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微微皱眉,电光火石间突然伸手,扼住她的脖子。
同时他猛然睁眼,却见眼前的居然是李蕴儿。
林启连忙放开手,他本也没来得及用力,倒也未伤着她。
“你有病啊。”李蕴儿颇为不满,压低声音骂道。
林启抽了抽嘴角,应道“你有药啊?”
李蕴儿一愣,嘟囔道“我就说你不是好人,刚才人家不过想拍醒你,你居然还想掐我。”
说着,她自顾自地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支着头,叹了一口气,道“就你这样不怀好意的,我怎么能嫁给你。”
她越说越觉得生气,转过头来,又质问道“你说,你向我提亲,到底安了什么坏心思。”
下一刻,林启递了一张纸条过来。
“呐,你自己看。”
李蕴儿愣了愣,伸手接过,只看了一眼,便红了脸,却是因为恼羞成怒。
于是捏着那纸条,气道“你是说,这是我写给你的?”
“不然呢?难不成是你爹写给我的?”
“呸,你少在这胡说八道。”李蕴儿急道“我,我怎么可能写这个给你,还‘和羞走’呢,你……你不要脸。”
林启问道“那这首词不是你给我的,但你读过?”
“嗯……”李蕴儿却忽然泄了气,愣愣地看了林启一会。
“喂。”
过了半晌,林启只好唤她。
“干嘛?”李蕴儿翻了个白眼。
林启沉吟道“我先问你,你怎么过来的?”
“按道理,我们现在是不能见面的。”李蕴儿撇了撇嘴,又道“但我从来不讲道理。”
林启又是一头黑线。
李蕴儿又道“我爹派人把我关起来了,还好我聪明,换了巧儿的衣服跑过来的。”
“你想见我?”
“呸,你不要脸。”
林启忽然看着她的眼睛,神色认真的问道“你是江茹吗?”
李蕴儿愣了愣,皱眉道“我哪知道你说的江茹是谁,反正我不是,我就叫李蕴儿。”
“果然如此……”
终于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虽早就想到会是如此,林启还是觉得有些失望。
看着眼前的少女,他忽然觉得眼里的世界,又暗淡了一些,失了些神采。
李蕴儿看着他的神情,张了张嘴,却只是不满地哼了一声。
过了一会,林启又问道“那你家铁矿里的流水线,不是你的主意?”
“我家还有铁矿?”李蕴儿奇道。
“那《如梦令》和《点绛唇》你是哪里抄来的?”
李蕴儿气道“你怎么知我是抄的?”
“不是吗?”
“好吧,确实是抄的。”李蕴儿气馁地说道,“我有个远房姑姑,她写的。”
林启眼睛猛然一亮,问道“你姑姑……”
“你又想干嘛?”
李蕴儿颇有些警惕地坐直了身子,指着他道“我告诉你,我那姑姑已经嫁人了,你别打坏主意。”
林启又一次一头黑线,只好问道“我只问你,你那姑姑叫什么名字?”
“说是远房姑姑,其实算不上亲了,我们祖上好几代才是堂兄弟,不过我小时候回青州老家……”
“你家不是文水县本地人?”
“我家是祖父那辈才来山西定居的哦。”
“好吧,你接着说。”
“在青州的时候,我见过那位姑姑,她可喜欢我了,后来还常给我寄信呢……”李蕴儿掰着指头说了一会,方才道“她也姓李,名作清照。”
林启微微发愣。
实在是觉得有些无语。
他心中默算了一下历史时间,想来应该也是差不多,李蕴儿不是在骗自己。
这种事,他也不知该做何感想,发了一会呆,又想起一事,于是向李蕴儿问道“你那天跟你哥哥来客栈做什么?”
“我听说孙芸那死丫头要订亲了,去看看她夫家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顺便也盯着我大哥,别让他被我三哥欺负了……”
“哦,那为什么你要去,要去……,会跑来问我?”
李蕴儿狠狠瞪了林启一眼,小小地恨声说道“不然我还能问谁?那一屋子女人,一个个都跟我摆脸,尤其是方家那丫头,亏我以前还送过她胭脂……”
林启无语。
“人家不过是问了你一句……”李蕴儿不满地嘟囔道。
林启有些失望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如今看来,线索是全断了。
李蕴儿支着头想了一会,也是有些怅然起来。
“你喜欢才女?”她问道。
“嗯?”林启不知她为何忽然冒出这一句。
“你是认错人了吧,你喜欢的那个江茹应该是个才女吧……”李蕴儿道,“我本以为是你逼迫我爹爹,硬要娶我。我还想来教训你……”
“没想到,却是我爹爹想用我来拉拢你。”她说着,颇有些生气地把手里的纸条揉成一团,往林启怀里掷去。
“哼,也不知你那破牙行,有什么值得拉拢的。我来就是告诉你的,想娶我,门都没有!”
她说完,气恼地站起来,往门外探了探头,见没人注意这边,便一溜烟地往后院跑去。
林启看着她的裙摆消失在门后,苦笑了一下,他将落在身上的纸团收好,摇了摇头,轻声自语道“呵,奇怪的女孩子。”
“其实也蛮可怜的。”
。
第121章 李平松的《三国志》
李府书房中。
南灵衣找了良久,却始终没有找到李家与契丹人交易的证据。
书房陈列简单,也不像有什么密室。
“难道不在这里?”
她微微皱眉,又在放帐本的柜子中翻了一遍。暗想,李平松莫非是用的什么特殊的记帐手法?
