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辱忧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恒见桃花
贺琮怒极道:“你觉得本王凭什么要答应?”
顾卫卿抬眼望定他,道:“王爷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不论从哪儿论,草民和王爷也没有丝毫瓜葛,草民的去留,不在王爷的管辖范围之内。”
他有强权,她应之以柔顺,不过是彼此心知肚明她怕死而已。可从情理从律法上讲,她的孩子,她是否忠贞,她平日做什么,以后有什么打算,还真和贺琮没关系。
顾卫卿不想触怒他,到底解释:“草民要回去给父亲上炷香,好歹是个交待。”得他日相见于地下,她无颜愧对。
贺琮嗤笑道:“矫情。”到底是女人,到了这会儿终是认了命,是想去她爹牌位前忏悔一番寻求个心理安慰吧?
顾卫卿只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眸,安静的望着贺琮。贺琮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了清清楚楚的自己,他反倒有一种心惊,原本想答应的,不知怎么就有点儿犹豫。
顾卫卿忽的一笑:“草民本就矫情。”
再怎么矫饰,她也终究只是个女人。
贺琮被她这一自嘲,反倒激出点血性来。她也就只是个女人而已,而且整个顾府,或者说整个建宁府都在他的把控之下,他怕什么?
顾卫卿一介小小的茶农,她能翻出什么天来?
贺琮傲然的道:“罢了,本王不和女人计较,叫卫刚送你回去,这几天,他寸步不离你左右,几时等你决定好了,再叫他送你回来。”
卫刚是个实心眼,王爷吩咐他不许离顾卫卿左右,他果然就和狗皮膏药似的粘着。顾卫卿问他:“听说今日你有别的差事?”
卫刚摇头:“没有,属下在睡觉。”
顾卫卿打量他:“呵呵……方源和卫猱为什么要替你撒谎?”
卫刚才要开口,蓦的脸色一变,竟满面赤红,一副被人捉住了话柄的模样。
顾卫卿盯着他道:“你昨天晚上在哪儿?”
卫刚只是摇头。他不会撒谎,所以只能不开口。
顾卫卿眯着眼道:“你一直在监视我是不是?”还是不分昼夜的那种?
卫刚还是不吭声。
顾卫卿又道:“你对顾家有多熟悉?”
卫刚为难的道:“属下,是奉王爷吩咐,护卫公子周全,公子既已知晓,还是别问了。”
顾卫卿点点头,自失的笑道:“都说难得糊涂。”
以贺琮的身手,都能不惊动人自由出入顾家,那么对于卫刚等人来说就更容易了。也就是说,她的一举一动,始终在贺琮的掌控之中。
什么她与苏朗的不才之事……
怪不得贺琮不曾追究她不是清白之身,她还当他不拘小节,横竖只是玩物,所以根本不放在心上,看来是自己大错特错。
不是他不在乎,是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么这孩子……顾卫卿蹙眉,使劲回想到底那晚的人是谁?明明是苏朗,事毕她也没加以确认,但顾尚回报说喜床上一团红白交织。
不会错。
管他呢,这就是一笔糊涂烂帐,实事到底为何已经不重要了。
顾卫卿使劲吸气,才算把这口浊气咽下去,又重复了一句:“嗯,难得糊涂。”
第144章大不相同
顾卫卿打算去看望颜若。
她探询的问卫刚:“我想去看望一下舍妹,可否通融?”
卫刚窘迫的道:“顾公子去哪儿都是您的自由,王爷并不曾……”不管顾卫卿去哪儿,贺琮都没有说“不许”,总之他寸步不离就对了。
顾卫卿点头:“多谢。”
卫刚更窘了。
他是什么身份?顾卫卿,呃,虽然也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可她这事事向自己请示,也着实太客气了。偏她态度爽朗,不像是故意讽刺、找碴的模样,卫刚有些消受不起。
王爷并没别的特别的交待,自己再浑也不会处处管制顾公子。
再见颜若,她似乎清瘦了些,倒是不再一味的哭,反倒还难得的露出一点儿笑影:“表哥,你怎么来了?”
是啊,她怎么来了?
