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辱忧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恒见桃花
她何敢轻言自己生死?
第147章何敢言死
顾卫卿一夜乱梦。
她梦见自己躺在**的门板上,身边围着身穿缟素的顾府下人,她想,那就是自己已经死了。
一如臆想中的解脱和平静,她像个旁观者,毫无感情的注视着所有人。
有前来吊唁的人,恍惚都认识,同在建宁府,多多少少都打过交道,可奇怪的是她看不清他们的容貌,只听见他们议论纷纷,不外是“玉公子年纪轻轻,突然暴毙,着实可惜”之类的言辞。
她并无子女,只有一个不知从哪抱来的小男孩跪在她的灵前代为还礼。那孩子不过四五岁,一脸的惶恐和苍白,呆怔怔的,不会哭,只知道磕头。
吊唁的人行了礼便退到院中,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对她的暴毙表示各种怀疑、惋惜和慨叹。
也仅此而已。
没谁敢说一句打抱不平的话,更别提为她仗义申冤。
人群忽然一阵喧嚣,如遇蛇蝎,潮水般迅速分开,神色铁青的贺琮带人闯进来,径直扑到灵前。
顾卫卿在梦中微微瑟缩了下,有些庆幸自己已经暴毙,不必承受他的怒气和怨气。
一直跪着的男孩愣愣的望着贺琮,忽然伸手抱住他的双腿,声嘶力竭的喊:“爹,我要娘,我要娘,你让娘醒醒……”
顾卫卿不忍的闭上眼。这小男孩也太没个眼色了,他怎么敢管这煞星叫爹?
贺琮岂是个好性的?恼怒之下,一脚将他踢开都是轻的,他又瘦又小,受此重创,焉有命在?
可怜见的,这是顾尚打哪儿寻来的替死鬼?
贺琮缓缓低头,顺着他的视线,顾卫卿看清了这小男孩儿的容貌,她不禁暗自赞叹:“顾尚果然是个办事牢靠的,瞧瞧这随便找的孝子,居然和自己有七成像。”
贺琮没恼也没怒,只将这哭喊的男童抱起来,甩给他身后的卫刚,吩咐道:“从哪来的,送回哪去。”
那男童张手张脚的大哭,只嚎啕着道:“爹,你别不要我,我一定乖,一定听话。”
顾卫卿听得好生心酸,贺琮就是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就是他亲儿子这般苦苦哀求,也未见得有多大效果,何况这男童和贺琮没甚关系。
男童被抱走,灵堂里终于安静下来,贺琮一手按住门板,与上面躺着的人面面相对。
顾卫卿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心口扑通扑通的,她很想捂住心口:傻玩意,心跳声这么大,要被他听到的。
那还能有好?他,会不会鞭尸泄愤啊?
贺琮俊脸放大,夸张到扭曲,顾卫卿竟看到他满眼都是狰狞的血红。他手背上青筋虬起,用极大的耐力克制着情绪。
他低沉的开口:“顾卫卿,本王给你一次机会,立刻马上给本王醒过来,本王不追究你所有过失。”
顾卫卿不敢回答,她知道自己在做梦,梦里的贺琮和她不是同一个世界中的人,不管他有多凶,他都奈何不了她,可她还是摒气凝神,选择了沉默。
贺琮一声冷笑,道:“顾卫卿,本王最后说一次,你给本王醒醒。”
门板上的是不折不扣的死人,凭顾卫卿如何暴躁,都一动不动。
顾卫卿更是不吭声,但凡有机会逃离,谁还会再回来?他的承诺都是屁,她才不信他真会既往不咎。
贺琮尖利的仰天长笑。笑声像刀子刮过石板,每一下都渗入骨髓,让人不耐、不忍,恨不能捂住双耳,好逃脱这魔音的荼毒。
贺琮终于停止了笑,他豁然起身,像嗜血修罗一般,道:“顾卫卿,本王给过你机会,可惜你不识时务,别怪本王心狠。来人,把顾家所有人都押过来,当着她的面,本王送他们上路。”
顾卫卿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心里急得火烧火燎,恨不能替死去的自己跳起来。
头一个被押上来的是二叔顾竹傲,贺琮一个示意,就有人用解腕尖刀利落的朝他胸口扎下去,几个动作,便将一颗尚在跳动的心捧了出来。
贺琮直送到顾卫卿脸前:“喏,顾家欠你的。”
一阵血腥气袭来,顾卫卿恶心欲吐,耳边是顾竹傲似鬼魅般的惨叫哭号。灵床上的她仍然无动于衷,贺琮便笑了一声,道:“本王知道你一向凉薄、自私,狠毒、无情,那就直接下猛药。”
顾大太太被揪着头发,拎到她跟前,贺琮抬手,止住刽子手道:“且慢,只挖她的心,太便宜她了,先剁她双手双脚,再剜她双眼,不不不,这样还不够,她寡居多年,旷久年深,让她死前享尽人间极乐再死。”
顾卫卿气得浑身直哆嗦,她一边哭一边骂:“你这浑蛋,你这畜牲,你怎么敢这么待我娘?”