“但也不能把这么多帐本全搬走……”
如此,她不免有些气馁,在座位上坐下来。
椅子很舒服,用的是上等的黄花梨,椅背的曲线切的很适合,刚好能靠到腰。前面的大案桌平整光滑,颇有些厚重感。上面放着笔架、砚台、算盘、和一叠杂书。
那叠书刚才南灵衣也大略翻过,无非就是些《三国志》《后汉记》之类的。
南灵衣坐着,抬头又看了看房梁与周围,并未发现有哪里适合藏东西。
“看样子不在这里了……”
下一刻,她的目光落在那叠书上,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画面
颜怀那个烦人精站在那里,正喋喋不休地道“那李家老头,时不时就说‘诸葛一生唯谨慎’其实是个狗皮倒灶的,连《三国志》都未读过……”
南灵衣再次将那本《三国志》拿起来,一页一页翻过去。
前几页确实没问题。
又翻了几页,南灵衣指尖在纸页上摸索着,忽然她目光一凝。
这纸,有点厚。
小心地将纸张从侧面撕开,密密麻麻的数字便映入她的眼帘……
南灵衣将帐本收好,推开房门四下看了看,下一刻,兔起鹘落地翻过墙头,从别的院子往回走去。
一路上假山亭台,花木水桥,绕了一会之后,南灵衣忽然发现,自己迷路了。
又走了一会,拐过一条小径,却听不远处一个小院子里传来人声。
南灵衣便往树丛后一躲,抬眼看去,见一个挺拔的青年从那院中出来,正是李慕之。
因李慕之先前去朔风客栈时,她见过一次,因而认得。
待李慕之走得远了。南灵衣探出头来,向那院子盯了一会。
院墙处隐隐有声音传来,似乎有些守卫。
她艺高人胆大,此时心中好奇,便向那处院子后面摸去,在墙后听了小半刻,默默记下了院中守卫走动的频率,寻了个时机,便轻轻巧巧地翻过墙,猫在屋后,透过窗户缝往里看。
视野很窄,隐隐约约只看到一个高大的汉子在屋子走动,看不到的地方似乎还坐了几个人,正在用契丹语谈话。
南灵衣听不大懂他们说话,只好微微眯着眼,盯着那高大的身影。过了一会,那汉子转过身来,眉骨高阔,一脸络腮胡子,身形相貌颇为雄壮。
“耶律明丰。”
南灵衣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脚下便往后撤了一步,想要离开。
“谁?”
屋中传来一声大喝,气势雄浑。
南灵衣心下一惊,来不及转身,足尖一踩,双手摊开,便往后掠去。
下一刻,那屋后的窗户轰然破裂,耶律明丰径直破窗而出,手里捉起一根断木,向南灵衣掷去。
破空之声中,那断木如箭矢般激射而来。
南灵衣侧头避过,噗的一声,断木如铁入泥,直直钉在身后的树干上。
这片刻的功夫,耶律明丰已欺身而上,一掌向南灵衣拍去,虎虎生威。
南灵衣退无可退,她今日又未带剑,只好举掌迎去,与耶律明丰对了一掌。
砰的一声闷响。
耶律明丰脚下用力,身势如松,身体如钉在地上一般,巍然不动。
南灵衣口中却是溢出一口血来,身形一飘,如风中落叶,掠过院墙,急急撤去。
与此同时,屋中又跑出两个契丹大汉,在墙上一踩,跳过墙头,往南灵衣的方向追去。
耶律明丰还站在原处,身形不动如山,气势极壮。
“呵,燕北剑客苏刻舟的传人,好俊的功夫……”
来文水县这一路上,他便隐约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他只当是跳梁小丑,也不甚在意,没想到竟还有些胆略、有些实力。
但又怎样呢?还不是被老子打伤了。
“这小姑娘的功夫,对上老子,还欠些火候。”
如此颇有些顾盼自雄地自语自言了一句,耶律明丰张了张嘴,啐了一口带血的痰在地上。
他低头看了一会,用脚底将那口血痰狠狠踩进土里。
“他的,老子居然也受伤了。”
南灵衣边退边战,她身形灵活,跑得比那两个契丹大汉要快,但地形不熟,只好时不时停下,与那两个契丹大汉过上几招。
她有伤在身,又不愿恋战,便落在了下风。
三人打打走走,惊动了李府家丁,纷纷带着棍棒朝这边赶来。
南灵衣不愿事情闹大,一转头见李府的外墙在望。便抢过一个家厅手上的棍子,如拿着剑般握住棍尾,微微低眼,凝神静气。
然后,一棍挥出。
十五年前,苏刻舟曾经挥出让他名震天下的一剑。
那一年,燕北剑客刺死了辽国兵马都元帅耶律业石,让天下人知道什么叫匹夫一怒,流血五步,天下缟素。
一剑霜寒十四州。
负尽狂名十五年。
南灵衣不算聪慧,天资亦不太好,经验也不足。但她跟随苏刻舟这样的高手习武十二年来,日夜不缀,风雨不歇,自有一番领悟……
此时手中握着长棍,南灵衣将剑意挥洒而出。
如白虹贯日,鹰击长空。
那两个契丹汉子目光一凝,身体被长棍扫中,心下一惊,各自往后跌去。
下一刻,南灵衣已掠过高墙。
半晌之后,两个契丹大汉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抬眼望去,见高墙之上白云悠悠,那女子已不知所踪。
李府院墙后,是一条颇为静僻的小巷。
南灵衣跑了一段路后,足尖在地上一点,又翻过一道矮墙,跳到隔壁一处院中。
倚在墙头听了一会,待听到李府的家丁呼喊着从外面跑过,她方才松了口气,吐出一大口鲜血。
耶律明丰,好厉害的掌力……
此时伤势愈重,力气用尽,她便想在此歇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