顾卫卿如今是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这世上哪那么多为什么?可偏偏人们总爱问“为什么”?问了又如何?也许确实可以寻出十条八条理由来,但这些理由只是说给旁人听的,她自己不信。或者她自己相信,别人却不信。
就好比现在,如果不是贺琮召她,大概她也没办法来时常见颜若。
顾卫卿沉默的坐在小杌子上。
屋子一如上次来时洁净,甚至因为胡渠这回是正儿八经的娶颜若进门,屋子进行了好一番装饰,如今喜色未褪,格外多了几分热闹和充盈。
桌边上搭着绣棚,一旁堆放着一撂花样子,和一沓碎布,箱笼才打开过,虽然略加整,却并不是特别整齐,一看就是颜若的手笔。
她全然不知顾卫卿的打量。
她也没在意顾卫卿的态度,听着她坐下了,甚至还摸索着把茶壶递过去,颇为羞涩的道:“没什么好茶,表哥好歹将就些。”
明明是好意、善意,却带着过多的客气,顾卫卿打从心底的烦躁。颜家的茶,都是顾卫卿供的,是她自己喝惯了的茉莉香片,颜素未必肯白供颜若说来说去将来也要落到自己头上颜若确实没什么好茶,自己不将就又能如何?
这种客套话,是说给外人听的,颜若这是认同了自己是胡渠的妻子身份,她既出嫁,便是胡家人,而自己,不过是她娘家表哥而已。
顾卫卿并不曾喝茶,颜若已然开口:“这热水是我自己烧的。”
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骄傲。
顾卫卿开口道:“他待你如何?”
颜若迅即低头,轻声揉着自己的手指,道:“还,还好。”
竟从她嘴里听到“好”字,顾卫卿也算不虚此行,她怔了半晌,才道:“那就好。”硬着心肠道:“我一直想告诉你,日子是自己过的,好也罢,坏也罢,外边的坏,怎么坏都不算坏,只要你自己好好的。”
她不确定颜若能不能听懂,因此用最简短最敷衍的一句话结束了她的忠告:“以后,你自己多保重。”
颜若微笑着点头:“我知道。”
她似乎很寂寞,大抵颜大太太一次也不曾来过,她有一肚子话不知何处说,好不容易见了顾卫卿这个亲人,话就多了起来:“以前我是挺怕他的,可其实他人,还挺细致的。他对我挺好,还教我基本的日常起居,现在我自己能够自如的在屋里走动了,他也说我若闷了,可以出门晒晒太阳……”
顾卫卿茫然的看着颜若那略带欣喜的一张小脸。
颜若羞赧的道:“他是个急脾气,有时候也会生气,可其实我知道他是为我好。这人可真是奇怪,对你好的,不一定是真好,对你坏,却也不一定是真坏。以前爹娘宠我,路都不叫我多走,门也不叫我出,以至我除了眼盲,人也和个废物差不多。可这些日子,我竟然意外的发现,原来我只是眼睛看不见,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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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手、有脚,我可以做很多事……”
她伸出手来,炫耀似的给顾卫卿看:“喏,我自己摸索着缝了条帕子,他说很好看,可我摸着,纹路都是歪的,一定很丑,但是他不嫌弃。我想过了,以后我还要学着做衣裳、做鞋袜,等将来有了孩子,还要给孩子们做衣裳,我总不能永远都让人服侍,他也说,他不是什么高门大户,顶多是找个年纪小点儿的烧火丫头替我打下手,剩下的事还得我自己操持。我也觉得是这个理儿,凡事都亲力亲为,虽然累,可其实挺有意思的,这才叫真正的生活吧。”
对于她想要的生活,顾卫卿并不期待,对于颜若所正享受的生活,顾卫卿也不热衷,但这样充满生机的颜若,总好过牵着她的衣角,只会哀哀痛哭的小姑娘。
有时候认命是贬义词,可谁又能说认命之后不会打开新的大门呢?