顾大太太的声音不似人声,像垂死的小动物,声音扭曲而凄厉。
贺琮死死盯着她,似乎盯进了她的肉里,道:“本王替你订做了一具水晶棺,里面有西域传来的妙法,可保尸身千年不腐。你不是想借死遁逃离本王吗?有本事你就一直装到死,便是真死,你灵魂不能得脱,也只能困在本王身边,永世不得进入轮回。”
顾卫卿气得骂:“你怎么这么变态,人死了你都不放过。”
她号啕大哭,完全是吓得,有这么个变态玩意围追堵截,不管假死真死,她都不敢死啊。
顾卫卿是在梦里哭醒的。
她怕,是真的怕,她不怕自己死,不怕自己疼,不怕自己伤,她怕贺琮发起疯来诛连无辜。
要真如梦里那般对待她的家人,她怕是死得透透的也得跟阎王爷打个商量,先从地底下爬出来应付贺琮再说,无他,实在是他比阎王爷都难惹。
随着这一醒,梦中情境忘记大半,只剩委屈和恐惧,顾卫卿不受控制的抽噎两声。她叹了口气,用手摸摸脸颊,倒是干躁而温暖,顾卫卿坐起身,靠着床头,屈起双膝,用双臂拢着双腿,将脸埋进双臂之间。
夜色沉寂,连夜蛩都嫌太过寂寞,早就不闻声息。夜凉如水,无孔不入的直浸到她的四肢百骸。
顾卫卿就这么着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一个激灵,她从踏空中惊醒,天已大亮。
第148章盛情难却
顾尚打水进来,偷窥着顾卫卿的神色。
顾卫卿察觉到了,疑惑的望向他,顾尚却飞快的避过她的视线。
顾卫卿低笑一声,径自用冷水净了脸,这才稍觉神恢复到了身上,她用细白布巾帕擦了脸,问顾尚:“宴请的帖子都发出去了?”
顾尚低头应一声:“是,按公子吩咐,一共发出去六十四张。”
顾卫卿等他下文,顾尚无奈,只好硬着头皮道:“回,回贴的只有十一张,口头答应来的,十五家……”
下剩的,不是严词拒绝的,就是打哈哈,说考虑考虑,其实是婉拒的。
顾卫卿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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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意料之中。”她凝眉思忖了一瞬,道:“把醉雅楼订的雅间退了吧,改到咱们自己府里的浣花阁,你留心些,备下销金笺,凡是应邀而来的,都登录造册,我有用。”
顾尚点头:“浣花阁足够宽敞,能容得下五六十人,又对着月桂园,这会儿金桂飘香,倒是个饮酒赏景的好地方,”
顾卫卿嗤笑:“你怕空了不好看?那好办,宽敞的地儿,就摆小桌,三五个人一聚。狭窄的地,就摆大桌,十人一聚。”
顾尚陪笑:“公子说的是,小的怎么就没想到呢。”
顾卫卿只轻瞥他一眼,哼道:“有这说嘴的功夫,赶紧去订订菜单吧,也别从酒楼里叫,你只管花重金把醉雅楼里的大厨请了来。”
“这……”一向没这先例啊?建宁府但凡有个红白事,有头脸的都订在酒楼,再尊贵的,人家府里豢养着擅做南北各菜系的名厨,根本用不着外援。这醉雅楼素有名望,花多少银子是小,人家岂会为了你一家就把大厨借出来,反怠慢自己的生意?
顾卫卿见顾尚为难,便道:“你是个会过日子的,既是你舍不得银子,我教你一个不花钱的妙方。”
顾尚心道:哪是小的舍不得银子。不过,既有不花钱的方法,岂不最好?
他做洗耳恭听状,就见顾卫卿扬声唤卫刚进来,如此这般的吩咐下去。
卫刚一听,这简单啊,属下手到擒来。
转身大步出门,叫了人来,道:“去醉雅楼,把所有会做菜的厨子全弄来。”
顾尚差点没晕过去:“公子,咱就是仗着王爷的势,客客气气的请人来也绰绰有余,何必用这种激烈的手段?”
