已向母家诉屈求助。信中提到,那日来的客人很多,有包括御林军统领李崇山等数人在内。
恰好隆安皇帝刚刚宣布万寿节出宫祭天,这个节骨眼上不能不让人多想。
然而这又毕竟只是一封语焉不详的家信,不能上报皇上否则万一没事,那岂不是成了捕风捉影构陷朝廷重臣吗?
李丰痛恨党同伐异之风,御史台就是因为每次参雁王参不到点子上,才几次三番被皇上弄个没脸。
谁也不敢贸然担这个风险。
可北大营又非经传召不得入宫,如果皇上离宫这天真的出事,远水解不了近渴。
因此方钦出了个主意,让北大营在九门外候着,一旦有异动,强行进城,一炷香的时间内赶来救援,而在此之前,他们从沈家、安定侯府等武将家里借调了一批战力颇强的家将,当天也混在看热闹的百姓中,万一出事,只需要他们动手拖一会,就能等到北大营救援。
沈易虽然不太喜欢方钦,但也不得不承认这老东西挺有心的。
刘崇山见不得沈易这好整以暇的模样,闻言冷笑道:“那可就要领教大将军的本事了!”
说完,他身后几个御林军叛军与刺客一拥而上,方钦事先安排在下面的家将们也回过神来,从两侧跑上祈明坛,跟叛军交上了手。
沈易将李丰往身后一拽,拉下一个刺客的手腕,一带一别,“喀拉”一下便将那人的胳膊折断了,眨眼夺下刺客手里形状古怪的东瀛刀,随即沉重的东瀛刀在他掌中轻巧地弹了出去,正好削向刘崇山的面门。
“领教我的本事?”沈易老好人似的摇头叹了口气,“刘统领恐怕还不配。”
刘崇山跟沈易都是世家子弟,头顶那块祖荫差不多大,同一年登科,只不过沈易当年从文,刘崇山是正经八百的武举,后来又仗着家世进了御林军,很是风光过,何曾将那出了名不务正业的沈季平放在眼里过?
可是这些年过去,御林军里尽是权贵,刘崇山苦熬资历一直熬到现在,方才混个小小统领,那沈易算什么东西?他不过就是个半路出家的御用长臂师,踩了狗屎运搭上顾家的船,居然也混了个一方提督。
刘崇山怒极而笑,眼睛里几乎闪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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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嘬唇作哨一声长啸,更多的叛军从祈明坛下涌上来,街边百姓竞相奔逃。
刘崇山:“都传说三十玄甲能平北蛮十八部,不知沈将军*凡胎,能捻几颗钉?”
这时,场下传来重型钢甲的呼啸声,只见数架重甲撕开防线围拢上来,扇叶似的将节节后退至的家将与皇帝围在中间,要命的雪白蒸汽向天,弯也不打一个。
自武帝起,举国各地的护卫队所携火机与钢甲都有标准,绝不准僭越,唯独御林军天上地下独一无二可供重甲,而今这条皇家恶犬终于噬了主。
沈易慎重地将抢来的东瀛刀横在胸前,只盼北大营能再快一点。
经这么一打岔,李丰缓过一口气来,他将那沾满血迹的外袍脱下来一扔,上前质问道:“刘崇山,以你多年来无寸功的资历,本难当大任,朕念在你刘家满门忠义,一手将你提上了御林军统领,自问待你不薄,你就吃里扒外勾结外族来报答朕吗?”
刘崇山一直自命不凡,总觉得仕途不顺是父母家族无能,心里怨愤,因此与自家宗族并不亲厚,反倒是和吕家人穿一条裤子,闻听李丰的意思是他连个小小统领都不配做,便尖刻地笑道:“陛下罪己诏上怎么写的?‘无识人之明,无治世之功,为政九年,多有昏聩之举,乃至祸国殃民’既然您说得那样清楚,为何还不退位让贤?”
李丰险些咬碎一口牙:“你倒来说说,朕要退给谁?让给谁?”
沈易和江充心里同时一紧,沈易横刀震飞了一个刺客,一时紧张,本就不大趁手的东瀛刀居然直接飞了出去。
他就知道姓方的没有那么好心!