只是各人际遇不同,所得到的也不一样罢了。
顾卫卿想,颜若认命之后,她反倒能重新体会胡渠待她的好,可自己呢,认命是屈服,屈服之下毫无生机,她除掉顾卫卿这个名头,她只是贺琮曾经亵玩过的芸芸女子中的一个,或者是困顿而死于顾家,或者是困顿而死于王府,除了无奈、无助、无望,便再剩不下其它。
同样是一道崭新的被开启的门,和她所受到的教导不同,和她所经历过的不同,甚至和她曾经幻想过的世界,都大不相同。
她不想如颜若这样,困在内宅里,一年到头,只为生活琐事而劳作和忧心。
有银子,她会想着多置办些东西,没银子,她会想着该如何算计,好让日子过得仍然安稳、平定。千年如一日,她津津乐道,很享受这样的琐碎和幸福。
这不是顾卫卿想要的。
贺琮处心积虑,打压的就是顾卫卿的气势,只有真正把她压服了,他才会放心、安心。换成谁,对着颜若这样的女子,也要赞一声“贤妻良母”,而男人们终生所望,也不过是把他们看中的所有女人都关起来,只供他一人欣赏、愉悦罢了。
没人配拿她当花来欣赏,顾卫卿也不稀罕他们的欣赏,她情愿长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肆意、纵情、率性的做她自己。
第145章知与谁共
人各有志,顾卫卿并不觉得自己的选择就一定是对的,颜若的选择就一定是错的。况且她如今路途艰难,未必就比颜若更好走,是以对她的选择不置可否。
从颜若那里出来,顾卫卿又请托卫刚:“我要去备办些礼物,去看望季先生。”
卫刚诚惶诚恐的道:“属下不敢,若是公子不嫌,交托小人就好。”
顾卫卿也不推辞,将季先生的喜好一一交待下去。
两人不可能在站在路边等,看顾卫卿虽然面色沉静,可眼眸里总是带了几分暮色,卫刚不擅察颜观色也知她心情不好。
他建议道:“这会日头正晒,公子不若去前头茶楼稍候?”
这会儿茶楼很是清净。
卫刚自动自发的替顾卫卿寻了个二楼临窗的位置。
小二殷勤上前,见是顾卫卿,先是一怔,随即陪笑道:“顾公子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您还是按从前的老规矩?”
顾卫卿微一点头,道:“是,有劳了。”她一指卫刚,道:“给他也上壶茶。”
卫刚忙摆手:“属下不渴。”
顾卫卿似笑非笑的道:“要么坐下喝茶,要么外头杵着去。”
卫刚:“……”
他是真为难。
尊卑有别,男女有异,顾卫卿怎么说也是王爷的女人,不管她的身份有没有得到确认,无论如何是他这个身份不敢得罪和唐突的,万万没有不顾规矩,就这么大喇喇坐下同桌共饮的道理。
可外头杵着去,又违背了王爷“寸步不离”的吩咐。
怎么办?
顾卫卿早扭头看向窗外了,压根没理他的意思。
卫刚在小二复杂的目光中下定决心:坐吧。
顾卫卿神色平静、从容,却整个人都带着秋风般的寂寥和萧瑟,卫刚再不会察颜观色,也知道她今日心情不好。
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但最起码不碍她的眼还是够的。
但凡涉及到顾卫卿,卫刚等人都要比平时更戒备,没办法,王爷心无定性,他嘴上喊得凶,恨不能即刻将人打打杀杀,可那也只能是他打杀,底下人谁敢对顾卫卿不敬,甚至是稍微有疏漏之处,你看吧,挨揍的肯定是他们。
其实他在顾卫卿跟前杵着确实挺刺心的,本来他的存在就硌应人,所以还是尽可能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小二问卫刚喝什么茶。
卫刚瞥了一眼顾卫卿,道:“随便。”他不讲究这些,哪怕是喝白开水呢。
那小二便道:“不若同顾公子一样?”
卫刚一想,这倒省事,便点了点头。顿了顿,主动掏出银子会帐。他心里琢磨,也不知道这帐能不能跟王爷报?
小二接了银子,满脸都是笑纹,说了声“您稍等”,麻溜的下了楼。
顾卫卿掉过头来,眼眸中微含笑意,朝卫刚道:“劳你破。”
卫刚脸色微红,道:“顾公子客气。”本来也没几个钱,他掏得起,再说总不能让顾卫卿付帐。
跟顾卫卿坐在一桌,卫刚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自在,茶来了,他就一杯接一杯的闷头喝茶。顾卫卿并无套他话的意思,始终支颐发呆,等到卫刚确认自己是白紧张了,茶水都喝了一壶了。
人有三急,他暗暗叫苦,后悔不该灌这么多茶。越急越坐不住,越坐不住越急,五大三粗的汗子愣是急得一头汗。
顾卫卿懒懒的开口道:“出门上楼右转,是方便处。”
卫刚脸更红了。
顾卫卿轻轻掠过他,道:“我还不至于没品到趁这个空档逃之夭夭。”
卫刚只能告罪,匆匆出门。
他自认来回也没多长时间,回来时发现顾卫卿好端端的坐着,只是雅间里多了一个人,一个男人。这男子二十三四岁,玉冠束发,月白长袍,生得眉清目秀,十分文雅。
顾卫卿将一方帕子递过去,道:“多谢盛兄。”
那男子便道:“顾兄弟客气。”接了帕子,朝着卫刚一点头,拱手道:“在下告辞。”
顾卫卿道:“明日之约,还请盛兄务必出席。”
那男子点头,这才转身出门。
卫刚心里突了一下,问顾卫卿:“刚才这位公子是?”