顾卫卿噙着笑道:“我也学学仗势欺人,不然多亏。”好歹也担了王爷男宠的名声呢,没个不欺人反倒被人欺的道理。不用雷霆手段,谁晓得她顾卫卿不是个好惹的?
顾尚一噎:“那……”
那些应邀不来的人呢?若派卫刚出马,不,是出刀,保准各个屁滚尿流的前来,不敢有任何违抗。
顾卫卿道:“我不稀罕对他们出手,早晚有他们被架在火上熬煎的时候,那滋味比恐惧可舒服多了。我不要人人怕我,我要的是……呵呵,你家公子我就要银子。”
顾尚倒挺替自家公子心酸的:口口声声只爱银子,还不是因为实在没什么可喜爱可留恋的么?
算了,顾尚也不再纠结于顾卫卿手段的问题,更不替旁人担忧,横竖整个建宁府对公子什么样,也早领略过了,公子一向安分守己、禀公守法,可好像也没落什么好,与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的官府相比,这已经是小巫见大巫了。
顾卫卿又吩咐他:“把苏朗带在你身边,叫他多跟你学学,他一身痞气,在外场上总不像,不过倒也正好和你唱个红脸、白脸。”
顾尚深以为然,只不清楚自家公子对苏朗的定位是什么,到底是顾家的外管事,还是二掌柜啊?
若只是个外管事,苏朗缺乏的是脚踏实地。若是个二掌柜,他缺乏的是死心踏地。
不管是哪个,苏朗都任重而道远。
等到一应事项都安排好,第一位客人便到了,顾尚满面笑容,小跑着来回禀:“公子,盛老太爷来了。”
顾卫卿并无受宠若惊之态,只嘴角咧了咧,颇为玩味的道:“不怪盛家百年不衰,这老的老谋深算,小的见地不凡,都很有眼光嘛。”
盛家世代制茶,大红袍至今仍是皇家指定贡品,八闽之地,无人敢争盛家之锋。和盛家一比,顾家就好比暴发户,既无底蕴,又无资历,且无传承,根本不值一提。
顾竹荪在世时,那是放低姿态,谦卑之至,就为了能在建宁府蒙盛家庇护,好谋一席立足之地。
盛家不愧为百年之家,家风极正,子弟也都宽厚,虽说略显清高孤傲,总体来说还算公平,公正,并无欺行霸市之举,因盛家肯给顾家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这才有顾家后来的兴盛。
因昨日与盛怀恩寥寥数语,盛老太爷便能亲临,可见很给顾家面子啊。
顾尚听得一头雾水,虽不知内情,却也知顾卫卿不仅在夸盛家,连她自己都夸了一番。
顾卫卿一整衣冠,正色道:“随我去迎盛老太爷。”
盛老爷子今年六十七岁,花白头发,一身道袍,脸上星星点点俱是寿斑,却生得慈眉善目,神矍铄,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洒脱。
一见顾卫卿就笑道:“顾家小娃娃也这么大了?当年你爹曾满口夸耀,说顾家要靠你支持门庭,果然后生可畏。倒是老头子老了,不爱出门,也有数年不曾见你这小娃娃。”
几句话道出两家交情匪浅,言语间尽是亲昵,对顾卫卿寄予厚望,还指出他这些年已经不问外事,这次是特意为顾卫卿而来。
顾卫卿上前行礼,道:“老爷子您竟说笑,玉卿不过是无知者无畏,摸着石头过河,实在是不堪一提。倒是想多请您指教,这不是不敢冒昧登门么。”
盛老太爷哈哈一笑,道:“年轻人有骨气是好事,老头子就喜欢你这股万事不服输的劲,你比我那几个只知道靠父辈余荫的孙子可强多了,要是不嫌老头子絮叨,以后只管来找老头子品茶。”
顾卫卿喜出望外,深施一礼道:“玉卿求之不得。”
第149章静水激石
顾卫卿亲自将盛老太爷让到上座,欲叫人奉茶,盛老爷子一抬手:“非是老头子倚老卖老,今既上门讨扰,总得喝一杯顾家小娃娃亲手沏泡的茶吧,不然岂不白来了?”
顾卫卿道:“这是自然,晚辈正想献丑。”
“当年你爹就是沏茶好手艺啊。”盛老爷子感叹着,语气中满是怀念。
这事顾卫卿自然晓得,顾竹荪没点真才实学,拿什么打动盛老太爷?