刘崇山这话说出来,让人想不联想到雁王身上都不行,这事根本不能往深里想,否则连顾昀也得一起捎上不然他早不走晚不走,为什么非得这时候走?他和雁王一道,到底有没有合谋?
沈易心里几个念头一闪,冷汗都下来了最开始沈易想得很简单,他觉得雁王南下就是办杨荣桂去的,于情于理不可能和吕家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人搀和到一起,因此无论是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让吕常那群乱臣贼子阴谋得逞。
直到这时,沈易才发现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这事的始作俑者真的是吕常吗?
倘若方氏真的因为丫鬟听到了不该听的话而被禁足,她一个从小在深宅大院里长大的闺秀,是怎么把信送出去的?
一般人会觉得各大世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吕家被抄家,他家里那些姻亲也好不到哪去……但是倘若有人大义灭亲呢?
方钦拿着自己妹妹一封家信悄然送到北大营,关键时刻站稳立场,皇上有惊无险,便是他立了大功,就冲这个,方氏若是肯和离,哪怕吕家满门抄斩,她也能把自己摘出来。
方钦看似无奈,其实是弃卒保车,将吕家当个一次性的炸膛炮,针对的是雁王!
沈易在乱军之中护驾护了一半,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场了。
他应该是接着护驾,等北大营来了铲除叛军,然后害死雁王和顾昀,还是立刻徇私,回手倒戈,送李丰去见阎王,干脆坐实了雁王谋反之名?
沈老妈子这辈子没有这么进退维谷过。
他手中东瀛刀一脱手,刘崇山立刻抓住机会,抢上几步,一连三刀砍过来,沈易脚下一乱,险些被他开膛破肚,狼狈地躲开,胸前的朝服给划开了一条口子。
叛军重甲逼近过来,一炮炸得祈明坛乌烟瘴气,身后江充大叫道:“沈将军!”
沈易勉强站定,蓦地一回头,只见一个叛军重甲连杀三个家将,短炮已经对准了李丰,就要把皇帝炸上天
突然,空中传来一声尖锐的鹰唳,扎得人耳朵生疼,随后一支铁箭当空而下,几乎擦着李丰的臂膀洞穿了重甲胸前的金匣子,重甲在几丈以外炸成了烟花,江充将李丰扑倒在地。
沈易倒抽了一口凉气,手脚都是麻木的,下一刻,他突然回过味来自从祈明坛建成之后,京城的禁飞网已经恢复了,除非皇上手谕或是玄铁虎符传令灵枢院,否则那鹰是怎么飞进来的?
顾昀回来了?!
三架鹰甲自空中直掠而下,空中优势明显,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隆安皇帝身边的刺客,为首的鹰甲落地,他带着铁面罩,看不出是谁,落在不远处,半跪在石阶上,将李丰扶起来。
这时,久候的北大营终于到了。
祈明坛上下混乱成一团,北大营和叛军战在一处,有那些企图浑水摸鱼的都被李丰身侧的几只鹰甲拿下了。
一得知顾昀回来至少是玄铁虎符回来了,安定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沈易出于对顾昀毫无理由的信任,心里立刻就被安定了,接住一只鹰扔给他的割风刃,直接绞了刘崇山一条胳膊,活捉到御前。
御林军不敌北大营,不过一时三刻,尘埃落定,叛军首领被擒。
李丰也没那么傻,知道刘崇山背后必有人指使,立刻令人封锁城门,准备彻查。
他身上血迹未干,脸色却并未因为脱险而好看多少,李丰一眼扫过横尸遍地的叛军身上分外讽刺的御林军装束,想到自己手下那脱不了干系的一干重臣,还有方才刘崇山那句“退位让贤”,更是如冰刺横亘在他胸中……
李丰胸中一时容不下“鹰甲是怎么进京的”这么细枝末节的问题,他满脑子都是“背叛”两个字。
世受皇恩的簪缨世家结党背叛他,当心腹养在身边的御林军背叛他,他方才怀念过的、与他一起长大的顾昀背叛他,甚至是他的亲弟弟
雁王入朝以后做了多少惊世骇俗的事,自军机处成立伊始,弹劾雁王的折子就跟例行请安一样没断过,都是他一手压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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