顾卫卿平静的解释:“他是建宁盛家的三公子盛怀恩,有闲汉跑进来对我言辞辱骂,是他仗义援手,解我于危困。并无不可告人之勾当,你大可不必草木皆兵。”
她说得这么直白,卫刚一窘,随即歉然的道:“是属下失职。”
这么短的时间,她与盛怀恩也谈不成什么事,只是……明日之约是什么约?
顾卫卿道:“我请托盛三公子替我邀请建宁茶商一晤。”随即站起身,临窗而立,指着街上来往的人群,自嘲的道:“看,熙熙攘攘,芸芸众生,可惜与我顾某相交者,凤毛麟角,更别提肯能与之相托身后之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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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加乏善可陈,这实是我顾某可悲可怜之处。”
从前生怕自己身世被人看出端霓,她与谁交往都偏于淡漠、疏离,彼此间都隔着深沟天堑,无事时不觉得,到了想要求助之时,方发觉独木难支,更是到了有话都无可与人说的地步,怎不叫她自怨自艾?
秋风拂面,顾卫卿广袖飞扬,越见萧瑟。
她却只是轻轻一叹,双手按住窗棂,紧紧抿住唇,眼神黝黑而执着。
卫刚沉默以对。
顾卫卿转过身,道:“走吧。”
待见到季大儒,顾卫卿只是深深一拜,那句“请先生教我”,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
她就是这么个现状,便是季大儒有知天地、通鬼神之智怕也爱莫能助。何况他也只是个凡人,并无权势,以何与贺琮为敌呢?
季大儒年轻时愤世嫉俗,年纪略长,反倒看得比较开,他注目顾卫卿,并未扶她起身,只道:“玉卿,我一生教人无数,可谓桃李遍天下,虽敢自诩一句有识人之明,却不敢说何以教你。只得一句话,望你自己揣摩:这世事一向是祸福与共,相长相生,你把眼光放得长远些,别为眼前利益得失拘泥了。
顾卫卿眼眶一热,低声道:“多谢先生。”
第146章破釜沉舟
顾卫卿从季先生家里出来,心态平和了许多。
人多浅见,眼前的利益才是利益,她亦落了俗套。
与贺琮周旋了这么久,所图不就是长远之计么?没道理从前百般忍辱,到了今日便生受不得,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与她或许仍然漫长的人生相比,未微不足道。她何必抱定悲观心态,以为这会是她唯一的孩子?
若最终不玉石俱焚,她当初委身侍人意义何在?
从来长路难行,但凡目标不明,意志不坚,便少有人能抵达顶峰,她已然别无选择,除了更坚定更有勇气更有希望,没有第二种选择。
顾卫卿回府便叫顾尚备办纸烛,自去郊外拜祭顾竹荪。
她沉默的烧着纸钱,一个字都没说。
委屈自不必言,可即便父亲活着,也未必肯体谅。顾家的茶园必须得有人担,除她之外再无第二个合适人选,不担也得担,担也就担了。
何况这天下谁人没有委屈?能忍受的委屈就算不得委屈。她流过泪,见过血,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委屈,这点儿委屈又算什么?
不舍自然也有,但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舍哪有得?
至于伤痛?人是最擅自我疗伤的动物,随着时间推移,再深再重的伤都会痊愈,再不然,还有遗忘。
没什么能刻骨铭心。
至于歉疚,顾卫卿也淡了,她倾其所有,殚竭虑,若仍然不能达成父亲的期望,只能说自己才具有限,力有不逮,父亲失望也就只能失望,她只求问心无愧。
目薄西山,落日熔金,有归巢的鸟儿成群结队的从天空掠过,顾卫卿停马仰头看了多时。
回顾府时已经天近黄昏。
她陪顾大太太用晚膳,见她用得七七八八了,这才随口说起她过两天要出远门的事。
顾大太太放下乌木箸,道:“你要去哪儿?去多久?几时回来?”其实她最想问的是,那位王爷肯放人?