她的一身才学,都是顾竹荪手把手教出来的,不敢说学了个十成十,但尽得其中髓,是以顾卫卿并无畏惧,噙着笑,叫人下去准备。
顾卫卿气质如静水沉珠,举手投足间如行云流水,优雅飘逸,赏心悦目。
盛老太爷微微点头:果然后生可畏这话不错,只是可惜了……
他此番前来,自然是听了盛怀恩的建议,但他历经世情,远不是盛怀恩一个年轻人三言两语就能打动的,他自有他的考量。
老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顾卫卿自然不足为惧,可她身后有贺琮撑腰,盛家再财大气粗,那也是布衣百姓,哪堪与他做对?
再则顾卫卿名声狼籍,为人所不齿,正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时候,建宁府诸人都避之不及,恨不能与之划清界限。
这会儿正是他最艰难的时刻,盛家出头,算是雪中送炭,总比他日顾卫卿如日中天时锦上添花的强。
盛老爷子心中打着盘算,顾卫卿也分好了茶,含笑双手举到他跟前。
盛怀恩忙自己接了,朝着顾卫卿一点头:“有劳世兄。”
盛老爷子接过来,抿了一口,赞叹道:“不错,有乃父之风。”
能得他一句夸奖,已经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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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荣耀了。
有随后被让进来的客人,听盛老爷子如此说,都不禁注目打量顾卫卿,心里权衡着她的价值,也在称量着此来是吉是凶。
顾卫卿并不骄矜得意,只淡淡一笑,道:“老爷子盛赞,晚辈愧不敢当。”
略微寒暄两句,这才抽身出来。
来的人果然不多,满打满算也就十五个人。这其中除了盛老爷子威望最高,其余的都属于是唯盛家马首是瞻的茶农。
也有念着与顾家情份的,但人走茶凉,顾竹荪一死,真正能将顾卫卿当晚辈,肯悉心扶持的寥寥无几,这也是顾卫卿不肯与人深交之故。
太过谦恭,总有腆脸往上凑的嫌疑,但凡自尊敏感些,都有被人驱逐和嫌弃的凄凉。她不愿意过多的受人恩惠,在见惯了世人轻蔑和鄙薄之后,她更倾向于自立自强。
顾卫卿请人落座,酒菜也已齐备,侍女们鱼贯而入,开了酒坛泥封,顿时浓郁的酒香便飘满了整个浣花阁。
顾卫卿先敬盛老爷子。
盛老爷子当仁不让,喝了她的酒,这才放下酒盅道:“顾家小娃娃,在座的都是你的叔伯辈,老头子不才,年龄最长,不要替他们发声一问,你这么大阵仗,可是有何事啊?”
他虽未明说,可态度上是站在顾卫卿这边的,如果她真的有为难招窄的事,凭他这一句话,在座的人也不会冷漠坐视。
顾卫卿微微一笑,起身拱手道:“承蒙老爷子过问,晚辈确实有事,想请各位长辈们替玉卿把把关。今年建宁大旱,茶园产量不足八成,料想各家状况相差无几,晚辈私心忖夺,都说谷贱伤农,茶农也是如此,光靠老天赏饭远远不够,还得大家抱团齐心协力……各地各行都有行会,不若咱们也效仿此举,推举德高望重之人出任会长,并德行宽厚之人行监督之职,制定相应法规,维护大家共同利益……”
盛老爷子率先响应:“顾家小娃娃所说甚是,有个公正、严密的组织,大家就不再是孤身做战,谁有个行踏差错,各方都有援助,这是好事。同时严格定价,也得同行业低价相竞,落得个损人不利己的下场。老头子第一个赞成,这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好事。”
他一开口,众人也都争相附和,甚至无一例外的列举行会的好处,以及自己平时所受的刁难,有了行会,以后各家有什么摩擦、争吵,就有了解决的地方和办法了。
顾卫卿提议由盛老爷子出任会长。
盛老爷子直摆手:“老头子已经老了,这几年不问外事,实在没这个力,这天下早晚是你们年轻人的,要我老头子说,也不拘什么辈份年龄,有才德者居之。”
顾卫卿等人很坚持,其实说白了,会长就是个招牌,真正办事的是副会长,她们要的就是盛老爷子的威望。
等到行会的事初定,顾卫卿又扔下一块巨石,她想替顾家寻个制茶的接班人。
这件事拿到明面上来说,再婉转,其实也就不限于私事,相当于直接告诉在座诸人,谁有合适的人选,只管送上来。
顾家的茉莉香片不是最抢手的肥肉,顾家祖孙几代人的心血做到如今,只能说勉强站住脚,但毕竟这一块是旁人无法涉足,或者说无法和顾家争锋的,因此她把这饵一抛下去,众人一片哗然。
连盛老爷子眼睛都不眨了,虽然不言语,心里却在盘算着什么。
单独一个顾家的茶园不值钱,可若是将顾家的茶艺纳入自己麾下,那可就是如虎添翼,不怪连他都心动。
门外有人扬声道:“卿卿这又是何必?难道建宁府还有谁能给你脸色不成?”
众人一怔,反应过来,全都离席,跪下高呼“参见王爷”。
贺琮如入无人之境,目不斜视的走到顾卫卿跟前,朝她一伸手。
顾卫卿垂眸,假装没看见,小心肝却抖了抖。她有点儿分不清昨晚做的梦究竟只是梦,还是因为太恐惧,所以潜意识里认定他一定会这般残酷。
理智上让她不要违逆他,只要顺毛摩挲,贺琮不是多难伺候的人,可感情上她只有抵触。那是一种不论她如何委曲求全,到最后终将走上毁灭之途的悲哀和绝望。
到底理智占了上风,顾卫卿把手搭到他的手心里,借他的力量站起身,含笑道:“王爷玩笑了。”
贺琮在主位上坐了,将顾卫卿按坐到自己身边,挥手叫余众起身,旁若无人的道:“只要你想,整个建宁府的茶叶生意,本王都可以给你。”
第150章曾经年少
顾卫卿殊无惊喜,只是循规蹈矩的谢恩,荣辱不惊。
没人敢当面议论,可转天就传得整个建宁府沸沸扬扬。贺琮要把茶叶生意交给顾卫卿的事,成了街头巷议,许多接到顾卫卿的邀约却不曾赴宴的人家,悔得肠子都青了。
顾卫卿是贺琮的男宠,那只是公而不宣的事,可贺琮当众承诺,几乎把顾卫卿推到了最高的位置,以后建宁府的茶商都要仰仗顾卫卿而活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谁还敢再小瞧她?
从前的轻蔑,都及不上这会儿的嫉妒,从前的侮辱,都恨不得转化成十倍百倍的巴结。可上佳的机会送到眼前,不仅不要还拒之门外,怎么不让人愧悔无及。
顾卫卿并不知道整个建宁府掀起了怎样一股洪流,诸人反应不一她也不关心更不在乎,她不必去打听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何况这些反应原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至于他们如何陪着笑脸,登门赔罪之类,她也早有应对之策,不在话下。
她只是不解贺琮这一出人意料的举动,等送来客出府,她返身将贺琮让到自己的外书房,这才问:“王爷想好了?不需要再考虑考虑?”
贺琮问道:“你还怀疑什么?”怀疑他的眼光还是怀疑他的决心?亦或是怀疑她自己的能力?
顾卫卿眼神一凛。她没什么可怀疑的,他不过是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她放弃这个孩子是有意义有价值的罢了。
那就……如他所愿。
顾卫卿仰脸笑道:“草民无可怀疑,承担风险最大的是王爷不是吗?”
贺琮道:“错了,从前你我还只是简单的男女关系,如今加上利益,便是一条船上的人,此后祸福共担,越发轻易撕罗不开,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顾卫卿怔了怔,才低声道:“也许吧。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更不知道我能得到什么,不过是遇到谁就是谁,遇到什么是什么。”
她承认,她和他从前只是单纯的男女关系,可她不觉得他们就更容易撕罗开,她不希望她在他跟前永远只是个低贱的男宠或只是个以色侍人的女子,永远只是跪着仰望他的角色,而是希望尽自己可能的和他平视,能得他不同于寻常人的重视。
有了这份重视,或许他会对她多一分尊重,她若想靠着他苟活,靠这一分尊重总要比靠十分美色更牢靠得多。
贺琮不悦的道:“有什么可惶惑的,你遇到的是我,也只能是我。”一如既往的霸道。
顾卫卿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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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作声。
书房里一片宁静,贺琮百无聊赖,便四下逡巡。顾卫卿的书房倒是比她的闺房正常得多,但相较于他的,就少了几分风雅,前朝字画是没有的,倒是有几幅字,可瞧来瞧去,除了“一般”,他实在给不了多高的评价。
她的书案上倒是有一撂……帐册,竟有两尺多高,想来平日她大多是沉浸在这其中。百宝格上也都是一撂撂的帐册,贺琮瞥一眼就扭了头。
顾卫卿随着他的视线打转,见他面露不易察觉的厌烦,不由的失笑,她起身道:“枯坐无聊,不如草民送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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