顾卫卿道:“去镇江,多则半年,少则三五个月,顾尚就留在家吧,我身边有人照应。”
看一眼厅外杵着的门神,顾大太太垂下眼,道:“你自己安排妥当了就好。”没情没趣的拨拉着碗里的米粒,顾大太太又道:“你今天,去看你爹了?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没,就是想着要出远门,归期未定,提前给爹上个坟。”
顾大太太点头:“也是,如今都八月半了,你……你去这么久,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过年。给你爹上个坟,烧些纸钱,也得你在外头惦记。那这,家里的事?”
“暂时交给苏兄吧,我明日会请建宁府有头有脸的茶商位聚聚,能照应他就照应些。”
顾大太太咬了咬唇道:“到底是一个外人。”
顾卫卿笑笑道:“是啊,可谁让咱们家没人呢。但凡有我个兄弟,也是个助益。”
“你舅舅家的表兄们……”
顾卫卿道:“还需儿子多说吗?但凡他们自己能立得起来,也不至于把茶园交给儿子打理了。我倒有心把制茶手艺交给他们……”
“不成。”顾大太太坚决的道:“给他们找些活计就够了,这制茶的手艺却是顾家祖传,你爹再三强调,绝不能外传。”
顾卫卿缓缓抬头道:“可若顾家始终后继无人呢?”就让这制茶手艺失传么?
顾大太太惊愕的望着顾卫卿:“你?!你这是什么话?”
顾卫卿并不回避,反倒越发坚定的望着顾大太太:“娘以为呢?”
她现在这情况,什么时候有孩子,不一定,生了孩子也不一定就是儿子。贺琮又是个偏执且护短的,谁敢保证他一定会把儿子交给她,让他随了顾姓,只做个卑贱的茶农?
顾大太太胸脯起伏,脸色铁青,手里的乌木箸滑到桌上,发出零乱的碎响:“不,不会的。”
顾卫卿不忍为难母亲,垂眸道:“世事无常,谁说得准?儿子也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我想,不若抱养个孤儿……”
这事儿从未在顾家明面上提过。
顾竹荪是不服气,且顾家兄弟三个,都是女孩儿,没一个男丁,他誓要把顾卫卿培养成顾家继承人,因此绝不肯抱着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顾卫卿也是不服气,她不认为自己是个女子就做不好男子能做的一切。
磋砣至今,她冷丁提出要抱养个孩子来,顾大太太根本接受不了:“总还有,别的办法,你不是说要借……”
到底没敢说得太明白,顾大太太眼前又是满地的血腥。
顾卫卿低笑一声,道:“母亲可以从现在开始,好好考虑考虑这个问题,如果不能抱养,儿子想……”
“你想什么?”
顾卫卿道:“儿子想把这制茶的秘方卖掉。”
顾大太太骇然站起身,道:“不行,我不同意,你爹也不会同意,你这是得了失心疯了,怎么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你这是背叛祖宗!”
顾卫卿放下碗筷,平静而温和的道:“母亲不必生气,儿子只是随口一说,若母亲坚决不允,儿子再想别的办法就是。”
“你,你想气死我不成?这种事,也是随口一说就能说的?这顾家的茶园,是从你曾祖手中传下来的,这么多年,你祖父、你爹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差池,到你这儿已经经营得颇为可观,不敢说如日中天,可在这建宁府也有一席之地,放眼整个府县,有谁敢与顾家的茉莉香片抗衡?你不思进取,倒敢说卖就卖?”
顾卫卿起身,踱到顾大太太身后,替她轻捶肩,道:“是儿子不孝。”
“我看你何止是不孝?”顾大太太甩开顾卫卿的手,道:“你分明是耽于儿女私情,一心只顾着你自己的享受,哪里还顾得上家族荣誉和责任?”
顾卫卿手一顿,垂眸片刻,
宠辱忧欢 分卷阅读126
道:“这罪名太重,儿子承担不起,迄今为止,儿子敢大言不惭的说,所作所为皆是出于大局考虑,不敢掺杂一点儿私心。说到底,也不过是想多条退路而已,自然母亲的想法也没错,置之死地而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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